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垂眸朝她走去,陰影交錯,昏暗燭光下漸漸能看清他清雋俊逸的側臉,緊抿著的薄唇透著一絲的緊張:“我、我迷路了。”
“不是有意打擾姑娘。”
興許是這個突然闖進來的少年郎君生得過於好看,也可能是林驚枝總覺得這張臉雖然沒見過,但她隱隱有些熟悉。
她看著裴硯,指尖蜷著眼中帶著戒備,卻沒有叫醒屋中睡著的晴山。
“順著園子,左拐直走,再穿過花園有個角門出府。”
“你快些走。”
“我不叫人。”
林驚枝抬手指了個方向,起身往後退了半步。
裴硯狠狠晃了一下腦袋,甩去那種不真實的感覺,他怕嚇跑她不敢再近前,努力朝林驚枝揚起一個溫柔至極的微笑。
“不知姑娘可否能賞我口熱茶,實在冷得厲害。”
林驚枝眼中戒備依舊,她瞧清他的模樣,也看見了他腰間掛著的玉飾,這般打扮就算豫章侯府她嫡出的兄長,也不一定能尋得這樣一塊好玉,估計是雨夜落難的少年,因為他雙眼清澈沒有任何惡意。
眼下這種情況,他若不走真的心懷不軌要搶奪財物,她同樣毫無招架之力,還不如順了他的意思。
“稍等。”
林驚枝朝他點了一下頭,轉身去了屋內,等出來時,她手中果然端著一盞熱茶。
裴硯接過茶水,指尖儘量克製不粗碰到她的肌膚,一連飲了兩盞子茶水才算作罷。
兩個隔著些許距離都沒說話,林驚枝看了一眼已隱隱露出魚肚白的天色:“我已給郎君指了路,郎君為何不走。”
她隻要緊張,就會下意識輕咬下唇,這是林驚枝的習慣。
裴硯忍下要告訴她把她攬進懷中的衝動,她還小,而他同樣是少年郎的模樣,若是如此衝動隻會嚇到她,令她從一開始就疏遠他。
於是裴硯點了點頭:“好。”
“今日謝謝姑娘。”
他走的時候看似瀟灑,實際上等走遠了確實一步三回頭,站在花叢後方見林驚枝一人獨自發呆到天明,他才轉身離去。
豫章侯府外等得著急的雲暮和山蒼見裴硯出來,兩人趕忙小步跑上前:“主子,可有什麼要吩咐小的去做。”
裴硯沉著臉沒說話,翻身上馬時還不忘深深看了一眼豫章侯府的院門。
在她及笄後,他要娶她為妻,眼下還有八年!
這八年時間,他一定要讓自己變得強大無所不能,這樣他才能好好地護她一輩子。
就這樣,裴硯回到裴家老宅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白日刻苦努力,除了必要的事情基本不出鬆楓林書樓,而到了夜裡則是一身漆黑夜行衣無論刮風還是下雨,必定悄悄守在林驚枝的屋外。
若是豫章侯府小廚房的吃食不好,他會暗中悄悄給她換掉,平日府中那些庶女,誰敢欺負他的枝枝他必定暗中悄悄教訓。
半個月後,林驚枝終於發現不對了。
她吹滅燈燭裝作已經睡熟的模樣,小半時辰後以極快的速度起身下榻猛地拉開書桌旁的窗子。
果不其然,外頭的廊下靠著一個一身玄衣的少年郎君,他眼中驚色同樣未消,那張熟悉的臉正是她半月前雨夜在牡丹花叢下遇到的少年。
“我……”裴硯張了張嘴,見林驚枝轉身就要叫裡頭睡著的晴山。
驚慌之下,裴硯也顧不得那麼多,翻窗進屋後沒有絲毫猶豫伸手就捂住林驚枝的嘴巴,壓低聲音無奈道:“不喊好不好。”
“我不是壞人。”
哪有半夜翻窗的人說自己不是壞人的,林驚枝張嘴狠狠朝裴硯手心咬去,她用了全身力氣,霎時咬破他手心皮肉,鹹腥的血落進她口中。
她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眸瞪得大大的,見他眉心微微蹙起一絲,聲音清潤溫和:“你小心些,莫要傷了牙齒。”
他難道不會痛?
林驚枝腦海中有疑問閃過,也漸漸鬆開了牙齒上的力氣。
她冷冷盯著裴硯,伸手去推他。
裴硯根本就不敢用力,怕被她討厭,也怕傷了她。
他無奈歎了口氣:“我這就走,你不要生氣。”
“我隻是想看你過得好不好。”
“枝枝。”
他喊她的名字,聲音透著繾綣,像阿娘活著的時候叫她時的溫柔,又像一個從很遠很遠地方來的故人,林驚枝心底莫名湧出一股酸澀,若是阿娘在就好了,因為這種時候阿娘會告訴她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