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吳夫人握著汴京將近半數的經濟脈,其生意遍布天下往來四海,吳氏每年的生意營收,能占柴周朝廷總營收的十成之二,最高時占過三成。
朝廷敢動趙長源,那就得做好應對吳夫人帶來的巨大經濟打擊。
李清賞從短暫的不可置信中回過神來:“你的意思是,和首輔非死不可?我們童山長不是這樣說的。”
“不是說不讓學生們議論大禮議之事麼,”柴睢把疊好的衣物打包,“你們幾位為人師表的竟然還敢帶頭?”
李清賞擺了下手:“就我們幾個私下說說,彆無他人知道,童山長說按照如今局麵分析,太上梁王您明顯無心朝堂,不會卷土重來,朝臣們個個人老成精,所以宋王必會被尊皇考,但也正因如此,皇帝才不會刻薄地要去和首輔性命,這叫收服人心,是為帝王權術,隻是不知首輔繼任者會是誰。”
她說:“這位繼任者的態度,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和首輔被罷官後的處境。”
柴睢把收拾好的包袱裝進立櫃北邊的箱子裡,問:“你所言這些,都是你們童山長說的?”
李清賞:“日前布教司首官召汴京各公建學庠書院去布教司聽議,事後吃飯時,他在飯桌上說出來的,不過不是原話,我們童山長說,司長說得委婉,他們皆是會其意而知。”
“然後你們童山長轉頭就把事情告訴了你們?”柴睢語調語速皆未變。
李清賞卻聽出幾分不妥:“有問題?”
“並不算大問題,”柴睢走過來,衝坐在羅漢塌上的人伸手,“走了,吃飯。”
李清賞拽著她的手借力起身,拖著疲憊的步子跟在後麵,邊走邊道:“我們童山長也是吃了酒才會同我們多說幾句,平時他不說閒話,據說是和他當年被算計出國文館有關。”
五月份天溫已是挺熱,夜幕來得也遲,日未落,月已升,天光亮著井葵小院裡的屋舍與花圃,照在柴睢身上,帶著歲月長安寧的溫馨,李清賞愈發覺得喜歡。
柴睢衝那邊的滌塵抬了抬下巴示意可以開飯,似有若無低笑了一聲,道:“然也,你們童山長早些年的事,我也略有耳聞。”
“禍從口出”四個字,用來形容童山長的多年仕途最是合適不過。
李清賞無奈笑笑:“我們童山長人特彆好,資助學生,認真負責,誠心想要每個適齡女娃都能接受完整的蒙學教諭,他唯一缺點就是喝點酒變得話多。”
能說不能說的都會往外說,讀書人麼,書生意氣,三兩酒下肚敢揮斥方遒,半斤下去直接口無遮攔。
天邊雲團朵朵,風拂樹葉沙沙,柴睢回頭看一眼被她牽在手裡的人,道了句:“十幾年過去他仍這樣,保不齊會再吃口舌虧。”
“呸呸呸,”李清賞跟在後頭避讖,“烏鴉嘴,這話不作數嗷。”
進得正廳,柴睢把李清賞手按進門後的水盆裡洗手,提醒道:“出於好意建議你,你們童山長再和你們閒聊時,你能躲多遠躲多遠。”
李清賞沒多想柴睢的話,洗著手點了點頭。
大禮議後,和光下台與否對百姓而言不過是個閒來談天,對柴睢來說卻是牽扯極多,一不小心甚至還可能會影響梁園之安危。
柴篌量小性驕而狡詐奸滑,擅以無辜之表象遮掩深沉之心機,他愛發妻是真,提防劉庭湊也是真,辦和光時故意牽扯梁園更不是不可能。
駮神銅礦之事交給了和光,注定無論皇帝篌將對這位兩朝元老要臣做出怎樣的處理,梁園必須保證他性命無虞。
由是柴睢這陣子很忙。
飯很快送來後,李清賞坐在柴睢旁邊吃,柴睢扒飯時順手夾了塊雞肉放她碗裡:“這道菜味不錯,你嘗嘗。”
李清賞嘗著味道不錯,自己又夾一塊,吃著吃著忽然歎道:“不知昊兒在學庠吃得到這些不,他最愛吃雞塊了。”
柴睢瞥她一眼:“這幾次他回來家,你不是親眼看見他沒怎麼變瘦麼,你侄兒不是那會虧待自己的人。”
“這點你是真沒說錯,”李清賞忍不住笑,“聽謝夫子說,昊兒近來學業突飛猛進,下回他再回來,我想我得犒勞犒勞他。”
柴睢咽下食物:“怎麼犒勞,親自下廚給他做桌子菜?”
收到李清賞撇嘴加將翻不敢翻的白眼:“要是你不怕我把你小廚房一把火燒了,可以試試。”
本來她做飯就勉強,以前照顧父兄多是從外麵買半成食材,回家後切巴切巴煮煮就能吃,那麼多年的折磨都沒能讓她廚藝有所精進,住進梁園後也不知為何,她更不想進廚屋。
柴睢抿起嘴笑得肩膀微抖,用胳膊肘搗她:“你越是這麼說,我越是好奇你下廚會是怎麼個情況。”
“少來,”李清賞端著碗向另一邊轉過一半身子,“想看也不給你看,梁園連個瓦片都不便宜,燒毀屋子我更賠不起的。”
耳邊響起柴睢含笑的聲音,慢語低聲因此聽著彆樣鼓動人心:“燒屋燒房不礙事,你要是能一把火把整個梁園燒了那才好,這樣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