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2)

皇後命 八月薇妮 19316 字 8個月前

程紅玉唧唧喳喳地說著, 又道:“聽說這門親事還是皇後娘娘提出來的呢,這次十三王爺南邊之行大大有功, 如果趁機成親,那可是雙喜臨門的好事。”

她說了一會兒又看養真:“你怎麼不言語?”

養真想了想,說道:“長輩的事情, 我也不好說什麼,以後定下來再說吧。”

程紅玉瞧著她認真的樣子, 嗤地笑了。

養真問她笑什麼, 程紅玉笑說道:“你看看你這滿臉的正經,你是不是擔心王爺娶了親,或者王妃是個厲害的人,以後就對你不好了呀?”

養真呆了呆, 才笑道:“你在瞎說什麼?”

程紅玉道:“那你方才發什麼愣?這本是大好事……畢竟王爺這般年紀了,換了彆的男子是這個年紀, 早就有許多子女了呢。”

養真知道她說的是實情, 但是趙芳敬的情形顯然跟彆的什麼男人不同。養真便道:“十三叔想什麼時候成親, 或者娶誰,都看他自己的意思罷了, 就算他不想娶自然也是應當的。”

程紅玉詫異:“這是什麼話?難道你忘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養真笑道:“忘是忘不了,但是姻緣這種事,我覺著還是順其自然最好,彆說是十三叔,就算是咱們女孩子, 若是不想嫁又怎麼樣?自己一個人難道活不了麼?”

程紅玉大驚:“你這丫頭在說什麼胡話?去了南邊一趟,是從哪裡聽來這些歪理邪說了嗎?”

養真低頭:她這卻是句句實話。畢竟她自己就曾是不幸婚姻的受害者,如今若能給她自己選擇,她寧肯不去嫁人,乾乾淨淨的什麼事也沒有。

程紅玉歪頭看了她半晌,突然說道:“你自己都是定好了的,卻偏來說這些,你哪裡像是我們這些沒著落的人……你有十三王爺疼顧,又是這樣的命格,將來的歸宿自是不愁……”

養真聽她話中隱約有傷感之意,忙按下心緒,看著她道:“好好的你又怎麼了?難道你們家逼著你怎麼樣?你是公府的小姐,家裡自然會給你挑極好的人家。”

程紅玉瞅她一眼,起身走開:“你哪裡知道我的心事。”她說了這句,忽地跺足:“罷了,好好地怎麼說起這些來了,怪可笑的。”

養真見她欲言又止,心中想了想,也猜到程紅玉的“心事”大概是什麼,從她的言談舉止裡早就看出她對趙曦知有意,恐怕程紅玉擔心府內的安排不如她的心意罷了。

養真本想勸一勸程紅玉,讓她不要把心放在趙曦知的身上,畢竟趙曦知早就心有所屬,桑落那個人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但是看著程紅玉的臉,那些話卻又無從說起。

兩個人正沉默中,門外響起程晉臣的聲音,笑道:“你們說完了沒有?”

原來程晉臣雖然不在屋內,但也沒有走遠,隻在門口上默默地聽著,這會兒見她們停下,便走了進來。

養真忙叫他坐,又叫杏兒倒茶。

程晉臣笑問道:“妹妹這房子是什麼時候置買的?倒是精致又整潔,跟彆的地方的不同。”

養真笑道:“是薛叔叔先前張羅置買的。”

程晉臣道:“想不到薛大叔除了是軍中好手,也有這樣經商的眼光,自從皇上下令規整西城後,這裡的房價何止翻了五六倍?”

程紅玉聽了精神一振:“妹妹,那這裡是你的名下產業,還是那位薛大叔的呢?”

養真抿嘴笑道:“算是我的名下。”

程紅玉歎道:“怪不得你不想住在喬家,到了這裡,天不管地不管的豈不自由自在?”

