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思之事引起京兆尹的注意,徹查幾日後亦是毫無思緒,聽聞那夜有人看見了連城與馮唐,京兆尹去請人問話。
陸相與陸府鬨不和之事,亦是在幾日內鬨得滿城皆知,京兆尹查案也不如往日般用心,本就是陸相門下之人,如今也不必給陸府臉麵。
巧合之下,將連城與馮唐夜會之事戳破了。
城內傳開了兩人夜會之事,風言風語,傳得不大好聽,後知後覺地楚染想起那日陸相話來,確實與她無關,不過曉得這麼一樁□□竟沒有知會她。
她不高興之餘,被陛下請去章華台說話,依舊是一盞茶。
殿內無聲,楚染幾乎不敢去碰拿盞茶,左右而言其它,不敢去碰茶水。
楚帝放下禦筆,“聽京兆尹說起連城與馮唐之事,女子名聲在外,新平如何想的?”
馮唐官位低,若非京兆尹提醒,他根本不會記得,讓人去查時,不過是一寒門學子,無父無母,家境不如連城。
楚染神色不好,垂眸凝視著茶盞後,半晌才道:“阿爹做主就好,馮大人也曾見好,雖說年長幾歲,可她慣來性子不錯,也能束縛連城,這倒是一樁好事。”
聽她答應,楚帝才抬首,見茶水未曾動,他蹙眉道:“連城是外祖的孫兒,郢都城內無其他親人,你去擇一良日就成,另外莫要太聲張了。”
陛下讓小辦,為的是什麼,楚染也不去多想,忙起身謝禮:“兒曉得了,三書六禮總是要走的,忙過一陣也要四五月,兒認真去安排就是了。”
楚染跪在冰冷的地磚上,涼意浸透肌膚,骨頭都跟著發麻,上座的楚帝似是不悅,也未曾叫她起來,沉吟許久後頷首:“你做主就成,並非是什麼大事,你懂得分寸就行,莫要隨意胡來。”
話裡有話,楚染認真的應了聲:“曉得了。”她餘光掃過案上冷掉的茶後,腦袋垂得更低。
跪了片刻後,膝蓋生疼,她撐了會就覺得冷意襲人,忍住後過了許久,陛下才揮手讓她出殿。
她揉了揉膝蓋後退了出去,今日沒有飲茶,才惹了這麼一頓跪,不知下次會如何,她思考著今日局勢,太子不歸,她亦無法反抗。
拒絕時日久了,哪怕茶中有毒,也必要飲了。
回府後,她讓人去請連城過來,商議親事。馮唐沒有親人,她也不會怠慢,該有的規矩都不會缺。照著連城在郢都城的局勢,還需寫信讓西北來人打理,另外聘禮一事也需上心。
連家是大家,不好過於寒酸,她讓人去取紙筆來,自己親自將郢都城的情勢說清楚,另外言及聘禮一事。
信上皆是普通的事,並無其他事,簡單敘述後讓人去送信,連城這才匆匆趕來。
楚染神色不大好,臉色過於蒼白,大致將事情說過一遍:“馮唐是不娶也要娶的,陛下旨意,你莫要抗拒,且夜會一事對女子名聲不好,你該要多想想。”
少年人一聽後就臉色發燙,雙手絞著衣袖,不敢抬頭去看殿下,那夜打陸懷思的事也是無人知曉的,這是他與馮唐的秘密,如今這樣的謠言對女子也不好。
且他心中對馮大人確有好感,他支吾著開口:“都、都聽殿下的。”
“什麼都聽我的,怕是你早就有心了。也罷,我去替你管就是了。”楚染終是展顏,將章華台內的事情拋開,又道:“我讓人去侯府打理,近日且安分些,陛下盯著你,可曉得了。”
連城做事曆來本分,不會隨意去做不該做的事,心事擺得正,隻是陛下偏見漸深,不會重用他。楚染時常在想,這樣還不如將人留在西北,入郢都城來事事受著束縛。
連城幾乎壓製不住自己的喜色,聽到親事定下後就忍不住誇著馮唐:“馮大人雖說是孤身一人,心思細膩,娶妻當娶賢,再者她又在朝堂之上,以後也會多幫助殿下。”
少年人還不知馮唐是陸相心腹,還欣喜於楚染得一良臣。楚染笑而不語,無心與他多說什麼,吩咐他回去後,自己就躺回榻上。
膝蓋處微微有些疼,她將自己蜷曲在被下,闔眸靜靜聽著屋內的聲音。
門窗都被關著嚴密,錦帳又被放下,榻上光線黯淡,她輕輕呼吸著,心中的恐懼慢慢消逝。眼前漸漸一片黑暗,她將自己逼著睡著了。
心思不寧下,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
新平地處偏僻,遠離郢都城,雖說不如郢都城繁華,卻也是一方天地,冬日裡冷得厲害,楚染久居殿內不出門,她也怕這新平的冷。
殿外飄著飛雪,密密麻麻的籠罩在上空裡,明明是很美的景色,她卻無心去看,手中拿著陸相命人送來的書信,字數不多,也沒有介紹郢都城內的局勢,寥寥幾字問她安康。
陸相的字跡裡看出幾分溫柔,瑩白的指尖劃過墨色的字跡,唇角處抿出淺淡的弧度,她在歡喜。心裡再深的絕望也被這些話驅散開來,陸相不敢寫太多的話,陛下盯著緊,能寫的唯有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