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映真站在一旁,問他,“你家公子,昏迷了多久?”
“自從來到這鬼地方,一直昏迷不醒。”書童掩麵,兀自哭泣。
無怪乎書童口不擇言,嶺南瘴氣嚴厲,被貶之人,多是鬼哭狼嚎。
隻怪他一時心急,將心中的嫌怨一並說了出來。
“隻剩一絲殘脈。”萬木春起身,告知殘酷結果。
誰知,書童灰敗的眼神竟亮了幾分,不可置信,“所言當真?大夫,您沒騙我?或是,診錯了脈?”
這位郎中,告訴他,大公子還有一絲生機。
“我行醫多年,從未出錯,也從不騙人。”萬木春皺眉。
“幸好。”書童麵頰綴著淚水,慘淡的麵容扯了一抹笑。
他拍了拍心口。
蒼天保佑,他家大公子,所幸無事。
不然,若讓京中的人,定會笑歪了嘴。
書童半哭半笑,不知是悲極而瘋,還是喜極而泣。
薑映真心中憐憫,暗道,這位書童,怕不是已經瘋了?
“鬱結之症,氣血幾欲耗儘,”萬木春從藥箱中掏出了銀針。
少年脈象衰微,卻非絕脈,還有一絲挽回的餘地。
一盞茶的功夫,陶罐之中,滿是漆黑的淤血。
“大夫,您能為我家大公子開一劑藥方嗎?”書童苦苦哀求。
“好。”萬木春給薑映真使了一個眼色。
薑映真心領神會,掏出筆墨。
萬木春說一句,她便寫下一句。
不多時,一張娟秀的藥方已經寫好。
幾日過後,書童發現,臥床多日的大公子,竟有了幾分蘇醒的跡象。
病榻之上,少年修長的指尖,輕輕地顫了顫。
書童揉了揉眼,再去看時,少年雙目緊閉,與之前的每一日彆無二致。
一動不動。
毫無鮮活之氣。
方才的一瞬,似乎,是他的幻覺。
書童又暗自抹了一把淚。
大公子何時才能醒來呢?
“唔......”床榻上,少年的指尖動了動,唇瓣翕動,發出來一聲細微聲響。
不是錯覺!
“大夫,”書童又驚又喜,險些跌坐在地,“我家大公子醒了。”
萬木春和薑映真又一次來了這間偏屋。
與先前一樣,所有的流犯,對這位昏迷的大公子和書童避之不及。
這間偏屋,隻有主仆兩人。
薑映真與萬木春一同進屋。
“平白,天這麼暗,怎麼沒點油燈?”那位公子聲音溫若美玉。
他倚在床邊,身子骨虛弱。
清秀書童聞言,猛地抬起頭,舌頭好似打了結,“大公子,您......是在與我說笑嗎?點什麼燈?”
薑映真掃了一眼室內。
光線晦暗,窗戶半掩,難得透出一絲清新空氣。
大公子蹙了蹙眉,“也對,我們既已到了嶺南,油燈匱乏,自是不能隨心所欲。是我一時疏忽了。”
“沒有燈也無妨,我自己小心一些便是。”大公子步履輕緩,他走下了床。
少年身姿修長如青竹,他走向了茶桌的方向,想要為自己倒一杯水。
可惜,十幾步的路程,他仍是走得不順利。
大公子身形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薑映真於心不忍,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大公子眨了眨眼,他能感受到,是一雙柔滑的手。
“小心。”雙目一片昏暗,隻聽對麵一道溫柔的嗓音。
大公子一怔,雪白的耳根暈上了一層薄緋,當即撤回手,“謝謝,你是......姑娘。”
書童見大公子害羞,連忙推開薑映真,主動上前,“大公子,是我。”
如此年輕的一位少年,若是失明,未免太過殘忍。
“平白,你老是告訴我,外邊的天,是不是還沒有黑?”大公子突然問他。
“大公子,您.....還是先休息,我為您熬藥。”書童平白,避而不答,強作出一副笑相。
但他的大公子失明,當然是無法目睹書童淒苦的神情。
“果然是看不見了。”大公子無奈一笑,似是早已料到了這個結局。
薑映真卻覺得,這位大公子,莫名有幾分眼熟。
似乎,她在哪裡見過他。
少年一雙長眸,漆黑幽深,泛有平和的波光,瞳孔卻是渙散的。
後院一隅,幾片磚瓦,支起一個藥罐。
平白手執蒲扇,濃煙滾滾,柴火卻始終升不起來。
“平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