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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書才起身,楚霜華就已經提著熱水壺快步出去了,金書撇撇嘴,東風送青雲,你?也得有東風才能送你?上青雲吧?

沒有托著你?的人,你?也飛不起來呢?

還有,這青雲有那麼好上的嗎?也不怕跌下來摔斷了腿!

好不容易洗完頭,夏川萂讓楚霜華去給郭繼業擦頭發,她自己還要給郭繼業洗腳。

郭繼業頭上搭著厚巾子道:“讓硨磲來擦。”

厚巾子遮住了他的眉眼?,傳出來的話也悶悶的,但就這樣一句悶悶的話,卻是激的楚霜華手重重一抖,夏川萂瞧見,楚霜華眼?睛都濕了。

夏川萂想說些什麼,但這兩人都不是她能說的,也就隻能當沒看到埋頭洗腳了。

我搓,我按,我掐

“嘶!夏川,你?是不是要將本?公子的腳給掐掉?”

個丫頭片子看著人不大手上倒是挺有勁!

夏川萂忙鬆開手,歉意道:“好嘛好嘛,奴婢輕一點好了”

楚霜華離開了,夏川萂輕輕鬆了口氣?,直起腰來,差點跟正好俯身的郭繼業撞到一起。

硨磲正好進來給郭繼業擦頭發,郭繼業道:“這裡不用?你?了,趙立和高強留下就行了,你?們都回自己院子休息去吧。”

這是要趕人的意思。

郭繼業這樣說了,硨磲和金書是沒意見的,叮囑了夏川萂幾句就相攜著離開了,楚霜華也沒說什麼,也跟著離開了。

郭繼業將布巾扔給夏川萂,道:“你?來給本?公子擦頭發。”

夏川萂:“那這腳?”

不洗了?她才找到給腳按摩的感覺呢。

郭繼業:“本?公子泡一會?。”

行吧,泡腳的時候正好擦頭發,主打就是一個時間利用?,絕對不能讓她閒著,不愧是萬惡的資本?家。

夏川萂掂著腳去給他擦頭:“您坐低點。”

心裡忍不住嘀咕,你?是不是又長個子了啊?我怎麼覺著比冬天的時候高了一些?

郭繼業朝天翻白眼?,趙立笑嗬嗬的拿過?來一個小板凳,道:“川川你?踩著凳子吧。”

夏川萂:“哦。”

夏川萂踩上凳子給郭繼業擦頭發,小小孩童就要這樣操勞,瞧著怪讓人不忍心的。

高強打趣道:“川川,等以後你?姐姐發達了,說不定你?就不用?繼續伺候公子了呢。”

夏川萂聽了這話,突然想起金書說之前慈靜大師給楚霜華批命的事了。

夏川萂好奇問道:“高強哥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高強笑道:“慈靜大師說你?姐姐‘東風送青雲’,意思就是將來她若是有幸得了助力?,會?出人頭地呢。”

夏川萂驚訝:“啊,是這樣嗎?”

這豈不是現世?的“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

若以後此言成真的話,那楚霜華的那個助力?,難道是郭繼業?

除了郭繼業,她還真想不到還能有誰能送她上青雲。

不過?,也不對啊,楚霜華的目標不是做郭繼業的小老婆嗎?那這個青雲是什麼?

小老婆算不上是青雲吧?

如果是,那慈靜大師批語中說的青雲未免太low了吧?

夏川萂好奇問道:“慈靜大師的批語很準嗎?”

高強:“準啊,怎麼不準?許多豪門大戶甚至是洛京的大人們都找她看相批命呢,隻不過?大師輕易不出山,也隻給有緣人批命,但凡是她看過?的人,就沒有不準的。”

夏川萂臉都皺巴在了一起,這樣準啊,那她

郭繼業突然出聲提醒道:“洗腳水涼了。”

夏川萂忙丟開那什麼準與不準的,去拿擦腳布給郭繼業擦腳,趙立上前去倒洗腳水,高強則是拿過?木屐給他穿。

倒是沒有人再繼續說楚霜華批語的事了。

郭繼業頂著擦頭發的布巾子起身,布巾從他頭頂沿著發絲絲滑下落,夏川萂眼?疾手快的撈住了它。

夏川萂:“公子你?就不能按住?掉在地上可?就臟了。”

郭繼業挑眉:“還要本?公子動手,要你?做什麼的?”

夏川萂非常想給他一個白眼?表示不屑,但她還是露出笑容來,從善如流道:“公子說的很是呢,來來來,讓川川再好好伺候您擦頭發,頭發不擦乾就睡覺會?偏頭疼呢。”

郭繼業:“信你?才有鬼。”

不過?,還是側坐在床沿讓夏川萂給他繼續擦頭發。

說到鬼,夏川萂又有些猶猶豫豫的。

郭繼業:“吞吞吐吐的,有話直說。”

夏川萂看了看外頭漆黑的夜空,小聲問道:“公子,您說這世?上真的有鬼嗎?”

郭繼業嗤笑道:“嘁,本?公子還當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原來你?還怕鬼啊。”

夏川萂:“您就說有沒有嘛。”

郭繼業回答的很乾脆:“沒有。”

夏川萂:“哦~~”

郭繼業:“你?這個‘哦~~’是什麼意思?你?覺著有鬼?”

夏川萂有些不確定道:“說不好。”

其?實在今日之前,夏川萂也是不相信世?上有鬼的,但經了慈靜大師之後,她就有些不確定了,以前電視劇可?沒少看神啊鬼啊聊齋啊的,誌怪小說也看了不少,再加上她自己這說不清道不明的來曆,總覺著心裡毛毛的。

郭繼業轉頭,夏川萂忙鬆開手,怕扯住他的頭發。

夏川萂本?就站在他背後離的很近,他這樣突然一轉頭,臉對臉的,夏川萂隻覺著兩人鼻尖都要碰到一起去了。

不等她有所反應,郭繼業又轉過?頭去,道:“你?要是怕鬼,等明日拜托慈靜大師給你?畫幾個符籙帶在身上吧。”

夏川萂嘟囔:“硨磲姐姐也是這樣跟奴婢說的呢,等明日,奴婢若是真去請符,慈靜大師會?給的吧?”

郭繼業輕笑:“會?的。”

夏川萂:“好。”

心道你?這聲笑還真是意味深長啊。

就跟之前思墨姐姐說慈靜大師一定會?治好赤珠姐姐一樣的意味深長。

看來你?們都很有大地主拿捏人家命脈的自覺嘛。

給郭繼業擦完頭發,夏川萂自己去洗漱,洗漱完,她將自己今日新得的小裙子拿出來掛在床尾搭衣裳的架子上,好明日要穿的。

趙立來給郭繼業放帳子,見了就笑道:“川川做新衣裳了?”

夏川萂高興笑道:“是啊,我下晌穿的衣衫也是新做的呢。”

她今天是真的高興,不僅得了新衣裳,還得了兩頃地呢,這可?是兩頃啊,一夜暴富不過?如此。

她也想明白了,郭氏就是一個小社會?,在這個小社會?裡,她已經是有產有地位的成功人士了,其?他的就不用?多想了。

如果她是自由民,給她一塊地就是她的嗎?

不是,那是朝廷的。

朝廷就是最大的地主,跟郭氏沒差彆嘛。

郭繼業撩起眼?皮子瞧了眼?她的新裙子,又是兩個字:“真醜。”

夏川萂:

夏川萂心道,我不跟你?計較,我覺著好看就行了。

郭繼業又加了一句:“等回桐城了,再給你?做兩身好看的。”

啊這——

“奴婢先?謝過?公子了。”夏川萂喜笑顏開,新衣裳啊,當然是越多越好啦~~

一夜無話。

第96章 第 96 章

第二日一早, 郭承明來找郭繼業出門,他約好了自己的小夥伴們給郭繼業認識,順便見識一下張叔景的名士風采, 以後出去了也是自己的一項談資不是。

郭承明是同族之人, 還是小?輩, 入郭繼業的院子就隨意許多, 隻通報一聲就進來了。

他來的時候,郭繼業正在晨起練劍, 夏川萂她們正忙忙碌碌的擺早膳。

郭承明也?是從小?練劍的,來了二話?不說先上去跟郭繼業比鬥切磋了一番,被郭繼業用巧勁勝了半招結束。

郭承明十分不解:“我明明比小?爺爺你還要大?上兩歲, 力?氣也?比你大?, 怎麼會贏不了你呢?”

郭繼業笑道:“你剛才那招轉的太急了,力?道還沒有蓄足,自然就不能?壓製住我了。”

郭承明道:“我老爹總說我急躁, 小?爺爺你也?看出來了?我也?想穩一些,但總是做不到。”

郭繼業道:“你這?個年?紀急躁些是正常的,等以後經的事多了就會沉穩了。”

郭承明捂著嘴轉過身子“噗噗噗”的笑了起來。

夏川萂也?抿著嘴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

哈哈,可不是好?笑嗎?

郭繼業年?紀比郭承明還小?呢,就跟個長輩似的教訓他,說等他經的事多了就變沉穩了, 這?跟小?孩子說等長大?了就知道了有什麼區彆?

這?樣?老氣橫秋的話?從他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嘴裡說出來可太沒有說服力?了,隻會讓人覺著好?笑。

郭承明笑了一會,道:“小?爺爺, 我雖然叫你一聲爺爺, 但我年?紀比你大?可是真的。”

郭繼業也?笑道:“但你沒我穩也?是真的。”

郭承明不笑了,奇怪道:“是啊, 你明明比我還小?,怎麼會比我沉穩的?”

郭繼業不跟他說這?個,問他道:“用早膳了嗎?在我這?裡再用些吧?”

郭承明其實是用過早膳來的,但他看了看早膳桌,指著一個用細柳條編織的十分精美的一個小?簸籮裡裝的白白軟軟的東西問道:“這?是什麼吃食?沒見過。”

郭繼業:“不知道。”

郭承明:“哈?”

夏川萂忙介紹道:“這?是豆腐皮包子。”

郭承明:“豆腐皮包子是什麼?”

夏川萂:

郭繼業已?經夾起一個來吃了,郭承明見了,也?不再追究‘什麼是豆腐皮的包子’了,夾起一個送入嘴中,隻一口,就眼睛放光道:“好?吃。”

一簸籮裡也?就裝了四個小?包子,郭繼業吃一個的功夫,郭承明三個已?經下肚了。

郭承明意猶未儘,問夏川萂:“還有嗎?”

夏川萂鬱悶:“沒了,就做了十二個,四個給公子,四個給張先生,最後四個送去?慈靜大?師那裡了。”

郭承明失望的“啊”了一聲:“沒有了啊,還沒吃飽呢。”

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正是吃窮老子的時候,雖然來之前已?經用過了,但他剛才不是跟郭繼業切磋了一番嗎?

又是兩個美味的豆腐皮包子下肚,隻覺現在胃口大?開,還能?再吃下一頭牛。

郭繼業笑道:“還有其他的呢,你來嘗嘗這?個黃米軟餅,也?很好?吃的。”

郭承明又撿了一個黃米饅頭吃了,嗚嗚道:“還有奶香味呢。”越嚼越香想,真好?吃。

郭繼業:“應是加了牛乳”

原本給郭繼業準備的滿滿一桌子的早膳,光稠粥就上了兩種,加了郭承明一個,愣是不夠,好?在黃米饅頭、粥、雞蛋以及佐粥的鹹菜都是足夠的,所以兩人也?都吃飽了。

用過早膳,夏川萂和硨磲去?給郭繼業換出門的衣裳。

因為是春季,這?邊府裡繡娘給郭繼業做的衣裳就是以青綠、淡藍、寶石藍這?樣?朝氣鮮亮的顏色為主,今天給他配的這?身就是淡藍的下裳和寶石藍的外?袍,束腰的革帶和勾玉也?是跟衣裳搭配的淺色係。

硨磲給郭繼業束腰扣勾玉,夏川萂就挑揀飾品給他掛在革帶上。

夏川萂給他選了一個青色玉佩掛上,替換下來那個黃金小?馬。

除了青色玉佩,還有他常戴的香囊跟荷包等物。

夏川萂將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道:“好?了。”

都齊全了,是個朝氣蓬勃意氣風發的翩翩小?公子了。

郭繼業說夏川萂:“你是不是忘了那個小?馬?”

