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1 / 2)

眉上煙火 常文鐘 6242 字 1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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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酉時二刻學庠下學,天色因雨徹底變黑,學生們走完是在又小半個時辰後,李清賞站在差房門裡等許久。

甫隔瓢潑雨幕認出夜色中那道頎長身影,她便撐著傘衝出來,踩著地上積水一頭紮進柴睢油紙傘下。

“就知你會來接我!”她微仰起臉看過來,那雙眼睛裡閃爍著滿滿歡喜,仿佛涼風冷雨中漫長的等待注定有此結果。

“路上遇見點事,耽誤了時間,”柴睢把收著傘的人往自己傘下再拽,油紙傘往她頭上偏去時,風吹斜的雨柱儘數打在自己後身,“讓你久等了。”

李清賞把不動聲色偏過來的傘往回推,順手撥了下鬢邊滑下來的縷青絲:“不要緊,知你最近忙,我原本還以為要自己回去,你能來我就很開心啦!”

“走罷?”柴睢望眼籠罩在風雨夜色下的學庠建築,問。

李清賞挽著柴睢胳膊朝停在路邊的梁園馬車去:“走走走,趕緊回家,天都黑透了,又冷又黑,彆人說今個這雨恐下到深夜也難停。”

然而待鑽進馬車,密集雨點砸車頂的巨大聲響中,柴睢給李清賞遞上乾爽巾布與熱水,撣撣身上水珠道出了讓她路上耽誤點時間的事。

大雨瓢潑,童山長開罷會從布教司回學庠路上,被人套住腦袋拖進死胡同裡打傷,傷勢比較嚴重。

彼時李清賞剛喝兩口熱水進涼腹,一時之間無數想法湧入腦子,剛有幾分暖意的身軀再度發冷,自大雨始落之時爬上心中的忐忑不安,聞知此事後也終於找到了衝破困厄的口子。

半個時辰後,城東霍氏醫館:

“他應是自己從後巷裡爬出來,最後昏倒在路邊,大雨瓢潑,路上少行人,直待我們路過時,車夫始才發現他。”

叮咚大雨聲未有絲毫轉弱之象,柴睢看眼隔間裡昏迷未醒的童山長,放低聲音再道:“送來醫館後他短暫蘇醒過片刻,說是要我找你來,似有極其重要的事要叮囑給你,”

言語間,柴睢仔細觀察著李清賞的反應,稍頓,繼續道:“你可知如何能找到他家人?”

童山長短暫醒來的過程中隻字未提親屬,問也不答,而打人者下手凶狠,大夫說童山長兩腿俱骨折,腦袋上也開了好幾條長口子,共縫二十餘針,照此情況,不能不找他親屬前來。

李清賞看著單間病床上那個陷在被子裡的單薄小老頭,雙腳上的力氣忽然被甚麼抽走了般,用力撐住柴睢胳膊才勉強站穩,她大約想到了童山長招此橫禍的原因。

一時間,悲涼裹挾著酸澀從心底無聲而洶湧地湧出。

“我……”她囁嚅著抬頭看柴睢,臉色不能算好。

感受到按在自己小臂上的手微微顫抖,柴睢有些後悔直接把李清賞帶過來,遂搓她耳朵故作輕鬆道:“瞧你這個反應,莫是怕你們童山長醒來後訛上我?”

耳朵□□燥溫暖的手來回搓熱,透風般冰涼的身體也好似跟著逐漸回來些許溫暖,李清賞輕輕打個寒顫,嘴角勉強提了下:“童山長沒成家,無有妻兒,據學庠打掃的金阿婆說,山長多年來一直住在學庠,未曾另外找過住處。”

“可有其他親屬?”坦白而言,柴睢對童山長究竟有無親屬不是特彆關心,倘非報官後公差聽罷童山長話點了“李清賞”名字準備派人去找,柴睢不會插手這些閒事。

她麼,不能算是路見不平會一聲大吼的正義滿腔之人,除非牽扯到她的利益。

李清賞看得出柴睢並非真要操心童山長死活,搖了下頭若有所思道:“這個我不知,從未聽人提起過童山長親屬。”

父母叔伯也好,兄弟姊妹也罷,全然未曾聽人提起過,也不知童山長老家在哪裡,隻知他三十多歲金榜題名後進入國文館,被從國文館排擠出去後選擇留在汴京教書,二十多年直到如今。

李清賞捏捏柴睢小臂示意她附耳過來,挨近了低聲道:“你已報官哈,那這件事讓官差去查罷,能下如此狠手者必非善類,還是讓官差來處理比較好,你莫要攪和進來,我也不好貿然插手,怕受牽連,你知的,我從非大忠大義之輩。”

還能這樣抽身而出?

柴睢搓李清賞耳朵的手未鬆開,就這麼半捂著,稍微彎著腰與她耳語:“已然是報了官的,我也並未要插手,童山長給官差說你名字,官差受了口述便要去找你核實,比起官差到學庠找你,我想還是我去接你更好些。”

這廂還提防著有人要弄死李夫子哩,豈可讓人抓住任何借口。

甚至太上從不做多餘事,李清賞同樣透過“官差”二字往深想許多,越想越覺得柴睢做事可靠,遂非常認可地點了下頭。

未料耳廓不慎擦過柴睢唇,溫軟觸感轉瞬即逝,她鎮靜往旁撤了下,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搓搓耳朵:“童山長沒說找我做甚麼?”

微涼耳廓擦過自己唇瓣,麵前情況又是如此嚴肅,柴睢隻能當它是平常:“童山長沒來得及說便又昏睡過去,我想他找你無非是要叮囑些學庠裡的事。”

根據暗衛平日裡反饋上來的消息,延壽坊公建女子學庠在李清賞去之前,純靠童山長一人在苦苦支撐,學庠隻有那溯列鑫渺兩個在職夫子,“蒲典”是多年前彆人托關係走門路靠掛在學庠裡的空人,李清賞去之後,正兒八經幫童山長分擔不少事,不然她也不會忙成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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