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1 / 2)

皇後命 八月薇妮 18493 字 8個月前

趙尚奕回頭看見養真,微微一笑。

王貴妃暗中苦心謀劃的一切還沒有跟尚奕說過,所以趙尚奕竟還不知道自己跟養真的事情已經起了變故。

從最開始跟趙曦知一塊兒遇見養真的時候,趙尚奕就覺著這女孩子實在與眾不同,雖然那時候養真故意裝扮的十分古怪,且成功引發了趙曦知的厭惡,但尚奕卻一眼瞧出了她本是麗質天生。

後來所見自然又證明了他的所想。

對王貴妃來說,先前尚奕當著皇帝的麵主動答應跟養真的親事,是自己的兒子委曲求全罷了,雖然尚奕也跟她說過想娶養真,但不管怎麼樣,一個“孤鸞”的批命已經足以讓貴妃魂飛魄散悔不當初。

然而尚奕卻是真心的喜歡上了這個女孩子。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見麵,麵對天之驕子無人敢逆的趙曦知,她舉止言行裡流露出來的那種談笑不羈;到龍舟賭賽,她於龍舟之上,與眾不同的飄然風姿令人傾倒……更不必提此後逐漸發生的彆的事。

尚奕自問從沒有見過這樣奇特的女孩兒,如果說最初貴妃問他願不願娶養真的時候,他隻是順著貴妃的心意順水推舟的回答,那麼現在,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心意。

養真微怔之下,忙屈膝行了禮:“不知四殿下駕臨寒舍,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趙尚奕走近了兩步:“四妹妹不必多禮,是我來的唐突,事先並未告知,還望不要怪罪。”

程晉臣在旁邊看著他兩人一個“還望恕罪”,一個“不要怪罪”,不由笑道:“你們兩個倒是有趣,讓我想到一個詞……”

養真心中一動,便回頭瞪了他一眼,程晉臣心領神會,即刻便不說了。

趙尚奕十分聰慧,自然也猜到了,隻是見養真如此,他便笑而不語。

原來程晉臣想說的那個詞自然是“相敬如賓”,但他機警,知道養真不喜歡這樣的玩笑,便及時打住。

當下養真請了兩人到裡頭落座,杏兒送了茶進來。麗月親自捧了一盞茶給程晉臣,程晉臣接了過來,笑道:“多謝錢妹妹,你向來可好?”

麗月容光煥發,還未回答,程晉臣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包東西,道:“來的倉促,也沒帶什麼彆的,這是金福齋新出的桂花鬆子糖,聽他們說很好吃。”

麗月大為意外,忙伸出雙手捧著接了過去。

養真在旁看著說道:“小公爺,你對誰也這樣上心嗎?”

程晉臣笑道:“當然不是。”

養真似笑非笑地點頭說道:“你對麗月這樣好,她天真爛漫的,小心就被你騙了去。”

麗月臉上大紅,向著養真一努嘴,轉身跑出去了。

養真目送麗月離開,笑說道:“小公爺對人好自然是無可厚非的,倒是我多心了。”

程晉臣已經隱隱地有些察覺了她的意思,趙尚奕卻也明白。錢麗月雖年紀不大,但已經看出對程晉臣很是不同,可是麗月隻是尋常農家女,程晉臣卻是榮國侯府的小公爺,再怎麼著兩個人也注定搭不到一塊兒的。

養真先前那樣說,雖聽似玩笑,其實卻是半真半假地敲了程晉臣一下。

趙尚奕見程晉臣臉色略有些不自在,便笑問道:“這一處宅子寬敞潔淨,實在是上佳之地,可四妹妹怎麼就忽然搬出了喬家呢?”