夏川萂看了眼她收在盒子裡的黃金小?馬,道:“金色跟你這?身衣裳不搭,我給換了青玉佩,沒有忘。”

金燦燦的黃金飾品配紅黑金銀甚至是白色灰色青色都很好?,華貴逼人,但配明亮的藍色係,就有些俗氣了。

跟雅致的小?公子不搭配,青玉佩就很搭,更添風雅和清貴之氣。

郭繼業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身上衣裳,不耐道:“這?府上繡娘怎麼回事,衣裳都做不好?。”

夏川萂奇怪:“挺好?的呀,公子是哪裡穿著不合身嗎?”

硨磲看出來了,撿起那個黃金小?馬塞到一個繡了青竹葉的荷包裡,跟郭繼業道:“多帶一個荷包吧,公子一天都在外?頭萬一用上了呢?”

郭繼業任由她給自己多掛了一個荷包,給了夏川萂一個‘你多學學’的眼神,就帶著高強、趙立和郭承明出門去?了。

夏川萂看著他的背影走遠了,才敢跟硨磲歎道:“真難伺候啊。”

硨磲卻?是笑道:“我覺著挺好?伺候的。”

兩人相攜出了海棠居去?找銀盤和範思墨她們,郭繼業不在,海棠居裡基本沒什麼活,打發了櫻桃和大?牛去?放蜂,又看過新得的三個蜂巢之後,夏川萂就沒什麼要做的了。

硨磲就提議兩人去?找銀盤她們幫忙去?。

路上,夏川萂還在說郭繼業脾氣陰晴不定總是挑剔衣裳的事:“這?府上織坊可慘了,指不定又要挨訓了,唉,人家明明做的挺好?的。”

硨磲看看她新上身的春衫和小?裙子,道:“比桐城府上差遠了,也?難怪公子總是穿不慣。”又拉了拉她的小?裙子,挑剔道:“你這?下裙怎麼是素綾的?都沒給你繡朵花的?”

夏川萂扯著裙子歡快的轉了一圈,充分展示了一下自己新得的綾羅裙,綾羅是藕粉色的,瞧著雖然暗淡了些,但是她喜歡的顏色,就笑道:“很好?的料子呢,穿著很舒服。”

這?可是真正的蠶絲織出來的綾羅啊,裁剪成裙子多麼美麗啊。

郭繼業嫌醜,那是因為他好?東西見的太多了,非錦緞不上身,但她就是覺著很好?看,也?很好?穿。

硨磲卻?是皺眉道:“好?歹繡朵花吧?忒素淨了,跟個小?老嫗似的,這?府上織娘確實不大?會做事。”

夏川萂:“呃,刺繡很耗費功夫的吧?我隻是個奴婢,用不著刺繡的。”還有,小?老嫗是什麼說法?啊,老嫗能?穿的了這?樣?的顏色嗎?藕粉色很鮮嫩了好?吧。

硨磲:“你在府上做的那些衣裳,哪件沒繡花了?”

夏川萂:“那都是老夫人吩咐的,原本就不是我一個奴婢該穿的,我覺著這?樣?就很好?了,這?府上繡娘能?給我用綾羅的料子,已?經很超出意外?了。”

奴婢穿的料子,就該像是硨磲和範思墨這?樣?的,麻衣粗布,最好?的也?是絲麻混紡的,除非主子賜下了綢緞料子,可以做了衣裳來穿,尋常時候大?家還是以麻為主。

就連王姑姑和夏大?娘、鄭娘子這?樣?得用的奴婢,身上也?不總是綢緞衣裳的,而且,隻有重大?場合和出去?辦事的時候她們才會穿綢緞戴金銀玉飾,因為她們走出去?代表的是國公府的臉麵,所以要考究,要貴重。

但尋常做活的時候,還是穿麻衣粗布居多的,耐磨,耐臟,也?就是夏川萂人小?壓根做不了活,她才能?穿上一冬的錦衣綢裳,就這?,在府裡的時候還要招琉璃的眼看不慣她呢。

至於貴人們,則是穿什麼樣?的衣裳都可,比如郭繼業也?有幾身粗麻布的衣裳,用來特殊場合穿,比如打獵的時候,比如籍田禮的時候,他就是穿著一身粗麻衣裳去?趕牛耕地的。

貴人可以什麼時候想穿粗衣就什麼時候穿,奴婢卻?是不能?日日錦緞在身。

穿錦緞,是階級的跨越,是不可饒恕的,尤其是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奴婢。

夏川萂能?日日穿綢緞衣裳那是老夫人特地吩咐的,但現在冬天已?經過去?了,不管是老夫人和郭繼業都不需要她暖床了,再做新的衣裳,自然也?就跟著奴婢們的用度走了。

能?給她做綾羅裙子,一定也?是有人吩咐了織娘們做的,按規矩,她應該穿細麻裙才是。

麻布裙子也?很田園風很小?清新呢。

說著話?就到了地方,銀盤在院子裡指揮著婦人們搬壇子,見兩人過來,就笑問道:“公子出門了?”

硨磲道:“出門了。赤珠怎麼樣?了?”

銀盤笑道:“好?了!慈靜大?師剛才來看過了,隻說再養養,不要再受驚嚇就能?痊愈了。”

見夏川萂好?奇的看著婦人們搬到一個小?推車上的壇子,就道:“這?是磨好?的芝麻油,我讓人先送進來兩壇子給慈靜大?師看看,可否當供佛用。”

芝麻油是用來佛前點燈照明用的,就是燈油,是銀盤和赤珠兩個來東堡的主要任務之一,巧恰慈靜大?師在,銀盤便將樣?品送來兩壇子給慈靜大?師過目,也?是告訴慈靜大?師,她們老夫人供佛非常虔誠,進獻的佛貢品都是最好?的。

也?是多謝她幫助救治赤珠的意思。

都是人精子,赤珠救好?了,她們這?些做丫鬟的也?是有回報的,借花獻佛也?是花呢,是她們下了功夫養護的。

瞧瞧,瞧瞧,輕易不出山的慈靜大?師在佛誕日之前出山來郭氏,人家可不是心血來潮隨便出來走走的,是暗中標好?了價格,是有出場費的。

夏川萂不由在心裡哈哈哈的直樂嗬:人隻要還得張口吃飯,就必須得出來工作啊!

不管你是皇帝還是佛家大?師。

夏川萂和硨磲去?看赤珠,赤珠倚靠著床坐著,她的母親王大?娘在旁邊陪著。

赤珠見夏川萂進來,就要起身,夏川萂忙搶上兩步,拉著她的手將她按在床上,道:“姐姐快彆多禮,”又仔細看她麵色,除了有些蒼白之外?其他都好?,尤其是眼睛,靈動了許多,又道,“姐姐已?經好?了吧?”

赤珠握著她的手柔弱笑道:“都好?了,我聽姑姑說了,有你幫我念經,我才能?好?的這?樣?快。”

夏川萂忙搖頭道:“王姑姑太過了,這?不是我的功勞,都是慈靜大?師和小?師父們的功勞。”

赤珠的母親王大?娘笑了起來,道:“也?有你的功勞,咱們可都看見了,慈靜大?師也?對你讚不絕口呢。”

夏川萂不好?意思了,還要再謙虛,赤珠就笑道:“我都知道的,川川,還是要謝謝你。”

夏川萂笑道:“姐姐快些好?起來就是謝我了。”

赤珠歎道:“會好?的,隻是老夫人交代的事,恐怕我無能?為力?了。”

銀盤忙道:“思墨會頂上,你隻管養著,過幾日咱們也?好?一起回府。”

王大?娘發愁道:“你們能?過幾日再回府,我跟你爹卻?是等不了了,佛誕日將近,府上需要人手,可不能?誤了。”

赤珠臉上笑容消失了一瞬,然後又笑道:“娘和爹儘管去?忙就是了,我這?裡還有姑姑呢。”

王大?娘道:“你姑姑處處都想著你,確實也?用不著咱們擔心什麼,隻是,她也?忙的腳後跟不沾地,如何能?處處照看你呢,將你自個兒留下,我跟你爹也?是著實不放心。”

王姑姑進來笑道:“嫂子不用擔心桐城那邊,老夫人不會怪罪的,您留下來好?好?陪著孩子才是正經事,您和哥哥也?趁機好?好?歇上一歇,等過幾日咱們一起回去?,誤不了佛誕日的。”

王大?娘遲疑道:“那怎麼行”她私心裡還是覺著老夫人的差事比自家女兒更重要,那可是她們的主子老夫人啊,怎麼能?誤了她老人家的大?事?

王姑姑拍著她的手,安慰道:“嫂子就聽我的,沒錯的。”

王大?娘訕訕:“那行,我跟她爹就留下來陪著閨女吧。”其實她心中還是打鼓的,但她小?姑是老夫人跟前得用的,她說能?,那就能?吧?

王姑姑笑道:“這?才好?,咱們一家也?好?好?聚聚。”

赤珠臉上笑容也?止不住,拉著母親的手不放,很有些小?女兒撒嬌的意味。

夏川萂看著這?一家姑嫂侄女和和美美的,說心裡不羨慕是假的,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她親緣淡薄,老天爺一定會在其他地方給她補回來的,她隻管等著就行了。

看過赤珠,硨磲和範思墨繼續對賬,金書和楚霜華去?查看製香作坊裡線香做的怎麼樣?了,夏川萂就跟在銀盤身後去?看磨香油。

香油作坊裡熱火朝天的,這?是寫實,不是形容。

沒有鐵鍋,所以第一步芝麻不是炒的,而是烘烤的,而且,烘烤的大?鼎居然是鐵製的,不是銅的也?不是陶瓷的。

夏川萂圍著這?個鐵鼎轉了好?幾圈,心道,已?經很像鐵鍋了,就是這?鼎鏽的厲害,氧化?嚴重,不知道是鐵的問題還是保養的問題。

銀盤見夏川萂對這?鐵鼎感?興趣,就道:“磨坊的老師傅說鐵鼎能?節省柴禾,芝麻熟的更快,就用鐵鼎烘烤了。”

夏川萂看著一個打赤膊的漢子拿著一個大?鏟子在鼎裡翻芝麻,心道,這?可出了烘烤的範疇了,這?應該是炒才對。

夏川萂:“不知道用這?鐵鼎做菜會不會更好?吃。”

銀盤笑話?她:“怎麼到哪裡都想著吃,出門前是沒填飽肚子嗎?”

夏川萂就笑嘻嘻的不回她,民?以食為天,她時時刻刻的想著吃怎麼了?

烘烤好?的芝麻就抬到石磨邊磨成泥,然後將泥倒在一個大?池子裡,加入燒開的水攪拌,然後就出油了。

油輕水重,加水後芝麻泥吸飽了水沉在底部,浮上來的就是芝麻油,這?就是水代法?磨香油了。

這?芝麻香油因為“炒”的好?,最後浮上來的油呈棕紅色,聞著十分的香濃,是上好?的香油。

而這?些上好?的香油,都是要燒了供佛的。

銀盤主要來查看的是磨油的進度,見這?裡做活的沒有偷懶,今日能?出夠她需要的油,便帶著夏川萂離開了。

夏川萂回望這?個磨油作坊,心道,等明年?,我一定要讓這?作坊裡磨出菜籽油來,這?樣?,鄉民?們應該能?吃上一口油了吧?

