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強烈的令人無法抗拒,養真隻覺渾身炙熱如同浴於火中,燒得神智都模糊不清。
直到趙芳敬將她打橫抱起,養真才失聲叫道:“十三叔!”
聲音出口,卻軟弱無力,還帶有一些受驚的顫抖,後麵那句“放我下來”,更加如同耳語了。
借著廊簷下的燈籠光芒看去,她的小臉上早就通紅,一雙眸子卻醞釀著水色,瞧著越發可愛,又且十分動人。
趙芳敬垂眸不語,仍是往門邊走去。
原來他的侍從青鳥正在屋內,聽見動靜便跑了出來,一眼看見這樣情形,目瞪口呆,不知要說什麼。
趙芳敬淡淡道:“這兒不用你伺候了。”
青鳥聞聽,才結結巴巴地答應了聲。
養真因為看見青鳥,更加無地自容,忙把臉側向趙芳敬懷中藏了起來。
趙芳敬察覺她這動作,唇角一挑,邁步進了房中。
青鳥則站在門口,小太監又楞了會兒神,才驚醒般跳起來,忙小心翼翼地替趙芳敬將房門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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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趙芳敬抱了養真到了裡間,將她輕輕地在床上放下。
養真的身子才沾著床,人已經忙不迭地爬了起來,往內縮退過去。
趙芳敬站在床前望著她:“怎麼了?”
養真咽了口唾沫:“十三叔……”夢中的記憶排山倒海地席卷而來,渾身發抖,臉上更是熱的怕人,“彆……”
趙芳敬揚眉道:“彆什麼?”
養真又急又窘還有些害怕,眼淚都冒了出來:“你、你不能……”
“我不能怎麼樣?”
養真緊閉雙唇不敢再說。
趙芳敬看著她膽怯的樣子,哼道:“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養真愣怔。
趙芳敬一笑,回身走開幾步,背對著養真說道:“薛典那邊自有人伺候,不用你貼身服侍。今晚上你就在這裡安寢。”
養真呆呆地看著他青色的緞袍在眼前閃爍,隱隱地還有水聲響起。
不多時,趙芳敬手中握著一塊浸濕了的帕子走了回來:“把臉擦一擦。”
養真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手指才沾到濕潤的絲帕,突然又停住:“十三叔……”
趙芳敬道:“怎麼了?”
他的態度讓養真捉摸不定,下一步他會做什麼更是令人無法預測。
養真小聲道:“十三叔,我知道錯了,你……你彆生氣好不好?”
趙芳敬聽了這話,忍不住一笑,說道:“怎麼了,你以為十三叔會因為這個懲罰你嗎?”
養真的眼睛烏溜溜的,趙芳敬本不想先給她好臉色,可是見她如此膽怯乖巧,卻終於裝不下去:“早知道今日,當初為什麼要跑的那樣乾脆?”
養真低下頭:“你知道的。”
趙芳敬心想:“我知道,但是我本來以為你會改變主意。”
默然看了這丫頭半晌,見她始終呆呆地不動,趙芳敬便自己展開濕潤的帕子,“抬頭。”手指挑著她的下頜,仔細將她的臉上擦拭乾淨。
帕子濕潤而清涼,他的動作仍是溫柔如昔,喚醒的是養真心中最為珍重的舊日回憶。
當時把她從淮縣帶進京後,雖然不習慣做這些事,但趙芳敬仍時不時笨手笨腳的照看她,如今這些動作……如此習慣而嫻熟,自然也是因為她。
一念至此,心也跟著柔軟下來:“十三叔……”她仰著濕潤潤的小臉望著趙芳敬,討好地向著他笑了笑。
趙芳敬看著她這幅神情,天大的怨怒也跟著煙消雲散了,他忍著笑道:“你乾什麼?”
養真道:“我知道十三叔是最好的。”
趙芳敬哼了聲:“有多好?”
“比世人都好!”養真由衷地回答。
“既然比世人都好,為什麼不願意嫁給我。”他淡淡的將了她一軍。
對話戛然而止。
趙芳敬歎氣,在養真身邊落座:“我再問你一次,當我是長輩所以不能嫁,跟怕我出事所以不想嫁,這兩個原因裡如果隻能選一個,你選哪個?”
養真雙眸微睜,轉頭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趙芳敬,不回答。
趙芳敬皺眉:“快說!”
養真打了個哆嗦:“我、我得再想想……為什麼隻能選一個。”對她而言,自然這兩個原因都有,而且除了這兩個,還有夢境所見的緣故,這點卻不能跟趙芳敬說。
趙芳敬道:“不然呢?你還要彆的緣故?”
養真對上他審視的眼神,擔心他能看清自己心中所想,於是選擇牢牢閉嘴。
一門之隔,似乎有腳步聲響起,隱隱地像是玉城的守將來到,跟青鳥說話,似乎是問趙芳敬如何。
青鳥低聲嘀咕了幾句,接著外頭腳步聲便遠去了。
養真盯著門扇,心裡隱隱盼著有人打斷這場尷尬的談話,但是她的希望落空了。
“想好了嗎?”趙芳敬問。
養真避無可避,硬著頭皮回答:“這還用問嗎,自然是後麵這個原因。”
趙芳敬一笑。
將她的手握入掌心,十三王爺半晌才又問道:“在城頭上你跟我說的話,可是真的?”
養真臉上微熱,卻點頭道:“當然是真的。”
趙芳敬道:“那、有多想我?”
