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攔。”紫鵑給自己倒了杯熱茶,一邊端著暖手輕吹熱氣,一邊跟黛玉和林珝說今兒榮慶堂那邊發生的事,“是璉二.奶奶說,都是一家子姐妹,去宮裡看看熱鬨,見見世麵也是好的。若是能選上,也是一家子的榮耀,娘娘在宮裡也能彼此照應著。縱是沒選上也不耽誤什麼。
二太太又說三姑娘年紀小,轉年才十四,她舍不得。二.奶奶也說了,姑娘們也未必選得上。”
王夫人聽到鳳姐兒這麼說便說既然希望渺茫那就彆折騰她們姐妹了。可鳳姐兒這個不讀書的卻冒出一句‘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的話來,說她也是當了娘了才知道,真為了子女好,縱使再不使得也為了他們多番考慮。
鳳姐兒將王夫人噎得夠嗆,王夫人嘴皮子又不及鳳姐兒利落,她又是做嫡母的,再說下去有打壓庶出之嫌,雖然她就是這麼想的,可也不好將這事擺在台麵上。
鳳姐兒為了節省嫁妝喪心病狂的將小姑子們往宮裡送,王夫人不想有人進宮跟閨女爭寵,不想讓趙姨娘的女兒得勢便不想讓她們三人進宮。見明麵上攔不下來,便決定臨近選秀時再出手。
病得七死八不活的,彆說選秀了,怕是下床都困難呢。
賈母活到這把年紀,什麼沒見過,不過她又覺得自己這般年紀了,沒必要管太多事,於是便隻做個慈祥的老太太,萬事不上心。
說真的,賈母以前還是有點心氣的,但她發現元春封妃前後她仍舊是這麼過日子的,又發現在元春心裡她娘比她這個親祖母更重要,心裡覺得沒意思了,就多少有些看淡了那些事。
想到自己都七老八十了,賈母便覺得她的日子也快過到頭了。現在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將林珝這邪神送走,最後的日子仍舊富裕奢華沒有波瀾。
她知道探春是個有誌向的娃兒,所以也沒在王夫人說什麼舍得舍不得的時候表現出什麼不舍的模樣。她怕被王夫人利用,最後再叫探春心裡怨恨自己阻了她的青雲路。
至於迎春,那就是個木頭疙瘩,就是留在府裡她老人家也借不到她半點力,既如此就由她父母做主得了。
原著中,賈母都不曾管過迎春,由著賈赦給迎春胡亂定下一門抵債的親事。這會兒,就更不會‘多管閒事’了。
至於薛寶釵...給了老大倆口子近十萬兩銀子,為了這筆銀子老大倆口子也得將薛寶釵送進去。
那是薛家的姑娘,薛家的銀子,她也管不著。
其實賈母不攔著還有一個極關鍵的原因,那就是這仨姑娘撐死有一個能留在宮裡。若她所料不錯,三人都得落選。
既然注定要落選,那她又做什麼當這個壞人呢。
你說她為什麼這麼篤定?
皇後又不是傻子,她能讓你們一家子姐妹全都進宮,然後在宮裡來個拉幫結夥?
想想都不可能,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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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被過繼到了賈赦和邢夫人名下,連同迎春也記成了邢夫人的嫡女,族譜一改,兩人的名字就報了上去。而探春則一臉似驚似喜,說高興又有些說不上來的失落,總之就是心情非常的矛盾。
深吸一口氣,探春又練了一頁字讓自己的心緒平穩些,然後才換了衣裳去給王夫人和賈政磕頭,又借機見了一回趙姨娘,隨後才帶著丫頭給她新心出爐的爹娘請安去。
過繼大房前,探春擔心自己會被嫡母嫁給糟爛人家。過繼大房後,探春擔心自己落選了,日子會過得跟迎春一樣。
選秀的日子是在明年春天,且不說明年寶釵多大了,就是迎春也不小了。家裡到現在都沒提她的親事...總之對未來,探春就挺茫然的。
迎春還好些,又將那本《太上感應篇》翻了翻,然後就該乾什麼乾什麼了。可迎春的貼身丫頭司琪卻慌了。
她可不想侍候的姑娘進宮,她還有表弟潘又安等著她。
想到跟著元春進宮多年,至今還在宮裡侍候的抱琴,司琪就更慌了。
雖然她覺得這次的選秀無論誰選上,她家姑娘選上的可能都不大。可這世間的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姑娘選上了呢?
若姑娘選上了,那她怎麼辦?表弟怎麼辦?
