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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球賽, 當然要去好好搓一頓,回豐樓的路上,楚霜華一直興奮的跟夏川萂說某某人真厲害, 能淩空飛渡, 某某人腿部力量好強, 能一腳將球踢的跨越大半個球場, 還有那誰誰誰十?分狡詐,會欺騙對手也?會迷惑隊友哈哈哈

夏川萂不由詫異, 這?姑娘是真的喜歡球賽啊

不過?,“那個二公子還是領隊呢,姐姐覺著他如何?”夏川萂十?分壞心眼?的故意?問她。

楚霜華看了一眼一臉八卦的夏川萂, 煞有介事?的點?頭評價道?:“他啊, 帶領隊友衝鋒陷陣,看著很有章法,這?應該就是你們說的大將之風了吧。”

喲, 這?評價很高?嘛。

夏川萂不由靠近她小聲問道?:“我問的是,姐姐對他有意?思嗎?”她是真的很想知道?楚霜華對郭繼昌是怎麼想的啊,要不古來風月之事?都是長盛不衰的話題呢?真的是很能勾引人的好奇心啊。

雖然她知道?不管從年齡、家世還是父母之命上兩?人都不可能,但?欣賞異性?嘛,又不犯法。

楚霜華臉頰微紅,拿團扇遮了半張臉, 跟夏川萂頭對頭的嘰嘰咕咕:“看得出來,他腰腹十?分有力”

姊妹兩?個一麵走一麵頭對頭的被?一張小團扇遮著臉親密私話,為了走的穩當, 夏川萂乾脆雙手摟抱住楚霜華的細腰, 還時不時的跟抽羊癲瘋似的發出一陣又一陣小老鼠似的吱吱悶笑,讓跟在兩?人身邊做護花使者的郭繼拙十?分不自在。

那什麼, 那腰啊腿啊手臂啊這?是他能聽的嗎?他要不要暫時先離開一下?

真不是他有意?聽到的,真的就是他耳力太好了,不想聽到都不行。

姊妹兩?個親密無間的模樣?雖然引的通行的人時而側目,卻隻是微笑以對,最?多被?人說一句做妹妹的在姐姐麵前沒有形狀,被?家中大人寵壞了,並不引以為忤。

這?可能是夏川萂對這?個世界有限喜歡的幾個點?之一了。固然女子相對男子來說是被?束縛的,但?身心上也?有一定的自由度和自主度,這?一點?表現在對女子婚嫁的年齡要求和掌權力度上。

女子二十?而婚是為正常,女子掌權做一家之主也?是被?允許的。

比如如今已經是氏族女子身份的楚霜華就能在二十?歲上理所當然的來到京城和郭氏隱形少主談婚論嫁,比如差不多年紀的金書就能一麵拋頭露麵在外頭為夏川萂做事?一麵和張氏談聯姻的可能性?,再比如範思墨,她就能隻身來到洛京打拚,以一手他人難以匹敵的點?心手藝在京城這?個寸土寸金口味刁鑽的地界打出讓人尊敬的大名氣

成就最?深的就是夏川萂,她以一己之力創造出偌大的財富集團,憑空崛起了一個家族

在她們這?些女郎努力拚搏的時候,並沒有哪個老學究跳出來指著她們的鼻子罵“不成體統”“牝雞司晨”,這?一點?就夠了。

跟個連體嬰似的兩?人一直到了豐樓才?分開來,範思墨早就等著她們了,見兩?人眼?睛閃閃發光,小臉紅撲撲的,就知道?兩?人看比賽很儘興。

範思墨引著兩?人上了二樓雅間,笑道?:“你們才?來覺著好看,等看上幾回就沒這?麼興頭了。”一開始她也?很喜歡去看人比賽的,多看過?幾回,就失了興趣了,她還有許多重要的正經事?等著她去做,怎麼能在這?玩樂上浪費時間?

夏川萂笑道?:“我看興衝衝來看球的人很多呢。”

範思墨:“那都是下了注的,你不知道?,現在專門有一夥人靠著這?賭球發家呢。”

夏川萂:“隻要不壞了規矩敗壞了風氣,就都隨他們去。”

左右都是她們豐樓賺錢,賭球就跟尋常開鋪子一樣?,都是需要費心經營的,你不能因為人家因為賭球賺了大錢,就說他們不勞而獲。

相反,賭球十?分考驗人的眼?力和心性?,心理不強大的人,是吃不上這?口飯的。

春末夏初三四月,正是花紅柳綠生機盎然的時節,豐樓的菜色也?變的五彩繽紛起來。

夏川萂捏起一個點?著黃花與紅胭脂的白兔小饅頭,一口咬下,露出小兔肚子裡麵綠色櫻子橙色身體的胡蘿卜,同樣?是麵捏的。

在做麵點?上麵,範思墨的功力已經登峰造極,世間難以匹敵了。

夏川萂嘿嘿笑了起來,捏著另一個小豬饅頭給楚霜華,攛掇笑道?:“姐姐也?吃一個,看看這?小豬仔肚子裡藏了什麼?”

