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1 / 2)

眉上煙火 常文鐘 6546 字 1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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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柴篌生性自負,在汴京無有深厚根基可言,動亂平靖後急不可耐開始清算鹹亨舊勢,他找借口查封鄣台,一時間朝廷都城人心惶惶。

汴京超七成公卿朝臣勳爵貴胄做過鄣台客,鄣台被查抄後,不用柴睢采取行動,朝臣為保自己反而第一時間聯合起來“抱團取暖”反抗柴篌。

大選消息放出去前,內閣每日收到政務問題之折、疏、劄、陳條、封事等日均高達千餘件,文書在內閣裡高高堆摞,官員進門甚至無從下腳,大有鹹亨八年八月青天換色前的架勢,駭人。

查抄鄣台動靜大牽連廣,汴京府大獄跟著喧鬨若市,皇帝不願聽老丈人劉庭湊嗶嗶賴賴勸阻,兀自執行自己計劃,在一片沸反盈天中當朝宣布出年春要提前舉行大選,不僅如此,適齡王公子弟官宦子弟也要從中選妻。

內外公卿看到如此利益調和,部分人表示非常心動。

柴篌這套組合拳打得可以,怎料柴睢使壞,鑿了漕運上掛羊頭賣狗肉的走私船,並將之偽裝成意外翻船引其他公門衙署及時介入,查出大量東珠、珊瑚、象牙等貴重物。

走私相當於當麵鑼對麵鼓和內閣朝廷對著乾,事情無法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幕後主使劉畢沅再如何自保也會虧損巨大。

禁中大內,中宮:

年初一晚膳罷,柴篌懷抱八個月大的女兒逗著耍,小丫頭尿濕褲子,他把她交給奶媽抱下去收拾。

沒了小娃娃鬨騰,殿裡安靜下來,皇後劉儷吾愁腸百結又溫柔體貼歎道:“我們家目下人少,今晨又惹惱新前,聽說她一怒之下轉頭去了梁園,太上對那丫頭總是寵溺,兩相比較之下,不知明日她還願否回來家,全怪我不好,不該顧慮那麼多,給你說出嫁女初一不得回娘家的話。”

柴篌最是愛重發妻善解人意,更心疼她大度知禮,解著腰帶脫被女兒弄濕的常服外袍氣憤道:“不讓新前進來是朕之令,她在宮門外罵你,彆以為你不說朕就不得知,明日她最好彆回娘家來,不然看朕怎麼收拾她,沒大沒小的東西!”

劉儷吾接過柴篌解下的玉帶,愛惜地撫摸了兩下上麵的雲龍紋才遞給宮女,繼續動作溫柔地幫丈夫脫外袍,低聲細語好生勸道:“你不要生氣,新前年紀小,一團孩子氣,她覺著自己在婆家受了委屈,轉頭總要找個甚麼由頭出出氣,她罵我便罵唄,隻要能讓她消氣,我受點委屈不算甚麼。”

劉儷吾話語溫柔無匹,柴篌越聽反而越生氣,冷臉評價道:“她還年紀小,當幾年娘親的人了,誰同她那般幼稚?照朕說,她要再這樣不知好歹下去,何泰釗遲早同她解婚,可憐何禦史當年被強招為駙馬,一冊宗籍生生斷了他大好仕途,這換誰誰能過那委屈日子,也就何泰釗是真君子。”

劉儷吾拿起宮婢捧的乾淨外袍為柴篌穿,照顧得簡直無法更周到:“男人們的事我不懂,但解婚怕是不容易,你忘了,新前與何駙馬的婚事是太上當年做主結成,太上私【1】新前,新前愛重何駙馬,他二人這樁婚事不會輕易解。”

柴篌沉默片刻,抽身躲開發妻不讓繼續為他穿衣,隨便攏著衣襟過去坐到旁邊,若有所思道:“明日得讓新前進宮來,爹娘皆在這裡,她再同我們賭氣也還是得初二回來娘家,明日,以闔家團圓之由請柴中綏也來,如何?”

