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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是因為這兩聲詢問過於理直氣壯,到令議論的幾人肉眼可見的一愣,又在看清來人時磕絆道:“沉,沉晏師兄,梓長老。”
沉晏深吸一口氣,不動聲色地將梓君衫擠開,詢問,“你們剛才說,哪位前輩有收徒的意思?”
那群弟子對視一眼,恭敬回答:“楚宗主。”
聞言,二人同時鬆了口氣。
“不過,都說搖光仙尊亦有此意。”
“是楚宗主方才親口說的。”
一口氣鬆到一半又提了回去。
“多謝。”
沉晏咬著牙說出這兩個字。
“那那那,師兄,我們就先溜......不,先走啦!”
一群人瞬間化作鳥獸散去。
二人對視一眼。
梓君衫本著“沉晏這小子倒黴我就高興”的心情,抽了抽嘴角,笑道:“嘻嘻嘻,小兔崽子,這下看你怎麼辦。”
沉晏:“......”
他摸向劍鞘。
這是他在結出金丹時,書雲聲親手為他鑄成的本命佩劍,名為“不惑”。
“你你你有話好好說,掏劍是想做什麼,你彆亂來啊!”
梓君衫一揮袖,連蹦帶跳地跑向高台。
隻是下意識動作的沉晏:“?”
他哭笑不得,注視著梓君衫消失的方向,良久才朝徽啟台上走去。
等到鐘聲響起,便意味著一月一次的拆招對練正式開始。
場地正中,許多人正圍著抽簽桶,或是慶幸,或是歎息。
“師兄,你這次什麼時候上啊?”湯榆再次跑過來,仰著頭詢問。
沉晏笑了:“怎麼,準備智取?”
湯榆連連搖頭:“不是,我是被......”
推過來問的。
後半句話還沒說出口,他便感覺自己的後衣領被猛地提了起來,整個人被甩身繞過大半圈,耳邊炸響名劍“不惑”出鞘的劍鳴聲。
他沒能看見發生了什麼,因為沉晏捂住了他的雙眼。
“閉眼。”
聲音溫和,湯榆卻嗅見了極濃重的血腥氣息。
“殺人了——!”
“彆推我!”
“讓開!”
沉晏看了眼自己被濺上血跡的左手,眼中閃過一瞬的疑惑,而後是驚詫,轉身道。
“所有人,後退至璿璣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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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行殿。
楚商伽手中的茶水微不可察的一抖,旋即,他笑容不改,與烏君雅交談的語氣分外溫和,“什麼喜歡的?”
“嗯嗯,”小姑娘點頭如搗蒜。
“啊,我想想,”楚商伽開始指點迷津,“雲聲喜歡的東西很少,絕世寶劍,劍譜殘頁,還有他徒弟,這三者不太好弄,如果非得說什麼......你可以試試給他端一盆曇花去。”
烏君雅:“我明白啦。嗯......但是叔叔人呢?我昨日一直在找他。”
楚商伽笑得更加溫和,“嗯,你說烏依啊。”
這位溫和親切地宗主大人低聲嘀咕了一句。
烏君雅:“欸?”
楚商伽改口:“他垂釣去了。”
也不知道子書鈺有沒有把人給撈起來。
“釣魚?”
“嗯,你叔叔一定很高興。後山的倒淩湖內有許多奇珍,為傳說中的化龍之處,於此久坐可精進修為。”如果還活著的話。
被扔去湖底的烏依:??!!
講個笑話:我快死了,我很高興;)
二人閒聊著,大殿外,忽然傳來了第二聲鐘響。
徽啟台上,金鐘敲響的第一聲便代表試煉正式開始,在此期間,它絕不會響起第二次。
除非是發生了什麼大麻煩,造成了身死道消的慘案。
烏君雅見楚商伽的神情凝重一瞬,變化並不明顯,甚至可以說轉瞬即逝。
“君雅,待會兒會有弟子帶你去後殿,到那兒去玩吧,彆亂跑。”
“嗯,我明白了。”
與烏依相比,烏君雅倒是被保護得很好,心性純善,待人真摯。
楚商伽笑了笑,起身拂袖離去。
徽啟台所在距淨行殿極遠,路上卻不見任何神情慌張的弟子。
他將指尖斂於袖中掐訣,眼旁的光景便迅速朝後掠去,不過幾步,便已跨越數重青山,來到了徽啟台。
大乘之境,縮地成寸。
與此同時,書雲聲及其他幾位長老也陸續趕了過來。
隻見偌大的青石台中心空出一片,沉晏的左臂被血浸透,手中還緊緊攥著“不惑”。
而他的腳邊躺著兩具屍體,左邊的屍首分離,右邊的心口處則被掏了個大窟窿,心臟不翼而飛。
書雲聲來時便看見這樣一幕,眉間一蹙。
記憶裡沒有這麼一遭才對。
不,是有的。
書雲聲忽然想起,書中並未對此事過多描述,隻是提了句——
“搖光仙尊將其徒關入明理庭,玄青真人於心不忍,日日前去照料,二人於此情愫漸生。”
玄青真人,便是梓君衫。
書雲聲捫心自問,他並不相信這些事情與沉晏有關。
相反,周圍弟子雖然目露不安,卻仍舊保有理智,這明顯是沉晏說了,或者做了什麼,在他們到來前便穩住了局勢。
但更令書雲聲覺得毛骨悚然的卻是:那些記憶,有關書中世界,自己與沉晏的所有......似乎都是真的。
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方向發展,或悲或喜的道路被一一印證。
書雲聲斂著眸,如此重壓下,他眼中卻未出現一絲一毫的放棄與妥協。
怒火被厚重的理性包裹,一如岩漿沉入冰冷的海水。
書雲聲看向沉晏,詢問,“怎麼回事?”
沉晏:“師尊,當時拆招抽簽尚未結束,於元白突然暴起,一劍斬下了穆雲的腦袋,得手後又妄圖攻擊湯榆,弟子聞聲阻攔,他在幾次進攻失敗後,便棄劍剜心,不過三息便咽了氣。”
穆雲便是地上頭身分離的屍體,而另一具心口有著巨大窟窿的,則正是於元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