楚霜華也?接過?來,饒有興致的對著豬鼻子咬了一小口,露出裡麵一抹粉色,夏川萂探頭來看是什麼,她乾脆雙手一掰,從這?小豬肚子裡掰出一朵粉色的麵荷花出來。

夏川萂驚呼一聲:“好漂亮。”惟妙惟肖,這?粉色花瓣竟然還是漸變色的。

楚霜華將這?朵粉色荷花遞給夏川萂,笑道?:“給你吃。”

夏川萂笑嘻嘻接過?來,然後將自己已經咬了一般的胡蘿卜給了她,道?:“我跟姐姐換。”

楚霜華接過?這?個隻剩了尾巴的胡蘆菔送入口中,嗚,吃著居然真的是胡蘆菔味的,委實?有心。

範思墨笑道?:“這?些麵點?裡有的填了用金子銀子打造的棗子、花朵、壽桃之類的小玩意?兒,凡是點?了這?些麵點?的都會摻一個在裡麵,權當彩頭了。”

夏川萂笑道?:“思墨姐姐真是好心思,吾等拜服!”說著還嘴裡叼著一顆紅彤彤的壽桃學猴子拜壽一樣?對她詼諧一拜,惹的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她們這?邊其樂融融享受自己的美食,一樓大堂內也?有自己的熱鬨,此時就是滿堂喝彩,喧囂聲直衝二樓,壓過?了夏川萂她們的笑聲。

三女都奇怪,範思墨拉開帷幔,打開一道?窗,夏川萂她們可以從這?道?窗俯視一樓大堂。

原來是郭繼昌在宴請隊友和賓客,範思墨笑道?:“定是這?位二公子今日贏了比賽,大賺一筆,才?會包了半個大堂設宴款待。”

夏川萂道?:“確實?勝了袁德旺一球,贏了今日這?上半場。”

下麵郭繼昌穿著紅黑相間的棉麻混紡的粗布勁裝,頭發高?高?紮起做飛揚的馬尾,額頭勒著與衣裳同色的編織抹額,他身量高?挑,膚色微黑,臉頰紅潤尚帶嬰兒肥,一雙與郭繼業截然不同的丹鳳眼?湛然有神,此時正豪邁的腳踏座椅,雙手捧著一個黑瓷大碗,仰頭將碗中酒水一飲而儘,然後亮出碗底,頓時迎來一片叫好喝彩聲。

跟綠林好漢似的。

範思墨撇撇嘴,道?:“以前他會將喝完的酒碗摔在地上,被?我請出去兩?回之後,現在學會不摔碗了。”

夏川萂聞言嗤嗤笑了起來,楚霜華也?以扇遮麵,不由莞爾。

郭繼拙為郭繼昌說好話,道?:“昌弟性?子疏闊單純,他沒有惡意?的。”

範思墨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沒說他有惡意?,隻是豐樓是做生意?的地方,若是他的碎瓷片傷到客人,就是我豐樓的不是了。”

郭繼拙看了夏川萂一眼?,就笑道?:“你說的很是,後來我也?說過?他,在府內自是由著他的性?子來,在府外,還是要尊一下彆人的規矩的,他很聽勸,這?才?改了。”

範思墨隨口笑道?:“不改也?成啊,不要來豐樓宴客就好了嘛。”

這?話說的郭繼拙啞口無言,隻好訕訕住口。

他是知道?的,豐樓其實?很不願意?接待郭氏客人,尤其是郭繼昌這?些嫡枝子弟,輕了不行重了不行,隻喝酒吃飯付錢這?一項,就怎麼都不會討好那些郭氏的人。

當然,郭繼拙自認除外。

郭繼昌占據了一半大堂吃酒作了吵吵嚷嚷,也?有看不過?他或者看不過?郭氏的人在大堂的另一邊說些風涼話。

“嘖嘖,親兄長在邊關吃沙咽風殺敵十?年,倒是賺的廢物兄弟們在這?金玉滿堂消金窟裡美酒佳肴尋歡作樂,唉,我怎麼就沒這?麼個冤大頭做兄長呢?”一個人拿著酒壺搖頭晃腦的大聲感歎著,臉上落寞嫉妒之情惟妙惟肖,惹的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郭繼昌那半邊大堂卻是陡然一靜,趁的這?半邊笑聲更加猖狂了。

夏川萂站在樓上挑眉,心道?這?下有好戲看了。

那半邊又有人“駁斥”這?個開口說話的人,道?:“無雙公子的兄弟也?不全?都是廢物,今日球賽可是人家勝了,以往球賽也?少有輸的。”

和他同桌的一人調侃道?:“無雙公子在戰場上打勝仗攆的胡人屁滾尿流,他的兄弟就在球場上贏球,你們說,這?是不是虎兄無犬弟呢?”

另外一個人就鄙視他道?:“你可回去多念幾本書再來咱們麵前掉書袋吧,這?話說的是‘虎父無犬子’,跟什麼兄什麼弟有什麼關係?”

