眾人哪裡肯信?
老國公爺功勳卓越,豈會逼迫一個剛及笄的小娘子?
彭氏冷著一張臉,審視著程月鸞,她倒要看看,程月鸞還能作出什麼妖。
程月柔見信,緊張了一瞬,當初老國公爺的確是來找過程月鸞,說是請求她嫁入戚家。
可老國公爺肯定是客氣之語,還真能用什麼手段去逼迫程月鸞行不成?
程月鸞將信交給了眾人傳閱。
梁氏先看,她看罷臉色煞白,驚疑地看向程月鸞,猶猶豫豫地將信紙傳給了賈媽媽。
賈媽媽看罷,臉色巨變。
怎麼會是這樣!
這這這……這是老國公爺那種功勳卓越的將士做得出來的事嗎?
莫不是人老了,糊塗了。
賈媽媽心緒複雜地看向程月鸞,心中那起子恨意,也隨之消散。
她錯怪程月鸞了。
原來程月鸞也是無辜的一個。
彭氏皺著眉頭,以怪異的眼光打量著梁氏與賈媽媽,這兩人怎麼回事!
她主動接過信紙,迅速閱覽,其餘婦人皆圍在她身邊,隨同。
待看完信紙,讀者的對峙氣焰完全熄滅,以一種沉默而羞赧的閃爍眼神,看向了程月鸞。
程月柔顫抖著最後看了信,像扔燙手山芋一樣,將信丟了出去。
怎麼會是這樣!
老國公爺怎麼可能做出以死相逼的事!
信中,老國公爺說,他病重多時,已經時日無多。
唯一未了夙願,便是履行與老友的諾言,看著兩個指腹為婚的孩子順利成婚。
若程月鸞不嫁,他便隻能以死告慰老承平伯無法安息的靈魂。
程月鸞以十分虔誠而敬重的態度,平靜地道:“當時見信,我本以為隻是老國公爺激動之言,當他親自來找我的時候,我才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
她語氣一頓,繼續說:“這些年,我之所以不對人提起,是為了維護老國公爺的顏麵,但……”
程月鸞以幽冷而輕蔑的神態,看向程月柔。
她繼續說:“偏有人明明知情,卻仗著我維護著老國公爺有苦不能言,便屢屢欺壓於我。逼得我到現在,不得不將事情公之於眾。”
軒內數人倒吸一口涼氣。
程月柔竟然知情?!
她既知情,還敢將事情廣而宣之?
竟還戴著什麼守貞鐲激起群憤!
今日鬨這一場,真是將她們利用得淋漓儘致,是程月鸞心思深沉歹毒嗎?分明是程月柔!
程月柔臉色灰白,怔怔無語。
顯然事態已超出她的預料之外,她不知道該怎麼控製,現在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
程月鸞自己用言語打了自己一鞭子:“我身為戚家嫡長媳,本該為長者諱,今日事發突然,實屬無奈。但時隔三年,我終於明白老國公爺的一片苦心。”
她誠篤地道:“老國公爺見我之時,說戚家絕對不會讓程月柔成為當家主母。若要從程月柔與我之間挑一個,隻能是我。細細想來,他老人到底是有自己的考量。”
梁氏淡笑道:“世子夫人在戚家掌中饋三年,賬目平整,出入合理;大小宴會,辦得井井有條;人情往來,未曾出過錯;裡裡外外操持有度。她年紀輕輕,這個家她當得比許多經驗豐富的老人都好。
千裡之堤毀於蟻穴,一個大家族的分崩離析,往往來自內宅。中饋打理得好不好,與家族興旺息息相關。世子夫人完全不負國公爺所望!她是老國公爺心中,也事我心中最合適的當家主母!”
梁氏餘光瞥著程月柔,同眾人道:“就今日程二姑娘此舉看來,老國公爺的眼光當真是不錯的。”
座下無人不認同。
賈媽媽想起往日程月鸞為府裡諸事不眠不休的日子,心中升起一些愧疚之情。
彭氏重新打量程月鸞,她今年才十九歲吧!卻已儘心儘力承擔了這麼多事,又做得那樣好。
今日這一出,她當真是……當真是糊塗了!
程月鸞接過梁氏的話茬,柔聲道:“我本就與世子指腹為婚,婚事板上釘釘。難為老國公爺還要為既定的事情,背上‘以死相逼’的名聲。今日公諸於眾,一則為駁謠言,二則為避免謠言四起之後,影響老國公爺的名聲,倒不如我自己親口說與大家聽個明白。”
短短一句話,既解釋了她的委屈,又維護了老國公爺的體麵。
女眷們胸中升起敬服之意。
反觀程月柔,她根本就是一個‘行大惡陰之,行小善宣之’的褊狹自私之人。
梁氏說得不錯,老國公爺沒挑錯人,程月鸞這等胸懷,豈是程月柔能比擬?
隻要不是瞎子,誰都會挑程月鸞做當家主母啊!
哪怕程月鸞不嫁入戚家,這般識大體、潔明無矯飾的小娘子,模樣又是一等一的出挑,這滿京城裡,還怕沒有人搶嗎!
隻怕程家的門檻都要被踏破吧!
程月柔如遭萬箭穿心,腦子昏昏漲漲,口中吐出僵硬一句:“你這信,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軒內俱靜,大家麵麵相覷,說得對,這信要是真的,今日還真是冤枉程月鸞了,若是假的……
戚連珩不知何時走入軒內,撿起了地上的信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