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枝抬眼,眸光落在男人身上,語調透著幾分玩味:“衣裳脫了。”
裴硯跪在地上的身體驟然一僵,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僵冷的指尖落在雪白的衣襟上,單薄的夏裳緩緩落在地上。
昏黃燭光,映在他瑩潤如同羊脂玉的胸膛肌膚,林驚枝看著他心口的位置,雪白無瑕不見半點疤痕。
她指尖指腹從他心口的位置,帶著幾分挑|逗輕輕地撫過,如同羽毛。
地上跪著的男人,身體一顫,下一瞬竟有滾燙的汗珠順著他白皙脖頸落下。
胸膛這個地方,她清楚記得,他握著她的手用匕首刺了一刀。
可眼下這個男人的胸膛肌膚並沒有痕跡,她不敢用力,也可能不是他吧,不然何必費儘心機,這般自我責辱。
林驚枝抬手:“你去屏風後麵,那裡有書卷話本子,隨便挑一本。”
“讀到我睡著為止。”
她說完閉著眼睛不再出聲。
蕭硯沉默良久,他點了點頭:“是。”
花鳥屏風透光,隻要一抬眸就能看到他寬闊的肩膀,緊窄的腰身,還有跪坐在地上筆挺的背脊。
男人身上落了一層朦朧光霧,更顯誘人。
林驚枝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去的,耳邊一直是他低沉嘶啞的聲音。
夜裡她應該是做夢了,她的身體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摟緊,一雙寬大有力的掌心,輕輕撫摸她的後背。
耳邊伴著低沉的呢喃,還有他身上淡淡的鬆香。
失眠多年的大腦,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柔柔安撫,這一覺林驚枝一直睡到午膳前,才醒來。
床榻的帳幔垂在地上,林驚枝眨了眨眼睛,伸手掀開紗帳,
下一瞬,她眸光驀然頓住。
那個屋中侍寢的男人,背脊光衤果不著寸縷,他背對著她,肌膚是瑩潤的霜白色,勁瘦腰身隱隱可見極其性感的腰窩。
雪白褻褲包裹著他修長結實的大腿,烏發如墨披散在地上,透著極致的引|誘。
林驚枝眸光一顫,竟覺得有幾分口乾舌燥的悸動,地上的男人應該是聽見她醒來的聲音,已經慢慢坐了起來。
林驚枝眯著眼睛,纖長濃密眼睫眨了眨,打量他許久:“進來伺候前,晴山沒告訴過你,等我睡著後你可以自行離去,不必在屋中陪著。”
男人垂著眼眸,半晌才啞聲道:“忘了。”
林驚枝眸中內藏著極深情緒,她聲音有些冷:“你出去,喚晴山進來伺候。”
蕭硯低著頭,撐在地上的掌心驟然一蜷,他小心翼翼開口:“我可以伺候殿下穿衣的。”
“放肆。”
“滾出去。”
屋裡霎時一靜,林驚枝闔上眼皮不再理他。
不一會兒晴山從外間進來,她見林驚枝麵色紅潤,笑了一下:“奴婢瞧殿下昨夜睡得好,也就沒進屋打擾。”
“倒是這個麵首蕭硯,讀了一整夜的書冊。”
“天蒙蒙亮時才睡下。”
晴山說完,見林驚枝眉心蹙著,她有些不確定問:“殿下可是不喜歡?”
“殿下若不喜,奴婢明日就同宮裡的嬤嬤說一聲,讓人把他送回去。”
要送回去嗎?
林驚枝指尖動了動,壓下彆的情緒朝晴山搖頭:“暫時不必,就留在公主府使喚吧,不過夜裡讀書的人,日後不必喚他。”
林驚枝雖然不再喚蕭硯,也避免同他接觸,可自從他來後,那些隻要深夜能入她房中的麵首,第二日清晨回去時,總是會莫名其妙地出一些意外。
有摔傷腿的,也有折了手臂的,或者連著十多日上吐下瀉。
不過一個月功夫,公主府後院養著的麵首直接全軍覆沒,沒有一個能正常行動,公主府自然有人懷疑是唯一沒事的蕭硯,他暗中做了手腳,可是卻找不到任何證據。
因為每一次出事,蕭硯都老老實實待在房中,並沒有離開其他人的視線。
忍了七八日都不能好好入睡的林驚枝,無奈之下隻能再次讓晴山去把蕭硯來。
可蕭硯還來不及生出一絲高興,就被眼前的場景激得心臟驟停,昨夜被他傷了手腕的顏家小公子顏如玉,這會子也在林驚枝房中。
林驚枝手裡拿著一個淡青色的瓷瓶,玉白的指尖從瓷瓶內摳出一點膏藥,極為溫柔給顏如玉的手腕塗藥,明明有丫鬟伺候,她為什麼要親自動手。
蕭硯眼中有瘋色,疾快閃過。
“公主殿下。”顏如玉跪坐在腳踏上,一張娃娃人很是俊俏,就像是乖巧的奶狗扯著林驚枝的衣袖撒嬌。
“殿下今日就準許我留下侍寢吧。”
林驚枝慢悠悠抬眸瞥了蕭硯一眼,似笑非笑:“本宮今日可不能留你伺候。”
“你瞧瞧,蕭硯來了。”
“你回去好好養傷。”
等把顏如玉哄走,林驚枝靠在榻上,她往上拉了拉身上蓋著的薄衾,似笑非笑看著蕭硯。
“郎君愣著作何?”