剛才?說話那人就忙倒酒討饒道?:“是兄弟的不是,說錯了話,來來來,兄弟自罰三碗,給兄弟們道?歉哈”

其他人就都嘻嘻哈哈的笑將起來,其實?他們都明白,這?人是故意?這?樣?說的。

聽到他們這?桌人說的這?些話的其他人,不免就有些嘀咕了:“雖說球場如戰場,但?這?球場可不會死人,哎呦,你踢我作甚?!”

同桌就提醒道?:“快彆說了,人家過?來了。”

嘀咕這?人扭頭一瞧,正是郭繼昌端著酒碗過?來,他就是一個隨口說兩?句公道?話的路人,可不想也?沒膽子惹麻煩,見到郭繼昌朝著他們這?邊過?來,就縮頭縮腦的坐在座位上不敢動了。

郭繼昌卻是沒有朝這?人發難,他端著酒碗昂首挺胸的走進這?半邊大堂場地中央,半點?不畏懼的對眾人拱拱手,道?:“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但?我一點?都不生氣,因為諸位說的都是實?話。”

這?些人原本見到他走過?來,都靜了下來等著聽他會說些什麼,是惱羞成怒還是羞憤欲死?

都沒有,人家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反倒顯的他們枉做小人了。

郭繼業對上堂內眾人各種視線,笑笑,繼續道?:“我的兄長無雙公子,”夏川萂一聽到這?個名號就想笑,看來張叔景是特意?將她給郭繼業取的這?個名號給叫出去了,“還不滿十?四歲就上了戰場,這?些年他殺胡擄,破王帳,為我大周、為我郭氏立下赫赫戰功,我作為他的兄弟,我以他為榮!”

說罷就將手裡的酒水一飲而儘,眾人頓時為他叫好,覺著他這?個少年郎坦蕩從容,心地寬闊,是個響當當的漢子,更有一人提起自己桌上的酒壇,給他手裡空著的酒碗再次滿上。

郭繼昌飲過?一回,繼續大聲道?:“我今年已滿十?六,也?想效仿兄長當年披掛甲衣,去西北殺幾個犯我邊疆的胡擄,奈何家中父、祖、母、親眷皆阻攔,我無處紓解苦悶,隻能在這?球場上贏上一贏,聊勝於無了”

最?後這?一句,他是帶著苦笑煩悶妥協說出來的,少年當眾述說自己心中苦悶和無奈,讓眾人覺著倍感真誠之餘亦動容不已,對他的那些惡感和嫉妒之情也?消散不少。

郭繼昌隻是苦悶了一下,他又重整心緒,麵帶微笑祈求道?:“我知道?在座諸位都是有閱曆有才?能之人,有些兄弟更是南來北往遊走四方,若是有去北疆的,郭繼昌請求這?位仁兄,請將我對兄長無雙公子的仰慕和敬佩之心帶去給他,讓他知道?,在這?繁華洛京,還有家人、有兄弟等他回家團圓。”說罷,又是將手中酒水一飲而儘。

“好!”

“真漢子!”

“好男兒!”

“兄弟情深啊”

郭繼昌這?一場三回話,頓時贏得滿堂喝彩之聲。

郭繼昌對著眾人團團一揖,帶著自己的酒碗重新回了自己的主場。

他身後之人則是重新開始了新的話題:“說起來,無雙公子容貌冠絕天下,作為他的親兄弟,這?位郭氏二公子也?是難得的美少年啊。”

又有另外的人撫掌惋惜道?:“那副《無雙》畫上隻描繪了無雙公子半麵側顏,真不知道?公子真容是何等絕美。”

有那促狹的就望了眼?郭繼昌那邊,嘿嘿笑道?:“不都是一個爹生的,見不到無雙公子,看看這?位二公子也?能臆想一二分呢?”

有懂行的就搖頭道?:“非也?,他們兄弟雖然同父,但?並不同母,聽說這?無雙公子長相肖母,不可放在一起比較。”

不是所有的貴族公子都是去雅間包廂吃喝的,也?有那就喜歡這?大堂熱鬨有煙火氣的公子此時聞言就笑道?:“說起來慚愧,這?位無雙公子在下曾有緣見過?,那時候他也?就是十?多歲的年紀,小小年紀就已經初具天人之姿了。”

也?有在場的人笑道?:“無雙公子從小在這?洛京城中長大,莫說是你,我也?曾見過?他,隻是彼時尚且年少,見了麵隻覺是個如玉雕一般的少年,如今十?多年過?去,他應當是當世罕有的美男子了吧?”

眾人就都笑起來,說到:“定是的”

也?有人道?:“你們都好奇那無雙公子的真容,我卻是更加好奇那位做出這?副畫作的菩薩女,聽這?名號應該是女的,如此才?女,怎麼會隻這?一幅畫作流傳開來呢?還有,這?菩薩女一定是見過?無雙公子的,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

就有人笑道?:“這?還用問?定是無雙公子的紅顏知己,他那樣?絕世人物,哪能少了紅顏知己陪伴左右呢?”

