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100(1 / 2)

第91章 第 91 章

郭繼業和張叔景談論著桐城以及河東郡、河西郡的豪門氏族, 夏川萂就?在旁邊添水煮茶研磨搬運竹簡織帛,順便聽一耳朵的門閥八卦。

一直伺候到用過晚膳之後,夏川萂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眼前發花了張叔景才告辭離開。

咳, 昨晚師生?兩人?抵足而眠恐怕不是太和諧, 所以今晚兩人?默契的不再提徹夜長?談的事, 而是用過晚膳之後各回各院各找各家的婢女去了。

送走張叔景, 郭繼業又吩咐了一些其他事情,自覺今日?差不多?事畢, 便回了海棠居。

海棠居就?是現在郭繼業起居的院落,因為院中的那株海棠花樹得名。

海棠居內,隻有?硨磲和金書在, 郭繼業問道:“川川呢?”

硨磲回道:“川川還在小書房內沒出來呢。”

郭繼業詫異, 抬腳又回了之前和張叔景談話的小書房,一進門就?見隻有?腦袋墊在案幾上整個身子?都在案幾之下的小丫頭。

跟上斷頭台的死囚犯似的。

聽見郭繼業進來了,夏川萂也隻是將腦袋從臉壓案幾改為下巴壓案幾, 有?氣?無力道:“公子??”

郭繼業歪著頭瞧這?蔫了吧唧的小丫頭,奇怪問道:“你?這?是怎麼了?骨頭沒了?”

夏川萂哼哼唧唧:“餓的。”

輕飄飄的兩個字,起到了震耳欲聾的效果。

郭繼業:“哦,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啊。”

夏川萂想起身,但她剛直起腰將腦袋從案幾上移開,腹中就?一陣敲鑼打鼓, 聲音大?的跟她隔了至少兩步遠的郭繼業都聽到了。

郭繼業表情一言難儘,道:“川川啊,你?家公子?沒拘束你?吧?至於把自己餓成這?個樣子?嗎?”

夏川萂努力板著臉強顏道:“待客怎麼能失禮呢?公子?您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會有?客人?還在的時候擅離職守的。”

郭繼業撿了兩塊綠豆糕給她, 道:“先墊墊吧, 我瞧見硨磲給你?留飯了,等熱熱再吃。”

夏川萂接過綠豆糕小小咬了一口, 道:“多?謝公子?。”

這?書房裡糕點不止有?綠豆糕,但若是沒有?主人?發話,夏川萂一口都不能吃,硨磲那邊雖然?也給她留了飯,但不送走客人?,誰也不敢拿給她吃,所以,她隻能餓著。

唉,做奴婢可真慘啊,吃飯還得主人?發話才行。

或許是低血糖讓她的自製力下降了吧,夏川萂心中感歎,麵上不由就?帶出了一些,這?讓她低頭吃東西的她看著冷漠又梳理,一點都不像平日?對誰都笑臉相迎的那個她。

郭繼業皺眉不悅道:“怎麼,你?還怨上本公子?了不成?”

夏川萂奇怪的抬眼看了一眼郭繼業,問道:“公子?何出此言?奴婢怎麼會怨公子?呢?奴婢喜歡公子?還來不及呢。”

郭繼業:“哼。”

夏川萂歎道:“公子?啊,您瞧哪家是像奴婢這?樣將主人?晾在一旁自己反倒悠然?自得的吃主人?的點心的?隻有?公子?家的奴婢川川能這?樣啊,這?都是她家公子?給慣的,您說?呢?”

郭繼業這?才滿意了,頷首道:“你?知道就?好。”說?罷還又給她遞了塊紅糖雞蛋糕。

夏川萂拒絕了雞蛋糕,道:“再吃就?飽了,我去找硨磲姐姐要飯吃去。”

她自覺一塊綠豆糕下肚補充了些許糖分,眼也不花了,腿肚子?也有?力氣?了,說?罷就?起身對郭繼業一禮,然?後就?蹬蹬蹬的跑去找硨磲要吃的去了。

郭繼業扔下雞蛋糕,拍拍手,也起身跟著出了書房。

院內,夏川萂坐在台階上捧著大?海碗迎著落日?嗦雞蛋麵,郭繼業就?圍著她的那兩個並不算大?的蜂箱左看右看,旁邊高強和趙立也這?裡看看那裡敲敲的看稀奇。

夏川萂忙咽下嘴裡的麵條抽空道:“彆敲啊,會嚇到裡麵的蜜蜂的。”

高強忙將曲起的手指拿開,稀奇問道:“這?裡麵真的是蜜蜂?蜜蜂不是都住在巢穴裡嗎?”

夏川萂邊吃邊道:“箱子?裡麵就?是它們的巢穴啊,工蜂築巢,采花粉釀蜜蜂王就?在蜂巢裡產卵孕育新的蜂子?,等新的蜂子?孵化出來,新的蜂群就?形成了。然?後更多?的工蜂去采花粉釀造更多?的蜂蜜,蜂王和蜜蜂們吃不了存儲起來的蜂蜜,咱們就?可以割了取出來享用了。”

趙立聽她說?的頭頭是道的,就?問:“那現在,這?風箱裡有?蜜蜂儲存起來的蜂蜜了嗎?”

夏川萂皺巴著小臉道:“這?兩箱蜂群都是從公子?摘來的蜂巢裡分出來的,等幼蜂孕育好出來采蜜至少要兩個多?月呢,這?一段時間工蜂采的蜜都要用來喂養蜂王和幼蟲的,若是有?哪日?沒尋到好的蜜源,我還要調蜂蜜水喂養它們,所以,蜂箱裡麵現在應該是沒有?多?餘的蜂蜜的。”

高強失望道:“啊!還沒有?啊,我還以為現在就?能吃上蜂蜜了呢。”

夏川萂看了背著手滿臉興味的郭繼業一眼,嘟嘟囔囔道:“我真是太沒用了,這?些小蜜蜂們跟著我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它們能活到現在真是太不容易了。”說?罷還抽了抽小鼻子?,以表示她的愧疚。

一旁拿著柳條編小籃子?的硨磲和正在給郭繼業的黃金小馬重?新打絡子?的金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好笑和無奈。

又來了又來了,川川又要開始使心眼子?了。

果然?,高強立即道:“現在不會了啊,有?咱們在,你?的這?些小蜜蜂們肯定能吃的飽,話說?,這?些蜜蜂平日?裡都要吃什麼啊?你?總說?采蜜采花粉的,都是怎麼采的?”

夏川萂忙道:“找一處花木茂密處將它們放出來它們就?會自己去采花粉的,前一段時間我在西堡,那邊樹木多?,開花的少,而且有?些花朵這?些蜜蜂並不太喜歡,隻是繞一圈就?回來了,都不采的。”

趙立:“那蜜蜂喜歡什麼花?”

夏川萂又看了一眼抱臂沉思的郭繼業,道:“據我觀察,蜜蜂最喜歡芸薹花。”

趙立挑眉:“芸薹花?芸薹開過花之後可就?不好吃了,老?了。”

高強卻道:“那可慘了,東堡這?邊的芸薹早就?在春耕的時候給刨乾淨了,應該是找不到芸薹花喂養你?的這?些蜜蜂了。”

夏川萂臉上頓時露出失望的神色來,郭繼業哼笑一聲,對高強道:“這?丫頭騙你?呢。”

高強將信將疑的看過來,夏川萂忙將腦袋埋進大?海碗裡喝湯,可惜,最後一點麵條湯也被她喝完了,她隻能將腦袋從碗裡拔出來,對已經站在她麵前的高強訕訕笑了兩身,道:“我隻說?蜜蜂最喜歡芸薹花,可沒說?它就?不喜歡其他花朵了哈哈。”

高強哭笑不得的給她腦門擦了擦碗沿印上的湯印子?,問她:“那你?說?說?看,這?些蜜蜂還喜歡一些什麼花?起瞧瞧東堡這?邊有?沒有??”

夏川萂對高強討好笑笑,道:“桃花杏花梨花芍藥牡丹玫瑰都可。”其實蜂蜜並不挑食,大?多?數花朵都可采蜜,這?不是,夏川萂想夾帶一些私貨嘛,可惜,一眼就?被郭繼業給看穿了。

高強笑道:“我還當多?稀罕的花朵呢,你?說?的這?些不都是春日?裡常見的嗎?東堡這?個時節彆的不說?,就?桃李最多?,保證將你?的這?些蜜蜂給喂的白?白?胖胖的。”

夏川萂嘿嘿笑了兩聲,又去看郭繼業。

高強也看出些門道來了,湊在夏川萂身邊小聲問她:“你?想求公子?什麼?說?出來哥哥幫你?參謀參謀?”

夏川萂用空碗將兩人?的臉勉強給罩住,在碗裡小聲跟他嘀咕:“你?說?,我要是開口說?將這?兩箱蜜蜂給養在公子?院子?裡,公子?會答應嗎?”

高強奇怪:“答應啊,為什麼不答應?”說?完,他還伸出頭來大?聲的問郭繼業,道:“公子?,川川想將蜜蜂養在這?海棠居裡,您答應嗎?”

郭繼業:“想養就?養吧。”

高強還想把腦袋再塞夏川萂的碗裡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呢,可惜夏川萂已經將碗放到腿上去了。

夏川萂看了憨的不像話的高強一眼,心道,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大?聰明”。

不過,能得到郭繼業的同意也算是達成了她的目的,高強已經用不上了,她起身看看已經落到地平線以下的太陽,對郭繼業道:“公子?,天要黑了,該添衣了。”

雖是暮春時節,在北方,早晚溫差還是有?些大?的。

說?罷,她就?無情的捧著自己的飯碗走了。

跟這?些男孩子?說?話真是沒意思,襯的她殫精竭慮為自己謀算的樣子?跟個大?傻子?似的,哼!

高強看看抬頭挺胸氣?咻咻走遠的小丫頭背影,撓了撓後腦勺,疑惑問趙立:“這?丫頭怎麼了,怎麼一會高興一會不高興的,真怪。”

趙立給了他一個白?眼,道:“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小丫頭都這?樣。”

高強:“哦。”還是不太理解的樣子?。

硨磲和金書起身,問郭繼業:“公子?,要進屋嗎?”

郭繼業道:“將那個叫大?牛和櫻桃的調到這?院子?裡專門照顧這?兩箱子?蜜蜂,不要驚嚇到它們。”

趙立應道:“我這?就?去將大?牛叫過來,就?讓他睡在門房吧?”

櫻桃已經在這?院子?裡了,此時正躲在耳房裡不敢出來呢。

郭繼業頷首:“你?看著安排。”

說?罷就?背著手慢悠悠回房了。

硨磲和金書跟在他身後去伺候。

夏川萂捧著碗進了耳房,見櫻桃正跟個蒙了眼的驢子?一樣不住轉圈呢。

櫻桃見夏川萂進來,忙迎上來接過她手裡的碗,道:“我去洗。”

夏川萂見她惶恐不安的樣子?,溫聲問她:“櫻桃姐姐,怎麼了嗎?誰欺負你?了?”

櫻桃忙搖頭:“沒,沒有?誰欺負我。”

夏川萂圍著她轉悠:“那是誰對你?說?難聽的話了?”

櫻桃是個憨厚老?實的姑娘,就?是被欺負了她也隻會默默承受,不會告狀更不會想著要報複回去。

櫻桃搖頭:“也沒有?。”

夏川萂:“那你?怎麼不高興呢?”

隻是一隻碗而已,三兩下就?洗完了。

櫻桃將碗放好,拿著抹布不住的擦手,眼睛逡巡著四周看還有?什麼活計可以乾,她眼睛裡現出大?大?的茫然?和不安,問夏川萂:“川川啊,還有?什麼活要我乾嗎?”

夏川萂:“沒有?了,已經入夜了,這?院子?裡沒有?活乾了。”

櫻桃:“啊,沒有?活計乾了,那我,那我該怎麼辦呢?”

夏川萂握住她的手,道:“沒有?活乾就?可以歇著了啊。”

櫻桃:“怎麼可以歇著呢?伺候公子?怎麼可以歇著呢?一定還有?其他活可以給我乾的,川川,你?去問問公子?,還有?什麼活是沒乾的,我去做好不好?”

