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許翼辰歎了一口氣。
想來對他媽媽的行為, 他也感到無語和生氣, 於是拿起手機站起來說:“我去打個電話。”說著, 走到餐廳窗戶邊, 背對書庭,撥出了號碼。
整棟房子隻剩他們二人,加之小區環境本就幽靜,雖隔著一定距離, 但書庭還是清楚地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電話接通。
他說:“媽,你在哪兒?”
“我在周阿姨家呢,怎麼了?”他媽媽聽起來心情不錯, 一邊打著電話, 一邊還在參與與牌友的閒談。
“我不是說了今天帶女朋友過來嗎?”
“我知道啊, 你們已經來了?”
“對啊。”
“這麼早啊,我以為你們還在睡,下午才起得來床呢。”說著,打出了一張牌, 念道, “五萬。”
“我都說了要帶她過來, 你怎麼還出去打牌啊?”
“之前已經約好了的, 我不來這邊三缺一, 而且我哪裡知道你們這麼一大早就過來哦。阿姨在家吧?讓她給你們做好吃的, 你們自己先玩, 我打完這一圈, 中午再回去。”
許翼辰說:“彆打了,你現在回來。”
語氣有些生氣。
“哦喲,還生氣啦?”
聽到這裡,牌友問:“誰啊,怎麼了?”
他媽媽說:“我小兒子。今天放假回來了,帶了朋友來家裡玩,正催我回家呢。哎喲,自己玩就好了嘛,還叫我回去乾什麼,家裡又不是沒有阿姨。打電話問顧太太來不來,等她來了我就得走了。”
牌友起哄:“兒子想媽媽了!”
許翼辰則脫口而出:“媽,我要跟她結婚。”
許媽媽無奈地笑了笑:“彆鬨了,你才多大,行了,你們自己先玩兒吧,我打完這一圈就回去了。”
“我要和她結婚!”
聽到這裡,他媽媽才認真起來,說:“你才多大,就是我同意了,法律還不同意呢。”說著,打出一張牌,正好點了個炮,於是“呼啦啦”推開了牌。
牌友問:“怎麼了?”
許媽媽不回答,隻是說:“我得回去一趟了,我兒子催我回去呢。”說著,對許翼辰說了一句,“我現在過去,行了吧?”說著,掛斷了電話。
牌友卻已經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說:“翼辰帶女朋友回來了?”頓了頓,見許媽媽隻是收拾包包,而不回答,便自顧自地說,“你不用管,現在孩子們沒長性,過兩天自己就分了。我兒子那時候不也是,交了一個農村小姑娘,說是母親臥病在床、下麵還有三個弟弟妹妹,你說我們家要是娶了她,以後還不得幫她養活那一大家子?我們家又不是福利院。家裡就做點小本生意,哪裡有閒錢做慈善。”
許媽媽不回應,隻是問:“顧太太來嗎?”
另一個牌友說:“說馬上過來。”
而剛剛那個牌友,則繼續說:“你也不用上火。那時候他們說要結婚,我也沒答應,就一直拖著,拖了一年他們自己就分了,女孩子那邊年紀大了等不起。那時候他也怨我,結果後來娶了現在這個兒媳婦,要模樣有模樣,要素養有素養,英國碩士畢業,性格又好,現在兩個人過得好著呢。孩子大了,自然就理解父母都是為了他們好。”
……
許翼辰掛了電話,回過頭。
卻見書庭正坐在椅子上,憤恨地流著眼淚。
“書庭……”
而書庭隻是一把抹掉眼淚,站了起來,拿起了旁邊的小包:“你給你媽打電話,告訴她不用來了。”
她已經明白了他媽媽的意思。
許翼辰在他媽媽麵前,一直用“女朋友”稱呼自己,想來他媽媽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因為在他媽媽眼裡,自己與許翼辰之前上學時交往的第一二三四五六任女朋友,都沒有絲毫差彆,都隻是兒戲,都隻是小情小愛,日後,也都將成為過眼雲煙。
哪怕退一萬步講,他媽媽迫於許翼辰的壓力,最終不得不同意了他們結婚,她也無法忍受他的媽媽。
這樣的“婆婆”,她眼一閉、心一橫,或許可以忍得了一時,但她絕不可能和他結婚,去忍她一世。
她隻是忽然很委屈。
替自己,替自己的爸媽感到不值。
當時見許翼辰,她的爸爸媽媽開了半天車到了禹州,請他吃了飯,又開了半天車回去,已經是誠意十足。
而他家裡,卻用這種方式回應她。
接下來便是一番免不了的拉扯。
她似乎說了很多傷人的話——問他,他這是什麼家庭,他那是什麼媽媽?自己來這裡,難道是來玩的嗎?
臉上也一定免不了地流出了厭棄之情。
她忘記了自己是如何推他、打他,才停止了他的拉扯,她隻想在他媽媽趕來之前,儘快地離開那裡。而當她跑出了小區,上了的士,許翼辰不再攔她,而隻是在後麵一直無辜而失望地看著車子開走。
現在想想,當時那個厭棄他、打他,那個歇斯底裡的自己,在許翼辰看來,又該是多麼的麵目可憎啊。
她回酒店取了行李,買了最快的機票,回到了家。
幾天後,許翼辰來了一通電話。
書庭不知他是經曆了怎樣的與自尊心的博弈,才最終決定打來這通電話。他問:“你回去了嗎?”
“嗯。”
“那就好。”頓了很久,“那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