養真道:“如果不是實在住不下去,誰願意往外跑呢。”

程晉臣聽到這裡說:“我回來後也聽說了,是喬家的老夫人太苛刻了,差點兒把侯夫人害死,隻不過妹妹帶了夫人去後,聽說老太太哭天搶地,還要到順天府去告呢。真是不知所謂。”

養真也略聽聞過,隻是並沒有放在心上。

且又叮囑杏兒跟齊嬤嬤等,不要把外頭聽見的風言風語跟謝氏說起,免得對她身子不好。

程紅玉也說道:“遇上那樣不曉事的老人家,真不知該怎麼辦,你們府裡的大太太也算是賢惠了,她卻仍是這樣不依不饒的,幸而是遇到了你,也隻有你,不然的話,好好的人也不知道會怎麼了局了。”

若不是養真這個特殊的身份,放眼天下,沒有第二個小輩敢做這種驚世駭俗的事了。

就算是養真,朱老夫人還心心念念蠢蠢欲動地想要上告呢。

那兩天整個京城裡幾乎都在談論這件事,榮國公府也不可免俗,其他的地方,因為不知道朱老夫人的為人,隻以為養真是小輩肆意妄為、不近人情之類,不免有些說養真如何如何的話,但是榮國公府的孫老夫人是最討厭朱老太太的,加上程晉臣程紅玉又跟養真交好,所以跟彆的地方不同。

程晉臣跟程紅玉坐了半晌,養真本想留他們吃中飯,他們兩個卻因為沒有跟家裡說,所以仍是要去,隻在臨去的時候程晉臣說道:“橫豎如今妹妹出來了,見麵也方便,我改日再來探望。”

才送程家姐弟出門,卻見薛典帶了仲春正好在門前下馬,仲春見了程晉臣便忙過來行禮:“小公爺!”

程晉臣笑道:“你跟著薛大叔見多識廣的,越發出息了。”

仲春紅了臉,薛典卻道:“小公爺如何不吃了中飯再去?”

程晉臣道:“今日沒有跟家裡說,改日必來叨擾。”

薛典親自站在門口送了他姐弟兩個上車去了,這才回府。

進了堂中,薛典先跟養真說道:“在莊子上種的那些蒜,如今長勢很好,就是近來愈發冷,怕下雪凍壞了。”

養真忙問道:“長的多高了?葉子怎麼樣?”

薛典道:“按理說要九月、十月時候種的,咱們種的稍微早些,所以長的也快,我怕你不知道,特拿了一棵。”說著,竟果然從袖子裡抽出了一棵蒜苗。

養真一看,已經長出了綠色的葉子,隻是還不算很大,養真翻來覆去打量半晌,笑道:“原來這蒜還能長成這個樣子。”

薛典聽了這不知世事的話,啞然失笑。

養真又認真地把蒜苗在手臂上略一比量,對薛典道:“薛叔叔,你看著要是葉子都長的很好很綠了,有我的手臂長,就叫人采摘了。”

薛典愣住,驚問:“你說什麼?不不,這會兒雖然長了葉子,但實則蒜瓣還沒長好,至少要等到開春抽了蒜薹,底下的大蒜才能長好才能賣錢的。”

養真說道:“我不是想賣蒜瓣,總之薛叔叔務必盯著,最好趕在下雪之前,我怕下雪後把綠苗都凍壞了。”

薛典百思不解:“真的要在這時候采割?沒長成的蒜有誰會要?豈不是把銀子都白白地扔了似的?”

薛典雖然很聽養真的話,但生怕她是小女孩兒,不懂這莊稼作物,何況這批蒜苗又是他從頭到尾督促著下種的,雖然知道就算成蒜也賣不了多少錢,但是總是一分收獲,若是白白糟蹋卻是不能答應的。

養真見他著急的臉色都紅了,才笑道:“薛叔叔不要著急,既然這樣咱們不忙著采摘,再等兩天就是了。”

薛典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想了想,橫豎她不要現在就毀了蒜苗就罷了,當下定定神,又說道:“上回因為離京的緣故,彙豐樓有些人憊懶不作為不說,還跟客人打架,私下裡偷菜偷吃的,給我知道後訓斥了他們幾句,他們還很不服,我已經將幾個鬨事的趕走了。”

養真道:“這些事薛叔叔料理就是了,不用特跟我說。”

薛典道:“這也不算是小事,因為他們壞了彙豐樓的名頭,以後有個流言蜚語說起來,你心裡也好有數。”

養真點頭。

薛典又拿了幾本賬簿出來,給養真指著說了哪些開支,哪些又是收入之類。

弄完了這些,薛典道:“你自己再好好地看一看,不要嫌煩,畢竟如今搬出了喬府,你當家做主了,這些事不能馬虎。”

養真笑道:“不還有薛叔叔嗎?”