待大選之後他準備做件事,那事如果能得太上梁王表態支持,則會如虎添翼,這個時候他要儘量和柴睢打好關係,他知柴睢十之八·九不會答應,但該試還是要試。

“啊……”劉儷吾露出不解之色,想了想,善解人意道:“太上自幼繼承宗祧,與我們已非同脈,她會理會闔家團圓之說?再者,她不是受傷臥病了麼,除至大內宮宴也沒能請她出來。”

柴篌笑,按按發妻頭:“你這個笨女人,這樣好騙,當初朝廷要是受璽給你,你現在豈不是被賣了還幫人家數錢。”

劉儷吾用柔弱無骨的手反拍柴篌手,嬌嗔道:“女人家笨些好,我男人聖明英武便足夠了,你說是罷?”

柴篌對女人這副模樣非常滿意,拉著她手把人拉來坐到他腿上。

殿內宮婢悄無聲息退下,柴篌毫無顧忌把懷裡人親了又親,蹭得滿口唇紙朱色,氣粗聲低道:“篌幾世修來如此福分能娶你為妻,梓潼【2】吾愛,萬千不夠。”

劉儷吾被親得渾身無力,一攤水般依偎在年輕男子懷裡,柔軟指腹一點點描摹摸著男子形狀清晰的喉結,嗬氣如蘭道:“你對我越好,我心裡越愧疚,畢阮兄長之事我多少聽說了些,這回,你無論如何不能再輕易饒過他了,‘走·私’,光聽著這兩個字便嚇得我心驚膽戰,他這回是捅破天,捅破天了……”

說著哽咽出聲,聽起來好生難過。

一番話聽得柴篌實在心疼,她哽咽起來時更是惹得愛憐。

抱著妻無比溫柔地親了再親,指腹在那並無淚水的眼下擦拭兩回,輕聲細語比哄孩子耐心千萬倍:“怎會捅破天,莫忘了你男人就是天,大舅哥這回雖多少會受到些牽扯,但有你男人在,你甚都不要擔心,你身體不好,不哭了,好不好?”

柴篌越勸,劉儷吾啜泣聲越緊,用力攥著柴篌胸前衣物,把臉埋進去:“我愧對你,我愧對你,不要再對我這樣好了,你不知,今日整天我心裡如同有把匕首在不停地剜,直到方才看見你抱著小公主玩耍,我才明白我心裡是在疼我們那個福薄的孩兒,他若是還在,今年也該滿五歲了,阿篌,可是他沒了,他沒了嗚嗚嗚……”

他們夫妻成婚六年至今,頭個胎兒小產,第二胎得了個兒子,是為宋王府嫡長孫,宋王夫婦高興得未待孩子滿月便向朝廷上書奏稟,於王府大擺筵席。

可孩子十個月大時,宋王夫婦照顧時不慎叫孩子染了風寒,沒幾天便夭折,從那時起至今,劉儷吾與公婆結下深仇大恨,後她又再懷過四胎,把脈皆為女,被她做主給儘數打掉,柴篌的妾小倒是為宋王府誕下了幾個孫女,確然柴篌至今膝下無有嫡出子女。

提起曾經那個孩子,柴篌仍記得他笑起來的天真純粹模樣,心裡偶爾也會隱隱作痛。

想起那可憐孩子,柴篌對宋王夫婦之憎皆會更深幾分,沉默中,男子把後槽牙咬緊又鬆開,可是為自己千載名聲計,有些事他不得不做。

“卿卿,”柴篌摟緊懷裡女子,誠摯如在神明麵前賭誓,“你放心,朕這輩子一定一定會對你好,傾儘所有地好。”

君無戲言,得男人如此承諾,劉儷吾把臉更深埋進柴篌胸膛,輕輕哭泣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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