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2 / 2)

皇後命 八月薇妮 19458 字 8個月前

桑岺說了這幾句,苦笑道:“我聽了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辭,當時又想訓斥她,可是、又覺著她說的有幾分道理。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趙曦知又有些神不守舍。

他自然牢記那天晚上桑落背地批自己的那兩句話,本是成了他的心病。

直到現在桑岺突然提起,趙曦知聽著桑岺的一言一語,才緩緩地“醒悟”,原來桑落……可能並不是她口中說出來的那種心意。

原來她,也還是心裡有自己的,畢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為了他而辯護。

而且按照桑岺複述的話,桑落所說的,倒好象跟喬養真之前所勸誡他的那些話不謀而合似的。

趙曦知定了定神,微微一笑道:“三姑娘自然是胸有丘壑的。”

他本是想真心實意地誇桑岺一句,直到脫口而出,才驀地發覺:這話豈不是當時養真對桑落的批語?

怎麼竟然鬼使神差地複述了她的話?

桑岺則笑道:“得虧殿下是妹妹的知己,這若是彆的什麼膚淺人聽了這種話,隻怕得誤會以為妹妹是在棄嫌殿下呢。可誰又知道妹妹其實是良藥苦口、苦口婆心而已?”

這兩句更是恰到好處,竟把趙曦知先前心裡的不快給掃去了。

他想起桑落那殊為可喜的容顏,心中想道:“我也差點兒誤會了桑姐姐,殊不知她是那樣孤高出塵的性情,說出這些話來倒也是情理之中。幸而桑大哥這番解釋,不然我也誤會她了。”

趙曦知跟桑岺說了半晌,起初的好奇退卻後,困意卷土而至。

桑岺見機行事,隻叮囑趙曦知好生休息便退了出來。

這邊三皇子一人臥在桑岺的房間中,正在似醒非醒,似睡非睡,鼻端突然嗅到一股清雅的香氣。

恍惚中趙曦知幾乎自己仍置身在櫻桃巷的那並不算很大、卻異常乾淨的小廚房內。

“這次又是什麼?”趙曦知腦中一片混沌,喃喃地問,還以為養真又做了什麼好吃的。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幽幽地歎息,然後是女人的聲音,低低道:“我還以為是哥哥呢,怎麼居然是殿下?”

趙曦知的睡意像是給風卷走了似的,他驀地睜開雙眼,看見站在身邊的正是桑落。

朦朧中對上桑落的眼神,趙曦知撐著起身,似醒非醒:“桑姑娘、如何在這裡?”

桑落垂首道:“聽說哥哥喝多了,所以過來探望,沒想到竟打擾了殿下。”

趙曦知身邊本來還有小金子跟王府的管事隨從等,因為趙曦知醉了睡下,加上桑岺親口說會親自照料,所以大家這會兒都不在。

趙曦知看著桑落近在咫尺的臉,實在是芙蓉如麵柳如眉,甚至絕豔嫵媚。

不知是不是酒力上湧的緣故,腹部有一股熾熱之感,趙曦知口乾舌燥:“桑姐姐……”

桑落一愣:“殿下你的臉色有些紅,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口渴了?”

她溫聲地噓寒問暖,趙曦知聽在耳中,心神蕩漾。

桑落道:“殿下且稍等,我叫人去弄些醒酒湯來。”她似乎想試試他的額頭溫度,手到跟前卻又停了下來。

但身上那股少女特有的幽香氣息儘數鑽到了趙曦知的鼻子。

趙曦知忍無可忍,渾身好像給點燃了似的,他想也不想,張開手臂將桑落緊緊地抱住,叫道:“姐姐彆走!”

***

且說在櫻桃巷,送走了趙曦知後,養真看著空空如也的廚下,無可奈何地歎道:“準備了一早上的東西,如今連一塊兒餅都沒留下,明明是堂堂的晉王殿下了,怎麼還是這麼不開眼,跟土匪似的。”

杏兒在旁笑道:“還不是因為姑娘手藝出色的緣故,方才我看殿下吃的可香甜了。”

養真道:“什麼香甜,不過是一時新鮮而已。過了這陣兒也就扔了。”

杏兒見她神色淡淡的,仿佛很不以為意,便道:“我看殿下是真心喜歡的……”

養真長長地歎了聲,道:“他不過是因為在彆人哪裡吃了委屈,所以才跑到這裡來,等他想開了自然是另一番光景。”

杏兒似懂非懂:“姑娘說的是什麼?”

養真卻也不解釋,隻笑道:“沒什麼,我也乏了,先不管這些,改日再弄就是了。”

正洗了手臉,喝了半盞燕窩準備補覺,外頭突然又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走到門口才停下。

杏兒早在外頭打聽了消息,進來跪地道:“姑娘,外頭是得善,說是喬家來了人。”

養真翻了個身,轉頭看向杏兒:“喬家來人做什麼?難道又是來吵架?不用理會,更加不要告訴太太,讓他們自去。”

杏兒說道:“姑娘還是去看看,得善沒說明白,但是聽他的意思好像是喬家遇上事兒了。”

養真本不想沾跟喬家有關,可突然聽到這句,才又爬起身來。

稍微收拾了之後往外,來到堂下,卻見竟是長房的喬可久。

喬可久畢竟是長房長子,當下養真上前行禮,口稱“哥哥”。

喬可久見養真如此稱呼自己,歎道:“你還認我這個哥哥嗎?”