越想越覺得天都塌下來的司琪當即跟迎春請假回家了,剛到家就見到她外祖母王善寶家的正跟她母親說著什麼。見她回來,倆人便齊齊的將嘴巴閉上了。
司琪:準是背著我,算計我什麼呢。
看到兩個人說話,一見自己過去就不說了,一般人都會想這兩人是不是在說自己,此時的司琪就是這種心態。不過她著急見潘又安,暫時也顧不上她娘和她外祖母,回她屋子拿了東西便又匆匆離開了。
潘又安那日被林珝逮了個正著,雖被林珝一通審訊卻並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傷害。
呃...大白鵝父子替林珝略儘了下地主之誼,這個就不用多說了。
總之就是潘又安並沒有私逃,也再不敢進園子與司琪私會了。此時他也剛巧聽說了姑娘們要參加選秀的事,正急不可耐的想要見司琪呢。
哪怕隻是一點點可能,這對有情人都擔心會被迫分開。
潘又安的母親並不喜歡司琪,主要是討厭司琪的母親,進而非常討厭這個侄女。見司琪來了也沒給什麼好臉色,潘又安卻顧不上他老娘,直拉著司琪去無人之處說話。
潘又安拉著司琪說話時,趙姨娘也在想著探春,她還是盼著探春能一舉選上的。
雖然探春過繼到了大房,但探春總是她肚子裡爬出來的,這一點誰都不能抹殺。探春選上了,她和環兒的日子就好過了。
為此,趙姨娘還巴巴拿出自己的私房銀子,準備給探春帶到宮裡打點用。
元春進宮那麼多年,二太太可沒少往宮裡送銀子。想到這裡,趙姨娘又想到了賈政。
不行,也得讓他這個親生老子也放一點血。
相較於賈家的兩個姑娘,薛家的寶姑娘就從容很多。
沒辦法,誰讓她家有銀子,她為了這一天做了好些年的準備呢。
她自己上心,薛姨媽也疼她,薛蟠更是高興的忙裡忙外,然後這個時候,寶釵還能叮囑她媽和她哥,先彆給哥哥定親事,等她這邊有了眉目再說。
若是她順利留在宮裡了,那她薛家就不可同日而語了。若是沒能留在宮裡,她要自己相看個脾氣性子都好的嫂子。
其實說起選秀,薛寶釵最惱的還是她二舅舅王子騰。
在薛寶釵看來,她二舅舅就隻有一個女兒,而那個女兒又已經訂了親事。娘親舅大,她也是要叫二舅舅一聲舅父的,以王子騰的女兒進宮選秀不比賈赦的好?
可惜他二舅舅卻是一千個一萬個不同意她進宮,更不同意她借用王家的身份進宮。若不是情非得已,她也不會選大老爺了。
送迎春和探春進宮選秀是鳳姐兒提議的,鳳姐兒自然不會沒有表示。她雖然是為了省錢,可也不是沒想過這姐妹走了狗屎運的可能。在薛姨媽送了衣料首飾後,鳳姐兒也出了兩份。
一份是公中的,一份是她這個做嫂子的。
等鳳姐兒都出了‘出征禮’,黛玉和林珝也都出了一份。
林珝出了兩張雷擊木的平安符,黛玉則想著用銀子的地方比較多,便將林家過年打的銀錁子每色花樣各送一打給迎春和探春。
銀錁子都做得極精致小巧,一打也不過二三兩重,換算成銀子,黛玉不過給每人送了三十多兩銀子罷了。
不是多貴重,卻也能應個急。
除此之外,探春還在某一天早飯後從黛玉借了向嬤嬤,說是從未想過會參加選秀,一應禮儀都不曾學過,眼瞧著選秀在即,不得不臨陣磨槍了。
不求一定能選上,隻盼著彆因為規矩疏漏而丟了府裡和娘娘的體麵。
黛玉聞言自是不好拒絕,隻說問問向嬤嬤的意思。林珝就坐在黛玉身邊,眼珠子轉了轉,便決定將葉嬤嬤借給迎春。
反正她規矩這麼好,也不需要嬤嬤時刻在身邊教養了。而且就迎春那性子,正好磨一磨如今越氣越來越大的葉嬤嬤。
真是的,一個教養嬤嬤,怎麼能有那麼大的脾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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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晌,向嬤嬤和葉嬤嬤便被黛玉和林珝打發給探春和迎春了。向嬤嬤命好,先是遇到了省心的黛玉,後又遇到了精明上進的探春。葉嬤嬤就有些時運不濟了。
當初一個不查落到了林珝手裡,與林珝死磕十年,生生將自己磨成了聖鬥士。如今又被林珝打發到迎春身邊幫忙...就迎春那針紮一下都不會哎呦的木頭性子,葉嬤嬤就覺得自己得被氣吐血不可。
果然,到了迎春的紫菱洲,規矩還沒開始教呢,葉嬤嬤就被迎春那另類的‘非暴力不合作’態度氣炸了。
葉嬤嬤:“……”
她上輩子到底造了多大的孽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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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就到了除夕,黛玉和林珝仍舊和往年一樣一早就離開了榮國府。
先回林家,祭一回祖,然後見一回林家下人,又吃了些茶點給林家下人放了賞,再詢問了一些府中諸事,等臨近晌午了便坐上馬車去了林珝的洞府。
賈敬回家了,惜春在家裡準備年夜飯,要跟她老子在家裡過除夕。洞府這邊就隻有妙玉了。
黛玉帶著林珝與妙玉吃了一個比較早的年夜飯,又說了一會兒話,處理了一些雜事這才與林珝回榮國府。
榮國府這邊因著開年就有三位姑娘要參加選秀,氣氛到比往年多了一絲異樣。
林珝笑眯眯坐在賈母和黛玉中間,一邊吃年夜飯,一邊看煙花爆竹。寶玉坐在賈母另一邊,神情明顯有些蔫蔫的。
寶玉去國子監讀書去了。
國子監那邊是寄宿製的,每十天放一天假。前陣子放假回來才知道府裡的姑娘要參加選秀,他到是想鬨卻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是他鬨鬨就可以的。最近過年放了春假,寶玉卻沒半點高興。
原本因為要去國子監讀書,寶玉就覺得天都塌下來了,現在他大姐姐已經陷在宮裡了,二姐姐三妹妹還有寶姐姐也要進宮了,這讓寶玉難過的不行。
說實話,闔家上下就隻有林珝是不希望寶玉去國子監的,可惜今年賈政過生辰,雖然府中沒有大辦,但王子騰卻還是來了一趟。不知與賈政說了什麼,反正幾日後王子騰和賈政便將王仁和寶玉雙雙送進了國子監。
林珝猜測一定是王子騰受不了他那糟心的侄子了,這才將人打發到國子監去的。如此既堵了悠悠眾口,還能來個眼不見心不煩。若王仁當真能在國子監混出個名堂,受益的是王家不說,他還得感激一回王子騰的栽培。
寶玉去國子監那天,眼淚都要流乾了,看得林珝都有一種太殘忍的感覺。
為什麼要逼紈絝子弟上進呢?
