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戲(2 / 2)

“唉……”她長聲歎氣,終是撐坐起來。罷了,聽他的吧。

他的主意劍走偏鋒了點,但也沒什麼不好。她隻是想到要委屈他就很難過,從前就是她對他不好,如今真不想讓他以這種方式幫她了。

可他說得也對,大局為重。這事太大了,拖下去恐夜長夢多。

於是在幾天後,女皇與元君大吵了一架。爭吵程度之激烈鬨得滿宮都沸沸揚揚。

當日晚上,女皇獨寢,翌日還獨寢。第三日翻了貴君顧文淩的牌子,元君維持一年多的獨寵被打破,那天晚上整個皇宮都彌漫著一種說不清的安寂。

連養好身子剛回禦前當差的鄴風都有幾分不安,自虞錦翻了牌子之後就不住地打量她,待得她放下奏章休息時,他終於忍不住開口探問:“陛下,您與元君……”

“彆提他。”虞錦冷臉,話語微頓,沁出一聲冷笑,“是朕太給他臉了。”

入夜時分,顧文淩入了鸞棲殿。女皇與元君的爭吵他自然也聽說了,思慮再三後勸道:“元君脾氣硬些,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元君人不壞,陛下彆與他計較。”

女皇輕笑,挑眉淡淡睃著他:“用得著你幫他說話?”

“臣不敢。”顧文淩斟酌言辭,“隻是皇長女還小,陛下若與元君不睦,隻怕對皇長女也不好。”

“哦。”女皇點點頭,深以為然。顧文淩剛鬆了口氣,她就喚來了鄴風,“貴君說得對,不能讓孩子擔驚受怕的。你去把小接來,日後朕親自帶她。”

“……”顧文淩發覺自己好心辦壞事,險些咬到舌頭。

這場矛盾足足持續了近四個月。雖然女皇與元君曾經也冷戰過一次,但遠沒有這麼長。

更要緊的是這四個月來,女皇又如從前一般正常翻起了牌子。宮人們便愈發熱烈地議論了起來,說元君又失了寵,以後的日子怕是又不好過了。

這不睦是在端午那日被放到的台麵上。眾人在端午前就都到了行宮避暑,端午時便在湖上船中設了個宮宴。這宮宴沒有外人,隻是後宮諸位都在,亦有歌舞助興。

眾人興致都很高,酒過三巡,女皇有些醉了。見一舞劍的男子生得俊美,就招手讓他來侍膳奉酒。後宮眾人的麵色一時都有些複雜,但女皇既然有意,也輪不到他們說什麼。

卻見女皇又飲了兩杯,挑起男子的下頜說:“許久不見這樣的姿色了。朕不能委屈了你,回頭讓禮部擇個吉日,封你個禦子。”

這樣的身份直接加封禦子史開先例,一時滿座寂然,連獲此殊榮之人自己都懵了,麵色發白地啞在女皇麵前。

席間眾人與身邊的宮人更是大驚失色,一部分看向近來執掌宮權的顧貴君,另一部分看向元君。

一直在悶頭喝酒的元君滯了滯,看看女皇,神情複雜:“陛下喝多了。”

原在含笑欣賞美人的女皇眉心輕跳,視線挪開幾分,淡睇元君:“元君什麼意思?”

元君離席,端正一揖:“宮規祖製不可違,陛下便是當真喜歡……”

“朕的事還輪不著你多嘴!”厲聲一喝,元君的話被截斷。

船中更死寂了,須臾,女皇似乎火氣更盛,猛地摔了酒盞。

眾人皆惶然下拜,元君神情黯淡,亦拜下去:“陛下息怒。”

女皇冷笑出喉:“元君真是冥頑不靈。”

滿屋都無人敢出一絲聲響,在禦案前跪成黑壓壓的一片。

“從前朕想著冤枉了楚家,便想也該給你幾分麵子,好歹讓你有身為元君的體麵。”一壁說著,她一壁又一聲冷笑。搖搖頭,她徑自拿了隻新的酒盞,又自己倒了杯酒來喝,“如今看來真是朕想多了,倒給了你蹬鼻子上臉的機會。”

淺淺地打了個哈欠,女皇的長甲在案上輕敲著,每一聲都讓人心驚。

七八下敲過去,膽子小些的便幾乎覺得心臟都要跳出來,那聲音才終於停了,她淡聲又說:“如今宮裡是供不起元君這尊大佛了,那元君便回府去吧,免得在這裡與朕相看兩厭。”

“陛下?!”元君猛然抬頭,滿目錯愕。

然不及他多言一個字,女皇已憤然起身,拂袖離去,隻留下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的眾人在半晌後小心地抬起頭,麵麵相覷。

眾人在麵麵相覷之後又不約而同地看向他,心情各不相同。

陛下當眾下元君麵子的場麵,多久沒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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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元君的馬車匆匆離開了行宮。他沒有帶太多人隨侍,多有幾分避著人的意思,顯得愈發落寞。

馬車裡,楚休揭著車簾,遙望著在夜色中輪廓愈發遙遠的行宮,看了許久才放下:“哥……”

他忐忑不安地碰碰楚傾,嘖嘴:“這招真的行嗎?”

“不知道。”楚傾坦誠道。

他們已經儘量把這場戲做真了,足足做了四個月,大多數人應該都已經信了。就連恒王都為此專門進過宮,語重心長地勸虞錦彆使性子,為了皇長女也該維持幾分和睦。

可這依舊不足以證明安王也會信。成與不成,他都還得親自會會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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