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璋微微一怔,抬頭看著麵前的程彥。
程彥輕笑,道:“我成全你們便是。”
她等這一日等了很久了。
若不是為了這一日,她才不會讓謝詩蘊在她麵前裝可憐演戲。
說起來,隻有女人才真正了解女人,男人這種生物,天生便沒有鑒婊能力。
尤其是李承璋,平日裡那般精明謹慎的一個人,在遇到謝詩蘊的事情上,就像被人下了降頭一般,做事不可理喻。
程彥道:“你是一國儲君,說話分量比我重,由你去與舅舅說這件事,舅舅才不會當成玩笑話,舅舅若不同意,你吃些苦頭跪一跪,他多半便應下來了。”
“當然,若舅舅問我,我會說感情勉強不來,絕不做你的拖累。”
程彥答應的太痛快,李承璋突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程彥比他想象中的還不喜歡他。
李承璋麵上閃過一絲落寞,低聲道:“你許久沒喚我四哥了。”
程彥覺得李承璋怕不是個抖M。
她沒同意退婚時,李承璋與謝詩蘊情深義重,一朝她同意退婚了,他又在這戀戀不舍,當真是應了那句話: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程彥道:“你本就是我的表兄,我喚你一聲四哥也使的。”
“謝姑娘還在外麵等你,若無事,我便先走了。”
程彥起身離座,剛轉過身,衣袖便被李承璋拉住了。
李承璋眉眼低垂,聲音低啞:“阿彥,你竟這般討厭我麼?”
有那麼一瞬間,程彥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李承璋。
那時候他們的日子都很艱難,李承瑛愛鬨,李承瑾是個愛哭鬼,隻有李承璋一人不拖她後腿,縱然在謝家女那裡受了委屈,也從來不向她訴苦,小大人一般懂事。
他太懂事,不需要她擔心,或許是這個原因,她與他的關係總不如李承瑛李承瑾親密。
程彥道:“四哥,我知道你從小做事便穩妥,但我不會因為你的穩妥,便把所有的事情壓在你身上。”
她的堅強不是彆人傷害她的理由。
她什麼都有,不代表彆人可以隨意從她手中奪取屬於她的東西。
說完這句話,她從李承璋手裡扯過衣袖,大步離開。
程彥一身輕快出了明月樓,樓下花燈盞盞,李斯年坐在輪椅上,星光與燈光灑在他身上,他手裡提著一盞兔子燈,斜斜向程彥看來。
“恭喜小翁主得償所願。”
程彥笑了一下,走了過去,道:“今日本翁主心情好,你瞧上的花燈,本翁主全包了。”
李承璋幼年艱難,好不容易熬出了頭,根本不想看彆人對他指手畫腳。
書裡的李承璋對女配沒感情嗎?隻怕未必,他在與女配退親的前一晚,也曾輾轉難眠。
現在的李承璋對她沒感情嗎?
若說沒有,隻怕李承璋自己都不會信。
可儘管如此,他還是與謝詩蘊糾纏不清。
他是一代雄主,他不想看外戚專權,皇後乾政,他要的,是一個絕對臣服他的妻子,一個安分守己的皇後。
可惜,她不是。
他或許會舍不得她,或許會放不下她,可他依舊會選擇謝詩蘊。
程彥笑了笑,去華河放花燈。
往年這個時候,都是李承瑾李承璋李承瑛三個兄弟陪著她的。
李承璋素來不喜這些玩樂,一般會在明月樓飲茶等他們。
李承瑛性子急,買好花燈便往華河扔,李承瑾嘟嘟囔囔埋怨著李承瑛,一邊把花燈擺好,寫上心願。
如今她與李承瑾決裂,李承瑛有了喜歡的人,陪著喜歡的姑娘猜燈謎,李承瑾這幾日剛得了一本書,正在癡迷看書,也沒跟她出來。
今年放花燈的隻剩程彥自己,少了李承瑛與李承瑾的吵吵鬨鬨,程彥覺得有些沒意思,隨手把花燈放在河邊。
花燈還未順著水流往下飄,便被李斯年俯身撿起來了,李斯年寫上字,才把花燈又放下。
程彥瞧了一眼,似乎是平安喜樂。
花燈晃晃悠悠飄遠,程彥忽而覺得,今年少了李承瑛與李承瑾的燈節,似乎也不是那般枯燥無聊。
上元節過後,才算真正過完年,世人開始忙碌起來。
這一日,李承璋在李泓寢殿門口長跪不起,請求解除與程彥的婚約。
李泓氣得半死,抽劍要殺李承璋,吳皇後伏在地上哭泣,白發蒼蒼的太傅死死抱住李泓的胳膊,聲音滄桑:“陛下膝下有七子,長子次子薨於國難,三子不羈,五子文弱,六子七子皆稚童,太子若傷,則九州不穩,國本不安,陛下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