養真說道:“我從小就離開喬府,早就物是人非了,先前隻是聽聞老太太病了,所以特意回去探望,如今老太太的病早就好了,府裡人多口雜,我亦有些格格不入之感,所以索性搬了出來。”

趙尚奕道:“難得妹妹自有主張。不過我還以為你會回王府去呢。”

養真道:“當初雖蒙十三叔教養之恩,但畢竟並非親故,如今我漸漸大了,也該懂事,再住在王府難免不便,正好薛叔叔在此處置買了宅子,他是我父親昔日的兄弟,曾經也是我拜為乾爹的人,自然最是妥當不過了。”

趙尚奕問道:“十三叔可怎麼說?叫我看他未必就舍得放你在外頭。”

養真笑道:“十三叔說了,隻要我喜歡便是,他不會拘束我。”

趙尚奕歎道:“果然十三叔對你不同。”

程晉臣趁機說道:“妹妹,先前你叫我上街討那一碗藥引子,回頭我給二姐姐喝了後,她的病果然減輕了不少,府內其他人知道我在街頭討藥,還都笑話我傻呢,誰知道二姐姐的病很快好了,他們一個個卻還病懨懨的,等到終於知道那是靈丹妙藥,卻也搶不到了,也不知到底是誰傻。”

養真自悔方才因為麗月的事情揶揄了程晉臣幾句,怕他不受用,如今聽他主動跟自己玩笑,才忙問道:“府內大家可都好了嗎?是我疏忽了,該早點派人去問問,你們老太太可怎麼樣呢?”

程晉臣笑道:“這個你隻管放心,我因為那時候聽了你的話,派人討藥的時候多要了幾碗,那派藥的知道是榮國公府,也甚是大方,我帶回去後先給二姐姐喝了,又給老太太也喝了些,老太太的病症本還輕些,吃了藥後很快都好了。後來老太太還說,是托了你的福呢。”

趙尚奕跟養真都聚精會神地聽著他說,聽到老太太無恙,兩人都笑了起來,趙尚奕道:“到底是你,妹妹不過是點了你一句,難得你居然自己知道舉一反三。”

程晉臣笑道:“我隻是很把妹妹的話放在心上罷了。”

趙尚奕也對養真道:“其實托了妹妹福的不止是老太太,先前多虧了你們那位薛先生進宮,父皇的龍體才得康泰,連我也沾了光。方才跟小程來的路上,又見街上的百姓們奔走相告,把派藥之人誇的如菩薩一般,難得妹妹年紀這樣小,心思卻這樣仁德慈憫。”

養真見趙尚奕雙目微光地看著自己,麵帶微笑,滿口稱讚,她心中不由詫異。

突然間養真明白過來,趙尚奕必然是不知道他跟自己的那“親事”已經是空中樓閣,不複存在了。

但是趙尚奕明明該知道了那所謂孤鸞的批命,可他居然絲毫不介意。

四殿下……是個好人。

再想起夢中他的遭遇,養真臉上的笑竟有些維係不下去。

她低下頭,掩去眼中淡淡的感傷。

程晉臣在旁邊發現養真臉色微窘,還隻以為她是禁不住趙尚奕這一番誇讚。

程晉臣便笑道:“四殿下,你把妹妹說的這樣好,她卻不是那種居功自傲輕狂的人,你沒瞧她都不自在了麼?”

趙尚奕溫聲道:“我自然說的都是實話。我也極少誇讚彆人,你自然知道。”這話雖是跟程晉臣說的,說話的時候眼睛卻看著養真。

養真收斂心緒,笑道:“這些事其實都是薛叔叔在做,我出力很少,隻是四殿下是格外高看我罷了,其實是當不起的。”

趙尚奕見她言辭越發的謙和,神色雖溫柔,但隱隱地帶著些許的疏淡。

他是個心思明白之人,當下便不露痕跡地轉開話題,隻又說起這場風寒病症將幾時過去之類。

眼見將要中午,養真便叫底下備飯,趙尚奕忙道:“不必勞煩,我今日出宮已經是破格,這便要回去了,妹妹的好意心領了,改日若有機會定會再來。”

於是便告辭出府,兩人上了馬車,一並往皇宮而去。

路上,趙尚奕有些狐疑地對程晉臣道:“小程,你有沒有覺著,喬家妹妹對我的態度……有些古怪?”