夏川萂找到症結所在了,在夏大?娘那裡的時候,櫻桃也沒有?像現在這?樣一心的找活乾啊,她有?時候也是能偷懶就?偷懶的,跟她在一起的這?些日?子?,也是乾完活就?自己去找樂子?,而不是像眼前這?樣沒有?活乾就?惶恐不安。

都是因為郭繼業。

或許對櫻桃來說?,郭繼業太高不可攀了,她在他身邊渺小如塵埃,似乎隻要停下來,就?要麵臨失業的風險,所以她隻能不停的動。

不住的給自己找活乾,這?樣能緩解她的心理壓力。

夏川萂正想法子?安慰她郭繼業沒有?那麼可怕呢,趙立就?找來了,見夏川萂和櫻桃都在,就?站在門口說?了一句:“公子?說?讓櫻桃和大?牛去照顧那兩箱子?蜜蜂,大?牛我已經讓人?去叫了,一會就?到了,以後大?牛睡在門房,櫻桃就?睡在門房後的小間吧,放張床就?行了。”

趙立說?完就?走了,櫻桃卻是大?大?的鬆了口氣?,喜笑顏開的對夏川萂道:“川川,太好了,我不會沒用被趕走了,以後咱們還在一起,真好啊。”

夏川萂見她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心道,這?是找到歸屬感了啊,果然?,工作會賦予人?相應的社會角色,隻要找到角色定位,就?能找到安全感。

夏川萂也為她高興,笑道:“那我去幫姐姐收拾床鋪吧。”

櫻桃忙道:“不用,不用,川川你?快去伺候公子?吧,我自己來就?行了,快去吧,快去吧。”

說?著就?將她推出了耳房。

夏川萂回望滿麵笑容的櫻桃,笑道:“那我可走了啊,你?要是缺什麼東西,直接問我要就?行了”

夏川萂回到內室,郭繼業正在試新衣裳,他和張叔景約好明天一起去春遊,張叔景要教他作畫。

老?師的名頭並不是白?擔的,多?少要教給學生?一些真本事的。

入目就?是兩條雪白?修長?的玉腿

夏川萂仰天長?歎,這?該死的隱私一定是沉在海底打撈不上來了。

穿褲子?都要彆人?幫著穿,你?巨嬰嗎?

看把人?家兩個小姑娘給羞的,臉都紅成猴子?屁股了。

又撇了一眼,耶耶,還沒有?腿毛,大?概是還沒開始長?吧?

郭繼業臉臭的很,他最近在猛躥個子?,要不然?直接按照以前的尺寸直接放大?放寬就?行了,但現在他長?的太快了,新做的衣裳,尤其是裡衣就?有?些不合身了。

就?跟將孩童的衣裳放大?放長?也不適合大?人?穿是一樣的道理。

所以這?府裡製衣坊的繡娘們就?給郭繼業新量了尺寸做了新衣,並囑咐他一定要上身之後穿給人?看看有?哪裡不合適的,好做修改。

這?裡的繡娘實屬認真負責了。

高強和趙立是看不出什麼來的,隻能硨磲和金書來看,尤其是金書,她擅長?刺繡,裁衣是基本功,所以才有?了夏川萂進門看到的那一幕。

這?時代的褲子?還是開襠褲,不過,除了內裡的一條開襠褲之外,外頭還有?一條合襠褲,要不然?一叉腿叉的動作太大?豈不是要走光了?

當然?,若是留出足夠多?的布料且褲子?做的合身的話,就?是動作再大?也不會走光的,這?就?跟人?的身材有?關了。

所謂的合襠褲,就?是前後兩塊整布左右腿兩邊開縫的褲子?。

合襠褲和內裡的開襠褲合起來,才算是一整套的褲裝。

聽著似乎挺麻煩的?

其實不然?。

真正穿起來就?會發現,如廁的時候特彆方便,不管大?便還是小便,直接撩起來就?行了。

當然?,那啥的時候肯定也很方便,夏川萂不無惡趣味的想。

郭繼業的這?套褲裝,內裡是海棠色紗料,外頭是玉青色綢料,都是單層的輕薄的料子?,正適合春末夏初的白?日?裡穿。

現在白?日?裡已經很溫暖了,可以適當減衣了,體溫較高火力壯的男子?,都已經開始著夏裝了。

郭繼業明顯就?是屬於火力壯的那一類,要不然?織娘也不會給他做紗料的褲子?。

郭繼業見夏川萂一來就?站在不遠處津津有?味的看他的熱鬨,不由氣?急敗壞道:“你?個笨丫頭,什麼時候才能學會裁衣?”

硨磲一陣偷笑,金書也尷尬的看了夏川萂一眼,這?一眼,頗為幽怨。

夏川萂理直氣?壯道:“原本要開始學了,但誰讓奴婢被打了呢?現在胳膊上的骨頭才長?好,才公叮囑了要再休息一段時間呢,拿針拿剪子?是不行了,時間久了會痛。”

郭繼業拿手指頭點她,恨聲道:“限你?一年時間,一年之後你?要是學不會裁衣,看本公子?怎麼罰你?。”

夏川萂哼哼:“裁衣有?什麼難的,奴婢現在雖然?不能上手,用眼睛看看還是可以的。”

說?著她走到郭繼業一步遠處,指著他的褲腿道:“褲腿太短了,公子?腿長?,褲腿短了上馬褲子?會往上走,踩腳會勒的腳疼。”

沒錯,這?內裡的開襠褲是帶踩腳的,就?為了保證褲子?會老?老?實實的待在它該待的位置。

郭繼業挑挑眉,對金書道:“記下來。”

金書忙拿起筆在一張糙紙上寫下幾個字,郭繼業隨意瞟了一眼,點點頭表示滿意。

金書剛來的時候還不認字,現在都已經學會手書了,可見聰慧和勤奮。

夏川萂又指著兩步遠的床沿道:“公子?,你?一腳站在這?裡一腳去踩床沿,奴婢看看您的襠部如何”

夏川萂話音剛落,硨磲一個箭步就?過來狠狠捂住了她的嘴,轉頭對郭繼業訕訕笑道:“公子?您彆聽她胡話,這?丫頭瘋了,哈哈,瘋了。”

在旁看熱鬨大?的高強已經笑的打跌了,趙立做完安排進來,見到高強這?個樣子?就?說?他:“你?這?是犯了瘋病了笑成這?樣?”

“噗噗哈哈哈”

高強又是一陣大?笑,笑的郭繼業狠狠瞪了他一眼,趙立忙將他拉出去讓他去外頭去笑,郭繼業才作罷。

夏川萂也反應過來她剛才說?的話有?歧義了,她巴拉開硨磲的手,通紅著臉對惱羞成怒的郭繼業道:“咱們都轉過頭去不看,公子?您隻試一試緊不緊就?行了。”

說?罷就?當先轉身,還拿手掌捂住了眼睛,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

趙立莫名其妙,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呢?”

郭繼業咬牙切實道:“用不著,你?轉過來,本公子?這?就?做給你?看!”

夏川萂將頭搖成撥浪鼓,嘴裡還嗯嗯嗯的拒絕。

郭繼業冷哼一聲,左腳抬腳踏上了床沿,其實一點問題都沒有?,因為外頭還穿著合襠褲呢,前後兩片布料會巧妙的做好遮擋,根本不存在走光的情況。

隻是夏川萂說?的話太容易讓人?誤會了而已。

郭繼業原本還想再冷嘲熱諷夏川萂兩句,但他擰起了眉,仔細感受了一下,褲腿確實短了,踩腳已經勒住了腳底板,拉扯著襠部布料往下褪,下麵涼颼颼的

好在腰部做的足夠寬鬆,有?結餘布料向下彌補,要不然?,他恐怕要當場掉褲子?了。

郭繼業鐵青了臉,收回腿問趙立:“這?是誰做的衣裳,會不會做?不會做趕快送他走。”

趙立這?會也看明白?了,忙道:“許是這?府裡的繡娘不知道公子?是要騎馬舞劍的,既然?做的衣裳不合身,讓她們連夜再改就?是了,明日?一早小的就?往桐城府裡送信讓咱們的繡娘過來給公子?做新衣。”

原先這?府裡的主人?都是草包,養的繡娘們做的也都是靜態式富貴閒人?的衣裳,自然?不會合郭繼業這?樣整日?練武的公子?穿。

郭繼業不耐道:“過幾日?就?回去了,用不著跑來跑去的麻煩。”主要他是不想讓老?祖母擔心他在外頭過的不好。

趙立道:“那我拿去給大?娘,讓她安排人?改,公子?穿什麼樣的衣裳她都知道的。”

郭繼業指著還背對著他的夏川萂道:“讓那丫頭改,看把她能耐的,哼。”

夏川萂轉頭,從手指頭縫裡往外瞧他,可憐巴巴道:“公子?啊,奴婢隻會看,不會改。”

硨磲忙又將她扒拉回去,對郭繼業道:“金書會,讓金書改,公子?明日?一早定能穿上合身的衣裳的。除了這?褲子?,還要試上衫,瞧瞧肩膀上是不是緊了?”

郭繼業又在硨磲和金書的伺候下試了內衫和外衫,幸好肩膀胳臂處都寬鬆合身,要不然?,褲子?好改,隻是接個褲腿的事,肩膀處緊窄了可不好改,隻能重?新做。

現在隻要改褲腿就?行了。

郭繼業要換下新衣,神色不善的盯著夏川萂,道:“你?過來,幫本公子?換衣。”

夏川萂往後退了兩步,緊張道:“不用了吧?趙立哥哥,快幫公子?穿褲子?去。”

說?罷抬腳就?往外跑,被郭繼業一個箭步過來拎住了後領子?。

夏川萂往前衝的太狠了,這?猛的一下被勒的直翻白?眼。

趙立正好站在屏風口,見到夏川萂這?樣,忙上前扶住了她,對她道:“你?跑什麼啊,不就?是給公子?換衣,怎麼就?難為你?死了?”

郭繼業氣?急敗壞的拎著她的後衣領子?往後拉,夏川萂就?一邊雙手扒拉著交叉的前襟領子?不讓勒住自己的脖子?一邊順著他的力道往後退,嘴裡還討饒道:“好好好,我換,我換還不行嗎?”

都不自稱奴婢了,可見她心裡是有?多?麼不願意。

姑奶奶身高正好到你?腰部好嗎?一低頭就?全都看光了,姑奶奶不想長?針眼子?啊啊啊啊啊!

郭繼業鬆開手冷笑道:“趙立你?站那裡堵著她不要讓她跑了。”

說?罷就?張開手臂,眼睛看著夏川萂,要她給自己換衣。

夏川萂看向硨磲和金書用眼睛求救,兩人?都默契的移開眼去,金書去做記錄,硨磲去收拾散落的衣裳,兩人?都“很忙”的樣子?,沒空理她。

夏川萂隻能硬著頭皮上前給郭繼業解褲子?,她希望他裡麵穿著短褲,至少穿一條兜襠(古代版丁字褲)吧?

沒有?,完全沒有?,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夏川萂將視線固定在他腰部位置,快速的將新褲子?扒拉下來,然?後拿過舊衣舉起展開擋住自己的視線,跟個機器人?一樣開口道:“抬腳。”

郭繼業一瞬不瞬的就?盯著夏川萂看,突然?間他就?明白?了,哈呀,這?丫頭不是不願意伺候他更衣,她是在害羞!

嗬,這?麼小個丫頭片子?就?知道男女有?彆懂得害羞了?

嘖嘖,嘖嘖嘖,嘖嘖嘖嘖!

