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1 / 2)

皇後命 八月薇妮 18266 字 2個月前

養真跟趙曦知在外頭說話,裡間程紅玉又是好奇,又是心急,恨不得跟出去聽聽他兩人在說些什麼。

她趴在門口,試圖偷聽,可因為隔著太遠,實在聽不見,隻隱約看見兩個人的臉色都很凝重。

程紅玉偷看了半天毫無頭緒,便回頭對程晉臣道:“你說三殿下跟妹妹說的什麼?怎麼還要避開咱們呢?”

程晉臣笑道:“我哪裡知道。”

程紅玉道:“你跟殿下形影不離的,你又是陪著他過來的,難道他一點兒也沒跟你說過?”

“殿下又不是那種多嘴的人,”程晉臣頓了頓,說道:“不過我知道殿下最近好像對十三王爺的親事十分上心。”

程紅玉眼前一亮:“對了,必然是因為這個,不然怎麼會特意避開我們呢,不過話說回來,怎麼之前傳說十三王爺要跟定國公府結親,突然間卻又轉為了貴妃王家?”

程晉臣搖了搖頭:“這個隻怕要問皇上才知道了。”

程紅玉歎氣道:“我原先還跟養真玩笑,說定國公府的小姐成了王妃的話,不知對她會怎麼樣,可如今又換成了王家的姑娘,將來隻怕比定國公府的小姐還難對付呢。”

程晉臣側目看著她道:“橫豎妹妹又不是在王府裡住著,不管是哪一家的姑娘成了王妃,想必跟她也不相乾,何況王爺既然疼顧妹妹,自然不會讓人去為難她。”

“怎麼不會?”程紅玉忙道:“男人娶妻跟不娶妻是不一樣的,你難道沒聽說過‘枕頭風’的厲害?”

程晉臣微睜雙眼,詫異地笑道:“姐姐從哪裡聽說的?”

程紅玉自知道失言,臉上微紅,便啐道:“咱們府內雖然沒有這麼多事,但是我偶爾自然也聽說了一些傳言故事……你又來刻薄我。”

程晉臣笑道:“不是刻薄姐姐,不過是說笑而已,隻是姐姐放心就是了,我想縱然天底下的男人都是那樣,可十三王爺必然不同。”

程紅玉在桌邊落座,捧著腮道:“但願如此。我看養真對王爺十分的依賴信任,她跟喬家又不親,又沒有了親生父親,那喬家的老夫人又是那樣……幸而遇到了王爺,如果王爺也疏遠了她,可真不知怎麼樣了,也太可憐了。”

程晉臣想了想,道:“姐姐想的周到,隻不過就算王爺成了親也不算什麼,橫豎還有咱們呢,咱們老太太不也是最疼養真妹妹的?”

程紅玉才笑道:“你說的對,我都忘了。老太太先前還說恨不得養真是她的親孫女呢。”

程晉臣同她說笑開解著,實則心中也是狐疑的很:趙芳敬跟王家的這門親事怪異的很,程晉臣自然不是個蠢笨之人,最近趙曦知對此事十分上心,而且據他對三殿下的了解,趙曦知明明似知道了什麼……可是向來對他無話不談的趙曦知這次卻竟守口如瓶,隻字不透。

要知道上次天師真人的二度批命,那等絕密的事情趙曦知還告訴他了呢,這次卻不知是怎麼樣。

所以程晉臣心中忐忑,不知道這底下藏著什麼事體。

兩姐弟說著,外間趙曦知跟養真回來了,彼此的臉色都不太好。

程晉臣也瞧見三殿下臉頰上若隱若現的小手掌印,幸而養真的手勁不大……不似上回一樣會高高腫起。

程晉臣隻假作沒看出來的,起身笑道:“殿下的話說完了?到底有什麼要緊絕密的話跟妹妹說?”

趙曦知哼道:“既然是絕密的話,自然不能跟你知道。”

自打他走了進來,程紅玉的目光就不曾再落向彆的地方,這會兒聽趙曦知如此說,程紅玉便柔聲道:“三殿下且請坐了說話。”

趙曦知因為已經跟養真說了想說的,自然不願再在這裡耽擱,便道:“多謝二姑娘,隻是外頭還有事,就不坐了。”說著向著程晉臣使了個眼色。

程晉臣看了眼紅玉,倒是有些不忍讓姐姐失望。

幸而他機變非常,目光在桌上瞄過,便道:“這綠瑩瑩的是什麼東西?”

