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自然不能辜負一番美意。
“動手。”
關羽一聲令下,自山林兩側埋伏的弓箭手立時站立起身,朝著下方軍陣激射箭矢,另有兩隊人馬在快速引火點燃捆縛在滾石上的草堆。
撲簌簌的箭雨迸射而出,密集於半空中,唰唰落下後,射殺了前列數排的騎兵。
主要是戰馬受驚,亂了陣腳,在原地慌亂驚嚇的嘶鳴,如此一亂,那些沒有遭到箭雨覆蓋的戰馬同樣也亂竄亂逃。
原本追逐的大陣更加混亂,那些下了戰馬去撈地上金銀的軍士下意識的逃到山石山壁之後。
騎軍中段,一名富態的謀臣拉住正在到處張望的大胡子將軍,“將軍莫急,讓前軍撤出來,不可再追!”
“敵軍在此處設防,張韓故意放慢行軍速度,引我們來追,丟下那些軍備、金銀,都是為了亂我軍心,以為他們不敢迎戰丟盔棄甲。”
“莫急,莫急!”
謀臣乃是郭圖,胡須濃密飄逸,身形富態,雙眸有成熟之色,不算高大,臉上皺紋頗多,此時眉頭緊皺怒視身淳於瓊,“將軍,鎮定!”
他在旁說了半天,發現淳於瓊隻是呆滯,慌亂,汗流浹背,到處張望來尋找出路,仿佛已六神無主。
此便是毫無將領之氣度,遇突襲時慌亂不能指揮,帶兵時又沒有軍威,無威信者軍令不能立下,做不到令行禁止。
若不是有數百人去搶奪地上的金銀珠寶,何至於此。
現在竟然又不下命令。
“淳於將軍,你鎮定下來,立刻下令後軍撤走。”
“中軍持盾護衛上去,將先頭騎兵慢慢的保護出來。”
“後方定然是危險重重,敵軍設立了太多伏兵。”
“快!”
郭圖斷喝之下,淳於瓊猛然之間驚醒,立身起來猛然大喝,“撤退,撤退!”
“中軍護衛前軍,緩緩退出來!”
命令下後,傳開如同漣漪一般蕩漾開去,得到命令之後很多騎兵才慢慢的恢複了鎮定。
中段的騎兵死死地拉住韁繩,喝止住了胡亂揚蹄的戰馬,馬上並排向前行去,舉起小盾,用劍揮砍來抵擋箭矢。
護住了前方衝入重圍的騎兵,緩緩後撤,但這時候,坡上的滾石已經點燃,火油浸泡的這些柴料起效後,一顆顆半人高大的火球滾滾而下。
落到地麵上燒成了一片,隔斷了道路,關羽、徐晃同時起身下令,又有數十名死士自兩側奔跑出來,快速接近地麵,把火油罐向大火燃燒處投擲。
一連串砰砰作響之後,大火轟然而起,成了幕布一般,攔住了騎兵的退路,隔斷兩軍難以行進,戰馬根本不敢穿行。
關羽傲然挺立在山坡之上,一隻腳踏在巨石麵上,持刀佇立,時刻關注戰場變化,指著前方被大火圍困住的騎兵,道:“弓手準備,朝困在大火前的騎兵集中射擊。”
“把箭矢射光,一根不留!”
“遵命!”
簌簌簌!!
箭雨落下,哀嚎一片,被大火隔開的袁軍眼看不能再救,隻能退走。
關羽見狀,下令數百騎兵掩殺出去,自坡上林中殺出,追殺騎軍。
一夜間,淳於瓊、郭圖潰不成軍,張韓領著黑袍騎又回來,看似追殺,實際上是把沿途丟下的財物、輜重和軍備又撿回來。
甚至還多了些。
……
深夜。
騎軍歸來,繳獲了一千多匹戰馬,斬殺兩千餘敵軍,大火停歇之後,小道兩片山都是光禿禿的,把原本陰濕的小道暴露出來。
此路,許是不可再行了。
日後袁紹定然會對這一條道路嚴加設防,張韓隨著關羽去了延津北岸,率軍一同渡河。
一艘小船上,張韓攜帶了兩壇美酒,和關羽在船艙內小酌,渡河不難,但整個騎軍要渡過到南岸營地裡,來回接應估計也要一個時辰左右整軍,畢竟不急,無需強渡。
故此兩人在岸邊停靠時偷偷飲酒,也無妨。
“伯常,這酒……關某剛下了禁酒令,若是現在飲酒是不是會因此將士不滿?”
“這沒事的,雲長兄長,”張韓給他倒著酒,“咱們喝一點,等將士渡河之後,殿後回營即可,到時候誰也不知道。”
“禁酒令,是嚴禁將士飲酒,我是參軍、你是統帥,關我們什麼事呢?”
“你這……”關羽無話可說,有點責怪之意,看了一眼桌上的酒碗,忙道:“快滿了快滿了。”
“酒滿敬人,這一碗是我對雲長大兄的敬佩。”張韓最後滴了一滴,碗中酒的漣漪剛剛好滿在邊緣,蕩漾開後似漫不漫,仿佛在邊緣包裹起來一般。
“雲長兄,此次斬殺文醜,伏擊後軍,雖沒有把袁紹的兩萬精銳全部殺儘,但是卻也令敵軍聞風喪膽,我建議,接下來應該放棄北岸的防備,把兵力輜重全都撤回到南岸,守此河就好。”
“嗯,我也正有此意,”關羽喝了一口,更好放碗,舒適的擦了擦嘴邊,理順胡須道,“伯常奇計頻出,威風凜凜,定然惹惱了袁紹。”
“唉,我不光惹惱了他,”張韓苦笑起來,“恐怕也惹惱了主公了。”
“今夜過後,我要先行去白馬渡口請罰,估計到年關之後,雲長兄都不一定能見到我了。”
“是,”說到這,關羽心裡就一股子氣,但是張韓提了美酒來,又和他推心置腹,這火卻也發不出來。
而且,他從心裡的確是有些敬佩張韓的,打仗能如此靈活多變,令人琢磨不透,幸好是同袍,若是敵人,那可真是棘手非常。
“伯常如此行事,不尊軍令,恐怕為了服眾也必須要懲處,否則難安十萬大軍之心。”
“也惟有如此,才能顯得主公賞罰分明,用人不分親疏遠近,而是以才能、品行。”
“伯常如此,能得到什麼呢?”
就算是自汙,也太過了吧?
關羽越說越氣,不自覺隻見,麵部因為激動而微微抽動起來。
你這麼乾,把彆人的功勞搶去給自己消懲處。
你也得不到,我也得不到。
然後曹丞相什麼都不用賞,也無需罰,就白白撿了好幾場大勝,還得了如此威名。
你圖什麼呢你圖傷悲嗎?
常言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你濕一次鞋那可就斬了呀!
費力不討好,損人不利己,難不成,你張伯常是因為熱衷於算計、戰勝之事?!
“呃……”張韓愣了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是為了大漢安定,功過自有他人說,何須我去強求,大戰得勝我隻能儘心儘力,見到戰機,來不及向主公請示。”
“但是,雲長兄,你一定要記住,我在黑袍騎隻是一名參軍,有計策、決議,都必須要和典校尉商議請示,他同意,我才能這麼乾。”
張韓一本正經的說道。
關羽有點信了,狐疑了片刻,點點頭道:“說得也是,你們不管誰聽誰的,如此決議肯定都是商量著來。”
“你的黑袍騎,戰功赫赫,也正是因為能人輩出,連子龍都在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