郭繼業也不氣?了,他饒有?興味的按照夏川萂平的不正常的音調動作,抬腳,套腿,係腰帶,穿內衫,穿長?衫,穿足襪。

終於穿好了,夏川萂暗中歎了一口氣?,轉身要將換下來的新褲子?去送給金書。

但她剛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就?被攔腰抱了起來。

就?是那種從後麵伸出手臂箍住腰身直直拔起的流氓式抱法。

強勢又威逼力十足。

夏川萂著實被嚇了一跳,反射性的“啊啊”大?喊起來,邊喊還邊大?力拍著腰間的手臂邊用力蹬腿。

後麵突然?將她抱起的郭繼業卻是惡劣的“哈哈”大?笑起來,她叫聲越大?郭繼業笑聲越大?,還一邊笑一邊將她抱著甩來甩去,好玩的不得了。

夏川萂一開始是被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她這?是被耍了之後,就?出離憤怒了。

她憤怒的拍著郭繼業的手臂喊道:“快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喊了好幾聲之後聲音裡都帶上哭腔了。

郭繼業聽了出來,也不笑了,將她放在地上。

夏川萂腳一沾地站穩了,就?轉身狠狠推了郭繼業腰腹一下,力氣?大?的將他推的往後踉蹌了兩步然?後跌坐在床上。

夏川萂也不看他,轉身哽咽著跑了。

郭繼業楞在當場。

原本在旁微笑看兩人?“笑鬨”的硨磲和金書也被這?一變故打了個措手不及,見夏川萂哭著跑了,也都放下手裡的東西,一邊喊著“川川”一邊追了出去,連跟郭繼業行禮告彆都忘了。

趙立也往外跟了兩步,見硨磲和金書追著夏川萂的背影去了,才放下心來回來,見到郭繼業,撓著後腦勺道:“小的瞧見,川川似是哭了。”

郭繼業有?些委屈:“就?是鬨著玩,怎麼就?哭了呢?這?丫頭這?麼愛哭的嗎?”

除了被打的躺在床上那次,他還沒見過這?丫頭真哭呢。

平日?裡帶著目的的“假哭”不算。

高強也過來奇怪道:“川川為什麼不願意伺候公子?呢?”

他也品出味來了,因由源頭就?在公子?非要夏川萂給他換衣上,後來公子?作弄她,她才生?氣?哭著跑了。

其實他們之前也跟夏川萂鬨著玩過,夏川萂從來不生?氣?,還很配合的跟他們鬨著玩,沒道理到了公子?這?裡她就?生?氣?了吧?

郭繼業心裡一動,他似乎,已經知道夏川萂為什麼哭了。

郭繼業羞惱的拍了一下床,心道,川川不會將他當登徒子?了吧?

夏川萂雖然?和他住在一個房間裡,但她從不主動靠近他,從來都是保持禮貌的距離,眼神也清正無邪,郭繼業突然?就?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喜歡和她親近了。

他親近的正是她的這?份無邪,而剛才,他

他都強迫她做了什麼啊,讓她看自己的身體?

這?一點都不好玩!

他居然?做了他最痛恨的事。

第92章 第 92 章

夏川萂在櫻桃那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給櫻桃夜裡休息的小間本就狹小,隻能放下一張床,連個稍微大點的箱子都放不下, 這下又站了硨磲和金書兩個, 屋裡都沒有?空地了。

櫻桃見夏川萂哭的這樣“慘烈”嚇的不行, 她還跟郭繼業不一樣, 郭繼業見過夏川萂的各種哭法,櫻桃則是從來沒見夏川萂哭過。

夏川萂撲在櫻桃懷裡哭, 櫻桃就抱著她默默抹淚,她也不問問什麼哭,就是默默流眼淚, 看著讓硨磲和金書十分心焦。

硨磲不明白:“川川, 公子就是跟你?鬨著玩的,你?哭什麼啊?”

金書也不解道:“咱們都看見了,公子就是跟你?開開玩笑, 咱們以前也常開玩笑的啊?”

夏川萂心道那能一樣嗎?能一樣嗎?

跟小姐姐開玩笑貼貼和跟個臭男人?一起貼貼能一樣嗎?

夏川萂也知道自己太小題大做了一些,但她一想到以後都要?這麼伺候郭繼業她就心裡萬分的抗拒。

嗚嗚,她想回去伺候老夫人?去,她不想這樣伺候郭繼業,郭繼業明明可以自己穿衣,為什麼一定?要?她去給他穿褲子?

夏川萂哭的傷心極了, 覺著前途一片烏漆嘛黑。

裡麵?櫻桃抱著夏川萂哭,大牛就搓著手在屋外頭著急轉悠,見趙立過來了, 忙擋在屋門前, 也不說話,就是戒備的看著趙立。

趙立:

趙立就站在原地喊道:“川川, 公子要?你?回去休息了。”

夏川萂抽噎回喊道:“今晚,我,我跟,櫻,櫻桃姐姐,睡。”

趙立還想再?勸兩句,硨磲拿著一本木折子出?來了,交給趙立歎道:“川川哭的狠了,你?回去跟公子求求情,今晚就讓她跟櫻桃睡吧。這是川川原本打算給公子的養蜂秘法,也勞煩你?帶去給公子吧。”

趙立接過木折子,皺眉道:“公子就是跟她鬨著玩,你?問清楚了嗎?她怎麼就哭了呢?”

硨磲搖頭,道:“她不說,我也問不出?來,算了,川川不是個彆?扭的性子,估計等她哭完就好了。你?先回去吧,一會我再?跟金書一起去給公子改衣裳。”

趙立無法,隻好帶著木折子回了郭繼業那裡。

郭繼業就著燭火看夏川萂親手寫的養蜂秘訣。

的確是秘訣,上麵?記載了許多注意事項,郭繼業相信,若果不是養了多年蜜蜂的人?,是得不出?這樣詳細嚴謹的注意事項的。

郭繼業合上木折子拍著自己的手掌,夏川才幾歲?怎麼會知道這麼詳細的養蜂秘訣?

就是她從小學著養蜂,那也養不了多長時?間

這隻能說明,夏川生而聰明,從很小的時?候就能記住父祖輩教的養蜂秘訣,這樣的話,她能這樣早慧到有?男女之彆?的意識就很好理解了。

有?這方麵?的意識跟他在一起還能保持澄澈的心靈,她不愧是他親自挑選的人?,足夠讓他放心。

他揉了揉自己的心口,不知道為何堵堵的有?些難受。

趙立緊張問道:“公子,可有?什麼不適嗎?”

郭繼業鬆開眉頭,將折子交給趙立,道:“沒什麼。你?親手抄寫一份,拿去給信任的人?照著這法子去養養看,若是真?能養成?,我郭氏就不缺蜂蜜吃了。”

趙立忙道:“公子放心,定?會交給妥帖的人?去做。”

郭繼業點點頭,對高強道:“這上麵?說,蜂蜜喜食芸薹花蜜,你?傳信去西堡那邊,讓那邊人?看好了現?有?的芸薹地,等結種後收取種子,明年種上一批做蜜源。”

高強也應了下來。

高強語帶好奇問道:“公子,您真?的相信川川能釀出?蜂蜜來嗎?”

趙立糾正道:“是川川養的蜜蜂能釀蜜,不是川川能。”

高強擺擺手,道:“都一樣,都一樣。”

郭繼業道:“若是沒成?功過,是不可能寫出?這樣事無巨細的秘法的。照著做吧,春日芸薹夏日槐椴秋日菊花除了冬天,隻要?蜜源足夠,蜜蜂三季都可釀蜜,這大青山到處都是蜜源,不可錯過時?節。”

高強忙應下來,保證下麵?的人?一定?不會錯過養蜂時?節。

趙立道:“那小的明日吩咐人?手再?入山去尋找蜂巢吧?這樣養蜂能快一些。”

郭繼業頷首:“你?安排就行了。”

想了想,又對高強道:“等明日,你?去問問她,還想要?什麼不?”

下午在院子裡那會,他就已經看出?來了,夏川萂明顯是有?事要?求他,說不定?今晚就會跟他說的,現?在看來也說不成?了。

高強歎氣?道:“明日小的就去問,再?好好開解她一下,這動不動的就哭的不理人?可不好,這以後若是時?不時?的就來這麼一下子,可夠愁人?的。”

郭繼業:“不必。”

高強不解:“不必什麼?”

郭繼業不想理他,趙立去抄寫折子順勢將高強給拉走了。

高強:“你?拉我做什麼?公子是什麼意思啊?”

趙立道:“公子已經知道川川為什麼會哭了。”

高強好奇:“是因為什麼?”

趙立鬱悶:“公子不說,我怎麼會知道?行了,咱們彆?管了,來來,咱們好好合計合計怎麼養蜂的事,若是真?能養成?了,咱們公子可就又多了一份讓人?羨慕的產業了。”

頭一天晚上哭了一場,第二日夏川萂兩隻眼睛腫成?了兩隻核桃,隻能眯縫著眼看人?。

硨磲特地在茶房裡煮了兩個雞蛋剝了殼裹在細紗布裡給她敷眼睛。

夏川萂閉著眼睛坐在台階上“嘶嘶嘶”的給自己敷眼睛,一晚上過去,覺著自己蠢透了,此?時?十分沒臉見人?。

但不見人?是不行的。

高強過來跟她說,郭繼業昨晚看了她的養蜂秘訣之後,覺著十分可行,已經吩咐下去要?照著養蜂了,還將西堡的芸薹地都給保護起來留種的事也都說了,然後又問她還有?什麼要?跟他說的,他都可以幫她做到。

夏川萂的目的就是想光明正大的種油菜花,此?時?目的已經達到了,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高強再?次強調,問道:“真?的沒有?了?川川,你?不用客氣?,不管你?想要?什麼,哥哥都能給你?弄來的。”

夏川萂奇怪高強怎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問她想要?什麼,但她是真?的沒有?什麼想要?的了。

高強歎道:“好吧。唉,原本今日公子是想帶你?出?去玩的,現?在你?眼睛腫成?這個樣子,已經去不成?了。”

夏川萂:

夏川萂低下頭,又懊悔的想哭了。

昨日張叔景已經說了,今日就是帶郭繼業去采風,要?教他作畫的,她也很好奇這個時?代的畫是怎麼畫的,如果她跟著去的話,她在郭繼業身邊伺候,就能光明正大的偷師了。

高強見夏川萂心情低落,以為她是因為不能跟著出?去玩不開心,就勸道:“以後每日都是好風景,也不差這一回,等下次再?去也是一樣的。”

夏川萂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高強還是沒忍住好奇心,悄聲問道:“川川,可急死哥哥了,來跟哥哥透個底,你?到底為什麼哭啊?”

夏川萂原本不想理他,但她突然就有?一個惡劣的想法湧上心頭,她猶猶豫豫期期艾艾結結巴巴道:“好,好可怕。”

高強奇怪:“什麼好可怕?”

夏川萂強按住心中張牙舞爪的小惡魔,小聲跟高強道:“我看到公子的小唧唧了,好可怕。”

“噗!”

高強忙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夏川萂故作奇怪:“高強哥哥?”

高強忙道:“彆?,你?彆?叫我哥哥,那啥,公子要?出?門了,我走了啊,走了啊”

高強就跟後頭有?惡狗追著他咬他屁股似的一陣風的跑了,留下夏川萂一個人?在他身後露出?報複性十足的暢快笑容。

叫你?讓我給你?換褲子,哼!

看你?下次還要?不要?我給你?穿褲子了

高強神情古怪的回到郭繼業身邊,趙立斜了他一眼:“你?那是什麼表情?拉褲子裡了?”

高強神情更加古怪了,還往他下/麵?看了一眼。

趙立被他看的反射性的夾了夾腿,惱怒道:“到底怎麼了你??”

高強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道:“我去跟公子說去。”

高強來到郭繼業耳邊,跟做賊似的將夏川萂的原話告訴了他。

郭繼業身體突然抖了一下,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突然就想拔劍砍人?。

高強陡然接到這股殺氣?,往後跳了一步,反射性的抬起胳膊做防禦狀。

主?仆兩個這奇怪的動作和古怪的神情引來張叔景的視線。

張叔景:“阿業,怎麼了?”

郭繼業在心裡大罵了夏川萂一頓,語氣?平淡道:“沒什麼,一點小事。”

張叔景笑道:“都交給手下人?去做就行了,你?作為少君完全不必事事親為。”

郭繼業笑道:“老師教的是,學生都記住了。”

好你?個夏川,竟然敢這樣作弄本公子,看本公子回來怎麼收拾你?。

郭繼業可不認為夏川萂是真?的被“嚇”到了,她就是在報複昨晚他“強迫”她做不願意做的事情的事。

他心情明顯好了許多,還能想著作弄他,看來那丫頭沒有?跟他生分了,郭繼業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麼自己知道夏川萂沒有?跟他起隔閡後會這麼輕鬆開心,不過,開心嘛,還能是因為什麼?

