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噴了(2 / 2)

厚著臉皮一通的攀談,她知道了,這個售貨員叫葛明珠,家住三裡橋。

同齡人話題多,葛明珠扯開了話頭子就濤濤不絕,把北城有名的流氓地痞們的品性家世,跟陳思雨倆仔仔細細掰扯了一番,由此,陳思雨知道滿北城,哪個公廁,拐角路口,公園,公交車上有流氓,一旦碰上,得多個心眼兒了。

……

聊完出來,她坐公交車去了趟曾經的家,首軍家屬院,但並沒有進去,隻是讓門房大爺給馮慧捎個話,說今天轉不了戶口,要等明天。

然後,又專門等了半天,另托了個熟人讓給王芬芳送了一斤大白兔和二兩熟芝麻,三兩花生,並在裡麵夾了字條,注明:這是曾吃過方小海的芝麻糖。

末了,還在紙上硬擠了兩滴眼淚。

想想,就憑王芬芳那心軟,看到這些東西,再打聽到她如今居然住牛棚,心不得又要軟幾分,陳思雨就忍不住有點……覺得自己太臭不要臉。

但必須這麼做,因為原身留給大家的印象太差,不這樣,她洗不白自個兒。

……

剛進院子,見郭大媽正在切塊熱騰騰的新鮮豆腐。

陳思雨說:“大媽,您看這黃瓜水靈不水靈,要不我換您點兒豆腐?”

“好啊,我正好沒搶著黃瓜。”郭大媽說著,進門就翻菜刀。

趁勢進了郭家,陳思雨說:“大媽,我家軒昂才12啊,不能一直燒鍋爐吧,墨水廠對他有啥安排沒?”

“墨水廠無工可頂,現在下鄉是16起征,但再過三年,等他15了,隻要他申請,應該就能下鄉了。”郭大媽是郭主任的媽,於廠裡的事比較清楚。

陳思雨再問:“他要下鄉,戶口就轉走了,可這墨水廠的地皮兒都是政府租他的,那以後這地皮落誰戶口上?”

郭大媽說:“歸毛姆呀,毛姆是他外婆,咱北城的傳奇,活著的白毛女。”

所謂毛姆,陳軒昂的親外婆,其人,確實是個傳奇。

她本來是陳軒昂外公家的個奶媽子,據說是做奶媽的時候被胡家老爺給強占了,然後還懷孕了。她丈夫去跟胡家理論時,直接被管家打死了,而她,逃出來後看著丈夫的屍首,一夜白頭。

好在胡家大夫人不會生,於是把她又接回去生了孩子,生的就是陳軒昂的媽。

然後,當然她就被大夫人又給送回本家了,孩子,人家大夫人養著了。

再後來全麵勝利了,胡家人死的死,跑的跑,全沒了,嘿,隻剩下了個陳母。

而這時,毛姆才在領導們的作主下,以白發蒼蒼之態,認回了女兒。

所以她是北城人口中,活著的白毛女。

但其實陳思雨覺得,毛姆有點糟踐白毛女這三個字。

因為胡茵活著的時候,毛姆作為外婆,對陳軒昂挺好,可自打胡茵一死,毛姆就開始問陳軒昂要他家私藏著的寶貝了,就因為軒昂不給,她一生氣,就跟領導們反應,說軒昂思想有問題,要送到鍋爐房去改造。

其目的,就是煞軒昂的性子,威脅他交出私藏的寶貝。

總之,毛姆也是個人設,人前白毛女,人後狼外婆。

她雖然被所有人同情,可她,卻是陳軒昂一生悲慘命運的元凶。

在原書中,陳軒昂跟毛姆最終鬨到魚撕網破,且,據毛姆向外反應的,他心黑手狠,害了她家兩條人命。

當然,最終胡家那些財富,以及軒昂自己創作的音樂手稿,也都歸到了這世間,唯一一個給過軒昂一絲溫暖的人,陳念琴的手裡。

但他死在八零年,因為毛姆的堅持控訴,彼時還是戴罪之身,沒有平反。

而他創作了那麼多的優秀曲目,卻一生都沒有登台演出的機會。

陳念琴於陳軒昂的改變僅僅是,當他被罰,戴著高帽子和枷鎖掃廁所時,會悄悄打開文工團鋼琴室的門,偶爾讓他進去彈一下鋼琴,也是因此,他才會被文工團發掘,成為一名幕後伴奏師,但終其一生,他都沒能登台演出過。

陳思雨既繼承了這具身體,就不想原身的弟弟那麼默默無聞的死去,她想他的才華能在活著時就被人們發現,並欣賞到。

縫好褥子,今晚就不用睡咯人的涼席了。

如今人們都吃兩頓飯,所以下午四點多,大家已經開始準備晚飯了。

豆腐青菜,再加午餐肉,食材不多,就得變著法子來,而今天,陳思雨終於買到了一斤清油,拿先把午餐肉和豆腐丁兒煎了,吊出濃濃的高湯來,再把青菜灑進去,輕輕勾點薄芡,就有一碗鹵子了。

經過昨天,她有經驗了,嗆好鹵子隔溫水裡湃著,先練功。

而這一練,院裡的工人們都回家了,《沙家浜》唱起來了,男人們吃完飯,站井台前開始擦身體了,女人們回屋裡擦擦自個兒,出來聊天兒了。

再轉眼,夕陽一落,電燈亮起,各回各屋,吵架的吵架,說笑的說笑。

出了一場汗又洗了個澡,陳思雨渾身舒爽,隻聽外麵一陣腳步聲,立刻哼起了《我們年青人》,當然,荒腔走板,她哼的全不對譜。

這次腳步聲停下後並沒有走,而是在原地徘徊,並逐漸煩躁。

陳思雨煮上麵,再哼,錯的更加離譜,霍霍完《我們年青人》還不夠,霍霍起了《快樂的馬車夫》,《紅頭繩》和《解放區的天》,調子也越來越離譜。

終於,外麵的人忍不住了,哐的一聲掀開了門。

12歲的男孩,身材瘦高,修長,月光下看不清臉,隻見他雙目泛著冷寒的光,站在門口,冷冷望著她這個,冤種姐姐。

“鹵是溫的,雖然沒雞蛋,但有火腿和豆腐,姐給你煮了龍須掛麵,這次我買的掛麵好,涼水一過,可筋道了。”陳思雨說著,再哼錯一個調子。

“閉嘴行嗎,你唱的所有的歌,調子全是錯的。”男孩咬牙切齒。

陳思雨心說我要不故意唱錯,你能進屋?

這叫激將法啊小屁孩。

他拳頭捏的緊緊的,瞧著像是要打人的樣子。

陳思雨心說,小迪笛,鋼琴家的手可不能用來打人,你要敢動手,我也不介意抽皮帶自衛,畢竟我還從來沒被人打過!

可就在她萬分戒備時,小鋼琴家突然放了個屁,很響的屁,空爆一樣!

強忍著,陳思雨才沒笑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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