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科場舞弊(2 / 2)

「他們也答應了?」賈赦驚訝,雖然隻在宮宴那晚看過周文帝對待賈斂的寬容,但從那晚的態度也看得出周文帝不像是會縱容賈斂不娶妻的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而且皇族最重身份,馮廠督再好也不過是內侍,皇上竟然會準許他們在一起?

「嗯,喝過茶了。」兒媳茶也喝了。

「那…那找天好日子也倒杯茶給我和你嫂嫂喝吧!也讓瑚兒和璉兒認認人。」賈赦輕而易舉就鬆了口。

皇上和王翊學士總不會害自家弟弟的,既然他們都認了,他認下那個「弟媳」又有什麼關係呢!而且……

賈赦眼帶笑意地看著賈斂握袖子下得死緊的拳頭和特彆筆直的腰板兒,弟弟開心就好了。經曆過生死的賈赦對很多事情都看透了,弟弟上輩子早早就夭折了,這輩子多過一天都是賺回來的,很多事情都不用太計較,開心就好了。

兒子?他有!他的兒子和弟弟的兒子又有什麼分彆呢?大不了,他以後努力一點,拚個三年抱兩,多過繼幾個給弟弟就是了。

「反正璉兒也挺喜歡那馮廠督。」賈赦表示自己對馮子芝的職業毫無半點歧視之意,並且洋洋得意的表示自己以後都是有後台的人了,指鹿為馬、欺男霸女再也不是難事,誰敢礙事隻管叫東廠的番子把人叉了下獄好好招呼!

「那就好了。」見賈赦真的不介意馮子芝東廠內侍的身份,賈斂這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你今晚跟嫂嫂說說,我們晚點找個時間再去跟嫂嫂敬茶。」雖然過繼了之後賈斂和馮子芝也不會真的有這個時間親自撫養賈璉,仍然會是放在小張氏的身邊長大,但終究名義上由母親變成了大伯娘,生份了不少,這得由賈赦親自去說服小張氏。

「放心吧!這等大事豈有她等婦道人家說事的機會,你是我唯一的親弟弟,不過是一個兒子,哥哥我有什麼不舍得的!?」賈赦牛哄哄的道。

賈斂暗笑,舉起拇指大讚:「夠爺們!弟弟我就一個字!」

「服!」賈赦笑得見牙不見眼,他這弟弟何許人也?以區區十五稚齡就一舉坑殺上萬匈奴人的絕世狠人、當著太子和十皇子的麵前說是打殘他們家小舅子、表兄弟就打殘的猛人!連這麼厲害的弟弟也要對自己說個服字,自己當真是威武無比!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哥哥你這就回去跟嫂嫂商量商量此事!」賈斂趁賈赦被灌了一大碗迷湯,暈頭轉向之際,連忙拉起他往外推。

「好!」賈赦就這樣被捧得高高興興的推出府門,大包大攬地把勸服小張氏過繼自家小兒子一事認了下來,樂不開交地回榮國府。

殘陽如血,日落西山,皇宮的大門正被侍衛們緩緩關上。

突然,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聲大喊響起。

「且慢!我有急事要麵見皇上!莫要關門!!」不遠處有一輛疾馳的馬車從街口衝來,速度飛快。

這樣的陣勢立時就驚動了宮門的侍衛,一名守門校尉馬上過來道:「皇宮門前禁止喧嘩!來者何人?因何事阻攔關門?」

馬車甫一停下,車廂內身穿繡有錦雞的緋色官服老人就迫不及待的下車。

「本官乃今科會試主考常正拱,有急事要稟報皇上!還請代為通報!」常正拱解下腰間的腰牌,遞給守門校尉。

守門校尉臉有難色,「這事兒我做不了主,還請您先在此等著。我這便去請示一下。」天色已晚,宮門到了下鑰的時候,他一個小小守門校尉可沒有權力讓人進出。

「事關重大,請從速通報。」常正拱從車夫手上接過一袋碎銀子,塞進守門校尉的手裡,神色凝重的道。

守門校尉遲疑了一下,鄭重地推拒,「這是我的份內之事,大人何須如此。」他不是不想收,隻是這位常大人的身份特殊,收了怕是會出大事。

而且,這位兩袖清風的老大人居然會塞銀子給他,怕是真的出大事了。

念及常正拱乃今科會試主考的身份,守門校尉整個人一顫,不敢怠慢,趕緊一路小跑通報給當值的內侍。當值的內侍也是心思靈透的,連忙讓守門校尉把人帶進宮裡,他自己轉身跑向都知監通報掌印太監張敏。

張敏一看那腰牌是常正拱的,便一下子蹦起來道:「你快去把常大人引去養心殿門外等候,咱家這便去告知老祖宗。」

「老祖宗,常正拱老大人求見皇上,似是有急事稟報。」張敏恭謹的道。雖然他是內廷十二監之一的掌印太監,但他是萬萬不敢對戴權放肆的。

司禮監值房中,戴權聽到這個消息後,神色從容淡定。

他還沒說話,下麵四大秉筆太監之一的袁順,就奇怪的道:「那常老大人不去監考,跑到宮裡來乾什麼?」內廷十二監以司禮監為首,而司禮監內除卻掌印太監戴權外,就以四位秉筆太監權力最重,就連其他各監的掌印太監見到他們都會好言好氣的說話。