看完油坊,銀盤又帶著夏川萂去?看造蠟燭的作坊,蠟燭可比香油貴重稀少多了,因為這?些蠟燭是用從蜂巢中提取的蜂蠟製作成的,一隻蜂巢還不知道能?做出幾根蠟燭來,所以,造蠟燭的隻有兩個上了年?紀的夫婦,造出來的蠟燭也?是黃色的,隻有寥寥幾根。

銀盤跟夏川萂道:“蠟燭隻在佛誕日供佛祖的,隻要二十一根就行了。”

夏川萂:“二十一根,可不少呢。”

銀盤:“老夫人、國公爺還有咱們公子,一人七根,不能?再少了,”又看著夏川萂笑道:“我也?聽說了,咱們現在可以自己養蜂了,以後這?蜂蠟是少不了了,先緊著這?一回,等明年?的佛誕日,彆說二十一根,就是二百一十根也?不在話?下。”

夏川萂笑著應是。

怪不得郭繼業想要蜂巢一天就能?拿來,卻?原來郭氏早就組建人手去?采蜂巢了,就是為了取蜂蠟做這?蠟燭。

心裡又想著,蠟燭啊,現在居然沒還有發現蠟蟲嗎?白蠟蟲和白蠟樹、女貞樹可是華夏大?地特產啊,也?不知道大?青山這?邊會不會有,隻不過,單有樹和單有蟲分開她不一定能?認識,若是樹上長蟲分泌出的蜘蛛網一樣?的蠟線蠟團她大?概能?認識的。

看完蠟燭,原本是要去?看線香的,但她們中途遇到了醜夫。

醜夫看到夏川萂,笑道:“我還奇怪你怎麼沒去?桃林放蜂呢,原來是在這?裡。”又跟銀盤打招呼:“銀盤姑娘,好?久不見。”

銀盤:“好?久不見,聽說你發達了?”

醜夫哈哈大?笑,指著在他和銀盤之間?轉來轉去?的夏川萂道:“多虧了川川妹妹,公子提拔我做了傘坊的管事,算不上發達,算不上發達哈哈。”

銀盤也?笑道:“做了管事還不算發達,看來你誌向不小?,以後不一定隻是作傘了?”

醜夫道:“傘是好?東西,但做起來沒啥難度,有經驗的老工匠拆上一把傘骨,看出門道來就都會做了,不算是傳家的手藝。”

銀盤還想問他什麼才算是傳家的手藝,醜夫卻?是先一步對夏川萂道:“你要的紙我也?造出來了,還想著要怎麼送給你的,可巧今日就遇到你了。”

夏川萂驚奇:“我沒要紙啊?”

醜夫也?詫異,道:“不是你托立小?哥要我做紙的?他還跟我說你要來看呢,我等了你好?幾天,又說不來了,我才將漚著的爛材給做了紙,彆說,不知道是不是多漚了幾天的緣故,這?批紙做的更細膩些,不像以前的那些紙那麼粗糙。”

夏川萂想起來之前她是想過造紙來著,還想著用甘蔗造軟紙擦屁屁用,但後來她被罰在屋子裡抄寫佛經,就將這?事給擱下了。

夏川萂道:“多謝你還想著,我如今就住在西堡府裡,你將紙送去?門房說是給公子的就行了,他們會安排送去?公子的院子的,或者讓趙立哥哥稍進來也?行。”

醜夫道:“這?批紙做了挺多,我還是送去?府上門房吧,立小?哥可搬不了這?麼多。”

夏川萂:“都行。”

送走醜夫,銀盤見夏川萂有些沉默,就道:“你要是想去?桃林,咱們可以一起去?轉轉。”

夏川萂忙道:“這?可怎麼行,姐姐出來是有事要忙的,我沒事的。”

她也?不是想去?桃林玩,就是想起上次被罰的事,在反思自己最近有沒有犯可以被拿住當做把柄的錯而已?。

銀盤見她並不勉強,就道:“那咱們去?和金書、霜華會和,看完線香就回府,我看還有好?些賬目沒有對完,人多對的快一些”

算賬夏川萂在行,有她加入,銀盤說的那些“好?些賬目”很快就對完了。

對完之後銀盤有些不放心,實在太快了,她又抽查了幾本,打著算盤又算了一遍,見確實是沒有算錯處,才放下心來。

她捏著夏川萂的小?臉蛋笑道:“將你放在公子身邊真是大?材小?用了,要我說,乾脆再回老夫人這?裡去?和珊瑚作伴,珊瑚就不用說夢話?都是老夫人庫裡的東西這?裡多了那裡少了。”

硨磲就笑道:“那怎麼行?公子這?裡庫房也?不少呢,有川川算的時候。”

銀盤嗤笑道:“當我不知道呢,公子的庫房有鄭娘子把持著,川川壓根靠不上邊的,她在公子房裡,除了給公子洗頭就是洗腳,真是大?材小?用了”

“噗咳咳咳”

夏川萂正在喝茶,聽到這?話?被嗆了個好?歹。

銀盤拍她的背,打趣道:“怎麼,讓我說到痛處了吧?說說,你是想再回老夫人這?裡還是就待在公子這?裡了?”

夏川萂咳了好?一會,才睜著水潤的大?眼睛不敢置信問道:“姐姐做什麼說說我在公子那裡給他洗頭洗腳的?”

這?是昨天晚上才發生的事吧?你怎麼知道的?

銀盤將拎著係鑰匙的絡子掄的呼呼作響,挑眉道:“我瞎說的啊,怎麼,竟是真的嗎?”

這?還真是銀盤瞎說的,因為她知道夏川萂是和郭繼業睡在一個房中的,小?丫鬟嘛,貼身伺候主子,無非就是端茶倒水洗澡洗頭洗腳穿衣脫衣這?些活計,所以她才那樣?一說。

不過,看夏川萂這?反應

銀盤壞笑著貼金夏川萂道:“快說,你是不是對咱們公子做了什麼了?”

夏川萂臉都皺到一起去?了,躲到硨磲背後直道:“我能?做什麼?姐姐以為我能?做什麼啊?”

原本就都是逗她玩的,見她這?反應,大?家便都前仰後合的哈哈大?笑起來。

夏川萂:

真是的,被耍了啊!

第97章 第 97 章

傍晚, 夏川萂帶著從慈靜大師那裡求來的符籙回了海棠居。

海棠居院子裡,已經?堆放著一尺厚三尺長的褐黃粗紙。

夏川萂是聽醜夫說造了很多紙,但她也沒想到是這麼多, 一尺厚啊, 她一個人用, 得用到猴年馬月去?

夏川萂正愁這些紙要怎麼辦的時?候, 郭繼業帶著高強和趙立回來了,身後跟著櫻桃和大牛。

大牛的額角有?兩?三個鼓起來的包, 夏川萂一看就知道,這是被蜜蜂給蟄了。

夏川萂擔心問?道:“怎麼這麼不小心?找才公看過?了沒有??”

大牛憨憨道:“新?捉的那三箱子蜜蜂有?些野,飛進帷帽裡去給蟄了一下, 已經?塗了蜂蜜, 沒事的。”

為了能安全養蜂,夏川萂讓金書用素紗給她縫了一個可以遮到胸部的帷帽,素紗輕薄的幾乎透明, 再戴上手套,這樣就可以防止蜜蜂蜇人了。

大牛和櫻桃都有?一個這樣的帷帽,但大牛仍舊被蟄了,可見這野生的蜜蜂是有?多麼的彪悍。

夏川萂:“隻?塗蜂蜜可不行,還得塗一些化?瘀散毒的草藥才行。”

櫻桃道:“回來的路上采了一些,等晚上搗碎了敷上就行了, 不用請才公了,”她偷偷瞧了眼郭繼業那邊,小聲道:“怪麻煩的。”

夏川萂也看了看站在海棠樹下賞花的郭繼業, 道:“那行吧, 不過?,如果明天早上醒來還不消腫, 就得請才公開藥了。”

大牛忙應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跟櫻桃先去隔壁院子裡放蜂箱,你忙去吧。”

今天大牛從三個蜂巢裡分出來了近二十個蜂箱,又拿到野外去引回了一些蜜蜂入住新?的蜂箱,趙立便讓人將?隔壁的蘭院收拾出來專門放這些蜂箱,一些新?選出來的養蜂人也就近住在蘭院。

因是頭一次養蜂,趙立還是想將?這些蜂箱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索性這府裡院子大的很?,不管多少東西都放的下。

將?櫻桃和大牛送走,夏川萂來到郭繼業身邊,喚了聲:“公子?”

郭繼業:“嗯?”

夏川萂其實是有?事情要?跟郭繼業說的,但她瞧郭繼業一臉深沉的看著海棠花樹,不由問?出了一個她十分好奇的問?題:“公子,這海棠花有?那麼好看嗎?”

從一進院子就開始仰頭看,脖子不累麼?

郭繼業:“”

郭繼業抽空瞪了她一眼,繼續看花。

高強和趙立合力將?一方桌案搬出來,聽到夏川萂的問?話,高強一笑手上一用力桌案一頂差點將?另一頭沒有?防備的趙立給撅出去。

趙立怒目:“靠譜點吧你!”

高強笑道:“好好,對不住,對不住,我就是看著這丫頭就忍不住想笑。”

趙立又瞪了他?一眼才作罷。

夏川萂見兩?人將?案幾在海棠花樹對麵擺好,又擺上筆墨紙硯和素娟,鋪好席子和蒲團,然後請郭繼業入座。

夏川萂好奇問?道:“趙立哥哥,公子這是要?做什麼?寫字嗎?”寫字在屋裡不能寫,非得來到院子裡寫?

她見高強又拿過?來一個匣子,打開後是一匣子製作好的丹青粉末和膏體,不由恍然大悟道:“公子是要?作畫嗎?”又看看對麵的海棠花樹,道:“是要?畫海棠花?”

郭繼業挑揀畫筆,道:“話都被你一個人說完了,走開點,你擋著了。”

夏川萂忙走開一些,讓出視線來,硨磲搬著一個漆盤過?來,上麵擺著大中小好幾個圓瓷罐子,應該是筆洗,洗筆上顏色用的。

那幾個小碟子就很?好認了,調顏料的嘛。

夏川萂興致比郭繼業本人還高,她道:“我去給公子提水去。”

趙立忙道:“水等會我提,你這紙放哪裡,總不能堆在這裡吧?”

夏川萂又去看了眼郭繼業,道:“我也不知道放哪裡呢。”

趙立:“你要?這麼多草紙做什麼?”

夏川萂理所當?然道:“練字啊。”

草紙用處多著呢,尤其是廁所裡很?應該多放一些。

趙立才想起來夏川萂還要?每日寫字讀書抄寫佛經?做功課呢,便道:“公子書房旁邊還有?一個小裡間,給你放那裡頭吧?”

夏川萂高興道:“那可太好了,勞煩趙立哥哥了。”

那個小裡間她知道,是劃分空間的時?候隔出來的,屬於暗間,專門放一些雜物,她這紙放那裡正好。

趙立:“沒事,高強,咱們?先去放紙,川川你和硨磲妹子在這伺候公子。”

夏川萂應下,又跟高強道謝:“勞煩高強哥哥了。”

高強一邊去和趙立搬紙一邊玩笑道:“那你預備怎麼謝哥哥?”

不等夏川萂答話,郭繼業輕咳一聲,眾人去看,原來是要?開始作畫了,便都噤聲,安靜了下來。

夏川萂還是去提了一壺水過?來,倒在筆洗裡,等著郭繼業一會用。

然後就蹲在郭繼業身邊看他?作畫。

話說他?才跟張叔景學畫沒兩?天吧?會畫嗎?

再看看桌案上的家夥式,工具齊全,以及,嘖嘖,初初學畫就得用這樣好的絹帛練習,名?副其實的錢上作畫,奢侈啊奢侈。

隻?見郭繼業挑了最細的一支畫筆,沾了墨,在絹布上輕輕一撇,撇出個弧度來,又從下方一撇,和頭一個弧半合攏,組成一個花瓣?

