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1 / 2)

皇後命 八月薇妮 19458 字 8個月前

趙曦知聞言撇了撇嘴,卻難得的沒有頂撞反駁,隻起身隨著養真往廚房裡走。

養真見他亦步亦趨的,啼笑皆非,回身道:“殿下在這裡等著就是了,難道會缺了你的?”

趙曦知嗤地又笑了:“我從沒有看過做這些,又是你親手做的,當然要見識見識。”

養真聽如此,才沒再說什麼。

趙曦知隨著她才進廚房,就嗅到一股微醺的甜香在屋內醞釀,並不是那種尋常的花香,更不是香料的氣息能比擬的,是一種天生的糕點才出爐時候的香氣,引人垂涎。

趙曦知留神見養真動作,卻見她俯身探臂把蒸籠的竹篾蓋子掀了起來。

頓時間霧氣騰騰,嫋嫋的氣霧在養真的身前彌漫,襯得她的身影如在雲端霧裡,曼妙好看的無法形容,但她偏偏是在弄好吃的糕點,這份曼妙畫麵卻又透著令人歡喜的世俗氣息。

趙曦知微微歪頭,不由地看怔了。

那邊養真小心翼翼地把櫻花餅取了出來,用一個白瓷的碟子盛了,親手端了放在趙曦知身前:“殿下嘗嘗看吧。”

趙曦知這才回神,目光好不容易從養真身上轉到那鮮花餅上,見這餅子是櫻花花朵的形狀,因為養真手藝有限,且先前又蒸過,所以其實不算是十足相似,可卻因而彆有一股可喜的樸拙之意。

櫻花餅色澤是恰到好處的純粹的微粉紅,襯著玉白的碟子,色澤純淨又雅致,還沒有吃就先已經是賞心悅目了。

養真見趙曦知不動,便去水缸裡舀了半瓢水:“殿下洗一洗手。”

趙曦知轉頭,見她手中拿著的是個半個葫蘆做成的水瓢,更覺著奇趣,便隨她來到外間門口,伸出雙手。

養真將水傾落,趙曦知忙就著洗了一番,又抬頭看向養真,百感交集地說道:“真看不出,你居然會這些。”

“我原先就會,隻是後來……”原先在淮縣的時候,因為養真的身份,自然做不得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嬌小姐,常常自己動手,隻後來給趙芳敬帶走,才錦衣玉食起來。

“後來怎麼樣?”趙曦知還沒拐過彎來。

養真欲言又止,隻笑道:“沒什麼。這些其實都是尋常的,我又不是那種養尊處優的大戶人家的小姐,會這些又何足為奇,隻有殿下這種金枝玉葉才覺著新奇呢。”

雖然隻是淡淡的幾句,趙曦知卻隱隱地品出了不同的滋味。

他原先不了解養真的時候,對她百般嫌棄,也曾覺著她出身太低,言談舉止等都格格不入自己的眼,可現在同她相知起來,心裡的鄙薄早就蕩然無存,反而慢慢生出了些憐惜之意。

當下擦了手,到了裡間,拈了一塊餅在手裡。

趙曦知舉著餅子,打量著樣子卻是很不錯,因為摻了糯米粉,色澤便在櫻花的粉紅裡透出幾許晶瑩。

趙曦知看了養真一眼,故意地又歎道:“這甜餅最好能夠很好吃,免得以後我會後悔今日之決定。”

養真道:“怎麼像是我要挾了殿下似的,你現在放下還來得及。”

趙曦知哼了聲:“你不用使激將法,本王決定的事豈會出爾反爾,就算是有□□我也要嘗一下。”

養真揚眉道:“我做的東西就算不是無上美味,也不至於就難吃到什麼地步,說什麼□□?”

