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帝拈著衣袖抻著下巴想了想,才問:“朕想起來,太師如今借住的那舉人家好似就是姓喬,名明淵的?”
“正是。”太監回。
天啟帝鬆開手:“難怪。”
太監滿臉不解。
天啟帝冷笑道:“你以為那鄉下女人有那麼大膽子去碰瓷舉人老爺?是有人給她撐腰的,她也承認了,給她撐腰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碰瓷的是衛太師,沒得逞罷了。隻是京兆尹這老滑頭深諳官場之道,像這種事情查出來他得罪不起,索性就不開罪對方,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你瞅,他用那一百兩銀子,打了女人幾板子,事情不就揭過去了嗎?”
太監汗顏:“老奴哪裡知道這些,就覺得有趣,給陛下說來權當解悶。”
“是挺有趣。”天啟帝鬆了鬆臉皮:“在京城的這些京官,權當朕是聾子瞎子傻子。他們做官做久了,個個都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聰明的那個。衛太師也真是的,他知道這些關竅,還跟看戲的一樣,簡直是……簡直是……”
他氣糊塗了,半晌沒找到個合適的詞,憋了一會兒才說:“老頑童!”
內監悶笑:“太師這是放心咱們陛下,知道陛下不會被他們輕易蒙蔽了去。”
“你尋人去查一查,查完告訴朕結果。”天啟帝不可置否,吩咐完又補了一句:“不要大張旗鼓,最好彆叫人知道。順便也查一查那喬明淵。”
內監看他一眼,躬身退下。
走出書房,他看了看外麵的天。
這內監名叫德安,是天啟帝的貼身人,打天啟帝還是個奶娃的時候就跟在身邊,如今也有五十了,他在禦前得臉,對天啟帝的脾氣摸得透透的,不過像他這樣的老狐狸,就算自己把皇帝看透了也不會說出來,猜到皇帝的心思更不會明說。
他心中有感歎,一口一口歎了好幾口氣。
德安收了個養子叫德喜,方才跟著他候著,這會兒也出來了,見德安的模樣就問:“義父怎麼了?”
“沒怎麼,”德安攏著手歎氣:“有些人入了陛下的眼,走好運是指日可待,我瞅著遠處的天,覺得要變,一時感歎。”
德喜搔搔頭:“誰啊?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對了,以後當差用點心,好好琢磨琢磨。”德安轉身走了。
……
尋常人看熱鬨,皇帝起了心,那費儘心思去搞這動作的人險些給嘔死。
他萬萬想不到自己經營了一個天衣無縫的局,吃喬明淵一個讀書人吃得死死的,竟會被一個潑辣的鄉下村婦給壞了好事。
他氣得在書房砸了好些東西:“蠢婦!蠢婦!”
砸也於事無補,左右繡娘被打了板子,全京城都知道是有人想害喬舉人,以後再行這種事就不成了。他也怕這舉動驚動了衛太師,一直留心觀察那小院的動靜。
同樣看那小院的還有其他高門大戶。
聽說這事兒有人腦袋疼有人直接跳起來開罵:“這些蠢貨!要做事不知手下乾淨一點,現在人送不進去又讓衛太師和喬明淵起了疑心,以後更送不進去。這不是坑彆人嗎?”
他們本來準備了更高明的圈套的,因繡娘這麼一鬨,得,全不敢動。
不但不敢動,還得全部學著避嫌。
他們連那小院都不敢去,更彆提上衛太師府邸去拜訪,一時間全都夾著尾巴做人,所有動作消停,看不見的戰爭暫時偃旗息鼓。
一個老鼠屎壞了一鍋湯,說得就是這種。
“罷罷罷,既然送不進去,就再等等看吧。”
左右會試已在眼前,二月就要開考了。
過了二月,入京趕考的舉人陸陸續續都到了京城,一時間,京城裡多了好多綸巾青衫的書生,走茶樓酒肆亦成了清談所,京城仿佛一夕之間熱鬨了起來。喬明淵和林則惜通山書院也有同窗入京趕考,喬家小院陸陸續續有人拜訪,先前的陰影仿佛藏了起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