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紅杏跑回來:“錢二哥早就回來了,才去問他,他說已經送了仲春跟麗月回家,這會子隻怕都吃了晚飯了呢。”
奶娘道:“這下該放心了吧?今兒怎麼這樣上心起那兩個家夥來了?”
養真說道:“天黑又下雨,怕他們失足滑倒了,既然送回去我也安心了。”
奶娘笑道:“偏你小小的年紀竟這樣謹慎。罷了,快吃飯吧,雨越發大了,吃了正好睡覺。”
養真這才安心吃飯。
奶娘伺候了會兒,走到門口問小丫頭:“先前我看到有不少人往咱們東偏院裡去,是有什麼事?”
紅杏聞言忙道:“忘了跟您老人家說,方才傍晚有兩個客人來借宿,說是要往京城內投奔親戚的,給大雨阻住了。老爺把他們收留在東偏院裡。”
奶娘問道:“什麼客人?”
紅杏道:“我隱隱聽他們說是兩個年青公子。”
兩人才說到這裡,外間有人叫道:“齊嬤嬤。”
說話間簾子一搭,是前院的一個丫頭探頭出來。
奶娘忙問:“什麼事?”
那丫頭說道:“老爺讓我來傳話,說是有兩個客人來投宿,留在東偏院裡,讓今晚上上夜多留點神,沒有事兒就早早地落門板,不要往外走動了。”
奶娘答應著,讓紅杏送了那丫頭去了。
齊奶娘忖度著回到裡間,養真因已經聽見他們的說話,便道:“怎麼了?”
奶娘便把丫頭傳的話告訴了養真,又道:“其實何必又來叮囑,本來就打算早早睡下的,我已經吩咐了紅杏立刻叫他們關門落鎖,姑娘盥漱了也便睡下吧。”
一夜無話,養真臥在床帳內,聽到外頭雨聲潺潺,又瞧著樹影搖晃落在床帳上,變幻出各種姿態,不知為何心裡仍是覺著不安,翻來覆去了幾回,才拉高被子蒙著頭睡過去了。
次日,夜雨晝晴,養真早早起身,草草地吃了早飯,便要往外。
齊奶娘忙攔著問去哪裡,養真隻說要去找錢仲春兄妹,奶娘無奈道:“哪裡就好成這個樣子,睜開眼睛就要找人。”
話雖如此,卻又叫紅杏往外傳話,仍是派了錢二貼身跟著,送養真出門。
錢家住在村西,走了一刻鐘才到,還沒進門,隔著牆就聽見裡頭錢仲春道:“妹妹,你快些。”
裡頭錢麗月道:“這時侯真真還不一定起床了呢,你怎麼隻管催我。”
養真見他們兩人都好端端地,才嗤地笑了起來:“誰說我的壞話?我都已經來了,還說我沒起。”
這會兒阿黃早聽見了養真的動靜,先跑到她的身邊繞來繞去。
錢仲春回頭看見是她,高興地跑了過來:“我們正要去莊院那裡找你,你怎麼自己就先來了?”
麗月也忙從裡頭跑了出來:“你今天怎麼起的這樣早?”
養真笑道:“誰讓你小看我呢。你們早早去找我做什麼?”
麗月吐吐舌頭,錢仲春看妹妹兩手空空,便道:“你等等。”轉身跑進院子裡。
養真疑惑:“你哥哥做什麼呢?”
麗月道:“我不告訴你,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不多時,仲春從裡跑了出來,雙手背在身後,養真早看見他背後忽閃忽閃的拿了個東西,正在疑惑,錢仲春雙手捧著個偌大的風箏出來,笑道:“妹妹你看,你喜不喜歡?”
養真早在猜是這個,見狀又是意外又喜歡:“哪裡來的?”
錢仲春道:“昨晚上你叫錢二哥送我們回來,我爹說妹妹你心好,隻是我們家裡沒彆的,我爹就劈了竹子,昨晚上熬夜做了這隻風箏,讓我送給你玩。”
養真聽了心中很是感動,把風箏捧在手上細細端詳,卻見是個燕子風箏,兩隻眼睛炯炯有神。
因為錢家沒有彩筆,就用些過年的紅紙泡了水當成紅色描花,木棍燒成炭做黑色描眼睛跟燕羽,艾草葉子擰出的汁子做綠色點綴,在風箏上一筆一劃地描出樸實的色彩斑斕。
養真由衷地感歎道:“真好看,我從來沒見過這樣好看的風箏。”
錢仲春跟錢麗月見她真心喜歡,也很是高興,當下道:“咱們去放風箏吧。”
養真道:“你們今天不放羊了嗎?”
錢仲春道:“爹說才下過雨,羊吃帶雨的草會犯病,所以要中午時候才可以。”
錢二見有他們兄妹陪著,還有阿黃,因先前他們也是自在玩慣了的,當下說道:“姑娘,不要走遠了。”
養真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當即三人跑到村子外的山坡上,錢仲春讓養真牽著風箏線,自己舉高風箏去放。
但才下過雨的地麵有些濕,養真跑不快,更幾次差點摔倒,也害得那風箏一次次地紮在地上。
大風箏栽在地上沾了些泥水,養真很是心疼,便要收起來不玩。
錢麗月因沒看成,便要哥哥再舉一次,誰知因為雨水打濕了風箏線,燕子才飛起來,便脫了鉤,忽忽悠悠地往山坡下滑去。
他們都著急起來,阿黃最先衝了下去,錢仲春緊隨其後。
誰知才滑下小山坡,卻見阿黃汪汪大叫,原來有個人已經搶先一步將風箏拿在了手上。
錢仲春忙製止了阿黃:“這是我們的風箏。”
那人道:“我還以為是人不要了的呢,這個有什麼稀罕,都破破爛爛的了,我那裡也有個大風箏,比這個要大許多,還是個老鷹樣子的,又好看,你們跟我來,我放給你們看。”
麗月正隨著滑了下來,聞言不由好奇:“真的嗎?”
仲春卻道:“不用了,我們放這個就好。”
那人見他舉手要來拿,便把風箏舉高:“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呢?”
仲春皺眉,跳腳要去奪:“還給我!”
那人卻一把攥住了仲春的手腕。
阿黃見狀,大叫著衝了上來,竟在那人腿上咬了一口。
那人怒火攻心,一腳將阿黃踹開老遠,躺在地上哀鳴。
麗月尖叫起來,跑過去抱住阿黃,驚慌失措,放聲大哭。
仲春焦急地亂跳亂掙,那人猝不及防,竟給撞的踉蹌。
正有些狼狽,身後有個聲音道:“三郎你在做什麼,連兩個毛孩子都拿不住。”
那“三郎”喃喃罵了聲,突然一巴掌狠狠打在仲春頭上。
仲春猝不及防,眼前一黑竟往旁邊跌了出去,他才要起身,另一人抬腳踩在他的胸口:“這小兔崽子,真是欠打。”
正在這時,卻聽頭頂上有個聲音道:“你們是借宿在莊子裡的客人嗎?”
這兩人詫異地抬頭,卻見有個粉妝玉琢的女孩子站在那裡,氣定神閒的看著他們兩人。
兩人見養真年紀小小,卻生得絕色,竟比錢仲春跟錢麗月還更勝百倍,不由對視一眼:“不錯,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