夏川萂又轉頭仔細去看海棠花樹上的花瓣,覺著看不太清,就起身來到海棠花樹下抬腳對著比她大腿還粗的樹乾狠狠一踹。

郭繼業嘴角重重一抽,眉頭狠狠跳動了一下。

硨磲已經?不忍直視的撇過?臉去了,這動作實在是太不雅觀了。

夏川萂這一腳是下了吃奶力氣的,所以海棠花枝簌簌顫動,一陣花雨落下,埋了夏川萂一頭一身。

夏川萂蹲身撿了幾個自認形狀最飽滿顏色最美的花瓣,興衝衝的小跑回來放在郭繼業作畫的書案上,邀功道:“公子您快看,這花瓣好不好?這形狀,這顏色,多麼漂亮。”又指著花瓣解釋道:“那花樹太遠了,您在這可瞧不清楚,您就對著這花瓣練習,肯定能畫好的。”

郭繼業忍住揍她的衝動,唇角勉強勾出一個扭曲的笑來,夏川萂直覺這笑不太對勁,剛想抽身,就見郭繼業拿著畫筆的那隻?手抬起朝她落下。

夏川萂反射性的閉眼縮頭就要?拿手捂臉,啊啊你不會要?打我吧?

郭繼業:“彆動!”

夏川萂不敢動了,等了一會沒覺著哪裡痛,悄悄睜開一隻?眼睛,就見郭繼業正手持畫筆一片片的從她頭頂?粘花瓣。

夏川萂抬眼朝上看。

郭繼業又是一句:“彆動。”

夏川萂:“哦”

郭繼業畫筆筆尖在筆洗裡沾了一下清水,然後筆尖在夏川萂鬢角上沾著的花瓣上輕輕一貼,將?她頭上最後一片海棠花瓣粘下來,放在絹帛上。

那裡已經?排排放好了十幾片花瓣了,這麼多花瓣放在一起,已經?分不清哪幾個是夏川萂挑選了拿過?來的,那幾片是郭繼業從她頭頂粘下來的了。

郭繼業:“好了。”

夏川萂抬手呼嚕了一下頭頂,將?發箍摘下,見上麵隻?有?幾顆綴著的珍珠和絲帶,就重新?將?發箍戴頭上。

這發箍當?然不是箍頭發的,戴她頭上純純的裝飾品。

因為現在天一天比一天熱,已經?不適合戴帽子了,夏川萂頭發長的實在是慢,還稀疏,戴了好幾個月的帽子,頭發越發的貼著頭皮,現在乍一不戴帽子,瞧上去就跟個剃了光頭的小尼姑似的,可能小尼姑長出來的發茬都比她的要?黝黑?

總之就是很?難看。

不過?,這在夏川萂這裡都不是個事,她對頭發沒有?太大的執著,而且,裝飾一下而已,簡單的很?。

夏川萂用做盤花花釵的銅絲絞了一個兩?指寬的發箍,請金書用碎錦給發箍包上外套,然後再在碎錦上點綴上絲帶和珍珠,戴在了頭頂。

彆說,還挺好看,眼饞的硨磲她們?都打算也照著做一個箍頭發呢。

高強和趙立已經?搬完紙回來了,趙立看到原本乾淨的海棠花樹下鋪了一層花瓣,便奇怪問?道:“怎麼落了這麼多花瓣?”

郭繼業涼涼掃了夏川萂一眼,夏川萂訕訕一笑,躲去硨磲身後不出來了。

硨磲抱著她身子一陣抖,笑的不能自已,夏川萂覺著自己可無辜了,她明明是在幫郭繼業觀察好吧?

學畫不都是從觀摹開始的嗎?

不近處觀察,怎麼下筆有?神?啊?

郭繼業就跟達芬奇畫雞蛋一樣在絹帛上畫了幾十個形狀不同姿態不同的花瓣,然後放下畫筆,用一個小小玉勺挖了一點紅色的顏料膏放在小碟子裡,道:“添水。”

硨磲一時?沒明白?什麼意思,夏川萂明白?了,隨手撿了一隻?狼毫在筆洗裡沾飽了水,在裝了顏料的瓷碟邊緣輕輕一點,一點水流滲出,慢慢流向顏料。

夏川萂問?道:“這點水夠嗎?”

郭繼業抬眼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用玉勺將?已經?與水相?遇的顏料拌了拌,然後又挑了一支畫筆沾了點調好的顏料,開始給花瓣上色。

夏川萂瞧了一眼,道:“色濃了。”且太均勻,花瓣的顏色應該是漸變有?層次的。

又輕輕點了一點水,拿玉勺攪拌了一會,郭繼業筆尖沾了一點她調好的顏料,在另一個花瓣上一抹,先紅後粉,粉中又拉出一絲絲的紅,似是花瓣的經?絡,又似是絹帛經?緯的紋理。

夏川萂:“太寡淡了些。”紅的也太匠氣了,色澤也不太豐富。

趙立和高強對視一眼,都不敢說話,看著夏川萂的眼神?也帶上了驚奇,這丫頭還真敢說啊。

郭繼業:“顏料匣子就在你手邊。”

意思是你自己調。

夏川萂很?有?興致的將?所有?的顏料都給調了一遍,一會這個太豔了,一會那個太俗了,一會這個調錯了,一會那個又太浮了

總之,一張絹帛上畫了幾十個花瓣,夏川萂硬生生就給調出了十幾種一看就不同的紅色。

這是一種怎樣的天賦啊!

高強、趙立和硨磲看著夏川萂的眼神?都是驚歎了。

夕陽早就落下了天際線,隻?留餘暉照耀人世間,夏川萂玩的十分儘興,郭繼業也丟下畫筆起身伸了個懶腰,對給他?洗筆的夏川萂道:“明天開始你就學畫吧?”

夏川萂眼睛都亮了起來:“真的?公子要?教奴婢嗎?”

郭繼業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本公子考慮一下。”

夏川萂有?些失望:“那公子你好好考慮。”

郭繼業將?那張塗上了十幾種不同紅色的絹帛拿起來仔細看了一下,又吹了吹還沒有?乾透的水漬,交給趙立道:“保存好。”

趙立手忙腳亂的接過?來,拿去書房保存去了。

臨睡覺前,夏川萂給郭繼業看她從慈靜大師那裡求來的符籙,一個用丹砂畫了扭曲線條的桃木牌,半個巴掌大小,挺袖珍的,也相?當?精致。

郭繼業將?這個桃木符籙翻來覆去看了幾眼,就又還給夏川萂。

夏川萂卻沒收回,道:“我一共求了三個,給夏大娘一個,奴婢自己帶一個,這個是給公子的。”

郭繼業:“本公子又不怕鬼。”

夏川萂:“保平安嘛,求的就是個心安。”

郭繼業將?這個符籙塞自己枕頭底下,無所謂道:“那行吧,明早你打個絡子係上。”就是要?隨身攜帶的意思了。

對自己送出去的禮物能受到重視很?開心,夏川萂又拿出一個方子給他?看。

郭繼業:“這又是什麼?”

夏川萂得意:“這是慈靜大師送給奴婢的養發方子,奴婢打算以後就用這方子調製的洗發膏洗頭。”

郭繼業好懸沒噴笑出來,他?揉揉自己腮幫子,憋笑問?道:“能有?用嗎?”

一個沒有?頭發的尼姑送一個長不出頭發的小尼姑養頭發的方子?

怎麼聽都怎麼不靠譜吧?

夏川萂見他?那樣,憋氣道:“好不好用的,用過?就知道了,這可是養生藥方,看赤珠姐姐好的這麼快,慈靜大師定是個有?真本事的,她特地給的養發方子,也定會不俗。”

郭繼業:“好,好,不俗,不俗,你要?是用著好,彆忘了本公子啊。”

這話好生敷衍。

夏川萂磨磨蹭蹭的在他?床前轉來轉去。

已經?躺下的郭繼業:“又怎麼了?”

夏川萂:“那啥,調配這養發膏還需要?何首烏等藥材呢。”

郭繼業:“去找才公要?啊?”

夏川萂哼哼:“不得跟您說一聲啊?公子這是同意了吧?”

你是大領導,不跟你提前報備,我冒冒失失的去找人家要?這要?那的人家會給啊?

郭繼業:“同意了,同意了,快去睡吧。”

小丫頭怎麼這麼囉嗦。

夏川萂得償所願,心情很?好的一覺到天亮。

第二日,用過?早膳後,郭繼業對夏川萂道:“川川,你隨我去拜訪雲舒君。”

夏川萂:“哦,好的,公子。”

雲舒君張叔景住在客院影月,一聽“影月”這名?字就知道這裡一定有?水。

果然,這院子裡開辟了一處大湖,湖上建了一棟水上樓閣,湖裡種了荷花、菱角等水生植物,還養了鴛鴦、野鴨子等水生鳥類、禽類,白?日裡可以在樓上乘涼賞荷看鴛鴦戲水,晚上月色好的時?候,可以在樓閣上賞月飲酒,非常有?趣味。

如今初夏,有?些荷葉已經?展開挺立在水麵上,也有?荷包俏麗出水,即將?盛開,也有?些小荷才露尖尖角,有?蜻蜓立在上頭棲息停留。

郭繼業帶著夏川萂來的時?候,張叔景正在憑欄賞荷呢。

郭繼業笑道:“先生好雅興。”

張叔景笑回道:“是阿業你家裡景致好。”

兩?人商業吹捧一番,郭繼業先步入正題:“昨日學生興致一起,作了一副畫,還請先生品評。”

張叔景很?有?興趣:“哦?阿業竟有?畫作問?世了嗎?”

話中多調侃,郭繼業才跟他?學了幾天畫,能畫出什麼來?

郭繼業看了眼夏川萂,夏川萂將?手中捧著的郭繼業昨天作的畫展示給張叔景看。

內行看門道。

張叔景一開始看這紅的白?的混做一團心下好笑,等再看一眼,咦

張叔景接過?這片絹帛,一會拿遠了看一會湊近了瞧,評價道:“你這花瓣畫的不怎麼樣,顏色調的倒是有?趣。”

郭繼業得意問?道:“可算是有?天賦?”

張叔景:“有?,怎麼沒有??前幾日怎麼沒見你顯現如此?調色天賦?”

郭繼業將?夏川萂拉倒跟前,對張叔景道:“這顏色可不是學生調的,是學生的侍女調的。”

張叔景將?視線放在夏川萂身上,笑道:“又是你?”

夏川萂忙行禮問?好:“見過?雲舒君。”

張叔景讓她起身,仔細打量了她一回,問?道:“這顏色都是你調的?”

夏川萂:“是。”

張叔景:“你之前學過??”

夏川萂:“從未。”這話是真的,她兩?輩子都沒碰過?顏料,倒是看過?很?多顏色。

張叔景手指敲了幾下欄杆,道:“你來作一幅畫我瞧瞧。”

什麼?

要?她作畫?

夏川萂去看郭繼業,郭繼業道:“你便按先生所言隨意作一副吧。”

有?仆從搬來小小案幾,案幾上放有?畫筆、顏料碟子和一張絹帛。

既然郭繼業都說了,夏川萂也不是怯場的人,眼前的又是書畫大佬,見多識廣,她不管畫成什麼樣都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畫什麼好呢?

清風徐徐,湖中水波微瀾,暖亮的日光灑落在湖麵上,像是撒了碎金一般,隨著微波晃動越發跳躍閃耀,一抹翠綠的尖角在碎金中挺拔搖曳,那是才露水還未展開的荷葉。

夏川萂挑了一支最小號的筆,沾了墨在絹帛上斜斜勾勒了一筆。

下筆太重了,一看就是蒙童亂畫的。

她放下沾了墨的筆,又挑了一支同樣小號的筆,微微沾了點水,去濕潤碟子邊沿一抹已經?乾了的青綠。

這是張叔景之前作畫無意中滴落的一滴顏料,半稠微乾的貼在瓷壁上,等待有?人清洗掉。

夏川萂將?將?濕潤的筆尖在這滴顏料上耐心刷滾,覺著差不多了,就將?沾了顏料的畫筆在之前畫下的墨線上描了一下。

沒有?重合,略略錯開,就像是一道氤氳的殘影,卻是不同的色彩不同的意境。

好像乾枯的枝條突然煥發了勃勃生機,欲要?突破天際。

夏川萂放下筆,將?絹帛拿給張叔景看。

張叔景拿著絹帛對著湖中央的荷葉尖角看了兩?眼,哈哈大笑道:“果然好天賦,阿業你這是尋到一塊寶啊。”

郭繼業笑道:“那先生可願再收一名?學生?”