四大秉筆之首王洪尖聲的道:「八成是出了什麼大事兒,常正拱兜不住,隻得進宮向皇上請示吧!」語氣中對常正拱半點敬意都沒有。

「常老大人任官四十餘年,飽經風雨,為人穩重,能出什麼大事?」另一個秉筆太監陳芳知道王洪對常正拱恨意的緣由,但大家同為秉筆太監,各種明爭暗鬥是少不了的,王洪和他不和,最近打壓了他幾次,他此時自然是站常正拱的那一邊。

常正拱乃都察院左都禦史,掌管整個禦史言官集團。從前王洪得勢後,他的子侄在地方上橫行不法,欺男霸女等惡事都做全,因著王洪的威勢,地方官隻得忍氣吞聲。誰知那子侄竟然得寸進尺,欺到地方官的頭上,地方官一怒之下把那王家子的罪證儘數傳書給他當年的座師,請不畏強權的座師為他做主。

那位座師可不懼王洪這種宮內的宦官,聯合了幾名禦史上書參了王洪一本,細數他縱容子侄在地方橫行霸道等各種罪行,言詞鋒利。正把王洪嚇得跪地向周文帝請罪,表示自己自進宮以後與家人並無來往,家人的行事與自己無關。最後,周文帝把那王家子判了個問斬,並且命人把王洪杖責二十棍,貶為灑掃的小內侍。

自家子侄賠上不在話下,自己還要被杖責躺了在床上足足兩個多月,最重要的是自己進宮多年,好不容易才出頭卻一朝被貶回灑掃宮人。這讓王洪如何不能對那位座師恨得咬牙切齒呢!

而當時的那位座師就是如今的都察院左都禦史──常正拱。

王洪城府深,沉得著氣。好歹都曾經是進過內書堂習文識字的內侍,慢慢從灑掃宮人之中脫穎而出,重新一級級的升上去,甚至被戴權看中,帶進司禮監由普通隨堂太監慢慢升為秉筆太監之首。

「科場上能出什麼事兒?」王洪惡毒的笑道:「無非就是失火、疫病、舞弊……這才剛開考,前兩項還不至於這麼快,我看定然是出現弊案了!」

「什麼弊案?」戴權終於張口道:「誰說有弊案了?」淡淡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威嚴。

王洪聽出戴權的不悅之意,雖然自覺被掃了麵子,但他怎敢跟戴權頂嘴,隻得訕笑道:「這不就是剛開考,會試的主考都進宮了吧?」

「你倒是耳目靈通、手眼通天,這麼快就知道他進宮是為了什麼?」戴權慈眉善目的笑著,聲音卻如讓人如墜冰窟,隻聽他淡淡道:「你是安插了人在他身邊,還是他向你們稟報了?」

三人全低下頭,作為挑起話題的人王洪隻得小心賠笑道:「老祖宗,我們也就是閒著無聊瞎猜的。」安插人在正二品朝庭大員身邊,他一個宮中太監又不是東廠廠公,可不敢背上這個罪名。而私通外臣這個罪名他更是擔當不起!

「那就管好你們的嘴!」戴權冷冷的瞧著這三個秉筆太監,毫不留情的道:「這裡是司禮監,是你們可以胡說八道的地方嗎!?真真的是越發的沒規沒矩!」

三人顧不上自己秉筆太監的威儀了,趕緊跪下,求饒道:「我們知錯了,老祖宗就饒了我們這一回吧!」張敏也退到一旁,噤若寒蟬地瞅著戴權發怒。

戴權不留情麵的道:「自己給自己掌嘴三十,若是再犯,就自己走去慎刑司學學規矩吧。」

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謝了恩後就跪在原地上劈裡啪啦地大耳瓜子的抽自己,根本不敢留力。

戴權失望地歎了口氣道:「你們也都是有地位的人了,按理咱家不該這麼罰你們,可你們真的是越發沒規矩了!」

「多跟延年學學,多聽少說,秉節持重。」留下這一句後,戴權也不看他們,讓張敏離開,自己先去養心殿向周文帝稟報常正拱進宮的消息。

這話惹得王洪等三人嫉恨地瞪著泰然自若地坐在一旁,安之若素地處理公文的馮子芝。

對於馮子芝這個皇上欽點的新來秉筆太監,王洪等三人都是少有同仇敵愾的排斥著。

司禮監這蛋糕就這麼一件,三個人爭已經很激烈的了,現在還要硬生生多一個人跟他們搶,這讓他們如何不能不一同排擠馮子芝呢!

馮子芝對這三股嫉妒的火熱視線視若無睹,表麵漫不經心地處理公文,心裡卻是冷冷的一笑。

太子、晉王、景泰、何子渝……所有害過他的人,他馮子芝一個都不會放過!

薄薄的嘴唇勾勒出冷酷的弧線,眼底間帶著好似永遠無法化解的仇恨。

好戲才剛剛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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