趙曦知一笑不語,低頭咬了一口,隻覺著略略清甜,口感上有些像是之前吃過的青玉團子,再咬一口,便嘗到了裡頭的餡兒,頓時甜香滿口,心裡受用,便顧不上跟養真說什麼了。

養真見他吃的津津有味,知道這次做的還不錯,也放了心,又道:“這幾個都給殿下,想必你也吃不了。”

趙曦知已經吃了一個,低頭見盤子裡還有四個,便道:“你統共做了多少?”

養真道:“有十二個。”

趙曦知笑道:“怎麼不是十三個?”

“有什麼說頭?”養真好奇。

趙曦知舔了舔嘴角,笑道:“什麼說頭,不過是為了十三叔而已。”

養真才明白,當下啐了口說道:“這種無趣的笑話也隻有殿下你能想到,真是一點兒也不好笑。”

“我隻是忽然想到覺著巧合而已,又不是故意說笑話。”趙曦知又拿了一個鮮花餅慢慢吃了起來。

養真叫杏兒去拿了一壺茶來給他配著吃,趙曦知吃了兩口茶,說道:“這個做的還不錯,不知道涼了好不好吃?”

養真說道:“如今天熱了,涼了吃也不錯,隻不過裡頭有糯米粉,是涼性東西,到底不宜吃太多。”

趙曦知點頭:“那你把剩下的都給我包起來。”

“你要這麼多做什麼?”養真吃了一驚。

趙曦知笑道:“你彆管,橫豎我不是要丟了就是了。”他說了這句,見養真滿麵狐疑,便又說道:“你用這幾個小點心買了本殿下千金一諾,已經是很劃算的了,怎麼還舍不得?”

養真也跟著笑起來,於是又找了兩個碟子跟一個金漆描花的食盒,把櫻花餅都揀出來盛了入內。

趙曦知見她一一做完,又特意走到蒸籠旁邊看了幾眼,見果然都給了自己,才又轉身出門。

養真看出他的意思,不由歎道:“這難道是金子麼?答應了給你了,難道還能再偷著留兩個?什麼時候也變得這樣小氣又小心的。”

她這話說的隨性又自在,趙曦知卻難得地覺著很順耳,當下接口說道:“你那古靈精怪的,我怎麼知道你會做什麼。看一眼我到底放心。”

養真笑道:“看的出殿下這筆買賣做的很不放心。”

趙曦知忍不住又問:“你到底想讓我幫你做什麼?難不難?”

養真道:“說了到時候殿下就知道了。”

養真因見他吃了鮮花餅,其他的又都裝好了,便不想他再在家裡久留,因說道:“殿下來了這裡大半天了,聽說你自從領了職位,向來忙的很,彆隻顧貪玩耽擱了。”

趙曦知卻是個聰明心性,立刻聽了出來,便皺眉說道:“你忙著攆我走?”

養真道:“我是好意,怕誤了你的正經事情。畢竟現在不像是以前沒有封王遊手好閒的時候了。”

趙曦知不開心:“走就走,以為本殿下多喜歡留在這裡呢。”

小金子忙跑上前去,從杏兒手中將食盒接了過去。

養真正要恭送趙曦知,不妨趙曦知又想起了一件事。

他回頭看向養真,問道:“近來十三叔可來過嗎?”

養真說道:“不常來,隻在半月前來過一回。”

趙曦知挑了挑眉,說道:“我覺著也是,你總該也聽說過吧,最近十三叔跟定國公府的嫣姐姐似乎很親近。”

養真一愣:“真的嗎?我並沒聽說。”

趙曦知覺著匪夷所思:“怎麼你倒是聽說我在兵部的事情,卻沒聽說十三叔的事?”

養真笑而不語。

趙曦知看著她,又忖度著說道:“你說,十三叔是什麼意思?他不是要娶那個王家的姑娘嗎?難道是要兼收並蓄?”

養真淡淡地說道:“若真的這樣也是尋常啊,畢竟殿下您也是如此。”

趙曦知一怔,旋即哼道:“我走了,你可真是會掃人的興。”

養真笑道:“能享受齊人之福,本是該恭喜殿下的,怎麼說我掃興呢?”