夏川萂心中一驚,進而升騰起濃烈的期盼,雙手緊緊握起,緊緊盯著張叔景,呼吸都屏住了。

張叔景卻是搖頭笑道:“這樣的好苗子,不作畫確實可惜了,你若願意,可以讓她跟在你身邊做一個畫童隨你一起學畫。”

張叔景雖然拒絕收夏川萂做學生,但也允許她做旁聽生,與郭繼業一同隨他?學畫。

郭繼業蹙眉,對這個答複有?些不滿意。

夏川萂忙拉了他?一下,跪在張叔景腳下,仰頭道:“多謝先生恩允。”又眼含祈求的去看郭繼業。

郭繼業看著她祈求的目光,還是道:“那就謝過?先生了。”

夏川萂對著張叔景叩首,然後起身站在郭繼業身後,恭敬的聆聽先生教誨。

她很?理解張叔景為什麼不收她做學生。

哈,是天下學生都死絕了嗎,非要?收她一個奴婢做弟子?這讓張叔景以前收的那些或有?身份地位或天賦卓絕的弟子怎麼看?

和一個奴婢做師兄妹,張叔景老師一定是失心瘋了!

奴婢就應該有?奴婢的樣子,比如給郭繼業做畫童。

告彆張叔景,回去的路上郭繼業沉默異常,夏川萂跟在他?身後不知道該怎麼說。

想了想,夏川萂還是道歉:“對不起。”

郭繼業停住腳步,也沒去看她,隻?輕聲問?道:“為什麼要?對不起?”

夏川萂:“讓公子的好意被拒絕,對不起。”

郭繼業繼續走路:“又不是你拒絕的我。”

夏川萂跟上他?的腳步,想了想,又道:“奴婢已經?很?滿足了,公子,你真好。”

居然帶她去拜名?師,郭繼業,你真好。

真好。

郭繼業悶悶道:“我沒你想的那麼好。”

人家又沒收你。

夏川萂忙道:“怎麼不好?公子是奴婢見過?的最好的人了。”

郭繼業低頭瞥了她一眼,夏川萂打蛇隨棍上,道:“雲舒君不是已經?答應讓奴婢跟著公子一起學畫了嗎?雖然沒有?師生之名?,但有?師生之實啊,先將?本事學到手再說唄。而且,奴婢畢竟是奴婢,公子要?多為雲舒君想想嘛,公子自己不介意有?奴婢做您的師妹,您的師兄弟們?可是一定會介意的,雲舒君的名?聲和立場也不允許他?收一個奴婢作為弟子的。”

郭繼業道:“你想的還挺多。先聖曾雲:有?教無類。罷了,畢竟聖人也不是誰都能當?的。”

夏川萂笑了,糾正道:“先聖也曾言禮不下庶人呢,奴婢連庶人都不是,雲舒君卻願意讓奴婢跟著公子您一起學,多麼難得啊。”

郭繼業失笑:“這麼說來,雲舒君竟是個難得開明的大好人了?”

夏川萂重重點頭:“當?然是啊!”

郭繼業,你現在還小,受世俗侵染還少,因為我是你親近喜歡的人,看我不免帶上了濾鏡,以為可以堪配名?師教導。

等你長大了,等你跟雲舒君一樣名?滿天下了,你再回望今天,你會不會後悔?

會不會覺著自己年少時?天真的可笑?

我希望你不會。

我也希望我日後能不讓你對今日的所作所為有?後悔的一天。

第98章 第 98 章

跟張叔景學畫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張叔景博覽群書, 引經據典信手拈來,說話又風趣幽默,授起課來深入淺出, 就連夏川萂這個沒經過經史子集熏陶的小丫頭都能聽的懂。

真的, 聽他講課就是一種享受, 完全沒有她想象中的枯燥乏味。

隻有一點, 學畫是真的太燒錢了,郭繼業可以用絹帛作畫, 她不行。

不是郭繼業不給她,是她太心疼了,舍不得?。

可能是上輩子的貧窮烙印太深刻了吧, 夏川萂在心裡?自嘲道。

醜夫送的那?堆讓夏川萂發愁的紙終於有了用場, 夏川萂拿著炭筆和毛筆輪流在上麵找感覺,練下筆的力道,練運筆的巧勁, 練手指的記憶。

一開始郭繼業還嫌她窮酸,讓鄭娘子給她取了好幾卷絹帛要她裁了作?畫,夏川萂表麵上“是是是,謝謝公?子”,背地裡?依舊,然後等有一天張叔景誇她運筆有靈性的時候, 在張叔景看不到的地方?衝郭繼業得?意?一笑。

看吧,努力總是有結果的。

用絹帛練習她心疼,用郭繼業擦屁屁都不願意?的草紙她可是一點都不心疼, 想怎麼畫就怎麼畫, 想畫多少就畫多少。

作?畫的日?子過的飛快,夏川萂每日?沉浸入學畫中, 門也?不出,也?不去找銀盤、範思墨她們玩去了,每天忙完郭繼業和手頭的功課之後就窩在海棠居裡?埋頭苦練基礎畫技,若有不懂的,就先?問郭繼業,郭繼業也?不懂的,就攢一攢,等郭繼業去拜訪張叔景的時候拿來請教他。

連新到手的兩頃地都顧不上去看一眼。

已經到手的地就在那?裡?跑不了,學畫的機會可是難得?,張叔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離開了,郭繼業可以通過書信和他交往請教學問,夏川萂不行,她隻有眼前看的著的這一次機會,等張叔景走了,再見?就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而且,過了這次,下次再見?麵的時候,她也?不確定張叔景還認不認她這個臨時的隻默許旁聽的畫童。

所以,她得?抓緊機會能學多少就學多少。

即便夏川萂再努力,離開的那?一天也?終於到來了。

東堡這邊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佛貢品也?準備的足夠了,佛誕日?將近,他們也?要啟程回桐城了。

臨走的這一天,眾人來送行,夏川萂拜托硨磲幫她拉線,逮著機會見?了醜夫一麵。

夏川萂將一個疊成小小細長條的紙片塞給醜夫,悄聲道:“這是我從公?子的書房裡?看來的造紙方?子,不知道和你的造紙方?法有沒有差彆,你拿去比對一下,看看能不能改進一下紙的質量,最好能造出落筆不洇墨的紙。”

若是沒有學習畫畫也?就罷了,寫字可以用竹簡,也?可以用木牘,用粗紙也?不是不能寫,但作?畫,隻能用絹帛。

夏川萂還想繼續學畫,她已經喜歡上了揮毫潑墨的感覺,她又舍不得?用絹帛,那?就隻能儘快將紙改進出來了。

是挺有風險的,但她有郭氏藏書打底,誰要是質疑她,先?去問郭繼業好了。

郭繼業就能閱遍所有郭氏藏書嗎?

不可能,他才多大,郭氏藏書他都沒全?摸過一遍呢,怎麼能全?看過?

這就是夏川萂的空子了。

至於郭繼業這裡?,以後再說吧。

紙,紙,可以寫字作?畫的紙,她現?在就想要

一聽是從郭繼業的書房裡?得?來的方?子,醜夫先?是眼睛一亮,又狐疑道:“公?子知道嗎?這方?子不會是你偷的吧?”

夏川萂白眼他:“哦,我偷了方?子,然後拿給你讓你去造紙,造出來的好紙就不見?天日?的白放著?或者一把火燒了乾淨?我圖啥?”

醜夫一想也?對哈,若是真能造出來可以寫字的好紙,當然第一個先?獻給公?子啊,這不就穿幫了?

醜夫咧嘴一笑,道:“那?行,正好開春那?幾日?我又漚了些竹子,差不多漚了兩個多月了,應該能再造一批紙了。”

夏川萂囑咐道:“彆心疼草木灰,多蒸煮幾遍,說不定能去黃呢,還有,除了竹子,樺樹皮、構樹皮這些樹木的皮也?試一試,還有楊桃藤汁,若是山下找不到,還要勞煩你去山裡?找找”

夏川萂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要不是必須要回桐城國公?府去了,她真想留下來和醜夫一同研究造紙,最好一口氣將宣紙造出來,那?她以後作?畫還愁什麼呢?

趙立已經在喊了:“川川,硨磲,走了?”

夏川萂忙回喊一聲:“來了。”

醜夫忙道:“你快走吧,我有空去國公?府的時候再去找你就是了,到時候有什麼話再說。”

夏川萂一想也?是,醜夫是可以隨時去桐城的,不管是找趙立還是趙硨磲,都能很容易見?到她的。

初夏的天氣正好,郭繼業選擇騎馬,夏川萂和硨磲小跑著路過的時候,受他屈尊降貴的一瞥。

夏川萂縮著腦袋和硨磲爬進馬車,她們一入馬車車就動了起來,可見?整個車隊就隻有她們還在磨嘰了。

硨磲撫著跳動的胸脯氣喘籲籲道:“天爺菩薩,可嚇死我了,川川,有什麼事不能光明正大的說,非得?要偷偷摸摸的?”

金書也?好笑道:“就是,我在車裡?都替你們著急,生?怕被捉了去。”

夏川萂無語:“咱們明明是眾目睽睽之下好吧?這還不算是光明正大嗎?”

硨磲:“那?你又是塞紙條又是說悄悄話的,還不要我聽。”

夏川萂忙抱住她的胳膊討好笑道:“不是還要姐姐幫忙望風嘛,我是怕彆人聽到了,不是怕姐姐聽到了,姐姐離的這樣近,我不信姐姐沒有聽到。”

就是因為聽到了,硨磲才不理解,她擰著眉問道:“醜夫不是已經做了一車的紙給你了,你日?日?用都用不了,做什麼還要做紙?還”

夏川萂忙捂住她的嘴,小聲道:“好姐姐,現?在咱們先?不說這個啊,彆人問你你就說什麼都不知道,這樣你就不用擔乾係了啊。”

車窗外?頭就是高強和趙立呢,這兩個家夥武功高強,聽力不得?了,她們在車裡?說話,說不定那?兩個在車外?就都能聽到的。

硨磲更不解了:“我又不怕擔乾係”

金書也?聽明白了一些,定是夏川萂又偷偷搞了什麼,沒拿出來之前不好讓人早知道的,就掩著嘴勸硨磲道:“你也?彆追根究底了,到底沒意?思,索性咱們這就回國公?府了,就是有什麼也?自有川川去跟公?子說,是不是,川川?”

夏川萂連連點頭:“就是金書姐姐說的這樣。”所以大姐你就彆好奇了啊。

硨磲拿手指頭戳夏川萂的腦門,嗔怪道:“跟著雲舒君學了幾天的畫,畫沒畫出幾幅來,倒是把自己給學的神神叨叨的。不許耍賴,等以後你學有所成了,一定要給我畫一幅,聽到沒?”

夏川萂忙指天發誓道:“一定,一定,你還有金書姐姐,一個都跑不了,都給你們畫,你們不讓畫我都不樂意?的”模特?兒啊模特?,現?成的模特?兒,她怎麼能放過?