程紅玉聽說趙曦知要走,正在失望,聞言便道:“這是養真妹妹帶來的點心,是她從書上翻到的做法,叫做青玉團。”

趙曦知本不以為意,聞言突然想起方才在外頭偷聽到養真說他“又臭又硬”,還不如她的青玉團子好,就是這個東西了。

當下便先瞪了養真一眼,才嫌棄地說道:“這是什麼古怪玩意兒,光禿禿的又青綠成這樣,看著像是壞了似的,做法簡陋,賣相也不好看,這樣也敢叫做點心?”

養真因為給他方才所說的話驚心,所以竟沒有在意他說什麼。

程紅玉卻忙道:“雖然看著尋常,實則十分好吃,而且這是青蒿的汁子所做,還能驅瘟避疫呢!我們老太太都讚不絕口。”

趙曦知見養真不吭聲,便不再著力褒貶,又聽紅玉如此說,便努嘴道:“我可不信。”

程晉臣笑道:“姐姐讓殿下嘗嘗就是了。殿下是個較真的人,從不肯聽人隨口說什麼,隻要親身試過才知道。”

程紅玉心怦怦亂跳,忙親自端起碟子,舉起來呈給趙曦知:“殿下請用。”

趙曦知擰著眉,瞅著那團子半晌,終於勉為其難似的拈了一個。

那小小地團子捏在指尖上,觸感倒不錯,且還有些許彈軟,果然不是“又臭又硬”。

趙曦知哼了聲,送到嘴邊咬了一口,卻嗅到一股青蒿的清香之氣撲麵而來,糯米粉跟糖粉等物混合的正好,又彈牙,又軟甜。

趙曦知正在發呆,齒間的觸感又覺著不同,原來這青團子裡頭竟裹著桂花糖的餡料,如此更是二重的流香清甜了。

趙曦知本是想嘗一口然後丟開,可以再噴養真一陣子,誰知吃了一口竟似上癮般,齒間跟舌尖上的甜意像是在勾引著,不由自主便把一整個都吃光了,還覺著意猶未儘。

程晉臣笑道:“殿下覺著怎麼樣?”

這味道自然大大超乎所望,趙曦知正有些發愣,聞言咳嗽了聲,含含糊糊道:“還不算是太壞,過得去。”

紅玉如數家珍道:“妹妹說這裡有好幾種餡料呢。有桂花糖的,還有紅豆泥的,還有蛋黃餡兒的,花生餡的……”

趙曦知想不到還有這許多的種類,目瞪口呆,竟隱隱地想要都嘗一嘗,他好不容易控製住自己想吃的衝動,回頭對養真說道:“這都是你想出來的?”

養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書上看到的便試著做做了,殿下不要隻管吃,若是脾胃不和,又是我的罪過了。”

趙曦知本能地抬手在喉頭抓了抓,卻又回過神來:“你又嚇唬我?你的心怎麼這樣……”好歹把最後那個“壞”給及時咽下。

養真一笑不語,轉頭不跟他計較。

程紅玉則殷勤地勸道:“殿下再嘗嘗彆的……這個就著茶吃最好。”說著又親自給趙曦知倒茶。

趙曦知看著旁邊那個頂上帶著一朵粉白色類似櫻花般中間有一點紅的團子:“這是什麼餡兒的……”

他正要勇於嘗試,不料旁邊程晉臣搶先一步伸手拿了去。

程晉臣將團子扔進嘴裡咬開,眉開眼笑道:“這是什麼的?嘗著不是紅豆泥也不是蛋黃。”

“是不是花生醬的?”程紅玉在旁說道。

程晉臣搖頭:“香香甜甜的,像是有些……玫瑰花兒的香味。”

“是玫瑰糖!”程紅玉道。

“果然好吃!誰能想到還有玫瑰餡兒?也是心思奇巧了,”程晉臣大讚,“我喜歡這個,還有哪個是這種餡兒的?”