趙曦知狠狠地瞪她一眼,轉身往外去了。

養真卻也沒有送出去。

且說趙曦知出了門,小金子終於得空插嘴問道:“殿下怎麼還特意跑到這裡來跟喬姑娘要點心吃呢?這些東西禦膳房也可以做啊。”

趙曦知:“多嘴。”

糕點之類,宮內自然是琳琅滿目最是齊全的。若點名要吃的東西,禦廚自然也能做的出來。

可是對趙曦知而言,這一盒子點心卻很是不同。

他心裡想著的是養真在廚房內忙忙碌碌的身影,她的一舉一動,以及那十分專注的神情。

想到這些好吃的是她親手做出來的,隻覺著又是神奇,又是可貴,櫻花餅本身的清甜好吃倒也罷了,隻有這種能讓他靜心享用的感覺,又豈是禦膳房裡的什麼人所能調製出來的。

***

且說趙曦知乘轎返回晉王府,才走到半路,卻遇到了桑岺帶著五城兵馬司的人巡邏。

趙曦知命人停轎,那邊桑岺早已經翻身下馬,上前拜見行禮。

“桑指揮使不必多禮。”趙曦知微微欠身,示意他免禮,又含笑道:“想不到竟在此遇見,這是要往哪裡去?”

桑岺說道:“回殿下,是順天府的差役報說天香坊那邊出了人命案子,所以帶人去看一看。”

趙曦知點頭:“原來如此。既然這樣事不宜遲,桑指揮使且先去吧。”

桑岺又行了禮,才自帶人去了。

這邊趙曦知放下轎簾,因為這短暫的不期而遇,又讓他想起元宵那夜無意中聽見的桑落的話,心裡隱隱地又有些不受用。

趙曦知忙打開那食盒,拈了一枚櫻花餅出來慢慢地嚼著吃了,那甜香的氣息漾開,心底不快之感才又散去。

這日午後,桑岺突然來到晉王府拜見趙曦知。

趙曦知才睡了中覺,聽聞是他,忙整理妥當出外接見。

桑岺依舊行了禮,才說道:“殿下麵上有些倦意,莫非是我打擾了殿下休息嗎?”

趙曦知一笑:“並沒有,你來的時候本王已經起了。”

桑岺笑道:“這樣卑職就放心了。”

此刻有太監送了茶進來,趙曦知請桑岺吃茶,才問道:“桑指揮使為何此刻突然來了?可是有事?”

桑岺道:“我原先是在天香坊那邊查看了現場,本是要回兵馬司的,隻是忽然想到一件小事……後日是我的生日,不知有沒有這份榮幸請殿下過府吃一杯水酒?”

趙曦知略覺意外,沉默了片刻後才笑道:“既然是桑大哥的壽,我自然是要前去的。”

桑岺笑道:“多謝殿下賞光!”

趙曦知微笑:“這有什麼,縱然你不來說,我自己知道了後也是要過去道賀的。”說了這句,趙曦知又問道:“之前天香坊的案子不知是怎麼樣?”

桑岺謝恩過後,說道:“死者是一名女子,像是給人強/暴後殺死了,已經帶去了順天府由仵作查驗。”

趙曦知吃了一驚:“怎麼京城之中會有這種駭人聽聞的凶案?”

桑岺濃眉皺緊:“殿下不是不知道,天下四方之人多數雲集京城,四城中臥虎藏龍,當然是良莠不齊。諸如這些案子其實零零總總地發生了不少,而且凶手手段殘忍而隱秘,要找到也是極難的,比如今日的這案子,叫我看來便有些像是連環殺人。”

趙曦知越發驚心:“因為最近兵部的事務繁忙,本王也有些焦頭爛額,竟沒有留心彆的事,若真的是同一個人所為,這人又罪行累累,那就是順天府的不作為了,為何沒有儘快將其捉拿歸案?”