春夏陽光這樣好,吹在臉上的風是這樣的溫柔,就連空氣?裡飄散的花草樹木的香氣?都是這樣的歡欣,一切都是這樣美好,他開心不是很正常的嗎?

第93章 第 93 章

硨磲、金書和楚霜華都隨郭繼業出府遊玩去了?, 櫻桃和大牛也帶著蜂箱隨著大部隊去放蜂去了?,因為郭繼業今日遊玩的地方就是東堡的一處桃林,那裡桃花正在盛開, 非常適合放蜂。

人都走了?, 海棠居裡隻留下?夏川萂一個, 夏川萂原本打算做完功課就去找銀盤她們去的, 可巧出門前遇到鄭娘子抽空來看她。

夏川萂暗中緊張鄭娘子會問她昨晚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鄭娘子已經從其他渠道知道了?,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理?解的, 鄭娘子見到夏川萂先是安慰了她一番,然後勸誡道:“公子是你的主人,他不管做什麼都是對的, 你隻要聽從就行?了?, 不用多?想其他的”

夏川萂聽了?一腦袋的奴婢馴服乖順的洗腦話語,然後乖巧應道:“大娘,我都知道了?, 以後不會了?。”

鄭娘子看著夏川萂無辜恬靜的小臉,心道,你是真的記住了?才好。

鄭娘子又笑道:“織房繡娘也給?你做了?兩身新衣裳,收到了?嗎?”

這是敲打之後再給?個甜棗啊。

不過春夏衣裳確實要做起來了?,不然她沒得輕薄衣裳穿了?。

夏川萂搖頭,道:“還沒有收到呢。”

鄭娘子:“可能是都備著公子出遊忘了?拿給?你吧, 等會我讓人送來給?你,你試試可有不合身的地方,再改。”

夏川萂:“謝謝大娘。”

說完新衣裳, 鄭娘子又道:“既然你閒著, 就去幫幫銀盤和思墨,赤珠那樣子, 也做不了?什麼了?。”

夏川萂都答應下?來,她本來就是要去後院找銀盤和範思墨的,要不是鄭娘子拉著她說話,這會她們已經說上?話了?。

範思墨也就罷了?,之所?以這次銀盤和赤珠了?跟隨郭繼業來到東堡,是因為四月初八的佛誕日就要到了?,老夫人預備要做水陸道場,需要用到香料、蠟燭、燈油、布帛等供佛之物數量甚大,所?以才派了?得力的丫鬟代她來東堡查看準備情況,務必不能誤了?佛誕日供應。

誰知道赤珠竟然倒下?了?,就得由其他人頂上?去,索性這次跟隨的人多?,還有王姑姑坐鎮,少了?一個赤珠也並不耽誤事。

夏川萂先去看過赤珠,赤珠正被放在院子裡曬太?陽,瞧著除了?有些木呆呆的,其他都還好。

院子裡隻有範思墨和赤珠兩個在,王姑姑和銀盤帶著才小慧出去檢查供佛用品去了?,留下?範思墨一邊核對賬簿一邊照顧赤珠。

夏川萂幫範思墨核對竹簽子和賬簿,府裡出納都要有竹簽子,竹簽子上?寫著要領取和入庫的物資,收回來的簽子必須和賬簿上?的記錄對應起來才行?。

夏川萂問道:“赤珠姐姐的父母什麼時候能到?”

範思墨道:“赤珠一家?都在桐城,昨日去送的消息,今天下?晌應該就能到了?。”

夏川萂:“我還以為他們昨天就能到了?呢。”

快馬奔馳的話,東堡離桐城也就一個多?時辰的路程,送信的是一早就出發了?,快中?午的時候赤珠的父母一定?能收到消息,他們收到消息就出發,即便是坐車,天擦黑的時候也應該能到東堡了?,這樣當天晚上?就可以叫魂,說不定?赤珠今天就能好了?。

但?是完全沒有動靜,赤珠的父母也沒讓人稍個信來說他們什麼時候出發大約什麼時候到,以及表達一下?對赤珠的關心和焦急。

一點都沒有,明明每日都有信使來往於桐城和郭繼業這邊的。

難道赤珠的父母並不疼愛她嗎?跟硨磲和範思墨待久了?,見到她們的家?人是如何的珍愛她們,夏川萂還以為國?公府的世仆們對女孩子都是很寶貝的呢。

也可能是赤珠的父母有什麼事給?耽擱了??

夏川萂跟赤珠接觸不多?,對她的家?人隻知道一個王姑姑,其他的就都不知道了?,她隻能在心裡開開腦洞,問是不好多?問一句的。

範思墨也說不好,隻是隨口道:“出門不易,哪有這麼快?”她對夏川萂這邊更感興趣,湊近了?她十分好奇問道:“我聽說,昨晚公子欺負你了??他都做了?什麼?讓你哭成那樣?”

夏川萂看了?眼一臉八卦興奮異常的範思墨,淡淡道:“就是突然被嚇了?一下?,公子跟我鬨著玩的,不是欺負我。”

範思墨狐疑:“還有呢?”

夏川萂:“沒有了?啊。”

範思墨:“真沒有了??”

夏川萂:“當然沒有了?,姐姐以為公子是怎麼‘欺負’我的?”

範思墨一臉糾結,道:“我怎麼聽說,公子抱你了?,你才哭的?”

“咳咳咳”夏川萂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了?個好歹,忙辟謠道:“是誰傳的這樣的歪話,其心可誅,姐姐千萬彆信這個,根本沒有的事。”

範思墨道:“我也覺著不大可能,當時硨磲和金書也都在呢,高強和趙立兩個肯定?都在,公子怎麼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調/戲你呢?”

“而且,”她打量了?一下?已經換成薄薄六角小帽的夏川萂,道,“你還這樣小,公子要怎麼調/戲你呢?”

那眼神,十分的不理?解和明晃晃的困惑,要是傳的這話是真的,她是真的不能理?解公子好好的放著楚霜華和金書這樣的美貌少女不去調/戲,怎麼就對一個頭發都沒有的小丫頭子感興趣?

這不是有病嗎?

範思墨哼哼道:“傳這話的人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夏川萂惱怒不已,一來對範思墨的眼神,姐姐你那是什麼眼神啊?我不配嗎?我不配嗎?我長?的也很可愛的好不好?

二來是對傳話的那個人肮臟心思,真是自己是坨糞就看誰就都是坨糞了?。

夏川萂:“到底是誰傳出這樣的話的?鄭娘子也不管管?”

範思墨:“是你們院裡守門的婆子,許是昨晚她離得遠給?影影綽綽的瞧錯了?。鄭娘子將她灌了?啞藥然後全家?都打發出去了?,以儆效尤,以後你們院裡就是那個跟著你的叫大牛的守門了?。你也彆氣了?,估計這話也就隻有咱們幾個知道,沒有外傳。”

夏川萂恨聲道:“最好是這樣,這要傳出去,公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活該被灌啞藥!

這可不是後世一點子風月事大家?說笑八卦一番就丟到腦後不管了?,在這裡,一個人的名聲就是他的前程和性命,沒有了?名聲,這一輩子就完了?。

這個做人準則是一刀切的,並不限於門閥士族和普通百姓乃至奴仆,若是一個奴仆被傳出不好的名聲,也沒有人會跟他親近,更沒有主家?會用他,他這一輩子同樣完蛋了?。

給?郭繼業傳他在自己院子裡抱小丫頭這種話的人真是心思惡毒!

範思墨也點頭道:“原先時候這府裡就亂的很,下?仆們傳傳小話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要我說,乾脆全都打發出去,再換上?咱們的新人才好,又不是沒有人伺候,做什麼要用那起子被教壞了?的?”

範思墨家?就是東堡的,是以原先對這郭府裡頭什麼樣門兒清。

夏川萂放眼望了?一圈這比一般二進院子還要闊大的院子,歎道:“地方這麼大,打理?不需要人手?啊?一時間估計找不到這麼多?人吧,還有,我聽說,公子在這裡住不長?久的,過幾日就要回桐城的。”

範思墨道:“是住不長?久,公子還要念書呢,桐城有書院,如今天暖和了?,公子可以和其他同窗們一起習文作?詩,也能結交一二好友,不會總呆在一處的。”

夏川萂不無羨慕的道:“那一定?很快活。”

天南海北的自由交友啊,真讓人羨慕嫉妒恨!

郭繼業自然是有自己的朋友圈子的,他隻是才來桐城不久,這裡對他來說人生地不熟的,來的時候又是冬日,交遊便少了?許多?。

但?他沒有一日是閉塞在府不對外聯係的,他又不缺送信的人,興致來了?寫上?一兩封信給?自己好友快馬送出的時候也不少。

範思墨以為她也是想出去玩,就笑道:“咱們可聽說了?,咱們都走了?,留你一個在西堡將軍府,差點就將公子的院子當尋常農家?院給?拆了?重蓋了?,還在院子裡搭了?雞棚養雞,還日日架著牛車出去四處遊玩,是不是真的?”

夏川萂忙道:“哪裡哪裡,我怎麼會拆房子呢?養雞是公子允許的,公子也見過那六隻雞娃呢,他還囑咐我要好好養著,覺著很好玩呢。我架著牛車出去是放蜂去的,可不是四處遊玩的,這都是誰傳的歪話,怎麼能這麼曲解我呢?”

範思墨笑的直打跌,笑道:“這不是你自己在信裡寫的嗎?你寫給?公子的信咱們看不到,但?你寫給?硨磲的信她可是都給?咱們看了?,說你就像脫了?韁的小馬駒一樣,撒歡跑的不記得回家?了?。”

夏川萂:“好啊,原來是她,看我以後還給?不給?她寫信了?,哼,她怎麼能把人家?的信往外傳呢?”

夏川萂自己在將軍府住的那段時間,自覺要時常彙報自己近況給?郭繼業,也是要聯絡感情的意?思,就時常寫信給?硨磲她們,不成想,自己寫的信竟被傳看了?。

範思墨卻是不無泛酸道:“你隻給?硨磲寫信,都不給?咱們寫,瑪瑙知道之後氣的罵了?你好幾回呢。”

夏川萂冤枉死了?:“我怎麼沒寫?不隻給?瑪瑙姐姐寫了?,也給?姐姐你寫了?不少,”又狐疑問道:“怎麼,你們沒收到嗎?”

想到夏川萂寫給?自己的那幾封信,範思墨又要笑了?,道:“收到了?,收到了?,隻是你給?每給?人都寫的不一樣,咱們不免好奇你給?其他人都寫了?什麼,就換著看了?。”又解釋道:“隻不過,你給?硨磲寫的最多?,也寫的最有意?思,瑪瑙不免有些吃味。”

夏川萂:

夏川萂解釋道:“我一個人帶著櫻桃和大牛住在西堡,邢大叔一家?照顧我許多?,我就多?寫了?一些她家?中?近況給?她,所?以看著就多?了?,其實我寫給?你們的信都是差不多?的。”

範思墨:“知道,知道,我也是這麼跟瑪瑙說的,她才不氣了?。”說著又笑了?起來,悄悄跟夏川萂道:“你還不知道,咱們收到的信都是打開的,明顯是被人拆開先看了?,你猜這個人是誰?”

夏川萂一轉眼珠子就氣鼓鼓道:“是不是公子?”