眾人就都笑了起來,道?:“你這?話很是”

從頭聽到尾的夏川萂:

“嘁,真沒意?思,快把?這?窗關了,咱們自己吃酒去。”

什麼紅顏知己,見過?五六歲的小紅顏知己嗎?嘁,這?些人真是閒著沒事?乾,隨便吃點?酒就開始瞎咧咧。

郭繼拙陪在她身邊笑道?:“都是些江湖臆測,我並未聽說大哥身邊有什麼紅顏知己。”他還不知道?那幅畫就是夏川萂畫的,是以隻當尋常話來說與夏川萂聽。

範思墨卻是好笑的關上窗,對夏川萂道?:“我倒是覺著,那些人說的沒錯。”郭繼業在桐城的那些日子,她雖然是在老夫人院裡伺候,但?偌大個國公府就這?麼一位年輕的公子,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全?府的人關注著,是以她可是知道?夏川萂是怎麼陪伴他的。

穿衣洗漱,烹茶燃香,讀書作畫,處理公務處處都有這?丫頭的影子。

範思墨認為,夏川萂能有如今這?樣?的成就,陪伴郭繼業的那一年居功甚偉。

她以前是小丫頭,懵懵懂懂的不知何為情義,現在都長大了,再回想以前,以及這?些年夏川萂為郭繼業做的這?些事?,自然能品出不同的味道?出來。

所以她覺著,外頭人說郭繼業身邊有位紅顏知己,確是歪打正著,是真的。

而且是專門送財的仙女知己哈哈。

夏川萂瞪了眼?要作怪的範思墨,範思墨忙舉手做投降狀,表示不再說了。

夏川萂若有所思道?:“那個二公子,為人還真是光風霽月。”

郭繼拙笑道?:“我就說他磊落坦蕩吧?他其實?很推崇大哥,去年,前年,他十?四歲生辰的時候,就曾向祖父請戰,要去邊關助大哥殺敵,被?祖父拒絕了。大伯母,哦,就是世子夫人也?曾哭著威脅,說他要是敢去戰場,她就吊死在他房中”郭繼拙無奈道?,“生在我們這?樣?的人家,外人看著風光無限,其實?有很多不得已之處,處處有人看著管著,更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十?分憋屈”

他這?話怎麼說呢,範思墨臉上笑容僵硬了許多,就連楚霜華都移開了眼?睛,隻當沒有聽到低頭品茶。

夏川萂卻是煞有介事?的十?萬分的感慨道?:“你說正是啊,你看你大哥郭繼業,去了邊關足足七年,就是想回來都回不來,唉,慘,那是真的慘啊,所以你說你們這?樣?的世家公子行動不得已,我是非常理解的,來來來,咱們乾上一碗,為你們的不得已”

夏川萂端碗和郭繼拙麵前的碗碰了一下,郭繼拙忙也?端碗喝了一口,隻是他怎麼回味剛才?這?一番這?話,怎麼都覺著味道?不對

正在郭繼拙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房門敲響了。

芸兒去開門,外頭一個年輕公子的聲音有禮道?:“聽聞拙弟在此,為兄特來拜訪,可否入內?”

郭繼拙忙起身,來到門前,客氣笑道?:“原來是喬兄,聽說喬兄昨日就回城內了,怎麼這?會又在豐樓了?”

喬彥玉透過?縫隙瞧了一眼?,隻瞧見一塊綠色衣袂,就道?:“還不是聽說今日二公子要在豐樓鬥球,你是知道?的,我一向是賭二公子贏的,就來湊了下熱鬨。”又拿折扇敲了敲郭繼拙的肩膀,親熱笑道?:“我在塔樓上觀賽的時候可是瞧見你了,竟有兩?位陌生淑女做伴,說說吧,是你舅家親戚還是姑家親戚,她們來了洛京,怎麼能不介紹我認識呢?”

說是男女有彆,但?洛京就這?麼點?大,洛京數得上的人家也?就那麼幾家,其實?大家從小一起長大,該認識的都認識,該結交的也?都是從小的情義,就是以後婚配在一起,多數也?能說一句“青梅竹馬”,就是以前沒見過?麵的,若是兩?家想要定親,也?都會由家長們帶著“偶遇”一番,並不是盲婚啞嫁。

要不然老夫人直接給楚霜華和郭繼昌兩?個訂婚就行了,不需要楚霜華特地來洛京一趟的。

當年郭繼業的母親楚寧也?是同樣?的情況,特地從青州來洛京與郭繼業的父親如今的英國公世子見麵,然後雙方都同意?,兩?家才?你好我好成功定下親事?的。

隻是後來楚氏式微,英國公世子變了心而已。

所以,喬彥玉這?番話說出來,並不失禮,相反,他充分表露出了喬氏和郭氏之間的親密關係,所以兩?家的小輩也?可以正常的自由交往。

郭繼拙並不是不知世事?的書呆子,相反,對京中如今的形勢他不說了如指掌,那也?是看的明白,所以對喬彥玉,他並不敢直接拒絕。

拒絕不好,那可就是得罪了。

正在郭繼拙躊躇間,新的飯菜上來了,喬彥玉主動讓了一下,郭繼拙總不能直接接過?飯菜跟上菜的夥計說“我拿進去就行了”吧?