桑岺道:“據我所知順天府已經加派了人手在各個坊間奔走巡邏,隻是那賊徒十分的凶悍膽大,在這種情形下還敢頂風作案,可見是有恃無恐。但是殿下放心,這次兵馬司也出動了人馬,一定會儘快將那賊徒緝拿歸案的。”

趙曦知連連點頭:“這樣喪心病狂之人,若是任由他逍遙法外不知還有多少無辜之人受害。”

桑岺聞言起身:“卑職這便告退了,隻望殿下不要忘記兩日後之約。”

趙曦知一笑答應,才叫管事送了桑岺出府。

如此又過了兩日,這天,趙曦知特意推開了兵部之事,帶了隨從來至了桑府。

桑家眾人親自出來迎接殿下入內,殷勤備至。

桑岺自始至終相陪,中午時候大家都多喝了幾杯酒,桑岺便請趙曦知到房間內稍事休息。

在陪著趙曦知往回的時候,三殿下突然間想起先前他說的案子,便問起有沒有眉目。

桑岺說道:“已經查到一些端倪,有人見過在案發的時候一名地痞鬼鬼祟祟地從那經過,已經派人去捉拿那地痞,隻是他的鄰居告訴,說他已經數日不曾回家了。”

趙曦知詫異:“難道他已經預感到官兵會盯上,所以事先逃走了?”

桑岺道:“這種窮凶極惡的市井之徒嗅覺最是靈敏,若說如此也未必不可能的。”

說話間已經陪著趙曦知來到了自己房間之中,桑岺叫人倒茶,趙曦知因為方才略多喝了兩口酒,這會兒頭竟有些發暈,隱隱地有昏昏欲睡之意。

隻是強撐著同桑岺說道:“若是那賊徒歸案,倒要將他用淩遲之法處死,如此才能以儆效尤。”

原來這兩天趙曦知也打聽過案件的詳細,知道對方手段之殘忍,讓他深惡痛絕。

桑岺聞言卻笑著說:“殿下向來是這樣嚴明公正,卻是四妹妹多慮了。”

趙曦知愣怔:“你說什麼?”

桑岺流露出自悔失言的表情,過了會兒才無奈地說道:“不瞞殿下,殿下出身皇族,乃是天之驕子,且又文物兼備,其實是極為難得的了,可是畢竟正如我方才所說,京城之中的人本就良莠不齊的,有的人目光短淺的,比如上次……妹妹跟著太太出城還願,無意中聽人說起殿下如何如何。”

“是誰、又說我什麼?”趙曦知疑惑。

“無非是些不經之談,”桑岺笑道:“當時妹妹回來後就有些不高興,我問了幾次才知道,原來有人提到殿下的時候,往往就把殿下跟十三王爺相比,還說十三王爺如何能耐,殿下不及之類的。”

趙曦知一聽,這不是正月十五那天晚上桑落背地說自己的話嗎?

他看著桑岺:“然後呢?”

桑岺歎道:“我本以為妹妹是生氣那些人嚼舌,百般追問,妹妹才跟我說,她其實……”

趙曦知正屏息等候,桑岺忐忑地說道:“殿下答應不要見怪,我才敢說。”

“桑大哥說就是了,我豈會因為這個而如何?”趙曦知心跳加快,麵上卻還鎮定。

桑岺苦笑道:“其實、妹妹也覺著那些人說的沒什麼大不對的。”

趙曦知雙眸微睜。

桑岺道:“但是妹妹又說,殿下的品質已經是難能可貴,又何必跟彆人去比較,難道非要跟十三王爺一樣才行?有人可以戎馬半生戰功赫赫,也有人可以執掌天下平定乾坤,各有所歸的。殿下隻要做殿下您自己,就已經足夠出色了。”

趙曦知的眼神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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