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次(2 / 2)

入了膳堂,柳照臨才知道自己真的小看國子監了。

這菜品定價與外頭酒樓有的一比,不過嘗過之後,柳照臨才知道為何那些出身富貴的監生對膳堂裡的菜如此追捧了。換了他,他也心心念念。

柳照臨不自覺加快了用餐速度,壓根不摻和孫大人與他師父閒聊。

這國子監的飯,才是真正吃了上頓沒下頓,每頓都得吃夠本才行。

美美飽餐一頓後,柳照臨矜持地擦了擦嘴,對傅朝瑜的印象從品貌非凡的小師弟變成了很有主意、且品貌非凡的小師弟。

若沒主意,怎能弄出這麼多菜譜出來?整個國子監膳堂都被他盤活了,後生可畏啊。

真不愧是他師門子弟。

熱鬨了一晚上,等傅朝瑜回學舍後整理自己收到的贈禮,竟接連在《論語》與《尚書》中翻到了夾在其中的數片金葉子。

傅朝瑜心中劃過些許暖流。且不論前路如何,起碼如今他收到的還是善意居多。

他仔細收好,又取出自己整理好的畫冊,第二冊已經畫好,他得借助陳國公府將自己準備的東西送進宮才行。

翌日便是出榜的好日子。

早起傅朝瑜便聽到不少監生在那兒呼天喊地,他們可以不在意名次成績,但是家中長輩肯定是在意的。聽說明兒各家家長便會被請來國子監,這事兒隻要一想他們便覺得惶恐不安。

臨近中午,楊臻愁眉苦臉地走進來,說是看到助教捧著幾張紅紙走出了國子監大門。

方才還平靜的學堂頃刻間掀起軒然大波。

眾人你推我搡,卻都不敢去看榜。自己考的什麼德行,自己還能不清楚?他們隻是不願意麵對現實罷了。

楊毅恬也在糾結要不要去,但是猜測助教應該正在張貼,他還是等等吧,這麼早過去太紮眼了。

整個學堂,大概也就隻有陳淮書跟傅朝瑜坐得住了。

杜寧看著不爽,陳淮書坐得住是因為他是書呆子,而且成績從來都是班裡數一數二,可傅朝瑜憑什麼?大家都在擔心,他非要裝出不慌不忙的樣子,真的可笑!

杜寧開始惡言相向:“某些人學識沒有多深,倒是挺會裝模作樣!”

安陽侯世子憨憨地湊上來問:“誰啊?”

“還能有誰?說的正是非要來國子學還不懂裝懂的那個。”

可憐安陽侯世子還是沒聽懂,甚至懷疑對方是不是在內涵自己。

他當時就是湊熱鬨非要來這兒讀書的,杜寧這小子該不會是在罵他吧,安陽侯世子頭一扭,不願意搭理杜寧了。

陳淮書真是煩死了這個卑鄙小人了,他決定直接去看看傅朝瑜的成績,回來好親自打臉。

剛好傅朝瑜也煩不勝煩,正有此意,隻是剛站起來,便被告知先生叫他過去。

陳淮書道:“你先去找王大人吧,我替你看著。”

有陳淮書領頭,國子學監生才戰戰兢兢地出了學堂,準備跟著一道去瞄一眼自己的排名。

傅朝瑜一路趕至博士廳。

他本以為隻有先生一個人在,卻不想堂中甚是熱鬨,該聽的、不該聽的,都被他聽到了——

孫明達至今都不能接受傅朝瑜的成績。他半路出家,強行進了國子監,還是商賈之子,為何考卷竟挑不出一絲一毫的錯?就連國子監原先最優秀的監生,都差了一截。

偏偏王紀美還在邊上嘲笑他以家世取人:“如今該知道你是有多一葉障目了吧?”

孫明達臭著臉,不願意回應。

他如今也想明白了,上回那文章肯定是傅朝瑜的,一模一樣的字跡,一模一樣的文風,若說不是同一個人,孫明達都不信。

腦子好使,字也不錯。

他是看錯了眼。可這不是王紀美嘲笑他的理由,孫明達心中已知曉傅朝瑜學識過人,方才看到策論時也確實有了收徒的衝動,但要讓他承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起碼在人前他絕不會承認。

孫大人好麵子,嘴硬到死:“不過是比尋常學生略用功一些罷了。”

“平常學生?略用功?”王紀美不樂意了,憑什麼這般瞧不起他的弟子?

他是先生看弟子,越看越順眼,所以聽到這話便不服,於是便拿自己的寶貝弟子跟孫明達的學生比一比。

從儀態、到談吐、到學識、到頭腦,他王紀美的弟子全方位碾壓了孫明達的學生,王紀美覺得自己贏得徹底。

他的弟子就是最優秀的!末了還有些慶幸地表示:“幸虧我出手早,否則這樣好的學生就得被你搶過去了。”

孫明達險些吐血。王紀美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拉踩自己的學生。

他氣血上頭,口不擇言起來:“不過多識了幾個字而已,就敢跟我的學生相提並論,也不看看他有幾斤幾兩。這樣的學生便是白送給我,我也決計不會要!”

說完,便轉身離開,不想轉身之際,正好與一人迎頭碰上。

冰冷的視線,卻十分灼人。

孫明達身子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該擺出何種神色。

他——他剛剛說了些什麼?

嗬,一聲冷笑從嗓子眼裡擠出來。

傅朝瑜從沒想過,一個人的偏見可以這麼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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