爛泥好好的爛在地上,你們為什麼非要扶他上牆?
太殘忍了!
真的是太殘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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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珝在榮國府過年,太上皇那邊帶著皇室子弟和宗室大臣們在宮裡過年。宮宴上,太上皇再次提起了林珝,但這一次太上皇卻再沒往私生女上誤導眾人,而是提起了義忠親王和他的瑤光郡主。
那些人不似啟恒帝和皇後,所以並不知道太上皇想要‘栽贓’義忠親王,隻有些想不明白提了林珝後,為什麼又提起了義忠親王和瑤光郡主。
難道說,太上皇想將私生女認祖歸宗,還想要給她冊封?
哎呦我去,那不倫之孽女你咋還敢讓她認祖歸宗呢。就不怕沐家的列祖列宗找你聊天,炸了祖廟?
太上皇想著那事過去的也夠久了,現在慢慢的改變風向,等真相大白那天才不會顯得太突兀。不想他說得太隱晦,又提起了義忠親王,讓人沒猜透他的心思,還在想著太上皇是不是想要給義忠親王平反。
除了倍坦然的啟恒帝,在座的皇子王爺們凡是參與了當初逼死義忠親王的都有些不自在。他們當初也是看出來了太上皇的心思這才跟著推波助瀾的。如今卻...一邊罵他們老子又不做人了,一邊又想著當初做的那些事有沒有留下什麼馬腳,回頭再讓太上皇將罪名都推到他們身上。
總之是沒達到太上皇想要的效果就是了。
正月十五一過,距離選秀的日子就隻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見時間差不多了,林珝才開始替賈赦寫讓爵位的奏折。
這封以賈赦的身份和名義寫出來的奏折,上麵寫賈赦自覺年老昏聵,又體弱多年不是長壽之相,嫡子賈璉人品不堪大用,如今業已成了廢人,好在嫡長孫名喚賈桂者,雖是黃牙小兒,無知幼齡,卻天資出眾……
看著這份‘賈赦’越過賈璉,直接將爵位傳給嫡孫賈桂的奏折,林珝直接笑彎了眉眼。
兒子還沒滿周歲就襲了爵位,鳳姐兒應該更高興吧。
不過...皇後那道選秀的懿旨上可是說了父兄為三品官員的官宦千金方可參加選秀。如今賈赦的爵位直接傳位給嫡孫賈桂,賈桂可以像賈珍那般得三等將軍的爵位,可他一個侄子,好像並不能送姑姑們選秀呢。
林珝壞呀,她壞得祖墳都青煙滾滾了。
她其實已經從葉嬤嬤那裡知道迎春,探春和寶釵注定會落選,因為皇後要的是嫡女,是正兒八經的官家千金,而不是這些‘濫竽充數’的假千金。
就算她什麼都不做,這姐仨都會落選,但落選的心情和臨門一腳錯過選秀的心情還是不一樣的。
而且賈赦和邢夫人收了薛家的銀子,卻沒讓薛寶釵選上秀。賈政又平白沒了個庶女,趙姨娘那邊就得鬨起來。而且鳳姐兒得了倆親姑子,就算將來分家了,探春的嫁妝也得大房出。
想到可能還不夠亂,林珝又寫了一封襲爵的奏折,仍是以賈赦的名義寫的,但襲爵之人卻從嫡長孫賈桂變成了侄子賈寶玉。
這份奏折和之前的那份奏折前後腳的送進宮,如果太上皇準了鳳姐兒與賈璉之子賈桂襲爵,麻煩的就是賈家大房。若是太上皇準了寶玉襲爵,那賈家大房就會直接炸鍋,鳳姐兒非鬨個天翻地覆不可,而賈家二房怕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就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