薛典一笑,卻又問道:“大太太的病好些了嗎?”

養真說道:“已經很有起色了,再仔細調養個幾天應該就好了。”

薛典遲疑了片刻,見杏兒在旁邊,便不言語。養真看出來,便示意杏兒先行退下,才問道:“是不是有什麼話說?”

薛典見她把杏兒支開,才小聲說道:“近來我在外頭走動,聽說了許多不堪的話,多半都是從喬家傳出來的……方才回來的時候,竟看見在巷子外有幾個人探頭探腦的,看著不像是些好人。我……”

養真問道:“他們傳什麼?這些人又想怎麼樣?”

薛典欲言又止。

原來養真帶了謝氏出府後,朱老太太自然難以按下這口氣,加上先前她就曾傳薛典跟謝氏如何,如今養真又帶了謝氏去,所以底下竟更又說謝氏跟薛典出了府後,如何公然弄出不堪的奸/情之類的話。

先前薛典看見的那些探頭探腦的人,便是聽了那些閒言碎語的閒漢,想要來看熱鬨或者有彆的不良企圖。

養真見薛典麵有難色,心中想了想,也略猜到了幾分,便道:“人正不怕影子斜,何必怕那些無所謂的?”

薛典道:“我隻是後悔當時自己一時衝動,才引出這些事來。我擔心……會影響到你還有太太。所以我想,要不然我還是離開京城,反正莊子上也需要人,至少不往這裡走動了,也省得那些閒話更盛。”

養真皺著眉頭,還沒有出聲,就聽到裡間有人咳嗽著說道:“如果真是這樣,我寧肯是我回到喬家去。”

兩人忙起身,卻見是謝氏扶著珍姐的手走了出來。

養真忙迎著,薛典卻後退了幾步。

謝氏握著養真的手:“你們說的話我方才都聽見了,這件事不是因為薛兄弟起的,他當時也是為了我,要不是我跟著你出了府,也不至於鬨得現在這樣,隻怕更連累了你。”

養真道:“太太說什麼話,我有什麼可連累的?”

“你哪裡知道這些事的厲害,”謝氏眼中帶淚,低低哽咽道,“沒有事也給他們說出許多來,跳進黃河洗不清的,所以薛兄弟這樣磊落的人物,方才還想著要一走了之呢。”

薛典聽在耳中,心中一歎。

養真看看兩人,說道:“當初是我執意要帶太太出來的,如今沒有再把你送回去的道理,除非太太不喜歡跟我住或是討厭我。”

“養真!”謝氏忙道,“我怎會討厭你?”

養真說道:“既然這樣,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們愛說什麼就由得他們去,有本事說破了天,至於太太說什麼連累我?一來我不怕連累,二來也絕對連累不著。”

薛典本怕她畢竟是小孩子沒經過這些事,生恐她聽說了那些風言風語心生芥蒂卻不便出口讓他走,所以才主動自己提了出來。

沒想到養真的態度竟這樣的鮮明決斷,倒是讓薛典心中感喟不已。

養真替謝氏將淚拭去,道:“太太隻管安心養身子,很不必想東想西,你的身子大好了,咱們安安穩穩長長遠遠的做一家人,才是真正的對我好呢。”

