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2 / 2)

皇後命 八月薇妮 19695 字 8個月前

慢慢地他吃了兩塊糕點,養真卻著急那碗麵怎麼還不來,便起身去門口張望。

趙芳敬本不想她著急,可看她如此儘心,也是關懷自己之意,當下隻微微一笑。

他在外馬不停蹄地周轉了大半天,城中一應要事都要親自過目過心,指揮若定,此刻卻隱隱地有些勞乏,他記起側間似有一張羅漢床來著,便起身走到裡頭,想要略歇一會兒。

等養真回來的時候,見趙芳敬不在外間,忙到自己房中去找,卻仍不見人。

養真嚇了一跳,以為他悄無聲息不知從哪裡走了,直到心中一動來到西間。

進門果然見他半靠在羅漢榻上,閉著雙眸,整個人竟像是睡著了。

養真呆呆地看著這一幕,望著他眉心一抹倦意,正在出神,外間有腳步聲響,她忙退出去,卻見錢仲春親自捧著麵送了來。

“王爺呢?”仲春左顧右盼不見人。

養真看著那碗熱氣騰騰的麵,眼眶突然有些潮潤:“彆嚷,十三叔在裡頭睡著了。”她壓低聲音,吸了吸鼻子道:“先……讓他好好歇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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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從辛知府的口中,養真才得知,當初趙芳敬帶兵出了倕州前去大屏山救援之時,辛知府跟倕州城中的百姓眾人均都人心惶惶,隻以為王爺是拋棄他們逃走了。

雖然趙芳敬跟辛知府交代過自己很快就回來,可是知府大人六神無主,以為是王爺的說辭而已。

畢竟人家是金枝玉葉,如果說不想留在這種危機四伏的地方,也是說得通的。

卻想不到,柳暗花明,他非但沒有臨陣脫逃,反而成了倕州乃至整個南州的救星。

養真聽了辛知府的話,才明白為什麼趙芳敬在平息了匪患後,如旋風迅雷般地趕回了倕州。

災荒,疫病,這般危難之時倕州若是沒有了主心骨,會發生什麼……誰也無法預料。

辛知府說起此事的時候,趙曦知跟趙能,程晉臣也都在場。

趙曦知才明白,原來大屏山之難,竟無意中給趙芳敬出了那樣一個難題。

正趙能捶著自己的頭道:“都怪我,雖然名字裡有個‘能’字,卻竟這樣無能的,還差點兒連累了十三叔。”

趙曦知跟程晉臣不約而同地笑了,程晉臣道:“王爺並沒有怪罪兩位殿下,王爺很是清楚,兩位殿下畢竟初出茅廬的,而那賊人又厲害。就算不是殿下,換了彆的人,隻怕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呢,幸而王爺料得先機,也才能借此將賊人一舉殲滅。”

趙能道:“話雖如此,可我們回去後,都不知如何跟父皇交代了。”

趙曦知道:“幸而十三叔所派發的那藥很是有效,近來因疫病而死的人大大減少了,本來這病情會往倕州城外擴散,配藥發放下去,總算能夠控製住了。也不枉咱們來這一趟。”

趙能道:“看這情形,咱們能在臘月回京嗎?”

養真聽到這裡便站起身來,走到了門口。

程晉臣看她一眼,礙於趙曦知在旁邊,便並沒有跟上,隻跟趙能閒話。

趙曦知看著養真的背影,卻站起身來。

他走到養真身後問道:“怎麼你聽到七弟說回京,就變了臉色?”

養真回頭看他一眼:“怎麼三殿下一直在留心我嗎?”

趙曦知啞然,繼而說道:“我對你……我明明隻是問一問而已,你又何必這樣咄咄逼人?”

養真道:“是殿下先對我心懷敵意的。又怎麼能怪我提防呢?”

趙曦知聽了這話,不禁失笑:“你說的對。但是此一時彼一時,咱們……握手言和如何?”

養真回頭細看他半晌,終於輕聲說道:“殿下若真有此意,我自然不敢違逆。”

趙曦知笑了笑,往院子外看了眼。

白牆根豎著一塊嶙峋的太湖石,旁邊有幾根青竹,在寒風中搖曳。

趙曦知突然說道:“等這裡的事情完了,十三叔也能好好歇息歇息了。”

養真沒想到他會冒出這一句,不由又看向他:“殿下……這麼關心十三叔?”

趙曦知奇怪地看她一眼:“我關心王叔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養真微微皺眉,過了半晌才道:“隻怕、也是一個‘此一時彼一時’啊。”

趙曦知聽得明白:“你說什麼?”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語氣又有些淩厲逼人,當下咳嗽了聲,又放緩和些道:“你難道懷疑我對十三叔的心?”

養真苦笑道:“殿下真的會、一直會對十三叔好嗎?”

趙曦知傲然道:“你這話簡直毫無道理,十三叔是我最為敬佩看重的人,又是長輩,我還能對他如何?”

過了半晌,養真才小聲說道:“隻怕有朝一日,你會為了彆人而對他不利。”

趙曦知擰眉:“喬養真!你又開始胡說八道了是不是?”

