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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七,天上又撲簌簌飄起雪花。
沈柔嘉斜倚在炕幾上捧書習字,腿上蓋著件翡翠撒花縐銀披風。
官白窗欞紙麵透進隱隱雪光,撒在她那件桃紅撇花襖子上像是繡上朵朵白梅一般。
似是覺得熱她叮囑丫鬟少添些炭。
守在炕邊的丫鬟剛剛拿過炭籠蓋上,手邊就遞過一精巧緞麵銅爐。
丫鬟翠柳關切說道:“姑娘莫嫌熱,著了風寒伯爵爺怪罪下來奴婢們可擔待不起。”
目光停在女使手中冒著陣陣熱氣的暖爐,她想起這幾日遭遇。
那日堂上易瀟突然講出二人親事,驚的堂上眾人直呼不可思議。
沈柔嘉本人也覺如夢似幻,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隻能點頭。
本是要立即出發進京,因徽州城下雪封路。
易瀟與沈父商量過完年再走,沈父敬仰伯爵貴族自然同意。
後又為了顯示自己父愛如山為沈柔嘉換了屋子添了丫鬟女使,還送了她許多書,她終於被父親再次捧在掌心裡……
心思轉回火爐,她擺了擺手,“哎,不要了,拿走吧。”
這時門外傳來幾聲調笑,“姐姐現在果然是貴人,沈家東西都入不了你的眼了。”
沈柔嘉聽聲就知道她那五妹妹又來了。
自從父親轉了性,沈家上下都跟著把她捧到高處。
平日裡沒見過的沒吃過的都送來她這裡,連那幾個姐姐妹妹都一天五回的來她房裡走動。
真是太陽西出,捧高踩低!
紫檀架子大插屏後珊珊走進一人,果然是五妹妹沈嫻嘉。
她穿著金線織就的狐皮大氅,可謂彩繡輝煌無比亮眼。
素日裡這些姐妹中就屬她最愛打扮,每日穿的花枝招展像是要出席皇宮宴會貴族出遊般精致。
還未來得及問候又跟著進來兩位姑娘。
二人麵容釵環裙襖大致同貌,都穿玫瑰色夾襖,外披一件月白銀鼠披風。
兩人看著比五妹妹低調得多,細看神態舉動則二姐沈惠嘉冷靜自持,三姐沈淑嘉好動潑皮。
兩人今日不知怎麼也跟著五妹妹湊熱鬨。
或許是二姨娘認清形勢想讓給女兒們在伯爵和未來伯爵娘子眼前得個好印象吧。
偏這沈柔嘉猜不到她們的彎彎繞。
看見姐妹們相約看她自然笑嗬嗬招呼:“二姐,三姐、五妹妹,雪天路滑勞煩你們來看我,快上炕來暖一暖吧。”
她挪動著屁股為幾人騰地方,那兩姐妹沒有推脫上了炕與她擠在一起。
丫鬟端來香茶又換了桌上果子零嘴,忙活一番伺候著。
等一切忙完沈嫻嘉就擺擺手趕退她們,屋裡就隻剩姐妹四個說話。
桌上果子多樣勾的沈淑嘉拿過雲片糕吃著,還大方分給其他兩人。
目光一轉看到地下立著那人笑起來:“嫻兒,你不上來嗎?正好姐姐們有些冷了你加塊炭吧。”
沈嫻嘉白了一眼不說話,沈柔嘉則有些不自在:“我去加吧,不勞煩五妹妹。”就要下去。
沈淑嘉拉起披風把她包的嚴嚴實實:“我的好妹妹喲,你怎的這麼傻?日後你可怎麼在伯爵府過日子啊。”
沈柔嘉也不掙紮由她抱著,憨笑起來:“無事,我到伯爵府多多乾活勤快些就是了。”
這下連沈嫻嘉都被她的單純惹得忍不住歎氣:“哎,要我說這門親事就不是你能承受的,伯爵府狼窩虎穴裡麵的門道且複雜呢,你這...哎,你說你娘乾嘛給你定下這一門親,還不如讓我去呢,我好歹是沈家嫡女,你算什麼啊...”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眼裡閃過不自然,沈柔嘉隻當沒看見又笑道:“妹妹彆擔心,我定不會給沈家丟臉。”
二姐沈惠嘉一直未講話,看幾個妹妹為這事爭論不休她才開口:“四妹妹也不用害怕,看那易家聘禮就知是有誠意的,且他為沈家每人都備了禮物就連看門小狗都有根大骨頭,足以見得易家是花了大心思的,你過去了必不會受委屈。”
想到那日滿院聘禮她柔聲回應:“伯爵自是抬了麵子,但我原是不配的,不過母親為我定了這門親事我便不能推脫,日後是好是壞都是我的造化。”
啪的一聲嚇得幾人驚呼,就看到沈嫻嘉舉著炭夾子敲在爐麵彆扭說道:“屋裡太冷,我還是給你們加些炭吧。”
看她扭捏動作炕上三姐妹交換眼神低頭笑起來。
叮叮咣咣加了幾塊炭火她斜眼問二人要不要同她一起回去。
兩姐妹笑著表示還有些話要與四妹妹說讓她獨自回去。
她又突然變了臉色聲音高亢:“還是快些走吧!彆死賴在這裡!”
三姐看她好好的又變了模樣氣的跳下去與她吵起來,二人互不相讓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