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說這麼多話,雄次有些喘不上氣。
男孩費勁地低頭咬了口桃子,低聲道:“我的出生毫無意義,還為母親帶來了災難。如果我的死亡能回饋些許,就可以微笑著去父母身邊了吧。”
人類真難理解。鳴花摸摸他的頭發,跟著難過起來:我以前也是這麼複雜的生物嗎?
“你為什麼會被變成鬼?”雄次躲開她的手,仿佛剛才說喪氣話的人不是自己,“為了力量?還是為了永生?你看起來很弱。”
“……說話不留情麵的樣子真討厭。”鳴花鬱悶,拿樹枝撥開火堆,“我也不知道。可能因為沒有想做的事,
不知不覺,就變成鬼了。”
雄次沉默:“……看來,大家都不容易。”鬼王手下也有摸魚員工啊。
“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吐槽。”鳴花敲他腦袋,“我跟雄次不一樣。我是要結婚的人。”
雄次:“和誰?鬼舞辻無慘?”
“這個還是算了。”鳴花斷然拒絕,“老板那種男人,適合和夢想糾纏一輩子——我可以和人類結婚啊,我又不像鬼。”
雄次頷首:“的確,你不
怕陽光。無慘沒拿你做實驗嗎?”
“無慘大人不知道我不怕陽光。”鳴花撓頭,“他也不在乎我,我太弱了。”
“那,要來我這邊嗎?”雄次幽幽,“我可以幫你引薦。”
“鬼殺隊不會讓鬼加入吧?”鳴花捧臉,“與其被關著,還不如守著無限城當小透明。”
看著笨笨的,危機本能倒是很靈敏。雄次暗自撇嘴。
“你要來我這邊嗎?”鳴花突然來了興致,“無限城很——大的!你可以挑喜歡的屋子住,我把你藏起來,無慘大人很少來這邊,你不會被發現的!”
反挖角?小看你了。雄次:“你自己住?”
“是啊。”鳴花垂眼,“我自己住。以前隻有無慘大人會來,最近訪客多了些。”
十二鬼月。有能利用的信息。雄次:“你活了多久?”
“一千一百,五十六年,再六個月。”鳴花緩慢地回答。
少女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緬懷,最終茫然也平靜地笑了笑,“雖然,於我而言……時間已經是無意義的存在了。”
靜謐黑暗的森林中,同樣寂寞的兩人圍著小小的火堆。暖盈盈的火光映在鳴花柔潤的臉頰上,卻悲傷如望不儘的深淵。
少女低垂的目光慈憐如眾神之母,又像是陷進河底淤泥的殉道者。
雄次心口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翻湧,從未體驗過的激昂幾乎要把他淹沒,男孩捂著胸口劇烈地喘息,眼眶發紅,視線模糊。
真不可思議,我在憐憫她。雄次迷茫而喜悅:不,不僅是憐憫。
我想……拯救她。
此時此刻,活不過三十歲的產屋敷雄次,想要拯救徘徊在無儘時間裡的羽二重鳴花。
鳴花疑惑:“不舒服嗎?”
“那就、嫁給我吧。”雄次臉色慘白,“等我十三歲,你就做產屋敷家的新娘。”
……不不不,十三歲太小了。鳴花下意識拒絕。
“十三歲不行,就十五歲。二十歲、二十五歲、三十歲!”雄次拔高聲音,“隻要我活著,你就是產屋敷家唯一的主母!”
“噓、噓!”鳴花窘迫,“就算你這麼說——彼此愛慕才能結婚!”
“我會變得優秀。”雄次微喘著逐漸平複,“你會喜歡我的。”
……我還能怎麼辦,跟你打一架嗎?鳴花硬著頭皮:“這種事,不能著急。”
“告訴我你的血鬼術。”雄次變回了那個冷靜淡漠的男童,“我用我的私人紋章交換。”
羽二重鳴花猶豫。但雄次的目光太過堅定,壓倒性地戰勝了無知宅鬼。
“好吧……我的血鬼術,能折疊類矩形的‘房間’。”鳴花在地上畫出一個琵琶紋樣,“把這個花紋,用鬼的血液畫在角落;‘房間’越近似矩形,我對它的控製越強。”
雄次頷首,從衣襟裡掏出手帕,鄭重交給鳴花:“這是我的私紋。”
鳴花收下,好奇:“有什麼用嗎?調用隊士?還是能兌換錢財?”
“都不能。”雄次肅容,“你是鬼。不能讓鬼舞辻無慘有機可乘。”
啊,也是。羽二重鳴花頓了頓:……?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直到翌日清晨,鳴花把產屋敷家的次子送到安全的地方,目送他離開;被平白吃了兩個桃子、整晚陪聊的少女還在思索:……他這是空手套白狼嗎?
喂!怎麼想都是空手套白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