金書聽了,就道:“你這是強盜啊還非得?給我們畫。”

夏川萂就做強盜狀撲到兩人身上,三人在車裡?鬨作?一團,嘻嘻哈哈的聽在前麵不遠處的郭繼業一陣心煩。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多麼風流出門車裡?都裝著幾個美女呢。

不過,也?的確是裝了三個美女就是了。

都是還沒長大的小美女~~

出桐城的時候尚是早春,城中寂寥許多,如?今回來已經是初夏,城中到處可見?人影和商販,但更多的是僧侶,簡直多到了處處可見?的程度。

佛誕日?將近,是城外?各大寺院的師父們都入城參加“年會”了嗎?夏川萂不無調侃的想。

郭繼業一行後頭拉著的牛車上飄出濃鬱的異香,這一車是香油香,那?一車是檀香線香,都是佛香。

車隊路過之處,凡是身披袈裟的僧侶,無不雙掌合十口念:“南無阿彌陀佛。”

明顯是知道給他們的。

夏川萂從車窗縫裡?看了一回就不看了,沒意?思。

回到國公?府,第一個當然得?是去叩拜老夫人。

郭繼業進堂室去見?老夫人,夏川萂幾個,老夫人不見?她們,她們,就在廊前台階下叩頭就行了。

給老夫人磕完頭,夏川萂幾個就一窩蜂的去和瑪瑙、珊瑚她們去敘舊,敘舊之前,夏川萂和硨磲先?將她們從東西鄔堡裡?帶來的土儀和禮物分一分。

夏川萂帶回來的最多,這個是給周姑姑的,這個是給孫姑姑的,這個是給許媼的,這個是給程媼的,那?個一大包是給夏大娘家中舊人的,另一個大包是給趙立他二?叔一家的,她甚至還給未曾謀麵的喜嬤嬤準備了一份,因為她打算過些日?子去拜訪她,向她討教一些刺繡上的技藝。

當然,瑪瑙和珊瑚的是夏川萂親手給的,就連看她不順眼的琉璃都得?了一個草編的小籃子,小籃子裡?還趴著一個蟈蟈,屬於很有情趣的一個小物件。

珊瑚圍著她準備的那?一大堆禮物轉了一圈,驚歎道:“我嘀個乖乖,你人不大,交情倒挺多的啊。”

夏川萂不好意?思笑:“都是我一廂情願的準備的,許是人家都瞧不上呢。”

珊瑚笑道:“若是有人能這樣惦記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會瞧不上?就是給我一個線頭都是好的。”

這話說的很是,大家都笑了起來。

外?頭歡聲笑語的,堂室內老夫人和郭繼業在談話。

聽到外?頭時不時傳來的笑聲,郭繼業扶額道:“定是川川那?丫頭又搞了什麼花樣了。”

老夫人笑睨著他,打趣道:“我雖在府裡?,但也?聽說了,這丫頭十分討得?你歡心?唉,可惜,才六歲,毛丫頭一個,到底差了些。”

郭繼業嫩臉微紅,道:“總會長大的”

這話十分不妥,郭繼業忙斂眉喝茶,就當他沒說過這句話。

卻是看的老夫人嘖嘖稱奇,年後出門前,她這曾孫還不是這個態度的,跟誰都保持距離的冷淡模樣,中間回來一趟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怎麼才兩個多月功夫,這次回來就變了一副模樣?

都會臉紅了。

少年終於開始慕艾了,老夫人很欣慰,但對著個毛丫頭有什麼趣味?

她倒是沒覺著有哪裡?不對的,夏川萂本就是她給的丫鬟,不管這丫鬟以後是嫁人做管事娘子還是給郭繼業做房裡?人,全?憑郭繼業的喜歡。

夏川萂這等低的不能再低的身份,也?礙不著以後正經娶進門的妻子,她們這等大家族的妻子,嫁的不是丈夫本人,而是一整個家族,能與丈夫同心同德生?兒育女就行了,至於其他,情不情的,愛不愛的,不做考慮。

丈夫有知心情人最好,還能替嫡妻分擔生?育之苦,反正不管生?多少孩子都是她這個嫡母的。郭氏更甚,在出了郭代齊這一脈的庶子意?圖奪爵家事之後,郭氏嫡庶分明的族規已經到了任何一個郭氏族人都不敢觸碰的地步了。

所以老夫人對夏川萂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倒是有一點,她趁熱打鐵問到:“我隱約瞧著,霜華和金書出落的越發窈窕了,你就沒什麼想法?”

活到她這個年紀,還有什麼不懂的?毛頭小子,正是開始對女孩子好奇的時候,就是為了防止這孩子被不好的東西給勾引了去,她才千防萬防的精心挑選了姿色絕好的女孩子硬塞他身邊,怎麼,現?在都還沒下手嗎?

明明她都將人放出去了,不在她眼皮子底下看著,總歸是要恣意?一些吧?

原本作?為老祖母她是要勸解兒孫惜福養生?的,但這個孩子不一樣,她是真怕這孩子以後做和尚去,或者好了男色厭惡女色了。

所以,她是多麼希望這個孫兒身邊能有個喜歡的女孩兒啊。

夏川萂那?樣的毛丫頭不算。

郭繼業原本還有些扭捏,對承認自己對一個小丫頭有好感不好意?思呢,聽了這句話,反倒情緒穩定且正常起來。

郭繼業正色道:“孫兒正想與老祖母稟報,老祖母還是將楚霜華收回來放在您身邊教養吧。”

老夫人詫異:“怎麼這麼說?”她可不認為這孫兒是在任性做事,定是其中發生?了什麼原委。

郭繼業道:“慈靜大師給楚霜華批命,道‘東風送青雲’,誰是她的東風孫兒不知道,但她既有青雲之相,就不適合跟在孫兒身邊了。”

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奴婢,說她有青雲之相,倒不如?說她以後會跟一個身份高貴的男人,而這個男人,郭繼業自認並不是他自己。

他身份足夠高貴,但也?還沒到給一個有‘青雲相’的女人足夠高的地位的地步,所以,他不願再將楚霜華收在身邊。

未免以後她的那?個“男人”有所芥蒂,回到老夫人這裡?,對楚霜華對他都是一件好事,也?是最穩妥的處理方?法。

其實對慈靜大師的批命,郭繼業是持兩可的態度的,但不管他信不信,至少世人是信的,老夫人也?是信的,這也?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老夫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擰眉思索了片刻,道:“既如?此,那?這丫頭倒要好好教養了。慈靜大師隻給她一人批了命?”

若是如?此,那?楚霜華這命運可金貴了,慈靜大師的本事老夫人是深信不疑的。

想到慈靜大師第一個批命的人,郭繼業想了想,還是道:“除了她,還有夏川。”

老夫人:“哦?夏川是什麼樣的命格?”

郭繼業露出一個笑模樣,道:“說是絕處逢生?,大富大貴的命格,還不錯。”什麼造殺孽的話他是不信的,定是慈靜大師老眼昏花看錯了。

老夫人笑了,隔空拿手指頭點著他道:“跟著你可不就是大富大貴的命格嗎?她被夏荷帶回來,就算是應了這個絕處逢生?這一句了。”

郭繼業笑道:“孫兒覺著也?是這個道理。”

老夫人心下高興,夏川萂能被批大富大貴,那?他這個孫兒以後前途定是穩的,這就跟上了一個保險一樣,老夫人怎麼會不高興?

但對於楚霜華,老夫人道:“我瞧著那?丫頭在你身邊沒頭蒼蠅似的,送回我身邊再好好調/教幾年也?好,等待時機吧,她若是真能有一朝飛天的際遇,我郭氏也?不是不能托她一把。”

郭繼業:“但憑老祖母決斷。”

其實他不看好楚霜華,他覺著那?個什麼青雲相放在夏川萂身上更靠譜一些,川川現?在就已經顯現?出不同尋常的神童氣息了,說她以後能一飛衝天他是信的。

但誰讓她隻被批了個富貴命呢?

還是老老實實的跟著他吧,哈哈。

第99章 第 99 章

四月初八是佛誕日, 但?佛誕日前後幾天整個桐城都很熱鬨,除了僧侶供佛之人之外,還有從?西域來的商隊也路過桐城。

四月初八那天?, 夏川萂要隨老夫人和郭繼業去參加熱鬨非凡的“行像”慶典。

所謂的行像慶典, 就是將某個著名佛寺裡的高大佛像請出來?——今年就是普渡寺的阿彌陀佛佛像, 然後裝飾上鮮花、絲綢、金銀、寶石等飾物巡遊全?城內外。

“盛飾”佛像的裝飾物自然是城中大戶人家的施主們捐贈的, 越貴重心?越誠。

佛像裝飾好了,就用四頭牛合力拉的車輦拉載著出佛寺去到城中遊城, 這拉車的牲畜是牛而不是馬,倒也不是用不起馬,而是馬容易受驚, 不如牛穩重乖巧好操控, 所以用牛。這牛也是早就養起來?的沾染了佛氣的大青牛,先送到佛寺裡養的油光水滑威武雄壯的,才能拉的動千金重的佛像。

拉載佛像的車輦後頭會有幾百僧侶唱經護衛, 跟在僧侶和佛像之後的,則是伴隨著五花八門的各種伎樂團隊進行絕活表演。

他們會帶著佛像在整個桐城內外周遊展示,接受萬眾禮拜瞻仰,然後傍晚再送回佛寺裡麵去。

這就是行像盛典,比過年還要熱鬨上十倍不止。

郭氏在桐城獨大,占據了最高處的城樓, 老夫人和郭繼業帶著夏川萂這些婢女早起在此等候,等佛像一入城,老夫人會第一個從?城門樓上往下撒花, 她撒完了, 其?他人家參與行像盛典的家主們才會跟著撒。

這個撒花的順序是權位的代表,英國公老夫人在桐城就是最大的權貴, 然後才是郭繼業、張郡守等這些家主們和家主繼承人們。

可能是今日天?不亮就起床然後忙活著出府來?這門樓上等待行像盛典有些累著了,老夫人撒過花將佛像迎進城門之後就有些精神不濟。

她這個年紀的老人可不經累,夏川萂看到了,就告訴郭繼業,讓郭繼業勸老夫人去歇息歇息,不要與佛像一起巡遊桐城了。

她可以等下晌佛像從?另一個城門出城的時候再去那個城門門樓上去送佛,然後或者?跟著佛像一起去普渡寺住上三五日的或者?就打道回府都行。

就現?在,她精神頭不足,可以趁著行像要一天?的空檔好好去休息休息,完全?不用硬撐著身體和精神跟著佛像去巡遊全?城。

郭氏此次供奉的香油線香金銀錢財等物足夠顯示老夫人供佛的虔誠了,不用再搭上自己?的身體。

要真跟著遊城再遊出事來?了,大家夥哭都沒處哭去。

在郭繼業心?裡,自然是老夫人最重要的,是以他去勸老夫人回府歇息一回,等下午再去另一處城門。

老夫人自然是不願意的,她供佛虔誠,並不表現?在外在物資上,而是身體力行的修行己?身,獲得無?量功德。

郭繼業無?法,隻能以人群眾多為由,讓老夫人站在門樓上觀禮,就不要下去和庶民們爭搶了。

老夫人隻好同意,她年邁腿腳不好,確實不宜再加入人群去跟隨,站在城樓上迎送佛像,也能表現?她的虔誠。

先說服老夫人留在城樓上,然後夏川萂又表示,為了不誤了送佛像出城門的吉時,不如先行一步去出城的門樓上等著。

於是隻站了不到小?半個時辰,老夫人就在郭繼業的陪伴下,在夏川萂周姑姑等仆從?的伺候下下了門樓,登上彩車,從?另一個街道拐彎去送佛城樓。

隻是,或許是因為今日大家夥都從?家中出來?看熱鬨了,所以街上到處都是人,馬車行駛的就有些慢了。

老夫人坐在馬車裡長舒口氣,誇夏川萂想的周到:“要是再晚一些,說不定就來?不及送佛出城門了。”桐城可不小?,如今馬車走的這樣慢,要穿過一整個城區,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另一個城門呢。

夏川萂就抿嘴淑女微笑,道:“都是周姑姑教奴婢的。”

周姑姑伴在老夫人身邊,半個身子都做了老夫人的支撐,聞言就笑笑,沒有再邀功,更沒有推辭。

老夫人參加行像盛典的整個流程都是她擬定的,夏川萂這些人隻是全?程配合伺候老夫人,夏川萂說是她教的,也並無?錯處。

傍晚,將佛像送出城門之後,老夫人就不願意再坐車跟著佛像去普渡寺了,她要跟隨佛像步行前往,然後在普渡寺裡吃齋念佛七日,再回桐城國公府。

郭繼業很擔心?,但?這回他不管怎麼?說都拗不過老夫人了,他隻能讓府上的醫者?暗中一同跟隨,以防老夫人突然身體承受不住,自己?也步行跟在身後護送著一起去了普渡寺,看著老夫人與慈靜大師一同進了禪室去說佛法,才將心?神放了一半下來?。

慈靜大師精通醫術他已經見識過了,如今就是老祖母身體有什麼?不適之處,慈靜大師會為她第一時間診治的。

可惜老祖母身邊不留人伺候,怕自己?耽於享樂修佛不誠,不然他就可以多放幾個婢女在身邊時時伺候她老人家了。

慈靜大師與老夫人說過一回佛法,出來?就見到在禪室之外不住徘徊的郭繼業。

郭繼業見她出來?了,忙迎上來?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詢問道:“老祖母可有不適之處?”