謝氏聽了養真這一番話,才終於含著淚定了心。

養真又吩咐薛典道:“中午薛叔叔也留下,咱們一塊兒吃中飯。”見薛典答應,才陪著謝氏先入內去了。

吃了中飯後,養真回榻上小憩片刻,把先前的各種事都想了一遍。

流言蜚語的事就罷了,隻有程紅玉說起了趙芳敬議婚的事……

養真心中雖略有一種莫名怪異之感,但是細細靜心地想一想,趙芳敬的確是該好好地成個家。

但是養真卻又知道,定國公府的小姐這門親事,隻怕未必成。

因為在她的記憶裡,曾經皇帝的確也給趙芳敬撮合過這門親事,但是那回的楚王殿下借口自己“一心修道”,所以不許俗事來攪擾自己的“飛升大道”。

寧宗是個好道之人,且又最為疼惜自己的十三弟,見趙芳敬態度堅決,自然不便強求,因此跟定國公府的聯姻竟然因而作罷。

但是畢竟現在有許多事已經變了,比如錢家兄妹,比如七殿下趙能,還有謝氏……

所以養真一時也吃不準,不知道這一次趙芳敬對待這門親事的態度究竟是如何的。

***

先前養真搬出了喬府之後,並沒有就把自己的新住處跟什麼人告訴。

但是程晉臣姐弟卻不請自來,再加上在府邸外頭那些鬼鬼祟祟的閒人……可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可對於趙芳敬,養真卻是沒有隱瞞,且她也知道不能隱瞞,那日王府的管事幫著搬運東西的時候,養真就親自跟他說過,讓他回去稟告趙芳敬自己搬出喬家的事,至於其他詳細,等到見了趙芳敬後再麵稟。

但是從那日到現在,喬遷新居已經有六天了,卻仍不見趙芳敬親來。

養真心中未免有些納悶,暗暗地想:莫非十三叔不高興了?因為我沒有回王府?又或者他根本不喜歡我搬出喬家?

思來想去的,幾乎就想主動回王府走一趟。

這日清晨,養真醒來的時候,忽然發現窗欞紙上白花花的一片,像是出了太陽,可光線卻又不很亮,隻是一團的銀白。

養真一愣,突然想起來:“是不是下雪了?”

外頭齊嬤嬤跟杏兒正在門口看雪,聽了養真出聲,忙笑著進來道:“可不是下雪了嗎?地上已經白了一層了。”

養真忙起身洗漱,穿戴整齊,到門口看時,果然地上落滿了玉屑似的,庭院中的竹子上,假山石上都堆砌著雪花。

齊嬤嬤在旁笑道:“原先南邊汛多,京城卻少雨,還說都把雨水降在南邊去了,如今這場雪卻正好,明年定是個好年景。”

就在這場雪後,京城內突然間便鬨起風寒來。

起初不當回事,誰知慢慢地病倒的人越來越多,藥鋪裡人滿為患,一應的大夫都忙的團團轉,往往是在這家還沒進門,那家就有人來請了。

養真因為預先預防,在下雪之後不許府內的人出門,又讓他們格外留心,因此府中還沒有人患病。

慢慢地,不知哪裡傳出的風聲,說是這場風寒跟南邊的疫病是一體的,一時間人心惶惶。

這日趙芳敬進宮麵聖,王駕從大街上緩緩駛過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叫嚷道:“前頭十字街那邊有善人派發治療風寒的湯藥,大家快去領啊。”

趙芳敬撩起轎簾往外看了眼,望著外頭雪地中奔走相告的身影,微微一笑將簾子放下了。

十三王爺才進午門,還沒到乾清宮,遠遠地就見有一隊人飛快地往這邊而來。

為首一人不是彆人,竟正是王貴妃。

趙芳敬早站住了腳,等貴妃到了跟前,才行禮。

王貴妃急切地看著他,有口無心地問道:“多日不見王爺,不知向來可好?”

趙芳敬見她玉容憔悴,不像是昔日那樣豔光四射的,便道:“多謝娘娘下問,一向安妥無事。”

貴妃勉強一笑:“王爺自然是個多福的人……所以上次皇上才把南邊的差事交給王爺,王爺果然不負重托,我還沒有向您道賀呢。”

趙芳敬道:“不過是我分內之事罷了。”

貴妃看著他雲淡風輕的臉色,咬了咬唇,終於把心一橫道:“其實、其實我是有一件事要求王爺!”

趙芳敬心中早就猜到,卻故作不知。

貴妃緊緊看著他道:“我知道皇上想把養真許配給尚奕,我求王爺……千萬不要答應此事!”

趙芳敬道:“這、不知是為什麼?”

“天師有過批示,若誰娶了養真便會……皇上自然也跟王爺說過。”貴妃的眼眶泛紅,哽咽難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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