那樣?防著喬彥玉的意?圖可就太明顯了。

所以,他讓開身形,讓夥計走進了房間。

然後喬彥玉十?分自然的跟著進了房間。

喬彥玉一眼?就看到了夏川萂,門口的推扯房間內的夏川萂聽的清楚,見喬彥玉進來了,也?好奇的朝門口看了過?去。

正好對上喬彥玉的視線。

喬彥玉驚喜的緊走兩?步,拱手禮道?:“原來是小女君,我就說今日出門前有喜鵲唱枝頭,卻原來是今日要遇見小女君,榮幸之至,榮幸之至啊!”

夏川萂:

範思墨和楚霜華:

範思墨可是奇了怪了,這?房間裡還有一個大美人楚霜華在吧?這?個喬彥玉即使之前見過?夏川萂,也?不應該一進門看都看不到楚霜華吧?

而且這?話聽著,怎麼就這?麼諂媚呢?

郭繼拙站在兩?人之間開口道?:“你們見過??”

喬彥玉唰的一聲展開灑金折扇,折扇尾端有個記號,夏川萂認了出來,正是硨磲作品之一。

硨磲從小耳濡目染見到的都是好東西,彆人不敢用的珍貴宣紙,彆人舍不得用的金粉玉骨,她都敢用,就是做壞了也?從不心疼,是以她做出來的折扇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細致中見灑脫,低調中顯奢華。

這?樣?的一柄灑金折扇,定價千金,是以又叫千金扇。

賣千金扇的櫃台常年空著,因為這?千金扇一擺出來,就會被?瞬間搶光。

千金扇不定製,硨磲嫌麻煩,嗬嗬,所以這?千金扇都是有數的,而且,到了誰的手中,基本也?是有數的。

喬彥玉手中的這?把?千金扇,若是夏川萂沒記錯,應該是被?三皇子手下一個官員購買去了吧?

現在到了喬彥玉手中,可見坊間傳聞三皇子妃最?是疼愛這?弟弟是真的,要不然本該在三皇子手中的折扇不會到了他的手中。

喬彥玉看著夏川萂笑對郭繼拙道?:“女君來的頭一日,咱們就見過?了,隻不過?那時候女君在馬上,我在球場上,我的蹴鞠球飛向女君差點?砸傷,十?分過?意?不去,再三道?歉之後,猶覺不夠,便在球賽結束後去尋女君,奈何遍尋不到,隻能放棄。”

“老天憐愛,讓我昨日再次見到女君,隻是不知是不是我無意?中令女君不快了,女君轉身而去,讓我心中越發愧疚難安”

“今日好巧,竟然再堵女君芳容,實?在令我欣喜若狂!”

範思墨簡直要尷尬死了,這?是哪裡來的登徒子,真是好個油滑!

夏川萂端起濃茶來飲了一口,歎道?:“還沒吃大肘子呢,我怎麼覺著膩歪的慌?”

郭繼拙:

喬彥玉:

郭繼拙忍笑看了眼?臉色僵硬的喬彥玉,道?:“喬兄莫怪,這?位是夏家的家主,夏川女君。夏川女君從小長在老祖母身邊,備受寵愛,脾氣不免呃,不受拘束一些,喬兄莫怪,莫怪。”

喬彥玉強打笑容道?:“原來是夏川家主,失敬,失敬。”

夏川萂也?回笑道?:“不敢,不敢,倒是喬氏如玉公子好涵養,我再二對公子言語不客氣,冒犯衝撞公子,公子都能忍下來,實?在令夏川慚愧。”

喬彥玉頓時喜笑顏開,連連道?:“我與女君一見如故,如何能說是冒犯衝撞?我見女君,有如冰雪見紅梅,三春見桃花”

夏川萂疑惑問道?:“這?是怎麼個說法?”

喬彥玉:“紅梅映雪相見歡,桃花踐春正當時”

夏川萂嘴角不由抽動一下,好酸!

第147章 第 147 章

雖然夏川萂言語間對喬彥玉偶爾不客氣, 但喬彥玉一直都是笑眯眯不以為忤的?模樣,若是夏川萂對他有些好臉色,他就高興的?跟喝了蜜似的?。

這樣的?人絕對不會讓人討厭, 所以兩人越說越投機, 到了最後?, 竟是將郭繼拙和範思墨、楚霜華兩個都撇到一邊去了。

郭繼拙看兩人說話他竟插不進嘴去, 臉上笑容就逐漸變的?勉強起來,範思墨看到了, 就將他拉走,要他幫忙品嘗一下她研究出來的新糕點。

範思墨見郭繼拙怏怏不樂,就起話頭道:“我?聽說, 今天?楚氏要去國公府上送拜帖, 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進了國公府的門?”