蕭硯沒動,垂著的掌心已不自覺攥緊成拳,拇指指腹摩挲著食指關節,他一顆心快被嫉妒和不甘吞噬。
林驚枝也不催,冷冷盯著他。
良久,男人轉身走到屏風後方,接著是書卷翻開的聲音響起,他今日念的是平心靜氣的《金剛經》。
夜深,林驚枝眼皮漸沉,她身子一歪靠倒在床榻上。
屏風那頭聲音一頓,戛然而止。
男人丟了手裡的佛經,寬大炙熱的掌心微微顫抖,落在她纖細腰肢上:“枝枝。”
“孤該拿你如何。”
裴硯閉著眼睛,涼薄的唇輕輕吻在林驚枝微蹙的眉心上,一滴珍珠一樣的淚,從他長睫上滾落,滴在她眼尾鮮紅的朱砂痣上。
他快要被嫉妒折磨和逼瘋。
翌日清晨,林驚枝醒來,她下意識拉開簾子,抬眸朝床榻外看去。
男人果然如上回一樣,側身躺在她床榻下,不過比上回的位置近些,她一抬手就能撫摸到他雪白的後頸,和烏黑的發絲。
“怎麼不回去。”林驚枝眯著眼睛問他。
蕭硯不敢看林驚枝,規矩地垂下眼簾:“我見殿下夜裡睡得不安穩。”
“想陪著殿下。”
林驚枝才睡醒,霧氣蒙蒙眼中還透著幾分困倦,卻不妨礙她眼底露出的嘲弄:“陪著本宮?”
“你算什麼東西。”
“你不過是舅舅送我麵首罷了。”
“滾出去。”
她脾性來得突然,裴硯瞳孔發顫,他隻想多陪陪她而已。
林驚枝見男人不動,當即冷笑一聲:“本宮讓你滾出去。”
“本宮的公主府,可不是你算計撒野的地方。”
“好。”蕭硯聲音沙啞,透著連他自己都未曾發現的溫柔。
林驚枝閉著眼,落在小腹上的掌心不受控製輕顫,她不由想起難產時做的那個夢,這些年隻要失眠,就會反反複複出現的畫麵。
他在她靈牌前自刎,滾燙血落在她的靈牌上,就如同落在她的心口,炙熱的溫度讓她顫顫不安,避無可避。
明明是她再也不願想起的人,四年了,卻無論如何都忘不掉。她可能真的要聽舅舅的話,尋一個如意郎君嫁了,或者挑一位府中的麵首好好寵幸,無聊的日子總要做些事把自己填滿,不然總有不想回憶起的人,令她分心。
開始林驚枝還有些排斥蕭硯,後來她發現隻要他在時,她夜裡失眠的情況肉眼可見的好轉。
漸漸地兩人之間形成了一種默契,蕭硯每日夜裡過來給她讀話本子,等第二日清晨她醒來後,他再自行離去。
他隻坐在屏風後方,無需近身。
就這樣,三個月時間一晃而已,夏天馬上就要結束了。
就在夏天結束前,林驚枝忽然某天白日,讓晴山叫來蕭硯。
她靠坐在抱夏的窗旁,懶洋洋的模樣,手裡捏著一把白玉團扇輕輕搖曳,一襲淺綠色薄紗,落在她身上,美得令人移不開眼。
林驚枝冷白指尖把玩著團扇上掛著的流蘇,清冷眸光落在蕭硯身上,她語調緩緩。
“蕭硯。”
“明日本宮讓人送你回宮中。”
“本宮日後無需你在身旁伺候了。”
蕭硯愣住,他瞳仁驟然緊縮,忍著鑽心的痛:“為什麼?”
林驚枝抿著唇:“沒有什麼為什麼,你就當本宮膩味了,白玉京是從哪裡尋的你,你就回到哪裡。”
“本宮不需要你了。”
裴硯往前走了一步,音色薄燙:“是我沒有伺候好殿下?”
林驚枝笑了,笑得肩膀輕輕顫抖,用冰冷的扇柄挑起他的下頜,稍稍往上抬了抬,聲音幽幽:“隻是本宮覺得你容貌,竟然有幾分像本宮一位故人。”
“嘖~”
“太像了,隻會讓本宮覺得厭惡。”
蕭硯竭力忍著心口抽痛,透著灼人溫度的掌心輕輕落在林驚枝側臉上,他音色變了調,低沉嘶啞。
“殿下真的厭惡嗎?”
“殿下的故人對殿下日思夜想,早已病入膏肓。”
“無藥可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