養真抬眸,卻並不言語。

喬可久對上她的眼神,道:“我知道你這會兒隻怕不想見喬家的人,但是喬家如今正是生死存亡的時候了,我想來想去,隻能來找你。”

養真皺眉:“如何說的這樣嚴重?到底是出了何事?”

“你以為我是危言聳聽嚇唬你的?”喬可久滿麵苦笑,道:“我這會兒還能好端端地站在你跟前同你說話,就已經是朝廷的恩典了。”

聽喬可久簡略地說了一遍來意後,養真才總算明白。

原來自從養真從喬家搬了出去後,京城內的眾人還有些看不清楚局勢,以為有什麼玄機在內之類,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漸漸地有心之人察覺,養真跟喬家竟好像是決裂之勢。

而且自從養真搬出喬家後,十三王爺趙芳敬跟喬家上下就再也不曾有什麼交集。

再加上因為養真帶了謝氏一塊兒離開,朱老太太怨聲載道,甚至一度吵嚷要追究養真的忤逆之罪等等,更加讓眾人看清楚了,喬養真是真的跟喬家鬨翻了。

喬家從淮縣一窮二白的上京,隻是因為那些趨炎附勢的人前前後後的巴結照料,才得以立足。

如今眾人見養真非但搬了出去,且好像跟喬家決裂了,這喬家自然就成了廢棋一般,非但不必再去討好籠絡,甚至還要遠遠地避開,畢竟如果因為喬家而得罪了養真或者趙芳敬,那豈不是無妄之災?

就在喬白前去不多久,喬家眾人在京中的處境就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首當其衝的,是長房那邊在長安街上的兩個店鋪出了問題。

原來這兩處店麵,一處是生藥鋪子,另一處是綢緞鋪,本來是京城內的一名富商周充所有。

隻是當初周姓富商因為要跟喬家攀扯關係,所以用租借的名義,把這兩個鋪子分彆租給了喬鬆跟喬白。

雖說是“租借”,其實已經算是給了他們了,隻是怕隨意大手筆的贈予會落人口實而已。

這兩處店麵正在京城最繁華的這條街上,又是多年字號,本身帶著貨源跟客人,是兩塊肥肉一樣,所以這幾年來喬家上下也算是衣食無憂。

不料突然間,周富商忽然間派了兩名管事前去店中,說是要收回店鋪,讓喬家的人早做準備。

喬家的人早就把這兩家店麵視作自己的東西了,何況這幾年來他們府內的花銷也不小,家裡人口又多,所以賺來的銀子竟都給花的七七八八了,如今家裡還勉強地吊著一口氣,主要原因是因為這兩家賺錢的鋪子,可現在如果周家要把鋪子收回去,這豈不是斷了喬家的路?

所以喬鬆跟喬白竟打定主意,竟不肯把鋪子拱手歸還。

可是他們忘了,當初周家隻是口頭上說罷鋪子給他們經營,至於房產地契之類的卻一概沒有。

畢竟對於當時的喬家人而言,將來隻擎等著做黃皇親國戚了,兩間鋪子有什麼了不得,隻怕到時候整條街還是自己家的呢。

而且自從上京後,來交際應酬的人來往不暇,這些人多數都帶著厚禮,出手都是送的貴重的珠寶首飾等,也有豪富巨賈要送他們園林之類,因此對於喬家人而言,財源滾滾,簡直是取之不儘用之不竭。

所以,儘管當時周家隻是口頭上說要將長安街上的那樓給他們,並沒有派人遞交房產地契,他們也沒有放在心上,自覺著喬家乃是皇後一族,有享受不了的榮華富貴,什麼小小的地契之類的又何必在意。

誰知竟會有今日。

那周富商因為討要不成,竟一紙訴狀把喬鬆跟喬安告上了順天府,說他們非法侵占自己的店鋪。又附上了房產地契等證明之物。

順天府尹雷厲風行地立刻發簽,叫人將喬鬆跟喬白帶到了順天府,稍微質問,真相跟周富商說的一樣。於是先將喬家兩人關押在牢房之中等候改日再審。

喬可久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又道:“他們將二爺跟叔叔關押起來不說,那順天府又派了人去咱們家裡,名為搜查實則盤剝……弄的雞飛狗跳,家宅不寧。”

養真聽到這裡,心中卻沒有什麼感覺。

之前她早就警告過喬桀,後來因為薛典跟謝氏之事的時候也曾跟喬安爭執過,所以喬家落在現在這般田地對養真而言卻是意料之中。

而且她也沒打算要施加援手還是如何,畢竟該說的該勸的她都已經做了,對方不聽反而自投羅網,這有什麼法子呢?

大概是看出了養真臉色冷漠,喬可久心驚之際,上前道:“妹妹!好歹你也是喬家的人,快想想法子吧,二爺跟叔叔哪裡曾蹲過大牢,家裡老太太們都嚇壞了!如果不及早想法子救人,隻怕、隻怕……就要家破人亡了!”

