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1 / 2)

眉上煙火 常文鐘 6914 字 1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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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望年三省製改撤,內閣成立伊始目的便非單純輔佐皇帝處理政務,更以約束皇權為最終任務,內閣諸官品級雖不高,然對皇帝而言卻非同小可。

首任首輔趙長源嘗兩次削減汴京皇族及大望帝開支用度,第二任首輔和光不僅削減過鹹亨帝財政,細致到連鹹亨帝一年四季八套常服也做了相關規定。

和光乃直臣,注定一輩子在朝廷橫著走,哪怕遇佛佛拍,遇神神打,他也絕不會改那儘職儘責的直性子。

至象舞朝,和光主持的內閣按照對待鹹亨帝的要求對待象舞皇帝,遭到了皇帝機關算儘的抗爭。

皇帝給發妻皇後砸錢花、隨便花,內閣不同意;皇帝要處理鄣台三思苑等勢大根深的非皇權勢力,內閣不同意;皇帝要在大選上多選美人擴充後宮繁衍子嗣,內閣不同意;皇帝開西苑騎射為小舅子慶賀封官,內閣不同意;皇帝死了親爹要尊親爹為皇考,內閣還是不同意。

內閣不僅不同意,還頂風作案要繼續削減大內花銷預算,皇帝一忍再忍忍無可忍,於是不顧老丈人之勸,在朝堂暴起拉山頭,以大禮議之名糾集起幫忠君之臣,尊了他親爹宋王柴莊懋為皇考,事後揮大棒子把和光捶下首輔台。

“所以和光下台了,你們童山長被七拐八拐的因果牽連,也鋃鐺入獄了。”

六月初的夜空星辰漫天,井葵小院裡,柴睢躺在搖椅裡打蒲扇看星子,說著偏頭看眼一茶幾之隔的李清賞,繼續道:“童山長被爆出貪腐,布教司裡某些官員怕自己遭到牽連,便有了你們學庠如今麵臨售賣的結果。”

李清賞至今不敢相信童山長在她麵前被官差戴上枷鎖拖走的樣子,手裡蒲扇搖著搖著停了下來:“那天我去霍氏醫館探望童山長,想順便再和他聊聊購買書紙之事,我前腳剛醫館進門,公差後腳衝進去拿人,我一句話沒來得及與童山長說。去我們學庠清查的官差說,童山長貪·汙·受·賄是人證物證俱全,柴睢,我們童山長真·貪·腐了?”

柴睢笑笑,沒說話,童山長貪沒貪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想要他坐實貪腐的罪名,足夠把那小老頭打下十八層地獄就夠了。

“學庠裡現在亂得很,童山長被抓至今半個月,部分學生不念了,有兩位女夫子也基本說好去彆個學庠教課,我看到不了秋天,在讀學生就會徹底走完。”李清賞從柴睢欲言而未言的笑裡,想起布教司和刑部聯合下的文書。

文書禁止延壽坊學庠今秋再招收學生,這季結束,延壽坊公建女子學庠就要被賣掉。

“趕在昊兒今年升班前,我得快些再找個差事來,”李清賞揮了下蒲扇拍在腿上,像在打蚊子,又像在打自己,似不甘心般再問柴睢,“我們學庠真保不住了麼?”

分明是六月悶熱夜,柴睢那張嘴說出來的話偏如此冰冷:“你當文書上的汴京府大印是鬨著玩呢,沒戲。”

“哎,”柴睢望著夜空上接連成片的璀璨星子,隨口道:“你要不要自己辦個小學堂?”

李清賞內心深處似乎輕輕跳了下,人卻驚訝得險些從搖椅裡蹦下去,翻起身道:“你可知辦私人小學堂有甚麼要求,需跑多少衙門辦手續,需幾多錢財往裡扔?”

她打聽過,麻煩的不得了,前期花費投入也是高得不得了,沒點人脈關係和銀錢積累壓根彆想。

柴睢一派淡然:“隨之剛辭官時,嘗想自己辦個小小學堂,相關東西已然準備齊全,她忽又決定去前街學庠任教。”

“為何?”李清賞問。

“好像是因阿照女弟於漪白,”柴睢腳尖在地上輕輕一蹬,搖椅慢悠悠前後搖動起來,“於漪白找隨之時每每隨之都在忙,有次於漪白找隨之陪她去哪裡,隨之抽不開身,於漪白獨個去了。”

不料這丫頭路上被人搶走荷包和首飾,還受了點傷,而後隨之就背著夫子箱按時踩點上下差去了,她要把時間騰給於漪白。

李清賞愛湊彆人熱鬨,對於梁園裡的事卻是不多打聽不多琢磨,此刻問了句:“舒督總女弟也是謝夫子女弟麼?”

柴睢險些被自己口水嗆到,咳了聲,揶揄道:“倘你是我女弟,則阿照和隨之也是擁有同一個女弟的。”

“哎?”李清賞來了八卦勁,左胳膊肘撐在搖椅扶手上探身過來,“於姑娘喜歡謝夫子?嘶——”

木製扶手硬梆梆,硌疼她手臂。

“怎麼?”柴睢看著她,按住扶手準備起身。

左小臂自從骨裂痊愈,至今好像還是隱隱有哪裡不舒服,李清賞以為是恢複訓練沒做好,不大放在心上,擺擺手道:“扶手硌骨頭了,不礙事,你說謝夫子和於姑娘間那甚麼,可我聽說於姑娘和一位勳爵子弟處上了呀。”

這般閒話倒是了解的清楚,柴睢看眼李清賞左胳膊,似笑非笑繼續打蒲扇:“她們的事,具體我也不清楚。”

“你們三人好到穿一條褲子,你真能不清楚哇。”李清賞心裡裝了事,忍不住,東一句西一句和柴睢聊著轉移注意力。

柴睢抵死不承認:“而我們仨之所以能磕磕碰碰一路走到今天,正是因為不多過問彼此間的事,不會對彼此的事過多表達看法,更不會插手彼此的事。”

“就是說維持長久情誼需要合適的方法罷,果不其然,”李清賞眼珠子滴溜一轉,話鋒突變:“你可還記得我們學庠那位蒲典,蒲夫子?”

從柴睢嘴裡套話是件需要智謀的事。

“啊,”柴睢似是認真想了一下,點頭:“有點印象,曾世仁之事裡幫過你——你乾嘛?”

李清賞起身,繞過茶幾而把搖椅拖過來放在柴睢另一邊,整個人熱熱鬨鬨趴到柴睢身旁,問:“你說我與蒲典合夥經營家小學堂如何?我瞧著蒲夫子是有錢有人脈的,你幫我想個法子,此事如何向蒲夫子開口的好?”

——“分明如何開口皆不好,殿下不會色令智昏,真把春波鑲死在‘蒲典’那個假殼子裡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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