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弈坐在書桌前,蹙眉沉思良久,才靜下心,提筆擬起了軍報。
洋洋灑灑寫下了北境概況、北燕軍力及今日戰役勝況。又濃墨重彩地記錄下晏檸如何發覺粟米粥之異,提出以“紅顏禍水”之說為掩護,大量采購巴豆、黃豆,炒香、混合、碾製成粉後廢了敵方精銳戰馬,又將計就計,從細作口中獲取發信方式後,讓北燕誤以為南弋軍營已大麵積食物中毒,從而引敵軍入營,順利殲滅飛騎營。
崇弈至今,心中仍有詫異。晏檸這幾日的表現,屬實令他青目。她擅用自己在飲食方麵的知識,思維大膽卻縝密,甚至懂得揣度北燕軍主帥的心理。
他從前覺她單純善良又溫柔可人,如今又覺她聰慧、勇敢非常。
迅速將戰報交影七送出,崇弈又到得晏檸房門外躑躅片刻,最終躡手躡腳推門而入。
小心掩上房門,輕手輕腳行至床前,他久久凝視著。晏檸此刻仍麵朝牆壁側躺著,顫著紗布的左手手臂露在被子外,呼吸平穩而輕柔。
良久,他緩緩在床邊坐下,半靠著床頭想眯眼小憩會兒。
許是他擾起了些動靜,本已沉睡的晏檸輕哼了兩聲,翻身平躺過來。
崇弈心中一動,低頭輕吻她唇。睡夢中的晏檸溫和、平靜,隻輕嚀了聲,仍沉沉睡著。
“小祖宗,你這般吊著我,自己倒是睡得香。”崇弈無奈輕歎,微閉眼,又靠回床頭小憩。
第二日卯時,晏檸起身時未見崇弈,在小桌前坐了許久。直到原本熱氣騰騰、香味四溢的白米粥放涼了,都未動筷。
影月敲門而入,手上端著黑乎乎一碗治風寒的湯藥。她將湯藥放上桌,念叨了句:“姑娘需得快些把粥喝了,才好喝藥。天氣冷,一會子就涼透了。”
晏檸仍未有動作,隻抬起頭,盯著影月未合上的門,看了許久。
至今未見崇弈,也不知今日還會不會來看她?
撫了撫胸口的同心玉,終於低頭喝起了粥,末了又皺著眉捏著鼻一口灌下了那碗又苦又腥的湯藥。
其實,昨夜崇弈說的話,她迷蒙見聽著了。隻是她不願麵對,便裝作睡了,躲了過去。
前世,崇弈從林中小屋不告而彆後一月左右,曾帶了重禮到雲來村求娶於她。她當時雖因恐懼嫁娶之事而拒了他,卻也被他強行帶至京城攝政王府。
雖說,他允了她所求,讓她在王府當個廚娘,專司他的膳食,可卻依然霸道非常。他安排她住在寧軒,那是他所住的院子。因他不與人接觸,連個貼身的丫環也無,素日裡除了影衛便隻有幾個偶爾走動的丫環、小廝。
進府當日,他為她戴上了這塊玉,告訴她,這塊同心玉意義非常,如今為她戴上,既是他將心許了她。
他在那個她曾經以為會充滿勾心鬥角、險惡人心的攝政王府裡,為她辟出了一方安寧。她從最初的被迫、抗拒,慢慢地習慣了他的陪伴和縱容,以至暗暗動了心卻不自知。
沉思間,驛丞命人為她送來了手爐子,外邊套著的暖黃色金絲棉罩精雅秀美,她看著甚是喜歡。
想了想,又踱步到櫃子旁,打開來看了看。當日為掩護軍士來寶安城購買黃豆、巴豆的行程而買的那些成衣,一件件整齊地疊放著。她找到印象中那件明黃色雲錦夾襖,細細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在影月的協助下換了上去。
又到鏡前,見著自己因病而略顯疲態的樣子,皺了皺眉。湊近些,看自己蒼白的唇色,便坐下來稍稍收拾了一番。
左手受傷後頗為不便,但在影月的幫助下,還是將自己打理地甚為滿意。她看著鏡中如銀盤般的臉蛋兒上,秀眉似山黛,杏瞳見秋水,俏鼻如懸膽,白皙水嫩的肌膚在明黃色雲錦的襯托下,愈發白嫩如霜,令人移不開眼。
又捂唇咳了兩聲,想往門外去,卻被影月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