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儷吾在心裡在想,隻要劉畢沅那頭蠢豬不會被走私事連累過甚,自己便對劉庭湊那老不死的有了交代。
女子在丈夫麵前裝出無比孝順親長的模樣,可私下來,沒幾人知她有多憎惡劉庭湊父子兩個。
劉儷吾始終認為自己是全天下最最淒慘苦命的女人。
當年,她剛及笄便有了情投意合之人,對方家裡雖非大富大貴,確然也是官宦門庭,母親非常願意那樁婚事,可她劉儷吾命苦,去寺裡燒香時被賊人奪去了清白,並被賊以此為要挾,逼迫她發生數次關係,直到她發現有了身孕才敢告訴母親。
劉庭湊那個眼裡隻有錢和權的老東西怕事情泄露出去,打了她胎,並趁機讓劉畢沅想辦法處理這件事。
如何都沒想到,還是在宋地那座佛寺裡,兄長劉畢阮會設計讓柴篌要了她,還上演了場捉奸,逼得宋王府不得不娶她入門。
劉儷吾記得,彼時還是柴睢坐大殿治天下,大周年號鹹亨,事情發生後,柴篌六神無主提著褲子站在那裡哭,宋王和宋王妃那雙公母顧慮名聲,不得不認栽,半個月後上書朝廷和宗府,用八抬大轎風風光光把她娶進了宋王府。
柴篌是自私自利之人,新婚時,衣食住行方方麵麵他從來隻顧自己,非常不在乎她,更彆提喜歡,是她自己不甘命運不公,精心設計步步籌謀,吃了無數苦受了無數難才得以有今日地位。
劉儷吾認為她之悲慘遭遇從來無人心疼,唯有自己心疼自己,國丈府如今所有榮華富貴皆是因她而得來,劉庭湊和劉畢沅跪地上給她舔鞋甚不為過分。
如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僅要再誕下一子,她定毫不猶豫解決掉劉庭湊那老雞賊,隻留劉畢沅那頭聽話的蠢豬,作為母族外戚輔她兒成為東宮太子,成為下任大周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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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個年初一,天爺很給臉晴亮半晌,向晚陰雲重聚天色再沉,入夜複落雪,雪打風吹,廊下新年紅燈不停搖晃,充斥天地間的鞭炮煙花硫硝之味道始被壓將下去。
與此同時,梁園,柴睢到家後在中庭又忙挺久才回井葵小院,甫進得臥房便見李清賞站在門裡,是來迎她。
意外驚喜令柴睢笑起來,脫下大氅問:“有事?”
她好喜歡這樣有人在屋的感覺,進得屋裡來,能有人同她說說話,梁園便不再單純隻是個睡覺落腳的地方。
有過中午在前庭那些談話,李清賞後知後覺自己行為迷惑,低頭局促擺了下手,努力裝出不在乎之態:“方才聽見你在院裡說話,以為你有事。”
方才院子裡有些熱鬨,難得聽見柴睢提高聲音說話,她以為出了甚麼事,原本整個下午都在糾結該如何麵對柴睢,聽見院裡聲音後反應簡直屬於風聲鶴唳。
“是合璧,”柴睢來到桌前放下手爐自己倒水,口乾舌燥喝了半杯,“合璧找我有事,我順便喊她弄碗清湯麵。”
李清賞跟過來兩步,自側後方暗暗看柴睢,問:“你還沒用晚飯?”
“沒用呀,”柴睢搖頭,放下空杯子轉過身來看李清賞,笑著語慢聲低道:“你用晚飯時,都不向滌塵她們過問一聲我呀。”
李清賞臉一熱,言辭閃爍著躲開這道含笑目光,胡亂解釋:“用飯時不知你在何處。”
柴睢站在桌邊,轉轉腰作以緩解腰部久坐之疼,故意逗李清賞:“今個整日我隻來得及用了早上餐食,好生可憐。”
李清賞有時傻傻遲鈍,反應不過來,老老實實上套:“那你怎麼不吃?”
柴睢眼裡笑意漸濃,尾音亦帶了輕快調:“晚膳是因故沒來得及用,至於晌午飯為何沒吃,你不是清楚麼。”
“……”此言再提中午事,李清賞羞赧無措中轉身坐到那邊暖榻上,低下頭托著左小臂不知說點甚麼好。
中午那些話使得她整個下午心神不寧,至此刻仍舊未能得出補救之法,不知接下來該如何麵對柴睢,她整個人陷在矛盾糾結中手足無措,偏偏這姓柴的還故意在這裡添油加醋。
眼見李清賞又沉默,柴睢心道這樣下去不是個事,活動著雙臂開始在屋裡踱步,閒聊道:“可已聽說運河翻船走私?”
“嗯,聽說了。”李清賞低著頭,每每心裡裝事時,便會全無平日活潑外向勁。
柴睢早已發現她此般習慣,隻與她閒聊道:“走私船真正幕後東家是劉畢沅,沉船上打撈起紅珊瑚象牙等物上萬件,聽說那些東珠最小的也似鴿蛋大。”
李清賞飛快看過來一眼,看見柴睢在活動肩膀,道:“騙人罷,東珠如鴿蛋大已是萬中出一之寶,倘走私那些最小類同鴿蛋,那你朝廷裡那些專門負責東珠采購的衙署,豈不坐實了儘是些屍位素餐之徒?”
柴睢試圖活動活動僵硬的右肩,嘿嘿笑出聲:“這些話你倒是敢說,上個敢如此批判有司的言官,現下正在大獄裡啃窩頭。”
“這不是和你說話麼,在外麵我絕不亂講,禍從口出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