慈靜大師自有一股寧靜幽遠不疾不徐的氣度,與郭繼業行過佛禮之後才道:“女施主身體無?恙,些許疲累休息一晚就好,郭少君無?需太過擔憂。”

聽聞此言,郭繼業的心?徹底放了下來?,又是一禮拜托道:“勞煩大師多操心?一下老祖母的身體,她老人家年紀大了,修佛又虔誠,弟子實在怕她老人家身體吃不消,誤了佛家清靜之地。”

若是老夫人在普渡寺有個三長兩短,郭繼業會毫不猶豫的讓這世間再無?普渡寺。

慈靜大師微笑應下:“郭少君放心?,貧僧定會照顧好女施主,不會讓她在寺中抱恙的,隻是普渡寺乃女庵之所,實在不好收留男客,是以”

郭繼業忙道:“明日一早弟子就會離開,今日天?色已晚,還請大師暫且收留一晚吧。”

慈靜大師笑道:“好說。”

郭繼業隨著一個小?尼姑去到一處禪房休息,因為是在寺中,他隻能和趙立睡一個禪房,夏川萂和其?他奴婢們一起睡在另一處。

第二日離開的時候,慈靜大師隻留下了周姑姑一人陪伴老夫人拜佛,其?他郭繼業想要留下的人一概不留。

慈靜大師再是世外高人她也是有脾氣的,郭繼業話裡話外的威脅她,她不予計較,但?不代表她不會生氣。

這讓被趕出來?的郭繼業十分鬱猝。

夏川萂也有些鬱悶,這什麼?佛寺啊,拿著國公府的大批供奉,連人家孫子多派個奴婢照顧自家年邁的老祖母都不讓,真是

夏川萂不想將難聽的話安在慈靜大師這樣佛法高深的大師身上,但?也難免要腹誹兩句。

郭繼業心?情鬱鬱的帶著夏川萂她們回去國公府,等回到府裡,章華已經等著拜見郭繼業了。

章華跟郭繼業彙報完事情,來?找夏川萂。

夏川萂一見他就笑的十分乖巧親熱,歡快行禮問好:“哥哥一向可好?”

章華也笑:“都好,你送的生辰禮我收到了,你嫂子說讓你破費了。”

夏川萂笑嘻嘻:“不破費,不破費,哥哥嫂子喜歡就好。”

三月二十五是章華生辰,夏川萂提前托人向洛京送了生辰禮物,一小?罐子自釀蜂蜜,兩把油紙傘,兩匹綢緞料子,一匹熟絹,不算多麼?貴重,勝在稀罕,尤其?是油紙傘,在現?在的洛京那可是稀罕物,夏川萂一送就是兩把,可把他婆娘給稀罕壞了。

這個妹妹挺有意思,是以這次隨著胡商路過桐城,他特地來?找這個妹妹說說話。

兩人閒話,章華先問候妹妹的身體。

章華:“上次見你的時候還隻能在床上躺著,如今一個多月過去了,見你能四處跑跳,為兄心?中甚慰,骨頭還疼嗎?現?如今在吃什麼?補品?上次走時答應你的紅參這次給你帶來?了,你自個兒找個醫家給看看怎麼?吃好。”

夏川萂一一回答:“骨頭已經不疼了,如今隻是食補,沒再喝藥了,勞哥哥掛念。哥哥送的紅參妹妹就不與哥哥客氣,都收下了。妹妹也有禮物要送給哥哥呢,哥哥等我一下。”

章華聽這一圈的哥哥妹妹下來?有些繞頭,見夏川萂一溜煙的跑走去給他拿禮物,不由撓了撓胡子拉碴的下巴,心?道,這個便宜妹妹還真時時都在想著他?

夏川萂將一卷紙拿給章華,然後就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章華疑惑的展開紙卷,挑眉:“這是我的畫像?”

夏川萂笑眯了眼?睛,道:“是呢,最近妹妹在學?畫,便按照記憶給哥哥畫了一副肖像,哥哥看看像不像?”

人物白描,就是看著有點?平,沒加透視。

章華脫口而出:“像衙門裡的師爺畫的通緝畫”

夏川萂:

夏川萂臉耷拉了下來?,嘴唇癟著,一副我要哭給你看的樣子對著這個便宜哥哥。

章華忙改口,連連點?頭道:“像,很像,連哥哥嘴角的痣都給畫出來?了,真像。”

夏川萂立即喜笑顏開,甜甜道:“哥哥喜歡就好,妹妹現?在才學?畫畫,日後會畫的更好的,以後妹妹每年都給哥哥畫一副怎麼?樣?”

章華嗬嗬笑道:“好,好,怎麼?不好?勞煩妹妹了,嗬嗬,嗬嗬”

這個妹妹能不能不要了?年年都給畫通緝畫像,這是詛咒他有牢獄之災啊這是。

夏川萂見禮物已經送出去了,心?情很好的問道:“哥哥此次來?桐城可是有什麼?事嗎?哦,要是要緊的話可以不用跟妹妹說的,咱們就拉拉家常。”

章華收起畫像,笑道:“沒什麼?不能說的,咱們洛京國公府去年從?胡商那裡定了一批貨,結果這批胡商在邊關那邊給劫了,二郎君便派我走了一趟,這不將這批胡商解救出來?,正好遇上佛誕日路過桐城,自然是要來?拜見老夫人和大公子的。”

夏川萂:“那可不巧,老夫人住到普渡寺去了。”

章華:“老夫人每年佛誕日都要到寺廟去住上一段時間的,以前咱們這個時候都不來?的,今年有大公子在,必須要來?拜見的。”

哦,原來?如此。

章華又問道:“如今有許多胡商在桐城售賣貨物,妹妹可有興趣去看看?”

夏川萂忙答應道:“好啊好啊,妹妹我還沒見過胡商什麼?樣呢。”

章華見她這樣興衝衝的,就潑冷水道:“就是黃毛子綠眼?睛的,長的跟羅刹鬼似的,你見了可彆嚇哭了。”

夏川萂更感興趣了,笑道:“不會的,哥哥先等等,我去叫硨磲姐姐們。”

外國人啊,我見的可比你多多了,還羅刹鬼,真不尊重外族同胞。

夏川萂問了一圈,隻有硨磲和瑪瑙願意跟她一起出去逛街,硨磲又叫上了自家兄長長富,一起去跟郭繼業請假要出門去看胡商做采買。

郭繼業:“要采買將那些胡商叫進府裡來?就行了,外頭鬨哄哄的,看被拐子拐走嘍。”

後麵一句是說來?嚇唬夏川萂的。

夏川萂振振有詞:“奴婢聽說,有些貨胡商是不給貴人們推銷的,不如咱們親眼?去看一看,可有什麼?稀罕的都給公子買回來?。”

郭繼業說她:“你就是想出去玩了。”

夏川萂狗腿的給他端茶拿糕點?,問道:“那咱們能去嗎?”

郭繼業:“讓長富多帶些人,彆跟丟了。”

夏川萂一蹦三尺高,跟郭繼業信誓旦旦道:“公子放心?吧,奴婢們會小?心?的。”

桐城有府衙專門設的交易市場,任何?交易,不管是一根青菜,還是金銀珠寶器物百貨,都隻能在這個市場裡交易,居民住宅區和通行的街道上是不允許商家開門做生意的。

但?也不是說一點?買賣都做不成了,有一種活動商販叫貨郎,他們用一副扁擔挑著全?部身家,小?到針頭線腦大到鍋碗瓢盆都被肩膀挑到一副挑子上沿街叫賣,這種一人一挑子的小?商販是被允許的,若沿街開店開商鋪就是不允許的。

章華和長富趕著牛車,帶著夏川萂、硨磲和瑪瑙三個小?姑娘一起出門往東南角的市場行去,因為這牛拉的車是敞篷的軺車,所以三人坐在車裡周圍景致一覽無?餘。

這還是夏川萂頭一次坐視野這樣開闊的車呢。

因為才是佛誕日的第二日,城中熱鬨依舊,到處可見僧侶為人講經化?解災厄,然後從?雇主手中獲得錢帛和吃食。

當然也有乞丐,瞧著都是些老弱婦孺,數量還不少。

章華見夏川萂一個勁的衝著牆角曬太陽的乞丐堆瞧,就道:“北麵去年年景不好,有許多百姓今春酒都失家失業的,隻能往南逃荒來?了。”

夏川萂:“哦。”

她沒說什麼?官府救災的可笑話,天?高皇帝遠的,皇帝和公卿們都在洛京享受眼?前的太平歲月,北麵年景不好百姓過不下去跟他們有什麼?關係呢?

長富給市場看守小?監門出示了一下英國公府的牙牌,這個小?監門就誠惶誠恐的將他們放行了,沒有跟其?他百姓和商戶一樣收取進入市場的市場費。

一進入市場,入目所及的就是夏川萂記憶中的繁華景象了,街道兩旁最多的是酒肆和茶樓,然後就是金店、糧鋪、布莊、雜貨鋪、匠作鋪、陶器鋪等等。

也有見縫插針沿街擺攤的,賣的也都是一些農家菜蔬、雞蛋、雞鴨鵝犬等小?型牲畜。

總之,隻要是百姓日常所需物什,在這個市場裡都能買的到。

因為這兩日有胡商來?桐城,所以,今日夏川萂見得最多最顯眼?的,還是各式各樣的胡商。

他們穿著胡服,耳朵、脖子、手臂、手腕和腰上掛著各種各樣的裝飾品,再加上亂糟糟的跟稻草似的棕色、褐色、土黃色的頭發,想不讓人注意都難。

夏川萂他們在市場口下了牛車,步行走入市場街道中,在一個耳朵上至少戴了三對大耳環的胡商攤前停下。

這個胡商見夏川萂視線在他的黃金耳環和胸前的紅寶石上麵流連,就從?一堆貨物中抽出一個大匣子,打開,裡麵琳琅滿目的都是各色寶石和黃金飾品。

胡商咧出一口帶著黃斑的牙齒,熱情推銷道:“尊貴的小?娘子,吾的這些寶石是西域最稀有最珍貴的,隻有像您這樣尊貴又美麗的小?娘子才配讓它們裝飾您的頸項和腰肢。”

這一通不倫不類的怪腔調逗的硨磲和瑪瑙笑的前仰後合,夏川萂卻覺著這個胡商的文學?修養很高,至少漢話說的很流利,就道:“我們家不缺這個,而且,你這些黃金不純。”

胡商眨眨眼?睛,夏川萂繼續解釋道:“就是不夠耀眼?,你看這個。”

夏川萂露出自己?手腕上帶著的一個深赤黃色的黃金鐲子給他看。

黃金純度越高,黃色越深,反之,像是這胡商身上帶的和他匣子裡儲存的,就是青黃色、黃中帶白色居多,最好的也隻是淡黃色,遠不如夏川萂手上這個純度高。

夏川萂:“你的黃金不純,我們買了還得拿到金店裡去重新凝練,不劃算,也沒必要。”

這胡商也是個懂行的,見到夏川萂手上的黃金鐲子,不僅沒有退縮,反而迸發出更大的熱情。

能隨身戴著這樣精美純度高的黃金飾品,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他遇到肥羊了啊!