“古怪?”程晉臣疑惑,繼而笑道:“殿下是說什麼?應該是妹妹聽了你的誇讚不好意思罷了。”

趙尚奕想了想,搖頭笑說:“我也不知道,也說不上來,但願是多心而已。”

程晉臣打量著他:“殿下總不會是擔心……妹妹不喜歡你吧?”

趙尚奕笑說:“這個我倒是不擔心。畢竟、若真的有幸成了親,以後朝夕相處,彼此了解的機會自也有的是。”

程晉臣吐舌道:“殿下果然自信的很。就篤定妹妹將來一定會喜歡上你?”

趙尚奕道:“這並不是我自視甚高,隻不過我想妹妹是個心底良善的好人,若她嫁給我,我自然以真心善待她,人非草木,豈能無情,天長地久的,妹妹自然知道我的真心,會為我所動……”他臉色微紅,停了口。

程晉臣聽趙尚奕說出這一番話,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養真“孤鸞”的批命,起初王貴妃自然不知,但是後來自然知道了幾分。

程晉臣也明白——趙尚奕心中必然通明,但是四殿下在這件大事上居然有著超乎常人的豁達跟坦然,更加對養真絲毫的偏見都沒有,這卻讓程晉臣打心裡佩服起來。

故而先前趙尚奕跟他商議,讓他帶自己去見養真,程晉臣才一口答應。

如今細細想了想趙尚奕這幾句話,心神卻不由地給牽動了似的,有些飄飄蕩蕩,尤其是“天長地久”“朝夕相處”兩句。

但四殿下還有所期待,可是程晉臣卻連期待都無,他反反複複地琢磨著這兩句話,越想越覺著身心泛冷。

及至到了宮門口,趙尚奕便下車回宮,程晉臣卻要返回榮國公府。

誰知才目送趙尚奕離去,馬車還沒有動,就聽到有人喚道:“晉臣!”

程晉臣聽了這聲音回頭一看,原來正是趙曦知,臉色冷峻地從宮門後轉了出來,宮門口的侍衛紛紛地躬身行禮。

趙曦知負手走到程晉臣跟前,也不說話,上下打量他一眼,冷冷地哼了聲。

程晉臣見他此刻出現,又是這幅神情,就明白他必然是知道了。

當下忙行禮陪笑道:“殿下怎麼在這裡?”

趙曦知眯起雙眼:“你這吃力扒外的小子。乾的好事,還跟我裝沒事人一般。”

程晉臣笑道:“殿下如何這樣罵我?我做什麼了?”

趙曦知喝道:“你還問我?你串通尚奕瞞著我……跑到哪裡去了?”

程晉臣眨了眨眼,滿麵無辜:“殿下應該已經猜到了,又何必再問呢。”

趙曦知睜大雙眸:“你!”

程晉臣道:“其實四殿下跟我也不是故意要瞞著三殿下的,隻不過我們知道,殿下向來跟喬妹妹有些……‘八字不合’,所以今兒我們去見喬妹妹,才特意瞞著殿下,其實是為了您好。”

趙曦知一把揪住他:“不要跟我花言巧語的,我自然不惱你們瞞著我去找喬家丫頭,我最氣的是你居然跟尚奕聯合一氣!真看不出你小子居然是個兩麵三刀的,平日裡像是對我忠心耿耿,悄而不聞的就跟尚奕貼在一起了?”

程晉臣雙手合什,行禮求道:“殿下饒了我這一回,這次是四殿下求著我,我也的確怕要還招了您出宮見了妹妹、若還出點意外,我們自然是吃不了兜著走,以後再不敢了就是!”

趙曦知見他陪笑求饒,才道:“今日就放了你,你可要給我記著,要還有下次,看不打折你的腿!”

程晉臣鬆了口氣,正要告退離去,趙曦知揪著他往宮內走去,嘴裡說道:“今兒你該陪我過招的,豈能就這麼饒了你?”