範思墨見她這樣,又是一陣好笑,道:“可不就是公子?有一次我偶然聽到高強對公子說,你在西堡住的樂不思蜀,攛掇著他將你叫回來呢。”

夏川萂恍然:“原來如此,我說我在西堡好好的,公子怎麼突然叫我隨王姑姑來東堡呢?原來還有這一層。”

範思墨道:“你原本就是公子的丫鬟,待在他身邊才是正經,倒也不全是他攛掇的,你可不許因為這個去找高強質問啊。”

夏川萂笑道:“我才不會呢,我又不是棒槌。”

範思墨又笑了?起來。

要不都喜歡跟夏川萂相處呢,聽她說話就很有意?思,隻要跟她在一起,少有不笑的時候。

兩人正說說笑笑對賬呢,一個婦人抱著一個包裹過來了?。

婦人頭戴裹巾,圓臉細眼,身材中?等,敦敦圓圓,一身青綠枯褐色係綢麻混合穿搭,看著就是一個十分有福氣的人。

這婦人見人先三分笑,對著範思墨和夏川萂、赤珠先是蹲了?一個福禮,笑道:“見過三位姑娘,夏小姑娘的兩身春季衣裳做好了?,奴給?送過來。”

夏川萂忙起身接過包裹,笑著道謝道:“辛苦娘子送過來,娘子留下?吃杯茶吧。”

不等這婦人說話,範思墨笑道:“吳三姐,留下?來吃杯茶,咱們也說說話唄。”

咦?這是認識的?

吳三姐笑道:“好啊,咱們也有些日子沒見了?,我就是聽說你在這院裡才討了?這個活計來的。”

範思墨給?咕嚕嚕在她和吳三姐之間轉眼睛的夏川萂介紹道:“這位原是我家?鄰居,娘家?姓吳,家?中?排行?為三,咱們便叫她吳三姐,後來嫁去了?丹南縣,見的就不多?了?。現在在府上?織房做工。”

其實吳三姐嫁人的時候她還小,不大記得了?,還是這兩年她從夫家?回來娘家?,又進了?這府裡做事,她才開始重新與吳三姐認識的。

又給?吳三姐介紹夏川萂道:“這位是公子身邊的女侍,叫夏川,是夏大娘的女兒。”

夏川萂抱著包裹又是一禮。

吳三姐也回了?個禮笑道:“這個咱們都已經知道了?。”

現在少君是她們的主君了?,她們自然要打聽清楚他身邊的人事,這位叫夏川的小姑娘最招眼,因為她年紀太?小了?,她們私下?裡都覺著,與其說是要她伺候郭繼業,倒不如說郭繼業養了?個孩子在身邊逗悶子。

這也不是不能理?解,彆家?公子養貓養狗養馬養老虎養狼的,她們少君怎麼就不能養孩子了?呢?

養孩子還能說話解悶呢。

範思墨又給?她介紹了?赤珠,吳三姐並不因為赤珠現在病著,也似乎瞧著對外界沒反應的樣子就忽視她,跟她正經見禮問好。

她見赤珠木呆呆的就憐惜歎道:“可憐見的,真是遭大罪了?。”

範思墨也歎道:“誰說不是呢?咱們瞧了?心裡都難受的緊。”

吳三姐一聽這話,忙又笑道:“赤珠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我聽說少君已經囑咐好好醫治她了?,定?能好起來的。”又對夏川萂道:“夏小姑娘快去試試新衣裳,若是有哪裡不合適,我現下?就能給?你改了?。”

夏川萂看了?眼她腰間的一個繡著魚戲蓮花的小布包,心道裡麵?一定?裝著針與線,笑道:“三姐喚我川川就行?了?,大家?夥都這樣喚我的。”

吳三姐笑著喚了?聲:“川川。”

夏川萂心道,這位吳三姐可真愛笑啊,笑起來慈和又溫柔,慈眉善目說的就是她這樣的吧?瞧著一點攻擊性都沒有。

夏川萂去試新衣裳,留下?範思墨和吳三姐說話。

範思墨合上?賬簿,從廊下?一個拐角處燒著炭火的小爐子上?溫著的大茶壺裡給?她倒了?一杯茶水,自己也捧了?一杯啜飲了?一口,開口尋話頭道:“我前些日子聽我娘說,你翁舅一家?帶著孩子去找你求情,孩子還好嗎?”

這話是美化過的,其實她聽的是吳三姐的兩個兒子拿著刀跑去吳三姐跟前用刀抵著自己喉嚨去跟吳三姐求情的。

吳三姐臉上?笑容少了?一些,但?還是慶幸著笑道:“好,怎麼不好?老大和老二都記事了?,覺著我這個做娘的狼心狗肺,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全家?去死無動於衷,跟我離了?心,以後都不叫我娘了?。小的那個才幾歲,還不記事,我弟弟帶著幾個小兄弟想法子偷了?出來帶回我娘家?養著,算是留下?一個以後給?我養老送終吧。”

她夫家?一家?子都被牽連進郭代齊案中?,還是拿錢替人消災身上?背了?無數條命案的死罪。

她聽了?之後,也是非常詫異,她就是個聾子瞎子,嫁過去這麼多?年竟然不知道夫家?一家?子都乾著拿錢要人命的買賣。

好在她早幾年就在夫家?過不下?去帶著孩子回了?娘家?,想著畢竟是夫家?的種,便也不禁著孩子跟前夫見麵?。也不知道孩子天生就跟父親祖父母親還是真就像其他人說的這兩個孩子從根上?就壞了?,他們竟然跪在她麵?前拿著刀抵著脖子讓她去給?夫家?一家?去找少君求情。

真是好笑啊,她連少君的麵?都見不著,怎麼求情?

她是誰啊,少君憑什麼會給?她情麵?去赦免一家?子殺人犯呢?

丈夫和翁舅一家?都處死了?,留下?兩個孩子和不知內情的親戚一起被發去了?礦山挖礦,上?頭人跟她說孩子可以跟她,隻要改姓就可以不用去礦山了?。

她去接人,結果這兩個孩子恨上?了?她,寧願去礦山也不改姓,從此跟她一刀兩斷,不認她這個親娘了?。

孩子可能覺著自個兒深明大義?孝義?兩全吧,十分的堅決,也不知道誰教的他們

她娘家?弟弟帶人從兩個哥哥身邊將那個最小的給?偷了?出來,也不知道這個小的長?大了?會是個什麼樣子?

畢竟身上?流著姓劉的血,午夜夢回時,她不是不怕這個孩子長?大了?會跟他們的哥哥一樣恨上?她的。

所?以她將孩子留在娘家?養著,自己在府裡做活,以後能少見麵?就少見麵?吧。

她嘴上?說著這世間的大恐怖,但?臉上?卻是一直是帶著慶幸的笑的,語氣裡也並無諷刺和怨恨,隻有對現下?生活的滿意?和慶幸。

她的確是慶幸的,老天爺並沒有虧待她,即便夫家?犯了?死罪,她因為離的早,且不知情,並未受到牽連。

她還有疼她的父母兄弟。她覺著在夫家?過不下?去就帶著孩子回娘家?,娘家?人也痛快的接納了?她,她也能自己靠自己一手?裁衣的本事在府裡做工養活自己和孩子,如今日子也頗過的,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如果沒有媒婆一直給?她說媒勸她再嫁就更好了?,她如今有娘家?和少君靠著,實在是不想再嫁人了?。

這是個即使經受了?苦難也仍舊心懷明朗的女人。

範思墨厭惡道:“可真是他們老劉家?的種,忘恩負義?白眼狼,誰生的他們都忘了?,連親娘都不認,簡直沒了?人倫道義?的畜生”

正罵著呢,夏川萂穿著新衣出來了?,她雖然在裡麵?換新衣裳,但?外頭說的話還是能聽的清楚的。

她方才也聽明白一些,這位吳三姐的親生兒子不認她這個娘了?,範思墨就開罵這兩個兒子沒有人倫道義?。

對著人家?親娘罵人家?兒子畜生,這,即便是真的,這也不大好吧?人親娘聽了?心裡會怎麼想?

難受是肯定?的。

於是果斷及拉著鞋子出來了?。

夏川萂站在兩人麵?前伸展著手?臂轉了?個圈,問道:“怎麼樣?我覺著穿著挺合身的。”

範思墨也不罵人了?,拉了?拉她的小裙子,道:“有些長?了?,會不會踩腳?你經常跑來跑去的,太?長?了?容易絆倒。”

做奴婢的和做小姐的裙子長?度是不一樣的,小姐可以款款慢走,裙子長?度要遮住鞋麵?,奴婢需要大步行?走,所?以一般裙子長?度會在鞋麵?以上?,便於行?走和奔跑。

夏川萂的這件藕粉色的小百褶綾子裙長?度都快要曳地了?,就不適合她。

吳三姐道:“特地做的這麼長?的,這裙子能穿到秋初,那個時候她可不就長?個頭了??寧願長?了?也不能短了?的。”

大人的一件裙子能穿上?一輩子,上?頭吩咐特地給?夏川萂做裙子,她們就是打著她能穿上?一兩年的主意?,所?以做的長?。

範思墨指著夏川萂笑道:“那你們可是打錯了?主意?了?,這丫頭不長?個兒,你信不信,等到冬天,這裙子也是長?的。”

吳三姐有些詫異,她自己生養了?三個孩子,當然知道小孩子都是長?的很快的,說是一天一月一個樣也不為過,她還真沒見過不長?個的小孩呢。

夏川萂不樂意?了?:“比去年,我已經長?了?一些了?,鞋子都換了?大號的了?,這裙子這樣就正好,等過上?一兩個月,就合身了?。”

範思墨說她:“誌向不小,還想一兩個月長?出兩公分來。”又對吳三姐道:“彆聽她的,給?她窩上?三公分去。”

吳三姐見夏川萂氣呼呼的小樣兒,就知道範思墨說的是真的。

就笑道:“我先引上?三四公分,等你長?高了?,再放下?來就行?了?。”

夏川萂癟嘴道:“那就麻煩三姐了?。”

吳三姐笑道:“不麻煩,我來就是做這個的。其他的還合身嗎?這短衫要不要收緊一些?”

夏川萂忙道:“不用,這樣就好,天熱了?,寬鬆穿著舒服。”

這時代裁衣都是直裁,所?有衣裳穿上?看著都很寬鬆,夏川萂身上?的小衫穿著是寬鬆的有些過了?,但?也沒像裙子一樣,影響她行?動的地步,她就不想改了?。

範思墨又轉著她的身子看了?看,道:“那就隻改裙子吧,唉,你每天吃這麼多?東西,就是不長?個兒,也不知道都吃到哪裡去了?。”

夏川萂不管她,又去屋裡換裙子去了?,衫子她就直接穿身上?不用換了?。

吳三姐見夏川萂換下?來的嫩青色綢緞小裙子,笑道:“我瞧著川川身上?的這件樣式裁的雅致,布料,”她上?手?摸了?摸,驚訝笑道:“竟是織錦雲緞的,倒是和少君裁衣用的同一種布料。”

範思墨一邊呼嚕剩下?的竹簽子一邊隨口道:“就是用公子裁衣裳剩下?的布料做的,還是去年合身做的呢,你瞧一點都沒變短,這丫頭就是不長?個兒。”

夏川萂想糾正她是用老夫人裁衣剩下?的布料做的,但?又一想,老夫人和郭繼業有區彆嗎?

也就不多?說了?。

吳三姐卻是真正給?驚著了?。

嘖嘖,這丫頭看來不是一般的受寵啊,都能跟主子用同一塊布料做衣裳,這殊榮

她還是頭一次見。

再打量夏川萂的眼神不免就帶上?探究,怪不得上?頭管事的要她特地帶著針線過來給?這丫頭改衣,她來的時候還在心裡嘀咕什麼樣的丫頭能有這樣的派頭,現在看來,人家?的確是很有派頭。

夏川萂無視了?吳三姐探究打量的視線,趴在她腿邊看她怎麼改衣裳,這些都是手?上?本事,能有學習的機會她一向是不會錯過的。

三人正一邊做活一邊說話呢,就見鄭娘子和王姑姑引著一個上?了?年紀的尼姑帶著五六個小尼姑以及一對男女進來了?。

鄭娘子先是笑著說了?句:“都在呢?”