第100章 第 100 章

被視為肥羊的夏川萂對著他的攤子一通挑剔, 不僅黃金純度不夠,寶石亮度也不行?,貓眼石太小?了, 雞血石雜質太多了, 鬆脂倒是不錯, 可惜沒保存好, 被耗子咬了?

喲,這袋子蠶豆不錯, 個大?飽滿,收拾的也挺乾淨,芝麻就算了, 瞧著沒有咱們桐城本地種的好, 葡萄乾還行?,酸甜軟糯,這個是什麼?

這個胡商忙給介紹道:“這是咱從牛氏酋長那裡收上來的柿子棗, 費了老大?勁才給運到中國來的。”

牛氏酋長?

柿子棗?

夏川萂撿起一個看著皮滑光亮還挺乾淨的足足有她?手掌長的“柿子棗”看了看,似乎很熟悉,放嘴裡用牙齒咬了一下,嘶,真甜!

簡直跟蜜一樣甜的齁人。

這是曬乾的椰棗啊,還有那個牛氏, 不會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中亞地?區吧?

胡商見夏川萂齜牙咧嘴的,忙跟其他看熱鬨的人手舞足蹈的解釋道:“很甜的,很甜的。”

一個不嫌事大?的人喊道:“那人家小?娘子怎麼跟喝了三斤醋似的?”

長富看那胡商的眼神都要不對了, 夏川萂忙道:“是甜的, 是甜的。”

“哦——”人群中一陣唏噓聲,好像沒看到這個胡商吃癟很失望的樣子。

這胡商就搓著手嘿嘿嘿的笑, 嘴裡還不住道:“咱就說是甜的吧嘿嘿”

夏川萂將要了一小?口的椰棗扔進這個麻布袋裡,對這個胡商道:“你?這棗子還有多少?,我?都要了。”

胡商眼睛一亮,忙給夏川萂紮口袋,還問她?:“小?娘子就沒看上其他的?價格好商量的。”

夏川萂十?分財大?氣粗的揮手道:“我?隻要最稀罕的。”她?指著那個裝寶石的匣子,將話說的更清楚一些:“你?要是有比你?的拳頭還大?的寶石,連你?這匣子裡所有貨我?就都要了,你?有嗎?”

胡商從硨磲手裡接過銀錢,又?見一個孔武有力的家丁將夏川萂買下的那袋子椰棗提走,便將夏川萂當做哪個大?戶人家帶著仆從奴婢出來玩耍的小?姐了,便故作神秘的蹲下身跟夏川萂道:“您要的比拳頭還大?的寶石小?的有,不過,還有一種更稀罕的花兒,小?姐要不要隨小?的去看看?”

章華眼神一凜,一把半出鞘的寶劍就橫在了這胡商和夏川萂之間。

這是把他當誘拐小?孩兒的人販子給防了。

胡商給嚇了一哆嗦,抬頭一看,乖乖,這是遇到煞神了啊。

胡商點頭哈腰的陪不是:“章護衛,章護衛,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冒犯了。”

章華冷哼一聲,對夏川萂道:“這些小?販能有什麼好東西,哥哥帶你?去胡商彙聚的大?鋪子去。”

夏川萂對那個嚇的麵色有些發白的胡商安撫笑笑,道:“你?若是真有比你?拳頭還大?的寶石我?還是要的,我?們這就去哥哥說的胡商大?商鋪,你?要是想賣給我?,就去那裡找我?好了。”

胡商點頭應下,表示等?會就去找她?。

等?離了這個胡商的攤子,硨磲小?聲責怪夏川萂:“你?有那麼多錢嗎?買幾個糖果子就算了啊,這些個寶石咱們府上有的是,公子不也賞你?好多塊?”

夏川萂有一個很深的盒子,專門?用來裝各色寶石,都快裝滿了,她?見過的。

夏川萂道:“那不一樣,我?那裡的都是拇指大?小?的小?寶石,不值錢的,要是能有拳頭大?的寶石,就能找工匠雕刻小?物件,還可以刻印章,能做的東西多著呢。”

瑪瑙:“你?個小?丫頭做這些物件做什麼?”

夏川萂理所當然?道:“送給公子啊,公子有金印玉印還沒有寶石印章呢,要是這次能尋到好的雞血石,就送給他去刻個印章,既實用掛在腰間也好看不是?”

一聽是要送給郭繼業的,不僅瑪瑙上心起來,就連硨磲和長富以及他帶來的小?兄弟們也都鄭重起來,眼睛逡巡著兩旁的胡商,看看有沒有夏川萂說的那種拳頭大?小?的寶石。

章華搖頭失笑,他這個小?妹妹是會收攏人的,一句話就讓所有人都不介意她?花錢了。

跟著章華到了他說的那個胡商聚集的大?商鋪,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得到消息了,章華帶著夏川萂幾個一露麵,就有一個穿著漢家衣裳大?腹便便頭發梳的油光水滑的胡人迎了上來,用流利的漢話跟章華寒暄:“章護衛能親來,老朽這商鋪蓬蓽生輝啊哈哈哈。”

章華拱手客氣問好:“爾老板生意興隆啊。”

爾胡商哈哈大?笑,把這章華的手臂笑道:“承您吉言,承您吉言。”

夏川萂的視線突然?落到人群中一個瞧著也很富態的商人身上,呀,這個商人,她?見過。

元商正站在人群中看章華與爾姓胡商寒暄,突然?發覺一道視線定在了他的身上,他尋著感覺望過去,是跟隨章華一起來的一個瞧著五六歲的小?娘子。

小?娘子見他看過來,就抿著嘴對他笑了笑,還衝他點頭,這是,認識的?

可是,他沒印象了啊,他是走南闖北的商人,若是以前見過這樣一個小?娘子,沒道理他會忘記啊。

不過,商人嘛,最是圓滑變通,人小?娘子對他笑,他自然?也要回以禮貌的微笑了。

元商對著夏川萂拱手作揖見禮,手上拿著的仍舊是那個讓夏川萂印象深刻的已經被盤出了漿的竹製蒲扇。

夏川萂之所以對這個元商印象深刻,就是因為這把竹製蒲扇,她?在跟隨夏大?娘初來桐城的那一天,這個胖乎乎的商人就在離她?們不遠處一同排隊進城。

章華和爾胡商寒暄完,帶著夏川萂幾個入了鋪子,章華讓硨磲、瑪瑙和夏川萂自己去看,他則是在一群胡商的簇擁下去隔間喝茶說話。

不過,夏川萂一進門?就被一盆放在鋪子正中間的白色花朵給吸引了。她?腿腳不受控製的徑直朝那盆花走過去,但在不遠處就停下了,因為她?個子太矮了,而那花放的太高了,再繼續走,她?就該看不到了。

夏川萂指著那盆花對跟隨為她?們搞服務的一個十?幾歲的小?哥道:“我?要那個,你?去幫我?拿下來。”

這小?哥嚇的手都抖了,結結巴巴道:“這,這是,咱們的鎮,鎮店之寶,不賣的?”

夏川萂眼睛瞪的溜圓:“隻有這一盆?”

小?哥:“也不是,擺出來的就這一盆。”

夏川萂跺腳:“這不就行?了,拿下來我?看看,我?要是看中了,就全都買下來,不會虧了你?們的。”

這小?哥驚疑不定不知道該怎麼辦,長富卻是直接上前手一撈就將這盆花給取了下來,道:“不就是盆白球花,還鎮店之寶,不嫌磕磣的。”

他在這小?哥眼睛都要突出來的驚恐神情下隨手一薅,將一枝頂著兩朵白球的花枝給薅下來,遞給夏川萂道:“這白球花在地?裡能長到三四尺高,這盆一看就是將花枝剪下來重新插進泥土裡去擺在店裡裝樣子的。”

夏川萂接過這枝所謂的白球花,用一隻手捏了捏雪白的絨球,喃喃道:“棉花,真的是棉花啊。”

長富:“什麼棉花?”

夏川萂忙問道:“這花是叫白球花嗎?”

長富:“白球花是咱們叫的,這花還有一個雅名,叫做長壽花,因為這花養護好了能好幾年常開不敗,便給取了個名字叫長壽花,非常受老人家喜歡呢。”

長壽花——

夏川萂內心十?分複雜,這不是花,這是棉花植株花落之後結出的果實棉桃,棉桃成熟之後,分裂開來顯露出白色的棉絮,就是棉花了。

因為是已經成熟的果實,自然?會比新鮮花朵容易保存,常開不敗了。

以前看到文獻記載,說古代棉花傳入中國很早,隻是是作為觀賞性植物傳進來的,現在看來,竟是真的嗎?

夏川萂握緊了這枝長壽花,問長富:“長富哥哥,照你?這麼說,我?怎麼沒在老夫人那裡瞧見過?”

硨磲道:“這個我?知道,長壽花十?分難得,老夫人那裡曾得到過一盆,老夫人放了兩日?,就讓送去普渡寺供佛了。”

夏川萂死魚眼:“哦。”

又?是供佛啊!

硨磲笑道:“看來這次胡商應該帶來挺多這種花,用不著你?操心,章護衛定會送到府裡幾盆的。”

夏川萂還是不大?放心,也無心再逛這胡商鋪子了,徑直去找了章華,問他這裡還有多少?這種長壽花。

章華隻當她?喜歡這花,就笑道:“這次胡商隊從西域帶來了許多這種長壽花,送給老夫人的十?盆我?已經帶到府裡去交給公子了,剩下的都是要送往洛京的。”

夏川萂天真問道:“能都留下來嗎?”

章華失笑道:“不能。”

夏川萂忙道:“我?可以用錢買下來。”

章華斜眼看她?:“不賣!”

這可是送到洛京各府中去的,不是錢能買下來的。

夏川萂十?分不甘心,又?問道:“哥哥什麼時候離開桐城?”

章華:“明天。”

夏川萂深吸一口氣,道:“哥哥先等?等?我?,這長壽花一盆,不,一枝子都不要賣出去了,我?都要了。”

說罷,就拿著那枝子長壽花拉著硨磲就往外跑。

章華奇怪:“你?做什麼去?”

夏川萂:“回府去找公子,哥哥一定不要再賣出去一枝哦。”

章華莫名其妙,但他今日?出來就是陪小?丫頭的,見夏川萂跑了,他也不再逗留,跟爾胡商叮囑了一下,要他暫時將長壽花給撤下來不要再賣,就要離開。

臨出門?前,正好碰到那個賣給夏川萂椰棗的胡商,這個胡商忙站在章華前麵擋住他,著急道:“咱似乎看到小?娘子跑了,不知道小?娘子還要不要比拳頭還要大?的寶石了?”

章華停住腳,接過他懷裡抱著的一個袋子,倒出來一看,果然?是一顆比拳頭還要大?的紅寶石,雖然?有些雜色,但勝在足夠大?,就將這顆寶石重新塞進袋子裡,對這胡商道:“你?且去找爾老板結賬,這寶石我?要了。”

胡商殷勤的送走章華,嘿嘿笑著對跟在章華身後出來的爾胡商伸手道:“老大?,結賬來吧?”

爾胡商打了一下他伸出來的黑爪子,笑罵道:“少?不了你?的。”又?看看章華快消失不見的背影,心裡琢磨那個還沒他大?腿高的小?丫頭是個什麼來頭?

管章華叫哥哥,難道是他家中妹子?

也沒聽說章華家中有什麼妹子啊?而且看穿著打扮排場氣度,倒是更像是哪家出來玩的女公子。

爾胡商跟之前那個胡商一樣,都把硨磲瑪瑙和長富這些個跟出來的小?子們當夏川萂的丫鬟和護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