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在上課之餘,晚上和周末不上課時,都是或抱上電腦,或拿上書本、ipad,和林琳去圖書館做事。
好像上大學,隻是換了一個地方和林琳學習而已。
也好在有林琳一起。
每天一大早起床去圖書館占座,也不敢懈怠;完成了一上午或枯燥、或充實的學習,到了中午,從學習狀態中走出來,吃飯時還能互懟兩句,疏解疏解壓力;偶爾,還能和林琳發發牢騷、求求安慰。
高中時,一美在班上也算學霸,隻是到了這所集齊全國所有學霸的大學——一美也隻能起早貪黑、拚命努力,才能勉強擺脫被轟成炮灰的命運。
開學時一美便發現了,並沒有哪一個是頭腦僵硬,靠死記硬背考上來的,大家頭腦都很靈活,智商普遍偏高,大部分還都有十分豐富的課外知識。思政課上,對一些問題,也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並且,她們已經這麼優秀了,卻都還在繼續努力。
一美學英語專業。
班上,不乏一些家境良好,從幼兒園便開始上外教課的,講得一口標準而流利的美式英語,在外教課上大放異彩。
而一美/幼兒園是在縣城上的,不說外教,一直到小學也沒設置英語課程。還是一美媽媽下了血本,從二年級便開始送一美上英語班,每天下午放了學,雷打不動去英語班學一個小時英語,才把基礎打牢了些。
但到了這裡,還是不行。
競爭很大,感到壓力的當然不止一美一個。
隻是在壓力下,大家的反應各有不同。
有天生牛逼,每天穩如泰山,到點了上課、到點了吃飯、到點了該睡睡,從不熬夜,還穩坐學霸寶座的。
如思婷。
有一開始努力了,發現差距太大,自己怎麼努力也彌補不上,保研更是沒戲,於是當機立斷轉換了戰線。
平時做小組作業,儘量和學霸分在一組,期末考前再突擊複習一下,讓自己的績點不至太難看,並積極參與課外活動、社會活動,打算大學四年混個畢業證,畢業了,出去謀一份好工作的。
如小如。
有乾脆自暴自棄,天天和男朋友吃喝玩樂,到了期末,也沒有動力突擊複習一下,破罐子破摔的。
如一美宿舍裡,戀愛中的琪琪。
當然,也有明知天生的智商差異、以及過去十八年來積累下的差距太大,自己怎麼追也追不上,但態度端正,心態良好,哪怕偶爾崩了,也能及時調整過來——不跟彆人比,隻跟自己比,不求第一,隻求進步的,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好青年!
如一美。
…
最後成績出來了,一美績點勉強上了三。
那是在寒假中旬,窗外正飄著白茫茫的鵝毛大雪。
一美在室內穿一件白色字母T和一條黑色運動褲,正拿著kindle躺在床上看書,覺得室內太熱,又乾,整個人躁得難受,便下了床,光腳踩在熱乎乎的地板上,到廚房倒了一杯冰水。
拿著杯子回到房間,看到桌上的電腦,猛然想起成績也該出來了,便登上了教務網查詢,見大部分成績都在85到95之間徘徊,雖不算拔尖,但在專業裡差不多也排到了中等水平,心裡還是蠻欣慰的。
於是心滿意足伸了個懶腰,合上了電腦,拿起杯子,小口喝裡麵冰涼冰涼的水。
而此時,客廳裡。
書庭正仰坐在沙發,兩隻白嫩嫩的小腳踩在麵前的茶幾上,膝蓋立起,正捧著iPad看電視劇,一邊看一邊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時不時還從盤子裡拿一顆聖女果放進嘴裡。
鄭宇成則穿著一身棉睡衣、踩著拖鞋。
上了年紀,身體不比從前了,一點涼都受不了。
雙手抱臂,正在書庭麵前踱來踱去。
書庭如今大三,開學大三下,等九月再開學,那便大四了。
若要工作,下學期便要張羅找實習。
若要考研,那還有一年不到的時間,現在立刻馬上,就應該開始查詢信息、買齊書目,著手準備了。
而書庭,卻一點緊迫感都沒有。
仍然是大一那副過一天算一天,怎麼高興怎麼來的樣子。每天一張眼便捧著個手機,或看視頻哈哈大笑,或和小男朋友通電話,甜言蜜語,或約朋友,於是沐浴、更衣、化妝,出去和閨蜜逛街喝下午茶。
沙發上,書庭又暴發一陣大笑。
鄭宇成忍不住了,走上去扯下了書庭耳裡的耳機。
書庭不滿地抬頭看他:“乾嘛呀!”