夏川萂、範思墨和吳三姐忙起身見禮。

鄭娘子道:“赤珠的父母帶著普渡寺的大師來了?,你們快來招待。”

吳三姐忙道:“我是來送衣裳的,衣裳不合身處也都改完了?,這就不打擾了?。告辭了?。”

這裡有事要忙,鄭娘子也不留她,任她離開。

範思墨和夏川萂忙去倒茶招待,她們雖然殷勤待客,但?來人的注意?力都不再她們的茶上?,而是在木呆呆的赤珠身上?。

普渡寺的大師名為慈靜師太?,在桐城的時候,她的師妹慈安師太?經常入國?公府為老夫人講經,夏川萂從老夫人和慈安師太?嘴中?聽過她。

這是一位佛法高深的師太?,輕易不出山的。

範思墨拉著一個一同從桐城國?公府來的婦人打聽了?一會,回來跟夏川萂小聲道:

“赤珠的父母昨天頭晌就收到消息了?,知道赤珠是嚇掉魂了?,便去求了?老夫人,要去普渡寺請一位大師一同帶來東堡給?赤珠叫魂。老夫人給?了?帖子,他們兩口子帶著老夫人的帖子先去了?普渡寺,然後等到了?慈靜大師,因為天實在是太?晚了?,不好走夜路的,他們便在普渡寺宿了?一晚,今日天亮就坐車一起來了?。算算時辰,竟是一點都沒耽擱呢。”

確實沒耽擱,現在還不到午時,普渡寺又是建在在山上?,天亮就出發的話,從普渡寺到東堡,正好是這個時辰。

夏川萂原本以為是赤珠的父母不疼她,才這樣拖拖遝遝的,原來是她想錯了?。

人家?父母哪裡是不疼她,就是太?疼她了?,特地去請了?最好的來給?赤珠治病呢。

夏川萂由衷道:“希望慈靜大師能治好赤珠姐姐。”

範思墨卻笑道:“一定?能治好的,若是治不好,普渡寺的香火還要不要了??”

這話說的特彆有深意?。

夏川萂一想到赤珠此行?的目的是代老夫人來東堡料理?香油火燭等供佛事務的,就知道慈靜大師一定?會全力救治好赤珠。

無他,總要給?國?公老夫人顯示一下?自己的本事吧?若是救治不好赤珠,讓老夫人起了?疑心,質疑她們普渡寺是不是徒有其表,那她們以後的香火供奉還要不要了??

第94章 第 94 章

才公和慈靜大師兩人合作, 一個調配藥方,一個施針推拿,合力救治赤珠。

夏川萂在旁邊不遠處看著, 她還以為慈靜大師要念經做法呢, 誰知竟是標準的中醫治病, 倒是讓她對慈靜大師認識大改, 好感度蹭蹭蹭的往上升。

看來人家是真的有真本事的,彆的不說, 這?手紮針的功夫是真紮實,看著就讓人心安。

其實她這?兩日一直在心中嘀咕,這什麼“叫魂”明明是封建迷信啊, 這?能信?要是隻靠叫兩聲就能將赤珠給救回來才奇怪吧?

但她不敢說, 她要是說了,王姑姑第一個饒不了她。

現在嘛,她是真的對赤珠好起來充滿信心了, 中醫已經上手了,這?又是紮針又是喝湯藥的,算是給“叫魂”做了紮實的鋪墊了,讓赤珠的父母叫兩聲那就叫兩聲唄,到時候她會幫忙念經加持的。

如果慈靜大師要她幫忙的話?。

還真要她幫忙了。

慈靜大師是一個看著就和藹可親的老?者,她笑眯眯的對夏川萂道:“貧僧聽師妹說起過, 英國公老?夫人身邊有一個頗具慧根的女侍,年僅六歲,就是你了。”

夏川萂行禮問好:“見過大師, 是慈安大師謬讚了, 奴婢隻會念幾卷經文?而已,說不上慧根。”

慈靜大師笑道:“你能說出這?樣幾句話?, 可見‘慧根’之說不算作假。”

夏川萂:

夏川萂微笑以對,多說多錯,其實現在她麵對這?位大師是有些緊張的,無他?,那目光穿透性太強了,好似能看穿她的靈魂一般。

果然,慈靜大師對她上下?看個不停,尤其視線停留在她麵部時間最長,還時不時的點頭?微笑,越發神神叨叨的讓夏川萂頭?皮發麻。

在夏川萂掛在臉上的客氣微笑有些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慈靜大師道:“勞你與我帶來的弟子們一起為赤珠姑娘誦經祈福,願她能早日醒來。”

夏川萂忙答應下?來,表示她一定會好好念經讓赤珠姐姐早日醒來的。

夏川萂和慈靜大師帶來的五個小尼姑盤腿坐在屋外庭院擺放好的蒲團上敲著木魚念經,赤珠的父母就在慈靜大師的安排下?一個拍著屋子的門楣問三聲:“我家閨女赤珠回?家了嗎?”

另一個就撫摸著赤珠的額頭?回?答三聲:“回?來了。”

這?就是叫魂了。

叫完魂後,房門關閉,赤珠的父母會在房裡陪伴赤珠一夜,說是第二?日赤珠就能真正的醒過來了。

不管第二?日能不能真的醒過來,至少這?一刻,夏川萂是真心的為赤珠祈福她能快點好起來的。

念完經,王姑姑親自過來將夏川萂扶起來,道:“好孩子,辛苦你了,原本是不需要你的,但咱們帶來的其中一個小弟子中途吃壞了肚子,不能趕路,隻能半路留下?她,帶著五個人過來,還好有你,要不然還得另尋一個來,豈不是耽誤事??”

原來如此,夏川萂了然,笑道:“可見赤珠姐姐吉人自有天相,總能逢凶化吉,就連老?天爺特地設的劫難都會‘恰巧’化解了。”

這?話?實在吉利,王姑姑笑了起來,道:“借你吉言,等赤珠好了,我讓她好好謝謝你。你周姑姑在府裡想你想的不行,你這?回?就跟公子一起回?桐城吧,你再不回?去?,她可就罵人了。”

夏川萂嘻嘻笑道:“周姑姑才?舍不得罵我呢,之前是不得已,這?回?我就會隨公子一起回?桐城,到時候再去?跟她老?人家請安。”

王姑姑:“那感情?好”

正說著話?呢,郭繼業帶著人過來了。

現在天已經黑了,郭繼業早就已經回?府,這?會可能忙完了,就過來看看情?況了。

鄭娘子忙迎過去?道:“公子怎麼過來了?這?裡醃臢,快回?前院去?吧。”

郭繼業身份尊貴,赤珠隻是個丫頭?,她怕兩方再給衝撞了,對郭繼業和對赤珠都不好。

郭繼業道:“我聽聞慈靜大師來了,特來拜見。”

慈靜大師走過來與郭繼業施了一個佛禮,道:“阿彌陀佛,貧僧慈靜這?廂有禮了。”

郭繼業也忙回?了個佛禮,喚道:“慈靜大師有禮。”

郭繼業與慈靜大師另辟房舍靜談,夏川萂就跟在旁邊斟茶倒水的伺候。

兩人先是說了一些佛法,不知道話?題怎麼引的,就說到了夏川萂身上。

郭繼業道:“弟子這?位侍女前些日子遭了橫禍,還請大師給看看可有妨礙?”

妨礙?

她沒?被打死,算是福大命大,還能有什麼妨礙?

慈靜大師又將目光放在了夏川萂身上,夏川萂習慣性的抿嘴做出一個乖巧的微笑來。

慈靜大師卻是臉上笑容更大了一些,道:“絕處逢生之相,日後必能大富大貴,無需化解,沒?有妨礙。”

夏川萂就著跪地的姿勢雙手合十彎腰行禮道:“多謝大師。”

慈靜大師頷首,接著道:“貧僧尚有一言贈與施主?。”

夏川萂:“大師請言。”

慈靜大師:“上天有好生之德,望施主?日後少造殺孽,需知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避免殺伐太過,損了重新?來過的福氣。”

夏川萂臉上的微笑慢慢消失,郭繼業卻是笑道:“大師怕是看錯了,川川隻是某之婢女,如何能造‘殺孽’呢?”

慈靜大師意味深長笑道:“或許是貧僧看錯了吧。”

說罷就低頭?飲茶,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夏川萂卻是氣息有些不穩了,她強自笑道:“熱水快沒?了,奴婢再去?添些熱水來。”

說罷就起身儘量步伐平穩的走了。

郭繼業看看低頭?飲茶的慈靜大師,又看看“落荒而逃”的夏川萂,眉頭?慢慢蹙起。

夏川萂出了這?間堂室之後才?慢慢的長舒了一口氣,見到外頭?等著伺候的楚霜華,就道:“霜華姐姐,裡麵沒?有熱水了,勞煩姐姐進去?添水泡茶。”

她是不願意再進去?了。

太可怕了。

什麼叫“絕處逢生”,什麼叫“重新?來過”!

這?兩個尋常的詞語組合在一起,聽在夏川萂耳中可就太不尋常了。

她自己的來曆她自己清楚,她現在,可不就是絕處逢生重新?來過嗎?

那個荒野山村的小女孩在剛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活下?來的是她這?個後世來客。

她撫摸著自己的麵容,她聽說過人的一生所經之事?和未經之事?其實早就定好了,全都刻畫在一個人的麵相之上,這?就叫命運。

今日甫一見麵,慈靜大師就一直在她的臉上打轉

嗚!

夏川萂將臉埋在臂彎裡嗚咽,她這?是遇上真正的大師了?

這?裡還是唯物世界嗎?這?裡不會是靈異世界,其實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魑魅魍魎妖魔大小鬼混橫行吧?

夏川萂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顫,渾身雞皮疙瘩立起,眼睛不安的四處逡巡著黑暗中的世界,猜那裡麵都有什麼。

“川川?”

夏川萂嚇了一跳,猛烈抬頭?差點扭了脖子,見是硨磲,忙一頭?紮進她的懷裡緊緊抱住她的腰嗚嗚唧唧道:“姐姐,你說,你說這?世上有鬼嗎?”

硨磲才?是被她這?神色倉惶臉色蒼白的模樣給嚇了一跳,聽聞她這?話?,以為是之前給赤珠叫魂的事?情?把?她給嚇著了,就安慰道:“有慈靜大師在,就是有鬼也能給驅逐了,乖啊,你若是怕了,等會尋慈靜大師給你畫個符籙帶在身上,這?樣臟東西就不會靠近你了。”

嗚嗚,她覺著慈靜大師比那看不著不知道有沒?有的鬼更可怕怎麼辦?

夏川萂嗚嗚嗚的埋在硨磲懷裡不出來,硨磲無法,隻能半拖半抱的將她給弄回?了郭繼業住的海棠居。

海棠居裡燈火通明,有五六把?色彩鮮豔的油紙傘撐開?吊在廊下?,反射著燈火的光亮,十分漂亮。

櫻桃和大牛正站在傘下?抬頭?看呢。

夏川萂見了,也不怕鬼了,“哇”的一聲跑上前,摸摸這?個,摸摸那個,一臉驚歎的癡傻模樣。

櫻桃和大牛也笑道:“川川你回?來了?是不是很好看?”

硨磲也笑道:“這?是公子特地從?傘坊裡帶回?來的最好的幾把?了,你瞧著怎麼樣?”

夏川萂:“好看,漂亮,巧奪天工!”

是真的很漂亮啊,這?才?多少日子,做的就不必後世的藝術傘差多少了,還不算是巧奪天工嗎?

她撚了撚傘麵,驚奇道:“咦,這?傘麵是用什麼做的?摸著不像紙也不像絹布。”

硨磲笑道:“這?是兩層粗紙中間加大眼生絹裱糊成一張紙,然後正反刷上桐油製成的,可比你第一次做的又厚又結實多了,已經試過了,一般的大風都吹不破呢,隻能吹折吹散。”

夏川萂驚歎道:“誰想出來的這?個法子,真是天才?。”

硨磲嗬嗬笑道:“製傘坊的老?師傅們都說想出作傘的你才?是個天才?呢。”

夏川萂不好意思道:“我算什麼天才?,我就是瞎想瞎搗鼓罷了,對了,醜夫怎麼樣了?”

硨磲:“醜夫被提拔成了製傘坊的管事?了,今日我也見到他?了,他?還說要再好好謝謝你呢。”

夏川萂歎道:“我也沒?幫上什麼忙,都是靠他?自己的智慧才?做成了這?傘,謝我做什麼?醜夫媳婦送我的小雞娃們在西堡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有沒?有人給它們喂食?不會餓死了吧?唉,我應該把?它們一起帶來東堡的。”

硨磲也不確定道:“那我回?頭?寫封信,讓我娘抽空去?看看吧?”