程晉臣聽出他聲音裡有幸災樂禍之意,他的武功雖也不錯,但若認真來說,卻還是比趙曦知要差上那麼一點兒。

原先兩個人倒也算是平分秋色,隻是在從南邊回來後,趙曦知勤學苦練,進展迅速,若他較真起來,程晉臣卻不是對手,每次拆招總要受點皮肉之苦的。

程晉臣且走且求,趙曦知卻不依不饒,到底揪著他來到了演武場上,逼著他陪著自己演練了起來,直到把程晉臣打趴了數次,見他臉色通紅帶汗,氣喘無力才終於停手。

程晉臣給一名侍衛扶著起身,道:“殿下你的槍法也越發進步了。”

趙曦知把長/槍往旁邊一扔,道:“你要是把心思也多用在這上頭,進步比我還快呢。”

兩個人都出了一身汗,精疲力竭的,這才出了演武場往回而行,不料走不多時,趙曦知的貼身太監小金子飛跑過來:“殿下!”上前低低地說道:“聽人說,貴妃娘娘不知何故,責罰了四殿下,如今殿下還在祈德宮殿前跪著呢。”

趙曦知大為詫異:“當真?”

程晉臣在旁邊也隱隱地聽見了,也震驚非常,隻聽小金子道:“先前祈德宮裡傳出響動,外頭聽的真真兒的呢。隻不知是為了什麼原因……大家都知道貴妃娘娘可向來疼愛四殿下如珍寶啊,怎麼竟舍得……”

趙曦知聽到這裡,便轉身往祈德宮的方向而去,程晉臣忙追上:“殿下要做什麼?”

“去祈德宮看看。”趙曦知頭也不回的。

程晉臣心思轉動甚快,一把拉住他:“殿下您去卻不太妥當。”

趙曦知腳步一停,回頭看向他。

程晉臣皺眉,放低聲音道:“偏偏是我跟四殿下才回宮,貴妃娘娘就動怒責罰?我猜這件事或許跟喬妹妹有關。而且貴妃到底是長輩,咱們去又算什麼?難道要給四殿下求情?隻怕貴妃看見了殿下你……心裡更加不快。”

趙曦知聽他說的句句在理,不由道:“尚奕身子弱,又從來不曾受過重罰,他的病又才好,這樣冷的天跪起來,隻怕立刻就要再病倒了。難道就不理會?”

程晉臣道:“殿下都知道心疼四殿下,難道貴妃身為生母就真的會狠下心來不管?殿下隻管放心,貴妃娘娘應該不至於真的對四殿下如何的。”

趙曦知咬了咬牙:“可到底是為什麼要大動乾戈?又跟喬養真有何乾係?總不會是因為尚奕偷偷跑出去見喬養真所以才被罰吧?這也犯不上呀。”

任憑程晉臣再聰明,卻也想不通。

***

先前趙尚奕還未回到自己寢宮,就遇到貴妃的貼身內侍來請。

於是來至貴妃的祈德宮,王貴妃見了他便問道:“你去哪裡了?”

趙尚奕道:“孩兒因為先前病了數日十分無聊,故而今日出宮走了走。”

貴妃問:“是去哪裡走動了?”

趙尚奕略一遲疑,終於說道:“到西市略轉了轉。”

貴妃垂著眼皮,麵無表情道:“是不是去見了那喬養真啊?”

趙尚奕聽貴妃已經知道了,隻得承認:“是。沒想到喬家妹妹竟也住在西市。”

貴妃冷笑了聲。

趙尚奕聽她聲氣不對,心中略覺怪異,便抬頭看向貴妃道:“孩兒知道自己不該私自出宮,求母妃恕罪。”

貴妃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我自然是不怪你的,你是我的兒子,是我最為疼惜愛護的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又怎會怪你?”

趙尚奕心頭略寬:“多謝母妃。”

王貴妃卻又道:“隻不過,你以後不許再私下裡去見那個喬養真了。”

趙尚奕一怔。貴妃見他不答,便催促道:“聽見了沒有?”

尚奕問道:“孩兒自然聽見了,可、可不知是為什麼?”

貴妃張了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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