“彆看了,跟我談談。”
“談什麼?”
“我前天不是說了嗎?叫你這幾天,給我好好想想清楚,以後你到底想過什麼樣的生活!你想了沒有?”
“不用想,我已經清楚了。”
“你清楚什麼了?”
“我要快樂的生活啊。”
“照你現在這樣,你覺得你的快樂可持續嗎?你就一直這麼吃喝玩樂,等到了大四,準有你哭的時候!”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書庭心裡也是不安和焦慮的,隻是又不願直麵這個問題,總對這問題表現出劇烈的排斥:“我為什麼要哭?畢業了就找工作啊,有什麼好哭的,城市我都想好了,我要去蘇州!”
鄭宇成兩手叉腰:“你小男朋友在蘇州是吧?”
書庭坐在沙發上,抬頭一臉抵抗地看著他:“對啊,有什麼問題嗎?反正要工作,去哪個城市不是去,想跟男朋友在一起怎麼了?”
“就你現在這樣,你找得到工作嗎?”
“我怎麼找不到工作了?我一個985畢業生!當年高考二十一萬人,我在省裡排一千,我都找不到工作,你讓剩下二十萬九千人怎麼辦?那我們國家就業率得成什麼樣了,經濟不得崩潰了啊!”
“是,你是找得到工作,關鍵是什麼工作。北上廣,工資一個月四五千,不包吃不包住你也去?交了房租你一個月還剩啥了?不管家裡要錢,吃得起飯嗎你!”
書庭是抵觸和激動的:“所以我說了我要去蘇州啊!而且你放心,畢業了我不會再跟家裡要一分錢!”
“不管家裡要錢,你維持得起現在的生活嗎?你說說你身上這毛衣多少錢,你每天臉上塗那些瓶瓶罐罐多少錢,你出去見個朋友,吃個飯多少錢!不管家裡要錢,你是一個人死抗,還是管你那男朋友要?花人家小男生的零用錢,你丟不丟人!”
一句話,觸到了書庭自尊心的底線。
甩下一句:“跟誰要都不會跟你要!”便“嘭”地把iPad摔在了沙發上,起身,要往一美房裡走去。
鄭宇成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給我站住!”
書庭回過頭,臉早已漲紅,固執地說:“你放開!”
聽到這裡,一直躲在廚房回避的嬸嬸,連忙放下了手中的菜刀趕了出來:“怎麼了又,你們爺兒倆這幾天怎麼回事啊!一整就杠上,一整就杠上!”
書庭倔強道:“你放開我!”
“行,我放開,咱倆好好談談。”說著,鄭宇成鬆開了書庭的胳膊。
嬸嬸在一旁打圓場:“是啊!有話好好說嘛!”
鄭宇成走到沙發上坐下。
書庭依舊背對他,站在原地。
鄭宇成說:“你要找工作,你現在簡曆上有什麼可寫?大學四年,你是參加學生工作了,還是搞科研了,還是出去實過習了,英語六級都沒過!你英語差,就讓你妹妹好好教教你,你妹妹英語好!”
“六級是我忘報了!”
“見男朋友你咋不忘呢?還有,你學生會待得好好的,又退出來乾嘛?你好歹上到大二,混一個部長、副部長當當你再退啊,大一下就退了,你到時候簡曆上怎麼寫?學生會文藝部部員?丟不丟人!HR看了,還以為你混了三年還隻是個部員呢!”
書庭轉過身來,看著他。
“那是學生會不值得我留!在那兒待著,我就是個免費勞動力讓人使喚。就算我一直待下去了,待到大三,混個部長、副主席,又有什麼用?我能學到什麼?也就學會個打官腔!小小一個校會,什麼主席、副主席、部長、副部長,三六九等分得比國家機關還清楚!小小一個校會主席,官腔打得比你還溜,才二十來歲,就一副油膩中年男子的樣子,等他上了年紀,不得膩得流油了啊!我一分鐘都忍不了!”
“你以後工作了,一樣會有油膩中年領導!到時候你是忍還是不忍?”
“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