程紅玉把茶呈給趙曦知,回頭道:“沒有這個了,一種隻得一個餡兒。”

程晉臣回頭笑問:“妹妹怎麼這樣小氣,不多送一些?”

養真道:“我送了些給老太太品嘗,又怕姐姐吃不了或者不喜歡,就沒敢多送。”

趙曦知在旁邊見程晉臣意猶未儘的樣子,心中虛火上升,牙癢癢的。

這下好,他可嘗不到那玫瑰糖的到底是什麼味兒了,本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本來到嘴的東西又給人搶走……這種無端的失落感風起雲湧,讓趙曦知恨不得把程晉臣打上一頓。

又見程晉臣還想去取彆的吃,趙曦知忙把盤子端到旁邊,正色斥道:“這是二姑娘請我吃的,你要想吃,去你們老太太那邊討就是了。”

程晉臣訕訕地縮手,卻不敢嘲笑趙曦知翻臉如翻書。

隻有程紅玉喜出望外,陪著遞茶送水,陪著他說長道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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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養真從榮國公府回櫻桃巷,還未安置,門上就報說喬家有人來了。

養真正跟謝氏在說今日在榮國公府的種種,聞言詫異,便問來的是誰,小廝回說來的是喬安喬二爺。

謝氏聽了,臉上就有些惴惴不安,養真看了出來,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一撫道:“太太放心,不會有事。你若是不想見二叔,就由我來應付就是了。”

謝氏雖然的確不想見喬安,但總不能自己一個大人躲起來,卻讓養真一個小孩子去應付麵對。

於是謝氏含笑道:“不要緊,難道能一輩子不見嗎?”

當下便叫請喬安進內,不多時,果然見喬安從外走了進來,彼此相見行了禮,落了座。

養真便道:“二叔向來可好?”

喬安十分謹慎:“還過得去。”他看一眼謝氏,卻見她竟比先前在喬家的時候略豐腴了些,身上的衣裳也比先前略見精致鮮亮,不像是以前總穿些顏色黯淡的衣裙,那時候她的舉止神態也略顯得木訥,這會兒看著卻鮮活了許多似的。

喬安看著謝氏的變化,心裡一陣陣地發寒,勉強說道:“不知嫂子跟侄女兒近來……可如何?”

謝氏見他問了自己,便半垂著頭說道:“多謝二爺關切,向來很好。”

喬安的嘴角微微一動:“是嗎。”

雖然隻是淡淡的兩個字,卻有令人很輕易就能聽出來的不滿之意。

謝氏自然也聽了出來,她抬頭看向喬安。

喬安卻又看向養真,和顏悅色地說道:“侄女兒,我有一件事情要跟大太太商議,你年紀小卻聽不得那些事,你先回避如何?”

謝氏變了臉色,卻不敢出聲。

養真卻認真地回看喬安,溫聲道:“二叔,你自然知道我,我年紀雖然不算大,卻也不算很小了。而且之前做主搬出府裡的是我,讓薛叔叔在外走動的也是我,有許多大人做不了的事情我還能做呢,我卻不知道二叔還有什麼事情需要避開我的,其實,若真的有什麼要緊為難的事情,跟我商議比跟太太商議還快些。”

聽了這樣一番不卑不亢的話,喬安倒吸了一口冷氣。

喬安原本就知道,養真年紀雖小,行事卻每每出人意料,不容人小覷分毫,所以絕對不可以用對待孩子的方式對她。

何況她的身份特殊,讓人忌憚。故而喬安想要先支開她再做彆的。

沒想到仍是避不開。

喬安一笑,說道:“彆的事或許可以,但是這件,是有關男女私情的,一則你年紀小,二則你還是個沒出閣的女孩子,我想讓侄女你回避,也是為了你著想。”

養真微微皺眉。

而謝氏聽見“私情”兩個字,早就心驚肉跳。

喬安見養真並沒有要退下的意思,何況他心中也有一股火難以按捺,索性不再拐彎抹角,便看著謝氏說道:“其實我這次來,不是為了興師問罪或者彆的,隻不過,難道嫂子沒有聽說外頭的那些風言風語?”