郭繼拙聽了這話,開口就想說“為何進不了府門”,又?想到他隻是國?公府二房的?一個庶子, 國?公府的?門房什麼?樣他心裡清楚,卻無法置喙,就隻能含糊道:“祖父治家甚嚴,楚氏的?帖子可能到晚間就能到祖父麵前?了。”

範思墨笑笑,道:“我?前?兒個聽父親說起,說你將我?二弟要到二房做仆從, 你費心了。”

郭繼拙笑了起來,道:“那是你的?父親兄弟,既然在?府中做事, 我?自然要多照顧幾分的?。”

範思墨捋了捋鬢間拇指大的?珍珠串成的?發釵, 道:“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但, 大可不必。”

郭繼拙露出茫然之色,十分不解。

範思墨笑道:“想來你是知道的?,那兩個兄弟跟我?不是同母的?,我?那血緣上的?父親嫌棄我?是女兒,我?母親生?我?的?時候傷了身?體?,不能再有孕,父親便休了母親,也不願意養我?,就將我?跟母親打?發到東堡老家生?活”

郭繼拙擰眉道:“我?並不知竟是這樣的?,但他也畢竟是你的?父親”

範思墨止住他的?話,繼續道:“這件事當年鬨的?很大,彆說府中仆從們了,就是你的?父親,府上二郎君,也是知道的?”她嗬嗬笑了兩聲,打?趣道:“你不知道,可能是他們故意蒙蔽了你,也可能你壓根不在?意這些事情”

郭繼拙想要說些什麼?,範思墨又?道:“我?不是說你不好的?意思,相反,我?知道你是個熱心的?人,不管是因為川川還是因為我?,你幫咱們的?心都真的?,這一點我?非常感激,川川也很感謝你的?,她與?我?說過不隻一次要感謝你的?話,”她在?郭繼拙變的?羞赧的?神色中繼續道:“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來洛京小三年,一次也沒去府上拜會過,你就應該知道我?的?心意。我?是我?,他們是他們,我?現在?、以後?都不會將我?掙到的?一文?錢交給他們,更?加不希望他們仗著我?的?名義在?外頭花天?酒地胡作非為,所以,拙公子,我?希望你提拔他們是因為你自己欣賞他們的?為人和才華,而不是打?著為我?好的?名義”

“這裡麵,有本質的?差彆,你從小遭遇不能,你能理解,也能明白的?,是嗎?”

其實她這話早就想跟他說了,隻是郭繼拙正是求學的?時候,一年當中幾乎所有時間不是在?書?院就是在?外遊學,所以她跟他之間雖然一直都有書?信來往,但這樣的?話,她還是想當麵跟他說清楚。

她倒不是怨自己的?生?父,隻是能拋棄妻女的?男人能是什麼?樣的?好人?她現在?身?份不同,責任不同,這樣的?人,還是一開始就劃清界限的?好。

說起小時候的?日子,郭繼拙不由戚戚,同樣都是被父親拋棄的?母親和孩子,郭繼拙還是主?子呢,都是過的?那樣的?日子,他都不能想象範思墨小時候都是過的?什麼?淒慘日子

要是讓範思墨知道他現下心中在?想什麼?,估計都要翻白眼了,範大娘可不是好相與?的?,凡是得罪她的?人不說當場將仇給報了吧,那也是尋著機會就要咬上一口的?,範大娘自己立得住,彆人就不敢欺辱她們母女。這在?哪裡都是一樣的?道理。

郭繼拙抱歉道:“是我?想當然了,對不住。”

範思墨笑眯眯道:“道什麼?歉,你不過是好心罷了。”又?好奇問道:“你打?算怎麼?安置他們?”

郭繼拙想了想,道:“朝令夕改不好,他們才去,不如看他們乾的?怎麼?樣再說吧。”

範思墨讚道:“你想的?周到。隻是我?還有一個請求。”

郭繼拙忙道:“你說。”

範思墨道:“若是他們在?府中打?著我?的?名號說話做事,還望你能分辨一二,他們說的?任何話,我?都不知情,可是跟我?無關的?。”

郭繼拙想勸她一句“何須如此”“那到底是血親”之類的?話,但他是個敏感聰明的?少年,知道他說的?這些話恐怕不會討她喜歡,夏川萂聽了也不會喜歡,所以,他就隻好點頭應了下來。

兩人這邊正說著話,一個夥計敲門進來,在?範思墨耳邊彙報了幾句話。

範思墨挑眉,起身?來到窗前?向下瞧,見正有兩個婦人在?跟郭繼昌說些什麼?。

正在?和喬彥玉玩投壺的?夏川萂瞧見了,趁喬彥玉的?投的?時候來到她的?身?邊也探頭往下瞧,隨口問道:“姐姐瞧什麼?呢?”

範思墨用下巴點點郭繼昌那邊,對夏川萂道:“那兩個仆婦是國?公府世子夫人身?邊的?,來叫郭繼昌回府的?。”

夏川萂挑眉,問道:“可知道是為什麼??”

範思墨笑笑,道:“今日楚氏兄弟去府上拜訪,正巧英國?公在?家,就將人請了進去,想必是聽了楚氏兄弟到訪之意,特?地來請這位二公子回府的?吧。”

夏川萂頷首道:“從豐樓去城內,騎馬隻需兩刻鐘,要是郭繼昌現在?出發,應該能趕上和他們見麵吧?”

