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重(1 / 2)

城內百姓習慣羌族這樣的突襲,都會躲在家裡,將大門緊閉。

楚染打馬從街坊之間路過的時候,幾乎是空無一人,愈往前走,火光越大,火勢起源就在井旁幾戶人家。

羌族的人混進來之後,勢必要先製造動亂,唯有這裡最合適。士兵從井裡打水救火,楚染下馬的時候,陸蒔添置的小院子已著火了。

隔著院牆就感覺到焦灼焚心的烈火,楚染試著往裡麵走了走,尾隨而來的將士當即將她攔住,“您不能進去,裡麵都已燒著了,進去可就出不來了。”

楚染分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思,緊張還是絕望,都說不出來,火光衝天,猩紅的光色如同夢中她與陸蒔成婚的燈籠。

紅得耀眼,更像是來自地獄以血造就的火,焚燒世間,地獄火海。

井水根本來不及救火,打水的速度遠遠比不上燃燒的速度,她看了一眼燒得就隻剩下大致骨架輪廓的屋子,心裡多了一抹希望。

陸蒔可算是老狐狸,如何不會讓自己吃虧的,她朝著左右看了一眼,試圖去尋找阿秀。

這次賑災的事,陸蒔安排得很妥當,一下瞎子能籌謀到這般田地,可見其深沉的心思。院子隔壁就是一條巷口,那裡有顆參天大樹,燒得就隻剩下樹根,看不出什麼。

臨近巷口的人家也燒了一半,家裡婦人跪在外麵嚎啕大哭,這處的房屋價格高昂,比起其他地方高了幾倍,如今說燒就燒了。

院子還在燒,是救不回來,楚染幾乎是看不見希望了,外麵的火滅了,她想進去看看,或許還有什麼希望,或者地道什麼的,總是會有的。

城內土地乾涸,且多戰事,有些百姓喜歡在屋內挖些地洞,危難的時候可要避險。

楚染心頭生起希望,抬腳想要衝進院子的時候,連城策馬衝了過來,在她麵前停了下來,馬斯長鳴,馬蹄幾乎踏了過來。

連城及時勒住韁繩,將她喚醒:“殿下,你來此做什麼?”

“我、我就看看。”楚染的臉色帶著憔悴,身上衣袍都被水打濕了,略顯蒼白的唇角揚起淡淡的弧度,“阿城,我想進去看看。”

“裡麵都被燒光了,進去無益,阿娘讓我過來接你回府,你且隨我回去。”連城命人牽了馬來,催促楚染回府。

楚染目露不舍,她對陸蒔分不清是何心情,腦海裡露出夢中陸蒔擁著她的情景,那種深入骨髓的絕望籠罩在心頭上。她麻木地跟著連城轉回身。

陸蒔若真的藏身火海,郢都城內她阿弟勢必少了一番助力。雖說陸蒔的助力她並不想要,可她活著終究可牽製住霍啟與王後,如此一出來,丞相換人,郢都城內大亂。

她歎氣,翻身上馬。策馬時看到路邊十數人在那裡不知做什麼,她恍惚地喚住連城:“阿城,我且去看看。”

“唉、殿下、你……”連城連忙跟了過去。

楚染調轉方向,向樹下奔去,不知何故,她一靠近,眾人就自動推開,火光下,陸蒔的白衣很是惹眼。

楚染幾乎怔住了,握緊韁繩,呆呆地抿了抿唇角,隨即揚起淡淡的弧度,她翻身下馬,走過去:“陸相好像時運不濟,初來就遇到火燒。”

阿秀咬咬牙,怨恨道:“怎能怪丞相,明明是城內的治安不好。”

連城隨後趕來,見到樹下的白衣女子,長發垂下,氣質清冷間從容不迫,他不知是何人,隻催促著楚染快些回府。

楚染陰鬱的麵容上揚起一絲笑容,低聲道:“陸相可有去處?”

“沒有。”陸蒔道。

楚染手中握著馬鞭走近,深深凝視著她淡然的麵色,近了才發現她唇角發白,想必是受到驚嚇了。她碰了碰陸蒔露在袖口外手臂,一片冰冷。

陸蒔一驚,將手背於身後:“殿下有好去處?”

楚染走近她,目光在她顫抖的眼睫上流連,在她耳畔吹了口氣,熱氣氤氳,陸蒔躲了躲,微微蹙眉。楚染卻是一把抓住她冰冷的手,嗤笑道:“丞相若不怕我囚、禁你,便可隨我走。”

囚禁二字咬得極為重,聽得阿秀心頭發顫,她不安地看著楚染。

陸蒔神色不辨,“殿下想囚禁臣,也無不可,隻是殿下有這等本事嗎?行刺殿下的刺客還在臣的手中,殿下還要囚禁臣嗎?”

“你、好生無恥。”楚染氣得胸口起伏,舌尖抵著牙關,目光沉沉,死死攥著陸蒔的手腕。

陸蒔神色不變,隻輕聲道:“打擾殿下了。”

楚染氣得甩開她的手,走了兩步又想起刺客的事,回身將聲音放得很低:“你何時捉到刺客的?”夢中並無人捉拿到刺客,她覺得陸蒔可能在誆她。

陸蒔不答,睫影顫了顫,她對戶外有些恐懼,手腕生疼也顧不上了,她憑著感覺去感應到楚染的方位。

她不語,臉色蒼白,風中的人帶著幾分柔弱。楚染微微一怔,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陸蒔,不自覺的地說伸手去牽著她,“我在這裡買了間宅子,本打算自己住的,後來侯爺不讓我住。”

“那多謝殿下。”陸蒔的聲音如舊,方才的柔弱也隨風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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