養真聽他語氣不耐煩的,不由苦笑道:“才握手言和了不到一刻鐘,是不是又要反目成仇了?”

趙曦知驀地醒悟,他摸了摸鼻子,也跟著無奈地一笑,才道:“誰叫你總說些刺人心的胡話呢,你能不能說點兒好聽的?”

養真看他一眼,卻見三殿下是很無奈而且正經的神色,畢竟這會兒的趙曦知,還未曾到達她夢中那個反複無常的“太子殿下”的地步。

養真隻得默默地把心中的話壓下去,道:“三殿下,隻盼你永遠記得今日跟我所說的,永遠不會對十三叔不利。”

趙曦知嗤之以鼻:“不用你說!”扔出這四個字,忍不住又笑了,“你可真是個極為古怪的人。”

兩人說話的時候,程晉臣雖在應付趙能,實則也一直頻頻地打量兩人,生恐兩人一言不合又吵鬨起來。

誰知看著看著,竟見兩人各自言笑晏晏起來似的,倒是讓程晉臣詫異了。

此後,程晉臣便暗中問趙曦知道:“殿下,你跟妹妹到底是怎麼樣?”

趙曦知道:“什麼怎麼樣?”

程晉臣道:“怎麼覺著殿下你其實……並不討厭妹妹?”

若是在兩人“握手言和”之前,趙曦知自然會立刻給出肯定答案,可此刻卻一臉不以為然道:“我討厭她做什麼?我跟她又沒有深仇大恨。”

程晉臣看著這出爾反爾變臉如吃飯似的趙曦知,把心裡吐槽的那些話壓下,隻道:“若殿下不討厭妹妹,難道……”

趙曦知本不懂他說的“難道”是何意思,打量了會兒才若有所悟:“你是說……罷了罷了,你難道不知道?父皇已經有意撮合她跟尚奕了。”

“話雖如此,但是我看皇上是看重殿下的,何況這次賑災之行,其實也是功大於過,若是殿下想爭取的話……”

趙曦知聽到這裡道:“晉臣,你不懂這其中的緣故。”

“緣故?”程晉臣一怔,聽出了些許弦外之音:“殿下是什麼意思?”

趙曦知本來不想把那絕密告訴於人的,但是程晉臣畢竟不同,又加上這一路南行走來,他忠心耿耿隨護左右。

趙曦知猶豫片刻,終於說道:“我有個絕密消息,這世上知道的人連我在內隻怕不超出四個去。我如今告訴你,你發個誓,不能告訴其他任何人去。”

程晉臣第一次看他這樣神秘兮兮,又且鄭重,一愣之下,忙起了個誓言。

趙曦知見狀,才咬著耳朵把皇後告訴自己的話跟程晉臣說了。

程晉臣聽後,臉色泛白:“殿下你說的可是真的?”

趙曦知道:“你都發了誓呢,我怎會騙你?這件事是母後親口跟我說的,並叮囑我不許透露給任何人,我是覺著晉臣你不是彆人,才冒險告訴。”

程晉臣半天還反應不過來,心都亂了,語無倫次地說道:“這麼說、貴妃……四皇子……”

“是啊,尚奕……”趙曦知喃喃了這句,還未說完,突然皺眉道:“我之前說過我是不信什麼皇後命的,但是現在,我也同樣不信什麼一孤鸞二凰命之類的話,在我看來都是無稽之談,我要是不喜歡,就算是皇後命又怎麼樣?我依舊不會多看一眼,要是我喜歡的話……就算是什麼孤鸞之類的,我也自然不怕!”

程晉臣看著趙曦知,心中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趙曦知看他幾眼,又道:“其實這一路我也看出來了,晉臣你喜歡那喬丫頭是不是,可是你看,父皇寧肯冒險也要把她先許配給尚奕,可見是絕不容她嫁給皇族之外的人了,所以你……”

程晉臣的心裡酸澀難當,麵上卻若無其事地一笑道:“殿下不必擔心,我、我自然是不敢有這等癡心妄想的。”

話雖如此,趙曦知卻瞧出他眼底的落寞之色。

****

正如趙能所說,臘月初,倕州的災情基本得到了控製,棉衣,米糧,藥物等都在有條不紊地發放。

疫情也因而並沒有往周圍的地方擴散。

京城之中寧宗得到信報,龍顏大悅,下旨讓趙芳敬跟趙曦知等儘快啟程回京。

懸了大半年的心終於放下,寧宗總算能夠長籲一口氣了。

又把南邊上奏的信報看了一遍,臉上的笑容還未斂起,就有小太監進內跪地道:“皇上,貴妃娘娘求見。”

寧宗聞言頓時皺了眉:“不見!讓她回去!”

原來自打王應向王貴妃透露了那個絕密之後,南邊偏又傳來了七皇子趙能幾乎死了的消息,貴妃憂心忡忡,生恐養真的命真的硬的那樣,若是克到了趙尚奕那如何是好?