範思墨笑道:“我?也是猜英國?公打?著這個主?意。”

夏川萂轉轉眼珠子,道:“那是不是,明天?霜華姐姐就能上府拜訪了?”

範思墨道:“也興許吧。”若是能一切順利的?話,明天?楚霜華確實能被楚氏兄弟帶著去國?公府拜訪,但誰讓其中摻和著一個世子夫人呢?

她可不信這位世子夫人什麼?都不做,就能讓楚霜華順順當當的?去和她的?兒子相親去。

楚霜華原本在?靜靜的?讀書?喝茶,聽到夏川萂說到她,也不由起身?來到窗前?細看。

三女都擠在?窗前?向下看,郭繼拙和喬彥玉對視一眼,也起身?來到窗前?,問道:“下麵是有什麼?事發生?了嗎?”

夏川萂道:“是有事兒,拙公子,你來看看下麵的?人你可認識?”

範思墨和楚霜華讓出窗口位置給郭繼拙,郭繼拙過去一看,道:“是大伯母身?邊的?尤大娘和呂大娘,她們是陪嫁娘子,很得大伯母信重。”

夏川萂咂舌:“身?邊最信重的?人都出動了,世子夫人真是好陣仗。”能讓最看重的?人來請郭繼昌回府,可見世子夫人將郭繼昌給叫回府的?決心,隻是,世子夫人會這麼?好心,一定要將郭繼昌叫回去就是為了之後?的?相親?

夏川萂喃喃道:“也不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麼??”

郭繼拙聽到了這話,就道:“要不,我?下去問問?”

夏川萂眼睛一亮,拍拍郭繼拙的?肩膀,鼓勵笑道:“就靠你了,小拙公子。”

郭繼拙笑道:“都說了,你可以叫我?的?字,文?己。”

己在?天?乾中數第六位,亦有中宮的?意思。

郭繼拙在?國?公府嫡枝兄弟中排行第六,他的?字為“文?己”,有雙層含義,一個點出了他的?排行,另一個就是說此人文?才第一,彆人都是陪襯,既是讚譽,也是期望。

郭繼拙雖然尚未及冠,但他少有才名在?外,師長便給他起了“文?己”這個字。

夏川萂嘻嘻笑道:“都一樣,都一樣,快去吧”

郭繼拙來到一樓大堂,直接到郭繼昌那邊寒暄道:“昌弟。”

郭繼昌見到他過來如遇救星,忙拉著他寒暄道:“六哥怎麼?在?這裡?前?些日子不是還在?荊楚遊學嗎?”

郭繼拙笑道:“我?在?荊楚遊學已經有一年多了,也是該回洛京見見同窗好友們了。”他說的?也都是實話,隻不過他是一邊遊學一邊往回趕的?,途中接到夏川萂已經啟程來洛京之後?,他就不在?路途流連,快馬加鞭的?趕了回來。

他繼續笑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呢?怎麼?不繼續喝酒了?”

郭繼昌垮了臉,兩位世子夫人派來的?仆婦就向前?給郭繼拙見禮:“奴婢尤氏/呂氏見過六公子。”

郭繼昌讓她們起身?,又?看了看郭繼昌,笑道:“可是你在?外住的?久了,大伯母派人來叫你回家呢?”

尤/呂兩位笑回道:“六公子說中了”

郭繼昌:“不隻是如此”

三人幾乎同時出口,倒是將郭繼拙看笑了,他道:“你們各執一詞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尤呂兩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該不該如實回話,郭繼昌卻是開始大倒苦水:“六哥你來評評理,母親要我?回家也就罷了,我?又?不是不聽話的?人,何苦又?要去拜見楚氏女?她們”他指著兩個仆婦,“讓大掌櫃的?去喊人,大掌櫃的?不理她們,她們就來磨我?,要讓我?命令大掌櫃去叫人”

“六哥你來說說,她們是不是蠻不講理?老祖母的?大棍還在?王姑姑手裡呢,我?可不想被祖父打?斷腿。”

說到那根大棍,尤呂兩人也都瑟縮了一下,明顯是知道這其中的?厲害的?,但兩人還是分辯道:“世子夫人讓奴等帶來話給楚氏小娘子,奴等不敢怠慢了夫人之命,隻好來求公子為奴等說說情,讓大掌櫃通融一二”

她這話還沒說完,郭繼拙就不由自主?的?仰頭看向二樓窗戶。

好好的?人誰會無緣無故的?朝二樓看?

是以,他這一看,引得郭繼昌也跟著抬頭看了過去。

原本就招人的?兩兄弟突然一前?一後?的?都仰頭朝一個方向看,堂內看熱鬨的?客人們也都望了過去

隻見一雲鬟霧鬢芙蓉麵的?美人憑窗而立,正俯視著這邊的?人。

這當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耀眼的?寶石華盛、金釵玉環,以及晃動的?圓潤光潔的?東珠都難掩其麗色,所有的?宮絛錦衣穿在?她的?身?上都是陪襯。

雖然礙於窗戶,隻能看到美人的?半邊身?子一張臉,但這也足夠了,一時間整個大堂都被她的?殊色給震的?靜默了,說話的?停止了開口說話的?聲音,吃飯的?停止了咀嚼,俱都仰頭看著她。

呂氏尚未察覺,還在?繼續道:“楚氏女來洛京的?目的?人儘皆知,世子夫人有話訓誡,她理應聽著的?”

