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又一次的兵器相交, 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呼韓邪這次沒有抽走虎頭湛金槍,反而用力壓下槍杆到李斂那邊。
兩人的臉孔靠得極近, 隻隔著兩支長.槍,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知道我的槍法從何習得的嗎?」說話間, 呼韓邪呼吸的熱氣噴在李斂的臉上,惹得他皺著眉頭, 彆過臉去。
「愛說不說!」李斂發力,一下子就把呼韓邪逼退。
呼韓邪輕笑,沒有在乎李斂的語氣,自顧自的道:「小時候,我的日子過得很苦, 你大概沒有經曆過與野狗搶吃的日子吧!」看似感慨的背後,手底下一點也沒有放鬆。
在部落裡,大單於就等同周人的皇帝。皇帝表明了自己的不喜, 自然會有無數人跟著落井下石。他這個小王子根本不值錢, 就連部落裡麵最沒有地位的老弱族人也敢輕賤他。
李斂可不會因為這些說話而分心, 或者生出同情之意。
一路又一路的天策槍法從他手中施展出來,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勢若奔雷, 變化自如, 威力十足。
正如李斂所說:「當我不必分心在智謀上, 而專心於武力上時, 還有誰敢誇口打敗我!?」
即使身受重傷, 但李斂的槍法依舊冠絕天下。哪怕是草原上最強的王者──呼韓邪也不敢輕易進攻,怕被李斂找到機會一槍了結自己。
雖然有點勝之不武,但呼韓邪的計劃是打算硬生生拖到李斂再也壓不住體內的傷勢,直接拖死李斂。他一邊小心謹慎地與李斂拆招,一邊繼續說起來。
「我還記得那年的天氣特彆的冷,我的族人打了敗仗,整個部落的氣氛特彆的壓抑,負責照顧我起居飲食的周人奴隸也凍死了。」
「那時候,我的肚子很餓,但是我沒有食物,族人自己的餘糧都沒有多少。」就算有,他們都不會接濟一個「災星」。看在伊稚斜大單於的麵上,不把「災星」活活打死已經是夠給麵子的了,不用指望他們會把糧食送給他。
「於是,我走出部落,去挖草根和刮樹皮吃。」
說到這裡,連李斂都頓了一頓,撩起眼皮子,瞅了他一眼。
想不到大草原上的王也有過這麼潦倒的時候。
「大雪天,一個四、五歲的孩子顫抖抖的走出部落,小臉凍得發青,拿著小刀艱難地挖草根、刮樹皮。」
「隻是,寒風凜冽,單吃草根、樹皮根本頂不了餓,又冷又餓之下,我差點就死了。」也是從那一刻起,呼韓邪發誓自己再也不要過這樣的日子。
許是回憶到不愉快的記憶,呼韓邪向著李斂一槍遞出,其勢狀似驚瀑落雨,地裂山崩。
「來得好!」李斂大笑一聲。
這一次不躲不避,似乎根本沒看到那槍頭似的,不顧呼韓邪的攻勢,火龍瀝泉快如閃電,刺破長空,劃破層層氣流,直刺呼韓邪的心臟位置。
他雖然分心聽呼韓邪在說話,但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呼韓邪的虎頭湛金槍上。李斂可能會被呼韓邪刺死,但呼韓邪也會被他一槍紮死。
呼韓邪自然不想和李斂一命換一命。
麵對李斂狠絕的攻勢,呼韓邪選擇放棄進攻,下意識撤招,收回虎頭湛金槍,格擋火龍瀝泉。
「噗!」牽扯到體內的重傷,李斂這次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鮮血。
見呼韓邪回身自救,李斂臉色蒼白,神情萎靡,身軀微微顫抖,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鮮紅,依舊態度強硬的嘲笑道:「膽小鬼!」
呼韓邪臉不改色地繼續說下去:「這個時候,一個周人男人救了我。」
「他很沉默,不多話,沒有見他笑過。銀甲紅袍,手持一把名為摧城的長兵。」三十年過去,呼韓邪已經不太記得李承恩這個救命恩人的長相了。
「他好像一直在尋找著些什麼似的,但一直都沒有找到。」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拚命地練武。有時候,一練就是一整天。」都就因為這樣,雖然不理解每一道槍法的後逐變化,但呼韓邪也憑著強大的記憶力和武學天份徹底把李承恩練習過的槍法記下來。
「我們相處的時候不長,也就一旬時間,之後他就離開了。」離開之前,李承恩還留下足夠過冬的食物和柴火給他。
呼韓邪總結:「他是個好人。」又過了幾年,他終於知道了自家救命恩人就是那個帶領周人打敗了自家部落的將軍。雖然對李承恩救了一個「敵人」幼童的心慈手軟舉動嗤之以鼻,但不礙呼韓邪對此給予好評。
聽到這裡,李斂剛收回一槍,微微喘氣,不由得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大師父啊!大師父!您老人家這可真是坑死徒弟了!好救不救,居然救了一隻白眼狼,還要是白眼狼王的那種!