“什麼、風言風語?”謝氏才問了這句,臉上已經開始泛紅。

她自打嫁到喬家,從來安分守己,恪守本分,喬安也向來是以禮相待,如今日這般似乎是要質問的語氣,卻還是第一次。謝氏如何能夠受得了。

喬安見狀冷笑了聲:“嫂子如今不在府內,搬了出來,又能跟著侄女兒四處走動,總不至於反而比先前更加的消息閉塞了吧。”

謝氏漲紅著臉,眼圈也跟著泛紅,竟無法回答。

“二叔是指的什麼?索性就直說如何?”開口的卻是養真。

喬安淡淡道:“外頭都在傳,那個薛典跟大太太之間有染。”他說到最後兩個字,眼中透出了怒色,又看向謝氏道:“大太太向來在府內安分守己,如今卻同侄女在外,又跟那個薛典起坐不避,難道你忘了你還是勇冠候夫人嗎?你是想讓我哥哥在天之靈也不得安心嗎?”

謝氏給喬安責怪,整個人幾乎坐不穩椅子,淚早就模糊了雙眼:“我、我沒有……”

養真道:“二叔。”

喬安勉強按捺胸中的怒火,轉頭看向養真。

養真道:“太太是我帶出府來的,薛叔叔也是我的人。他們之間怎麼樣,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二叔方才那樣說,可有什麼真憑實據?我雖年紀小卻也知道,拿賊拿贓,捉奸捉雙!試問,是有誰捉到了什麼不成?”

喬安愕然,旋即不悅道:“養真!你到底在說什麼,世人都在傳這種話,如今喬府都成了人家的笑柄了!你就算不在乎喬家,也該在乎你父親的昔日威名!”

養真說道:“正是因為在乎,才想問問是誰在空口白牙的胡說。二叔隻管告訴我,到底是從哪裡聽來的這種謠言,我還要告上官府,追究一個汙人清白的罪名呢。”

“住口!”喬安霍然起身,卻又醒悟自己有些造次了,他皺皺眉,才又緩聲道:“養真!你再怎麼著,畢竟也是喬家的人,這京城內散播此種流言的人沒有成萬也有上千了,你如何去一一追究?而且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如果當真是一點兒影子都沒有的事,又怎會弄出這些捕風捉影的不堪言語呢?”

喬安說了這句,不由分說地又看向謝氏道:“嫂子,我先前一向敬重你,畢竟自打你嫁給哥哥,不管如何,你一直都照料著養真,而且對老太太也十分孝順,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之前縱容著養真一塊兒搬出了喬家!你是勇冠候夫人,就算養真不懂事,你為何不勸著她,還要跟著她胡鬨,如今更加弄出這些事來,哥哥在天之靈隻怕也難以安穩!”

謝氏聽到這裡早就泣不成聲。

她再也聽不下去,驀地站起身來往後要去。喬安道:“嫂子留步!”

謝氏止步,喬安說道:“嫂子這會兒離開又怎麼樣?”

“我……”謝氏回頭看向喬安,道:“我自然知道你的意思,我會給喬家一個交代的。”說罷,便轉身去了。

喬安皺眉,隻當她又是搪塞的話。

這會兒養真也站起身來,冷笑道:“二叔說我是胡鬨才離開喬家的,你不是不知道當時的情形,明明是老太太容不下我,也容不下太太。二叔又說如今外頭的流言是因為太太跟著我出府,但是你怎麼忘了,當時正是因為太太在喬家,給老太太以這些子虛烏有的罪名壓的苟延殘喘的將要死了,我才忍無可忍地帶她出府。二叔還說傳播流言的沒有上萬也有成千,要追究很難,可叫我說,要追究也是簡單的,隻要找到流言的源頭就是了,而源頭,明明就在於喬府裡頭!至於是誰先雞蛋裡挑骨頭說出這些沒影子的事的,我想二叔心裡也明白!”

喬安給她句句駁斥,不由心驚:“你……”

養真冷笑道:“我當初在喬家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太太嫁到喬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老太太卻絲毫不把她的命當命,如今我帶她出來,才過了幾天的舒心日子?居然就來攪擾,難道是要把人逼死了不成?退一萬步說,彆說太太跟薛叔叔沒有什麼,就算將來有朝一日太太想開了,想要改嫁他人,我也是許的!”

“喬養真!”喬安忍無可忍,厲聲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