夏川萂:“那我就先多謝邢大娘了。”

硨磲:“沒?事?兒”

兩人正說著話?呢,郭繼業帶著楚霜華和金書回?來了。

郭繼業麵無表情?的,不知道是不是心裡有事?。

夏川萂又看了下?,沒?見到一直和郭繼業形影不離的高強和趙立。

夏川萂和硨磲帶著櫻桃和大牛給郭繼業見禮。

郭繼業站在傘下?麵,問夏川萂:“你瞧著哪一把?最好?”

夏川萂回?道:“奴婢瞧著都很好。”

郭繼業看了她一眼,道:“都很好?那就是都想要了?你倒是貪心。”

夏川萂:“啊?”

這?又是怎麼了?

此時,高強和趙立兩個帶著四個人進來了,六個人兩兩成對,抬著三個大木箱子。

四人放下?箱子就走了。

趙立想必在門外的時候聽到了郭繼業和夏川萂的對話?,此時就笑道:“咱們今日回?程路過製傘坊,公子特地進去?挑選了這?幾把?最好的傘帶回?來讓你挑,你挑一把?最好的就是你的了。”

哦,原來是要送傘給她,怪不得要問她她看著哪一把?最好看,還說她貪心。

你話?說不清楚,你才?貪心呢,哼!

夏川萂跑到傘下?麵踮著腳昂著頭?仔細看,高強笑了一聲,上前將她抗在肩頭?,道:“這?樣是不是看的更清楚些哈哈哈。”

夏川萂也不介意他?笑話?自己矮了,仔仔細細的比對,挑了一把?棕紅色的雨傘,笑道:“就要這?一把?了,唉,要是上麵畫上畫就更好看了,晴日遮陽,雨天遮雨,一傘兩用,美觀又實用啊。”

高強將她放下?來,隨口問了句:“這?回?不氣了吧?”

夏川萂笑嗬嗬把?玩著到手的漂亮傘,道:“不氣了,不氣了。”

說完又覺著這?話?很不妥,偷眼去?瞧郭繼業,郭繼業卻是看都沒?看她一眼,自己背著手進屋去?了。

夏川萂心裡嘀咕,不對勁啊,這?樣冷淡?

難道他?也生氣她昨晚哭鬨的事??

這?也說不通啊,郭繼業要是真生她氣,至於還想著給她送傘“道歉”嗎?

還是剛才?又發生什麼要他?不愉快的事?情?了?

硨磲和楚霜華跟著郭繼業進屋去?伺候了,夏川萂拉著金書問道:“金書姐姐,剛才?怎麼了嗎?怎麼公子瞧著不高興了?”

金書臉上有為難之色,夏川萂忙道:“要是不方便就不用說了。”

金書小聲道:“也不是不能說,慈靜大師好像給霜華批命了,公子可能是聽了這?個才?不高興的吧?”

夏川萂眉頭?擰起,慈靜大師真是吃飽了沒?事?乾,怎麼見著個人就要批命的嗎?

她就不怕泄露天機遭天打雷劈?

不都是說算命越準的人越是要遭三災五難的嗎?

她都不怕的?

夏川萂正在心裡腹誹慈靜大師呢,高強和趙立則是將大牛叫過去?,要他?好好保管這?三個箱子。

夏川萂見了,又問道:“這?箱子裡裝的是什麼?”

高強道:“是今日才?摘回?來的蜂巢,現在正是春夏花朵最多的時候,咱們打算要按照你的法子多養些蜜蜂釀蜜。”

夏川萂高興道:“那感情?好,你們可要好好養哦。”

高強笑道:“還要你這?個小師父多多指教呢,多調/教幾個養蜂人,也可以分批到不同的地方去?放蜂,不比讓這?些蜂子窩在一處采蜜強?”

夏川萂笑道:“這?個好說,我巴不得人人都會養蜂呢。”

這?樣她就有吃不完的蜂蜜了哈哈哈。

“川川,公子讓你進來。”是楚霜華在叫她。

夏川萂應了一聲,叮囑了大牛和櫻桃幾聲怎麼存放新?摘來的蜂巢,就小跑著進屋去?了,金書拿著她挑選的傘緊跟在後。

郭繼業在小書房裡,夏川萂行禮問道:“公子,您叫奴婢?”

郭繼業給她一卷文?書,道:“這?是拙弟留給你的。”

夏川萂訝異:“二?十三公子給奴婢的?是什麼?”

郭繼業沒?有回?答,夏川萂展開?一看,倒抽一口氣,驚呼道:“一頃土地!”

一頃,就是一百畝啊,多少人家三五十畝地頂天了,而她現在,手上拿的則是一百畝土地的擁有權,仔細一看,還是良田!

不過,夏川萂疑惑:“奴婢不是自由身,能擁有土地嗎?還有,二?十三公子怎麼會想著送奴婢良田?他?都離開?桐城一個多月了吧?”

郭繼業提醒道:“良田隻有三十畝,山林五十畝,沙石地二?十畝,不算是好地。”

夏川萂:“那也很好了。”這?可是屬於她的地。

她!的!地!!

郭繼業:“本公子這?裡有很多地,你要是喜歡可以多劃你一塊。”

夏川萂:

夏川萂想打人,你這?是在一個一無所有連人身自由都沒?有的囚徒麵前炫富炫自由啊你這?是!

夏川萂還是想問清楚:“奴婢不是自由身,這?土地”

郭繼業挑眉:“自然還是屬於本公子的,隻是劃給你種而已。”

哦,原來還是不是自己的,這?些土地她隻有使用權,沒?有所有權,剛看到前途的光亮完全消失了呢。

郭繼業見夏川萂完全沒?了剛才?驚喜到不敢置信的勁頭?,不由擰眉道:“你那是什麼表情?,聽到地還是本公子的不高興了?”

夏川萂努力想調整一個沒?有不高興的表情?,但她努力了一番,還是挎著臉道:“奴婢早該想到了,奴婢連人都是公子你的,地當然也是公子你的了。”

郭繼業聽聞這?話?,展顏笑道:“你知道就好。”

夏川萂:

這?下?是一點盼頭?都沒?有了。

郭繼業跟她招手,道:“你過來看這?個。”

夏川萂抱著土地文?書過去?,郭繼業指著輿圖上靠近圍子堡的一塊地道:“這?塊一起劃給你怎麼樣?”又解釋道:“你手上拙弟給你的那塊是他?去?洛京之前就交給我的,因原是馬家的地,和馬家貪墨搶奪的其他?土地混在一起,近日才?將這?塊地從?公中梳理?出來拿給你。我瞧了,那一頃地上除了那三十畝良田和一小片竹林、栗子林尚算能看之外,其他?都是荒地,著實算不上好地。我手上的這?塊,差不多也有一頃,是圍子鄉那邊已經開?墾好的熟地,之前隻能算是中等田,但開?通水渠之後,就算是上好的良田了,種麥種粟都可。”

夏川萂:“二?十三公子怎麼會送給奴婢土地?”

郭繼業敲了下?案幾,道:“大概是愧疚吧。”

夏川萂:“哦。”

如果郭繼拙送她土地因由是自以為她上次挨打是因為他?,所以心懷愧疚,那麼:“公子,您送奴婢土地又是因為什麼呢?”

她是真的很好奇啊。

郭繼業撇了她一眼,道:“本公子向來是賞罰分明,上次你做的傘和這?次養蜂都有功,本公子自然是要賞你些實質性的好處的。”

夏川萂想說上次作傘的事?他?已經賞過了,讓她可以在他?的院子裡養雞,然後又一想,這?算是什麼賞賜啊,頂多算是逗她玩罷了。

夏川萂:“多謝公子賞賜。”

郭繼業看著她的神情?,幽幽道:“你能喜歡就好。”

夏川萂撓撓耳後根,覺著郭繼業這?聲音磁性的不像話?,脫口而出道:“公子,您是不是要變聲了?”

郭繼業眯眼,夏川萂忙打哈哈道:“胡說,奴婢胡說的,公子您彆當真哈,哈哈。”

為了掩飾這?份不著邊際的尷尬,夏川萂趴在輿圖上左看右看沒?話?找話?岔開?話?題道:“公子啊,您快給奴婢指指看二?十三公子送給奴婢的地在哪裡?”

郭繼業抽出手臂繞過她的後背給她指了下?,夏川萂一看,不由叫嚷道:“什麼啊,兩塊地怎麼分開?了?”

郭繼業饒有興趣問道:“分開?不好嗎?”

夏川萂嘟嘴:“分開?不好打理?啊,奴婢得雇傭佃戶打理?山林,耕種良田吧?如果是連在一起的,佃戶們耕種打理?方便不說,也方便奴婢管理?這?些佃戶呢。”

郭繼業驚奇:“你倒是很懂經營之道嘛。”

夏川萂笑嘻嘻:“不懂啦,是以前在家中大娘教過一些,就隻教了些皮毛,就入府了。”

其實是夏大娘教楚霜華的時候她在旁聽來的。

郭繼業了然,道:“這?些管事?娘子當中,夏大娘家中田地算是多的,你若是能多學她幾分就夠你用的了。”

夏川萂忙道:“等下?次見著她,奴婢一定多多向她請教。”

說完,她又在郭繼拙給她的地和郭繼業給她的地之間看來看去?,一副想將它們給硬挪到一起的樣子。

郭繼業輕咳一聲。

夏川萂忙問道:“公子渴了嗎?奴婢去?給您倒水去?,您是想喝點牛乳飲子還是想喝點清水?”

晚上,郭繼業隻接受牛奶和白開?水,除非有客需要上茶和其他?飲品。

郭繼業看著跟他?一點默契都沒?有的小丫頭?,道:“清水。”

夏川萂去?外頭?倒了一杯白開?水來給他?放在手邊,還提醒道:“有點燙口,您等等再喝。”眼睛又放在了輿圖上。

郭繼業端著微微燙手的茶杯,又輕咳了一聲。

夏川萂又抬頭?,麵露擔心的問道:“怎麼喉嚨不舒服嗎?春日乾燥,花粉又多,是不是白日裡吹著了?”

郭繼業:“”

郭繼業放下?茶杯,麵無表情?道:“本公子不渴喉嚨也沒?有不舒服。”

夏川萂奇怪:“那公子您怎麼咳來咳去?的?”

郭繼業看著夏川萂,一手食指篤篤篤的敲著案幾,問夏川萂:“夏川,你為什麼不求本公子?”

夏川萂迷茫狀:“啊?”

郭繼業:“自從?你來到本公子身邊,好像從?來沒?求過本公子什麼,不管是為你自己,還是為其他?人,一次也沒?有。”

夏川萂更不明所以了:“奴婢沒?什麼要求的啊?”

郭繼業眯眼,危險的氣氛開?始升騰。

夏川萂陡然一個激靈明白了過來:“啊,啊呀!”她一拍自己的腦袋,懊悔道:“您瞧奴婢,真是沒?腦子,最大的地主?就在身邊,還在發愁怎麼將兩塊地並在一塊的事?,這?不是舍近求遠,舍本逐末嗎?”

說罷就可憐兮兮眼巴巴的望著郭繼業,雙手交握放在下?巴下?麵哀求道:“公子啊,幫一幫您的好侍女川川吧,讓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兩塊土地調到一塊兒去?吧。”

郭繼業欣賞了一下?她求人的姿態,淡淡送給她兩個字:“做作。”

被評價做作的夏川萂瞬間給他?表演了一個死魚眼。

第95章 第 95 章

一番捏肩捶背以及許出伺候洗頭洗腳十次的業務之後, 郭繼業終於同意將夏川萂的兩塊地給湊到一起去。

就是將他認為不好的郭繼拙給的那一頃地換成和他送的圍子堡那不到一頃地挨著的一塊地。

這一塊地超過了郭繼拙送的那一頃。

夏川萂猶豫:“這不大好吧?怎麼越換越多了?”

郭繼業:“你?不要?”

夏川萂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要,要,要啊!”