養真聽到最後才說道:“哥哥讓我如何想法子?我又不做官,又不能上公堂,何況這件事順天府不是審問的很明白嗎?難道哥哥想讓我想法子去貪贓枉法?”

喬可久語塞,繼而厚著臉皮說道:“妹妹好歹跟十三王爺最好,隻要求一求王爺,自然沒有做不成的事兒!我、我也知道……二叔先前得罪過你,甚至你們二房裡老太太也曾經……但是他們畢竟是長輩,這又關乎整個喬家的生死存亡,妹妹萬萬不能置身事外才好。十三王爺那樣疼寵你,隻要你一句話,必然就能救人了!”

養真垂了眼皮:“若是我說不想呢?”

喬可久臉色微變:“養真!”

養真說道:“既然占用了人家的東西,隻要按照律法好生地吐出來就是了,據我所知這種案子也傷及不到人命,順天府隻怕也不會胡亂宣判,哥哥隻要回去靜靜等候判決就是。”

喬可久睜大雙眼看著養真,倒吸一口冷氣:“你、你怎麼這樣鐵石心腸,你……一點也不關心咱們家的人?”

養真對上喬可久責備跟震驚的眼神,安靜地說道:“正因為關心,這個忙我才不能幫!我若是出頭幫忙,或者讓十三叔幫著如何,就等同縱容了他們!他們得不到教訓,以後必然更加肆意妄為,這是幫他們,還是害他們?”

喬可久呆呆地:“你、你……”雖然覺著養真的反應不近情理,但是卻無法否認,這番話的確大有道理。

半天,喬可久才歎息說道:“妹妹的心好狠,簡直就像是跟喬家當真一點兒瓜葛都沒有似的。既然你如此鐵石心腸,那我多說無益,告辭了!”

喬可久咬牙說罷,氣憤地轉身往外大步去了。

當天入夜,謝氏因聽說了此事,便來詢問養真。

養真知道謝氏性子最軟,若是實情告訴她,她隻怕按捺不住。

於是便簡單說了幾句,又規勸謝氏道:“不是我不管,隻是我若是要理會這件事,勢必要驚動十三叔,如果十三叔為了喬家出麵,以後他們自恃有了撐腰的人,豈不是仍舊一如既往?甚至還怕以後鬨出更壞的事呢。倒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壯士斷腕似的,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斤兩,不要再如此醉生夢死不思進取的。”

謝氏憂心道:“話雖如此,可兩位爺們從沒有進過大牢,……他們不會有事嗎?”

養真道:“不用擔心,順天府再怎麼樣也不會對他們大刑伺候,隻是讓他們長個記性而已。”

謝氏聽養真如此說,才總算放了心。

養真送了謝氏離開,心裡卻也還有一口氣噎著。

當下並不回房,隻站在牆根處的薔薇花架下,借著月光打量那粉白色的簇簇小花。

正在出神,卻聽見輕微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養真隻當是杏兒或者齊嬤嬤等,並未在意。

直到那腳步聲在自己身後停了下來。

養真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清香氣,此外竟還有些許酒氣。

她驀地回頭,果然對上趙芳敬一雙如星的眸子,閃閃發光地看著她。

“十三叔?”養真啞然,夜色中微微一笑:“你、你來怎麼也不出聲?”

趙芳敬道:“我想看看你呆呆地站在這裡是在做什麼?”

養真道:“我、我也沒做什麼,隻是看看花兒。”

趙芳敬微微歎了口氣,大袖一拂,轉身在旁邊的石鼓凳上落座。

動作間,酒氣在夜色裡彌漫開來,但是除了酒氣以及他身上自來的清香外,似乎還有一種味道。

養真皺眉尋思了會兒,不動聲色地問道:“十三叔從哪裡來?”

趙芳敬正抬手輕揉著太陽穴,聞言道:“你猜猜看。”

養真見他眉峰微蹙的樣子,便走到跟前:“十三叔很少喝這麼多酒,今日是怎麼了?……是不是頭疼?”

趙芳敬“嗯”了聲。

養真打量了他片刻,道:“我替十三叔揉揉吧。”

趙芳敬手勢一停,養真在他身後站住,先把小手搓了搓,才輕輕在他太陽穴上摁落。

趙芳敬微微震動,卻又強行鎮定,他閉了閉雙眼,隻覺著她的小手綿軟柔嫩,與其說是摁在自己的額上,倒不如是直接在心頭上撫落揉動著,讓他的心開始慢慢地發燙。

夜色中,花香氤氳,或許未必是花香,而是……他浮想聯翩,眼神也逐漸變得幽沉,喉頭不由自主地動了幾動。

趙芳敬心中有一種念頭不合時宜地蠢蠢欲動,他想要緊緊地攥住這雙小手,又想要把她整個人都擁入懷中。

正有些悸動難安的時候,聽養真緩緩說道:“讓我猜猜看,十三叔先前……是不是跟一位姑娘在一起?”

趙芳敬眉峰一揚,片刻後才說道:“你、是怎麼猜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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