她本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再求寧宗改變心意,但是畢竟關心情切,言語中竟失了分寸,果然如王應所言,竟反而惹得皇帝不快。

此刻小太監正欲出去打發了王貴妃,貴妃卻等不得,竟推開太監闖了進來。

“皇上!”王貴妃哭著進殿,上前跪倒,“皇上真的不理臣妾了嗎?”

寧宗深深呼吸:“胡鬨!你這般哭鬨成何體統?!”

貴妃跪著往前蹭去,將到桌邊才停下,梨花帶雨地仰頭看著寧宗道:“皇上知道臣妾是為什麼哭,皇上,四皇子是臣妾的性命,臣妾絕不能容他有半點閃失……”

“他怎麼就會有閃失了?”皇帝冷冷地看著王貴妃。

貴妃一愣,低聲道:“臣妾是、是聽翊坤宮的人隱約傳了這話,說是皇後娘娘之所以不讓三殿下求喬養真,便是因為一個不可說的原因……”

也是貴妃忙而不亂,竟把這緣由推到了皇後身上去。

果然寧宗半信半疑,畢竟皇後的為人寧宗也是知道,一時把不住嘴也是有的。

寧宗便皺眉道:“這些無稽之談你也信!之前朕本不想答應你,是你百般苦求,朕才允許了的,你如今竟又不想要了?你把朕的話當成了什麼?”

貴妃伏身道:“臣妾知道錯了,皇上責罰臣妾,臣妾都願意領受,隻是四皇子……”

寧宗不等她說完便嗬斥道:“住口!這次朕偏不能由得你這般任性!還不退下?!是要朕叫人送你出去嗎?”

貴妃雙眼睜大,明白皇帝的意思是不可轉圜的,一時氣往上撞,哽在喉頭竟無法出聲。

就在此刻,外頭小太監道:“四殿下到!”

不多時,四皇子趙尚奕已經進了內殿,尚奕看一眼貴妃,跪地道:“兒臣參見父皇。”

寧宗冷笑:“你來做什麼,也是跟你母妃一樣來胡鬨的?”

趙尚奕認真地磕了個頭,道:“父皇息怒,母妃隻是關心情切所以失了分寸,其實此事畢竟是兒臣的終身,兒臣倒是覺著喬家妹妹十分之好,若能娶她為妻,卻是兒臣的榮幸。”

寧宗很意外:“你……說的是真的?”

“兒臣字字屬實,絕無虛言,”趙尚奕抬頭對上皇帝詢問的眼神,正色道:“且兒臣還聽聞,喬家妹妹因為惦記十三王叔的緣故,不惜千裡奔赴南邊災疫之地,這般重情重義,有膽有識的女子,兒臣自然是極為心悅的。”

寧宗看出了趙尚奕是滿臉的真誠,並沒有絲毫虛偽應酬之色,皇帝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許笑意:“你能這樣想,倒也罷了,你比你母妃明理多了。既然如此,就等你十三王叔回來後再做打算。”

趙尚奕磕頭:“兒臣先行謝過父皇恩典!”

王貴妃聽到這裡,悶聲不響地暈了過去。

***

且說趙芳敬跟趙曦知等離開倕州之時,城中百姓眾人均都在大街兩側相送十三爺眾人。

趙芳敬在倕州的這段日子,日夜操勞,從城中官員到百姓們都是有目共睹的,百姓們心中自然也有一杆秤,知道若非王爺儘心竭力,周轉操持,隻怕這倕州就真的危殆了。

所以眾人聽聞王爺要起駕回京,儘數在長街兩側恭送,王駕所到之處,百姓們跪了一地,久久不起,感恩戴德。

一路上的情形自不必多說,隻說眾人回到京中,趙芳敬自然帶了趙曦知眾人進宮麵聖,養真卻先自回了喬家。

原來先前養真跟趙芳敬同行,薛典見狀無礙,便先帶了兩個夥計返回了京中,畢竟京城跟莊子上都有許多事情,薛典離京這許多日子,還不知怎麼樣呢。

所以薛典是比隊伍早三四天回到京城的,就在養真還沒進城的時候,薛典又急急地迎著養真,將京城內的事情告訴了她。

原來喬府之中,謝氏突然間病倒了,所以忙忙地先接了養真而回。

先不提養真返回喬家,隻說趙芳敬進了宮中,同趙曦知、趙能、程晉臣等進乾清宮拜見。

寧宗先打量趙能,卻見他舉手投足無礙,才略鬆了口氣。於是嘉許了趙曦知一番,便叫他們自全拜見皇後。

皇子們退後,寧宗親自轉出禦桌,拉住趙芳敬的手,才問他一路辛苦,以及在倕州的種種,又是感慨,又是欣慰。

寧宗聽趙芳敬說完,也早看出他比先前憔悴了很多,未免心疼。

但眼下自然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情要跟趙芳敬商議,倒也不能先讓他去歇息。

於是寧宗先讓趙曦知等自退,才對趙芳敬道:“按理說你才回京,很該讓你休息之後再做商議,但是朕又想,不如早做打算。”

趙芳敬便問何事,寧宗含笑道:“不是彆的,是關於養真的親事,朕已經想好了一個人,要先跟你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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