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衍的婚戒是在頂級珠寶品牌定製的專屬款,設計樣式的時候,還征詢了自己這位設計師好友的意見,所以徐祈清才有此一問。
穆衍反問道:“你呢?”
徐祈清屈起食指抵住上唇:“我還沒考國內的駕照,座位的歸屬暫時不急。”
下飛機時已近傍晚
,機場和穆衍居住的城市還有三四個小時的車程。兩人進市區找了家老字號吃晚飯,重新啟程的時候,穆衍就把好友趕去了後座。
“路還長,你又飛了一天。去後麵躺一會,到了再叫你。”
添越的後座寬敞平坦,前排後背上的觸控屏被|關閉後,後部的空間就隻剩一片靜謐。徐祈清雖然一開始精神尚可,但一路行程著實漫長,他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夢裡沉寂無聲,明明滅滅的光點落在四周,照不亮晦暗,也沒有映出陰影。
等到再醒來時,天色已經完全黑沉下來。徐祈清睜開眼睛,隻看見前方儀表盤和車載儀器的發出的幽幽冷光。他的側臉有些涼意,抬眼去看時才發現車外下起了夜雨。來時穿的不多,他的身上披蓋著一件外套,並不算冷。雨滴打在車窗上,發出阻隔的淅瀝聲響,敲出另一種安靜。
徐祈清坐起身來,伸出一隻手抱住滑落的外套。儘管車身空間寬敞,但對於長|腿的青年來說,躺平還是有些略顯促狹。他捏了捏眉心,聲音中帶著剛剛清|醒的微啞,將原本溫潤的聲線染的有些低沉。
“阿穆,到哪裡了?”
預想中的好友並未回應,取而代之的卻是另一個人的聲音。
“還剩一個小時。”
單薄伶仃的幾個字,無緒無波。但這個聲音對於徐祈清來說,卻是萬花炸響的轟鳴,深銘血肉的刻骨。
開車的人並不是穆衍,而是他那位臨時有事未能接機的大哥,鐘禦。
很小的時候,徐祈清就對人的音色非常敏|感,聲音取代了相貌成為他分辨其他人的依據。年幼時,他還曾憑借說話的聲音對人區分過好|惡。後來心智漸全,就再沒有產生過以貌取人的心思。
從生理角度來說,人的發聲過程中有很多需要考慮的方式和要點。不同的呼吸方式,不同的共鳴部位,不同的發聲用途,都會對呈現出的聲音有所影響。對於發聲的整個過程來說,每一個步驟都可以進行針對性的專|業訓練。而一個好的聲者,也完全可以做到在唱歌、說話、入戲時使用完全不同的發聲方式。
但這些都不是徐祈清區分人聲的要點,他的關注,更多基於最原始的音色與本質,在這之
上,才是一個人的發聲習慣。
在以聲辯人的二十六年裡,他遇見過形形色|色的各類人,記憶過各種迥然的音色。幸|運而又不幸的是,他的前男友,他曾經的愛人,恰巧正擁有他唯一產生過“喜歡”這個情緒的聲音。
徐祈清無聲地張合了幾下嘴唇。
前座的鐘禦似是早有準備,他單手點開一段音頻,車內便響起穆衍帶著歉意的聲音。
“阿清,寶寶身|體不舒服,我回B市帶他去檢|查,臨時叫了大哥載你回A市。我把鑰匙留給大哥了,你想去我那或者大哥那都可以,等忙完再給你接風賠罪,今|晚先好好休息吧。”
錄|音播放完畢,戛然而止的聲響讓車內顯出一瞬的沉寂。
胸腔的轟擊漸停,徐祈清模模糊糊聽懂了幾個字,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從發頂灌入什麼東西,額前沉重地像是要垮塌下來。但他不能表現這些,外麵的殼子仍舊完整光鮮,這大概是他這些年來最大的進步。
徐祈清的聲音如常:“麻煩鐘大哥了,鑰匙?”
鐘禦淡淡道:“小衍剛打過電|話,他的公寓停電了。”
“……”
額頭更重了,徐祈清不得不把手肘支在膝節上,撐托住僵硬的下頜。臂間的外套因此被扯動,車外燈火掠過,他瞥見了握住方向盤的那隻手裸|露在嚴整袖口外的關節弧度,這才意識到,手中這件外套並不符合穆衍的著裝風格。
衣服是鐘禦的。
......哦。徐祈清把視線移向窗外,輕聲道:“那我去酒店吧,辛苦。”
連說話都覺得累,徐祈請想,看來暈交通工具的情況並沒有太大改善,以後還是少長途飛行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