看著李斂一臉無語的神情,呼韓邪樂了。
「好了!故事聽完了,該是時候送你上路了!」
一招破堅陣,槍影重重,一下又一下的強攻讓李斂應接不暇,左支右拙。呼韓邪這壞心眼的還故意偏攻向李斂受傷的左臂,讓李斂捉襟見肘。
李斂正想再一次以命拚命,提氣還擊之際,體內的內力突然一滯,手上動作一頓,被虎頭湛金槍重重的一下紮到心口,整個人從奔宵的馬背上跌落到地上。
槍尖驟然翻轉,指向李斂的喉嚨。
這時候,勝負一下子就變得明顯起來。
呼韓邪沒有急著要殺死李斂。
他把虎頭湛金槍的槍尖緊緊頂在李斂的咽喉上,不留一絲空隙。
呼韓邪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李斂,「當年在雁門郡外你打敗了我,用槍尖指著我的喉嚨。那時候我躺在地上就想,總有一天,我都要把這一切都還給你。」
他微微思考了一下,「也許…我不應該殺你,該把你留著。我要讓你活著,好好的活著。」
「我會挑斷你的手筋腳筋,廢了你的內力,穿你琵琶骨。到時候,你就負責為我鎮守皇宮,好好做你的禁軍統領,看我如何領百萬大軍攻下周朝,看我大匈奴如何的蒸蒸日上、千秋萬世。」語罷,他惡意地觀察著李斂臉上的表情,希望會看到一絲畏懼、痛恨的情緒。
可惜,縱然處於不利的位置,李斂也仍然笑得張揚肆意,絲毫看不出他現在的生死都由呼韓邪掌控。
「你不會成功的。」
他斷言道。
旁邊的奔宵感覺到來自呼韓邪身上的殺氣,牠也想要保護主人,正想用頭撞、用牙咬、用蹄踢呼韓邪身下的那匹白蹄烏的時候,被李斂用手輕輕地安撫著。
老夥計,現在還不是時候。
呼韓邪沒有惱怒,他入神的注視著李斂那自信又冷硬入骨的臉龐。
就在這個時候,「放箭!」
隨著一聲令下,就聽到空中利箭破空的聲音,數以萬計的箭矢登時飛出,滿天都是密密麻麻的箭矢。
「啊──」冷不防之下,匈奴大軍人仰馬翻,損失慘重。這些普通匈奴兵士可沒有裝備重甲,甚至鐵甲都隻有各部落族長,或者將官級的人馬先會有,其餘的都不過是身穿皮甲。
呼韓邪驚怒回頭一瞧,卻被李斂趁著他分神之際,在地上翻滾了幾圈,離開虎頭湛金槍的範圍後,就翻身上馬。
「衝鋒!」
冉封和林寒兩人分彆帶領天策府將士往匈奴大軍裡狠狠地殺進去。
「進攻!」
賀誠、賀信帶領步兵穩步前進,三人一組收割匈奴騎兵的性命。
「殺!!」
而呼韓邪居然發現柔然的繼承人鐵伐也帶領柔然大軍殺戮著自家匈奴兵士。
稍微轉一下腦子,他就知道柔然這是聯手周朝,「背叛」聯軍了。
「呼韓邪,投降吧!這次你還是輸了!」
李斂見得援軍到來,欣慰的笑了。
呼韓邪沒有慌亂,仿佛一切還在他的掌握之中,「一個叛徒,有可能改變戰況;一個強者,卻能徹底扭轉整個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