郭繼業滿意了, 露出一個笑模樣, 道:“換的這塊地有一個小水塘子, 除了長野草蘆葦, 什麼都不長,這次新挖的渠也離那裡最遠, 不通水,就不算好地,算是補貼給你?的吧。”

夏川萂一聽是水塘子, 就道:“不能挖深挖大了養魚養荷嗎?既然是水塘子應該聚水的吧?”

郭繼業擰眉沉思道:“我倒是沒想過?這些。”他隻管人, 不管經營。

這些田莊和山林上麵產什麼,自有才公以及各級管事們去操心,他隻管這些人和地都聽他的話都是屬於他的就行了。

是以, 水塘子挖深了種荷養魚根本?不在他思考的範圍之內,他倒是會?賞荷花吃湖魚,吃之前吃之後還會?作?詩呢,他作?詩的時候也沒想過?這荷花是怎麼種出來的,魚是怎麼養大的?

這跟他有關?係嗎?

夏川萂笑道:“沒事,現在已經是奴婢的了, 以後有奴婢操持就行了。”

郭繼業見她一副地主婆的小模樣,就提醒道:“一會?洗頭洗腳,你?可?得賣力?些。”

可?彆忘了她的這些地都是他給的。

夏川萂將自己的小胸脯拍的邦邦響, 道:“您就瞧好吧, 保證給您洗的舒舒服服的。”

郭繼業興致很高,他扔下書卷, 起身大大伸了個懶腰,笑道:“那這就走吧。”

夏川萂忙收好輿圖塞進它該去的地方,在她身後高聲道:“您倒是等等啊,還不知?道熱水燒好了嗎”

趙立看著耳房內賣力?給郭繼業哐哐洗頭的夏川萂,對高強道:“我說什麼來著,讓公子把那塊地拿給川川,川川一定會?高興的,瞧她樂嗬的。”

被公子指使的團團轉都開心的不得了,可?見她這回是真的高興。

高強嘟囔:“小丫頭真嬌氣?,不枉公子讓才公他們先?將馬家歸公的地理出來。”

之前將馬家原有的產業按照地契年份分出來給拙公子,歸公的就暫時放下,先?去忙東堡郭代齊這裡的地來了,今日公子一句話,才公他們就立即放下了手頭的賬目,先?將馬家歸公的土地理清楚,然後又特地按照拙公子拿出來的那兩張地契劃出新的地來重新歸做一處,另起了一份土地使用?文書。

沒錯,夏川萂不知?道,郭繼拙給出的土地是兩塊,合起來不足一頃,是郭繼業後來吩咐的給湊了一頃整地。

高強不理解:“一把傘哄哄就行了,至於非得給地給產業嗎?”

夏川萂隻是個小丫頭啊,才六歲,給點子好東西樂一樂就行了,怎麼還真刀真槍的給安身立命的產業了呢?

她個丫頭片子要產業做什麼啊?

趙立笑道:“怎麼不至於?若是你?我給郭氏新開了製傘和釀蜜這兩個新產業,公子隻賞賜給咱們一人一把傘,你?願不願意?”

高強:“那肯定是不能的。”

他這個武夫都能看出來郭氏製傘和釀蜜這兩個新產業給郭氏帶來的好處,放到才公這些幕僚手裡,這兩個產業隻會?發揮出它們最大的作?用?。

其?中隱形的好處更是多不勝數。

至少郭氏的名聲是又一次打響了。

趙立:“那不就行了。我還聽說,郭氏點心如今在洛京已成一絕了呢,為此國公爺還特地來信誇了公子一頓,公子定是高興的,唉,這都是川川的功勞,賞她是應該的。”

高強嘿嘿笑道:“說到吃上,還真沒這丫頭精通,你?說,這丫頭不是個廚子投胎的吧?”

想想夏川萂上輩子可?能是徒四那樣的人,再想想徒四忙前忙後的殷勤給郭繼業洗頭他陡然打了一個寒顫,嘶,真是太可?怕了。

還是川川這樣軟軟香香的小丫頭給公子洗頭比較相宜,徒四這五大三粗的漢子就算了吧。

唉,如果將川川和他們這樣的放在一起看,川川的功勞並不比他們貼身護衛公子的功勞小呢。

趙立突然想到慈靜大師說夏川萂的那幾句話,不由喃喃道:“這可?未必”

廚子什麼的,怎麼看都跟那丫頭不搭啊,說實話,趙立打心眼?裡覺著,夏川萂其?實跟他們這些做奴仆的人也是不搭的,尤其?是她跟郭繼業在一起的時候,他經常覺著他們兩個毫無違和感。

至於是哪一方麵沒有違和感,他總是雲裡霧裡的分不太清楚

夏川萂這人龜毛的很,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她不由自主的就會?患上上輩子養成的生活習慣上的強迫症。

就是不管是洗澡洗頭還是日常洗臉刷牙做保養必須按照她的步驟一步一步來,一步都不能少。

比如她給郭繼業洗頭發,總是習慣性的按照她以前在發廊給頭發做SPA的方法來,不這樣做她不舒服,覺著浪費。

多好的頭發啊,不好好保養難道不是一種資源上的浪費嗎?

不論在哪個世?界,不論是古還是今,美貌都是最罕見最珍惜的資源啊。

君不見彆人或許有比肩甚至超過?郭繼業的財富和地位,但一定不會?同時有他這樣的美貌。

作?為親身經曆日日目睹美顏暴擊者,夏川萂表示不接受反駁。

現在,她給郭繼業洗頭除了洗頭發,她還要按摩頭皮,然後一寸一寸的梳通發尾,郭繼業頭發又長又密,她手小,隻能握住一小捋頭發一點一點的理,特彆耗時間。

郭繼業仰躺在鋪了兩層軟毯的長塌上,半個腦袋懸空在外,他現在頭皮已經洗完了,可?以半懸空,之前洗頭皮的時候,他是幾乎將整個腦袋都懸空的,好在脖子下頭墊了皮墊子,倒是沒有不舒服。

夏川萂坐在小板凳上一點一點揉搓他垂下來的長發,地上放著大水盆,水盆裡麵裝的是勾兌的熱氣?騰騰的淘米水,她還時不時的拿著小水瓢給他頭皮上澆上點熱水,怕他冷著了。

夏川萂跟做藝術品似的慢騰騰的對著郭繼業的腦袋又揉又按又洗,楚霜華就提著裝著熱水的銅壺在旁邊候著。

夏川萂替她心累,建議道:“姐姐,等洗完這一回還要好一會?呢,姐姐先?去歇歇吧。”

楚霜華可?是從早上就隨著郭繼業春遊,跑了一天回來又馬不停蹄的跟前跟後的伺候,恐怕連填飽肚子都沒能坐下來好好歇一歇,現在還提著裝了熱水的水壺站在一旁等著,她都不累的嗎?

楚霜華看了眼?閉目享受的郭繼業,微笑道:“沒事,伺候公子不累。”

夏川萂:

夏川萂沒忍住戳了郭繼業的頭皮一下,想要他開口去讓楚霜華歇息去。

被按的昏昏沉沉的郭繼業懶洋洋問道:“乾嘛?”

夏川萂:咱們主仆可?真沒默契,這話是能問出口的嗎?

金書過?來對楚霜華笑道:“霜華,你?手上提著的水要涼了吧?來,咱們去換壺熱的。”

楚霜華笑道:“還熱著呢”

金書不由分說的將楚霜華給拉走,嘴上笑吟吟道:“定是涼了,你?隨我去換壺熱的。”

一進到去到燒水的茶房,金書就鬆開了拉著楚霜華的手,楚霜華也是一甩胳膊,意圖將她的手給甩開。

金書或許在郭繼業麵前鵪鶉了些,但她在楚霜華麵前還沒到了不敢說話的程度。

金書端著溫柔的笑意對楚霜華道:“霜華,你?這樣不停歇的伺候公子,很快就會?將身子累垮的,你?要多休息休息才是。”

楚霜華冷著臉道:“要你?教我怎麼做。”

金書在燒水的爐子邊坐下,雙手撐著下巴老神在在道:“那你?也得有點眼?力?介吧?或許公子根本?不需要你?伺候呢?”

楚霜華臉色登時就難看起來,抖索著嘴唇恨恨的看著金書說不出話來。

金書也不笑了,她坐直了脊梁,輕聲勸道:“霜華,對自己好一點不好嗎?”

楚霜華:“你?知?道什麼是好?”

金書:“我不知?道,但我覺著現在就挺好的。”

楚霜華嗤笑:“卑躬屈膝的跟在一個奴婢身後?你?可?是公子的女侍,不是奴婢的奴婢。”

她說的是金書總是跟在夏川萂身後轉悠,而不是去郭繼業身前露臉,她看不起她。

金書卻是對她的看不起置之一笑,仍舊是不慍(yun)不怒道:“我是不比你?心氣?兒高過?天去的,川川挺好的,我就願意跟著她。倒是你?,夏大娘來了好幾回,我怎麼沒瞧見你?們說話?哦對了,你?跟你?的養父走的很近,是不是他給你?支招了?”

楚霜華擰眉厭惡道:“用?不著你?管。”

金書還是耐心道:“霜華,咱們一同來到公子身邊,看在姐妹情分上,我多勸你?一句,楚郎君教你?的不是好事,你?不如多跟夏大娘討教討教,夏大娘人雖嚴厲,但她不會?害你?。”

說到夏大娘,楚霜華心中就都是滿滿的委屈和嫉恨。

她當初不過?是一次走錯,就再入不了她的眼?,她也是她養大的女兒,她怎麼就能這樣心狠,將她說扔就扔?

哼,你?不理我,我還不靠你?呢,有父親在,該我的還不都是我的,你?又能如何?

楚霜華:“母親是父親的妻子,父親疼我,就是母親疼我了,哦,你?沒有父親,想來你?是不懂的。”

金書對她說自己沒有父親的惡意被另一個認知?給掩蓋住了,她臉上浮現出了明晃晃的訝然,怎麼,你?竟不知?道你?們家中是夏大娘做主的嗎?

楚郎君就隻是夏大娘的一個贅婿啊,到底誰是一家之主,你?都不清楚的嗎?

楚郎君若是一家之主,他憑什麼啊,他甚至連郭氏人的身份都不是,他於郭氏來說,隻是一個外人。

郭氏人是一個成分很複雜的說辭。

其?中,包括郭氏族人、郭氏世?仆(戶口契書都在郭氏)、郭氏仆人(簽了賣身契)、郭氏佃農(租郭氏的田地種)、將土地掛在郭氏名下逃避朝廷賦稅的依附農(舉家賣身)、依附郭氏生存的富戶豪強等等都可?算是郭氏人,但楚郎君,事實上隻是夏大娘的一個贅婿,但他的籍冊上仍舊是自由民的身份(民間這種情況很多,尤其?是在不太平年歲)。

他隻是跟夏大娘搭夥過?日子,有了夫妻的既定事實,因?為夏大娘是郭氏的奴仆,他們夫妻的既定事實隻受郭氏保護。

楚郎君的實際戶籍文書卻並沒有變,仍舊是自由民,沒有隨著夏大娘如郭氏奴婢的籍冊。

也因?此大家都叫他一聲郎君,大家都不會?管奴仆叫郎君。

所以金書才覺著他是外人。

一個外人,夏大娘的一切都不屬於他,因?為夏大娘是郭氏的世?仆,她的一切都屬於郭氏。

所以金書覺著楚霜華很荒誕,楚郎君能給她什麼呢?

他能給的,隻能是夏大娘願意給的啊。

楚霜華完全搞錯了,她可?真蠢,金書不由想道。

或許是金書臉上嘲弄的表情太明顯了,楚霜華道:“我不知?道你?在得意什麼,但我們明顯不是一路的,我也奉勸你?一句,自甘下賤終歸是沒有好下場的。”

金書點頭,道:“那我就預祝你?跟慈靜大師批語裡說的那樣,青雲直上吧。”

楚霜華想道慈靜大師給她的批語也是一陣恍惚

隔壁夏川萂突然叫道:“姐姐們,要倒熱水了。”

是夏川萂終於洗完第一回 ,要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