養真想起涼城給攻破的時候自己正做的噩夢,當時從夢中醒來的時候眼中滿是淚水,無比的後悔自己為何要離開趙芳敬……此刻想起來不由有些感傷,便低聲道:“從離開京城的時候就一直想十三叔,每天都希望菩薩保佑,讓你好好的。”
趙芳敬卻沒想到養真會是這樣回答,他握著她綿軟的小手,望著她垂頭低語的樣子,不由自主將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地親了親。
“你心裡也有我,”趙芳敬的眼神裡也多了幾許悵然,“隻是你不知道,或許你分不清,對十三叔的喜歡,到底是對長輩的喜歡,還是男女之情。你以前小,所以我隻字不提這件事,雖然把你從錢家莊接了回來,但是卻沒有強逼你留在王府,我就是怕讓你誤會,或者會拘束了你,所以寧肯把你放在外頭,自由自在的,你可知道……你去了櫻桃巷後,為什麼我不是每天都過去看你,為什麼反而疏遠了你似的?”
養真一驚:是啊,這個也是曾困擾她的問題,在趙芳敬要跟定國公府的張嫣定親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養真還一度以為,是因為他要娶親的原因才疏忽了自己呢。
“為什麼?”她呆呆地問。
趙芳敬笑了笑:“因為不想見你,不能見你。”
“啊?”養真吃了一驚。
趙芳敬道:“那份心意,在你長大之前,隻能藏著。如果每天都見到你,隻會讓自己更喜歡你,但是你還沒有長大。所以我在等,等你及笄之後,等你真正懂事。”
養真睜大雙眼,臉上卻慢慢地開始發紅。
趙芳敬道:“可是,你現在已經十六歲了,你心裡該有自己的想法,不會被彆人左右的想法,如今十三叔便問你一句,你喜不喜歡我?你要是喜歡,那就嫁給十三叔,不要有任何的顧慮,你要是不喜歡,你現在回答我,從此之後,我再也不會……不會接近養真,不會為難你,不管你去哪裡,不管你嫁給誰,我都……不會打擾了。”
養真聽了他最後這幾句話,臉上的紅暈飛快地散去了。
他的意思,如果她拒絕的話,那麼以後……就再也老死不相見了嗎?
隻是稍微地想一想,心頭就開始沙沙地疼起來,像是給一隻無形的冰手緊緊地攥住,又冷又疼,無法自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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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趙芳敬駕臨西疆之後,先是玉城守軍跟援軍一鼓作氣趕殺出去,竟把涼城也給收複回來,入侵的西朝人馬,除了胡烈大將軍王給趙芳敬一箭射殺外,其他的五千鐵騎跟留守涼城的兩千人馬幾乎儘數死傷殆儘。
這對西朝人而言如致命打擊,元氣大傷。
趙芳敬坐鎮玉城,次日又親自駕臨涼城,因為他畢竟曾經在此處征戰過,十分熟悉城中安置布局等,所以在挑撥軍馬,任用官員等方麵也自進行的井井有條。
城中百姓們也都聽說是昔日的十三王爺趙芳敬重新回到涼城,將胡烈小王一擊射殺,又見官兵迅速掌控了局麵,原先因為城破而朝不保夕的惶惑恐懼感才逐漸消退。
在趙芳敬帶兵進城的時候,聞訊而來的百姓們擠滿了兩邊長街,趙芳敬所到之處,百姓們紛紛跪地叩拜,猶如拜見救星一般。
而事實也是如此,倘若再放任西朝人把持涼城一日,他們再行搜掠劫殺,隻怕城中殘存的百姓們也都要慘遭毒手了。
所以百姓們見到趙芳敬進城,無不感恩戴德。
其實除了趙芳敬的功勞外,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在城破後的次日清晨,趙曦知不顧一切帶兵前來攻城挑戰,因為這個,那些凶殘的西朝士兵們才沒有顧上繼續劫殺。
但不管如何,這座邊疆古城總算是在遭遇大劫之下艱難地存活了下來,涼城的局勢也很快穩定。
趙芳敬調度兩城,趙曦知跟薛典卻在玉城養傷。
趙曦知身上所受的傷雖多,幸而沒有什麼傷到要害的,當時之所以支撐不住,一是因為受傷,二卻是因為體力消耗過度,因此在玉城裡調養了三五天,情形便很快好轉。
薛典的傷卻重的多了,先前他硬擋住胡烈小王,終於不敵,給那蠻王擒住,差點捏斷了脊椎骨,後來又給拖在馬背後疾馳……傷勢可想而知,給救回城中後,軍醫查看,幾乎是體無完膚。
除了傷重外,且又失血過多,所以頭幾天薛典始終昏迷不醒,情形幾度危殆。
一直到了第七天,才終於蘇醒過來。
這數日,雖然趙芳敬不許養真廢寢忘食的伺候,可養真但凡得閒便必然守在薛典榻前,直到今日見薛典睜開眼睛,才終於忍不住喜極而泣。
但薛典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因為傷到要害,身體仍舊無法動彈,連手臂都不能隨意抬起。
趙曦知的傷才有起色,就不顧軍醫不可隨便走動的勸阻,迫不及待地前來探望薛典。
畢竟趙曦知也知道,倘若不是薛典最後那拚命的一擋,現在的自己,隻怕早就跟那胡烈小王一樣,歸於塵土了。
如此又過了半月,朝廷的八百裡加急聖旨到了。
原來先前趙芳敬將邊疆兩城的情形詳細寫了一份奏折,派人緊急送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