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皇宮,朝堂。
當有大臣在探討如何穩固雁北與月氏關係時,那個全程都不做聲,戴著麵具的六皇子竟提出了“聯姻”。
大殿內先是一靜,接著有人提出質疑:“若是聯姻,宮中並沒有合適的公主,六皇子未免想得過於理所當然。”
“莫不是殿下,在廟中待久了,對於汴京局勢從未了解。”
提出質疑的官員,自然是屬於沈家大皇子派係的。
不想那位傳言中身體病弱的六皇子,隻是冷冷哼了聲:“本殿下何時說過需要宮中的公主聯姻?”
“臣覺得,六殿下所言甚是。”裴硯站在一旁淡淡開口。
“若真要兩國聯姻,陛下挑選一位郡主,從宮中出嫁,同樣身份尊貴。”
“裴硯你!”
沈樟珩瞳孔驟然一縮,朝裴硯冷了聲音,他眼中帶著殺意。
就算這樣,沈樟珩也克製著,不敢有任何過激的舉動。
放眼望整個燕北,有郡主身份又與白玉京年歲相當的,也隻有沈樟珩唯一的嫡女沈觀韻。
可外人不知道,沈樟珩心裡明白,白玉京那可是沈觀韻的親舅舅,兩人如何能聯姻。
這不就是亂了三綱五常麼!
“陛下,臣認為聯姻一事萬萬不可。”
“燕北是大國,兵強馬壯,從未懼怕過月氏,我們何須地下身段同他們聯姻。”沈樟珩僵著臉,朝高位上坐著的帝王道。
金殿上,燕帝似笑非笑看了眼沈樟珩:“愛卿說的這什麼話。”
“聯姻一事迫在眉睫。”
“月氏新君能親身入燕北,就已說明他誠意十足,我們燕北自然也得表現出我們最大的度量。”
“眾愛卿覺得,朝中哪位大人家的嫡女,適合聯姻?”
裴硯漆眸,泛著幽幽海光,再次落在沈樟珩身上:“陛下,臣認為沈家嫡長女為首選。”
隨著裴硯話音落下,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沈家和大皇子的關係,人儘皆知。
而沈家嫡長女日後嫁給大皇子蕭琂本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裴家怎麼好端端的,和大皇子作對?
一開始,六皇子提出聯姻的時候,站在一旁的大皇子蕭琂隻覺得他是個蠢貨,宮中有沒有適齡的公主都不清楚。
沒想到,六皇子竟和裴家郎君一唱一和,最終目的是把沈觀韻送去聯姻。
雖然大皇子蕭琂已經不準備娶沈觀韻為妃,但是那種一開始就放在他碗裡的東西,他不吃的一回事,若有人要強行讓他吃不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蕭琂輕輕眯起眼睛,後牙槽緊咬。
“父皇……”蕭琂上前一步,正要開口,卻被燕帝眼中寒光逼退。
他不禁想到母妃對他的叮囑,現在若他開口幫沈家,那就是坐實了他與沈家心懷不軌,想到這裡,蕭琂避開帝王視線不敢再說一字。
大皇子蕭琂的動作,沈樟珩看在眼裡,他難免覺得失望。
這種出力不討好的時候,朝中觀望的大臣不少。
這些年,裴家在五姓中從不站隊,因為裴家沒有女子入宮為妃。
可沒想到,一向不站隊的裴家,竟然沒有任何猶豫站到了傳言中的六皇子身後,這做法實在令人深思。
眾人不禁懷疑,以燕帝的深沉心思,這會不會本就是他暗中授意,沈家與月氏聯姻,沈家嫡女成了月氏的皇後,沈家就必須避嫌,交出全部的兵權。
沒了兵權的沈氏,就是沒了牙齒和利爪的老虎,根本就不足為懼。
朝堂內,刹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燕帝依舊含笑坐在高位上,一雙沉黑的眸子,如同藏了風霜,唇角的淡笑讓下頭的臣子心驚膽戰。
“既然無要事,那就退朝。”
“眾位愛卿好好想想,如何才能穩固和月氏的關係。”
內侍總管王九德趕忙躬身上前:“陛下小心些。”
“奴才扶著您。”
等燕帝蕭禦章離開,整個朝堂就像潑了滾水的熱油。
有人憂心忡忡,也有人興奮不已。
狀元郎百裡逢吉深深看裴硯一眼,轉身離去。
百裡逢吉出生寒門,在朝中並不合群,獨來獨往的樣子反而令人耳目一新,引得汴京城裡的小娘子,膽大包天帶著丫鬟婆子去堵他的馬車。
沈樟珩下朝後,並沒有直接離開,而且往後宮遞了折子,求見賢妃沈氏。
出乎沈樟珩的預料,賢妃這次竟沒有見他,如同避嫌一樣,就算派來傳話的內侍,都是不是她的貼身之人。
沈樟珩壓了滿肚子的話,準備同賢妃交代,卻被內侍恭恭敬敬又疏離無比的話,堵得滿口苦澀。
“沈大人,娘娘身子抱恙,不便相見。”
“大人請回吧。”
“是麼?”沈樟珩冷笑一聲,眸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將內侍活生生剖開。
內侍不敢停留,戰戰兢兢彎著身體,退了下去。
“沈大將軍真是好興致。”裴硯也不知是去哪,慢悠悠從沈樟珩身旁走過,他烏黑的眼眸,宛若遍布冰霜的深潭。
沈樟珩眼睛微抿,心底殺意湧動,他握著的雙拳因為用力過度發出哢哢哢的響聲。
“裴家郎君真是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