之前?大堂吵吵嚷嚷的?,她一個人說話的?聲音混在?喧囂的?人聲中,在?二樓的?人自然聽不到,但這甫一靜下來,就跟剛才彆人都安靜的?聽郭繼昌說話一樣,她說出的?話語就一字不落的?清晰傳入二樓眾人耳中

郭繼拙不成想自己隻是一個抬頭而已,就能引起這樣大的?反應,忙嗬斥尤氏道:“你這仆婦好生?無禮,‘楚氏女’也是你能叫的??”

尤氏現下也知道是自己失言了,十分乾脆的?福禮道歉道:“是老奴無狀,請公子責罰。”

郭繼昌皺眉:“你”

他話還未出口,就聽從二樓傳來一道如黃鶯出穀一般的?溫柔女聲,他抬頭一瞧,正是那位美人在?說話。

美人道:“這個仆婦雖然無禮,話卻說的?沒錯。在?世子夫人眼中,我?的?確就隻是一個‘楚氏’女,二公子,跟我?這個楚氏女聯姻,真是委屈你了。”

“嘩”

大堂內頓時騷動起來。

楚氏女?

哪一個楚氏?

能和郭氏二公子聯姻的?楚氏是哪個?他們怎麼?沒聽說過?

也有老人捋須眯眼看著楚霜華這張絕色的?麵容,搖頭晃腦道:“你們這些小輩們不清楚,三十年前?,咱們大周的?太師正是姓楚,青州楚氏!”

“哇,那豈不是英國?公老夫人的?娘家?無雙公子的?母家?”

“正是!”

“竟然是那個楚氏”

嘖嘖,瞧這小娘子這傾城容貌,倒是讓他們對無雙公子的?神顏更?加遙想了,這楚氏了不得啊,竟是一個專出美人的?家族!

要不老夫人一定要讓楚霜華來京城呢?她都不用做什麼?,隻要她一亮相,所有香的?臭的?有意的?無意的?都會黏上來,這可比拿著錢財費力吆喝省事太多了。

楚霜華撫了撫刺金鑲珠的?錦袖,對堂下議論紛紛充耳不聞,等議論聲小了一些,她才道:“我?奉英國?公老夫人之命來到洛京,具體?目的?為何,如何就人儘皆知了?倒是要你們這兩個仆婦給我?個說法,”她輕笑一聲,道:“若是世子夫人看好兩家聯姻,你們宣揚的?人儘皆知也倒罷了,若是她不看好兩家聯姻,你們還宣揚的?人儘皆知,不知是何意圖?以及,不管她是否看好兩家聯姻,她若是有訓話,也需等我?楚氏與?英國?公、英國?公世子會晤之後?再來與?我?訓話,方為禮數”

“兩位可要告訴我?,今日世子夫人這訓話從何而來?世子夫人乃是當今劉太師之女,我?是不信世子夫人不懂禮數的?,還是說,是你們這兩個刁婦,欲趁世子夫人讓你們出城來尋二公子的?機會‘訓話’與?我?,好給我?這個楚氏女一個下馬威?”

說到這裡,她不由好笑起來,這輕輕的?一聲嗤笑有如一道柔軟的?羽毛落入在?聽她說話的?所有人的?心巴上,撓的?人心癢癢同時又?不禁同情起這美人的?遭遇,這還沒進門呢,竟無端要遭受刁奴的?迫害。

且聽這位楚小娘子的?意思,人家隻是礙於英國?公老夫人的?好意來洛京的?,未必是真的?想與?郭氏二公子結親,說不定隻是和人家英國?公以及世子說開之後?,這親事就能悄悄的?解了,兩家還可以仍舊當尋常親戚處著。

這世子夫人倒好,宣揚的?人儘皆知,那她倒是想要人楚小娘子嫁呢還是不嫁呢?

有熟於內宅的?人就免不了搖頭感歎道,這位世子夫人恐怕是既不想和楚氏聯姻也不想要這位楚小娘子好看。

有了跟郭氏二公子談親論嫁不成的?經曆,那其他想因為這位小娘子的?人品和楚氏結親的?人家可就要好好考慮了。

畢竟世子夫人一人,就牽扯了郭氏和當朝劉太師兩個家族,她說一句話,彆人是要好好思量一番的?。

不過,這位楚小娘子也是個有風骨的?,半點不墮世家大族的?威風,說話也有分寸有氣度,雖然顯而易見的?對世子夫人不滿,但人家矛頭指向了兩個傳話的?刁婦,並且指出了,世子夫人出身?高貴,一定不會說出“訓誡”的?話來,一定是這兩個奴婢“假傳聖旨”了。

那個指出楚霜華來曆的?老人捋著花白的?胡須讚道:“柔中有剛,守禮而又?不拘禮,不錯,不錯,有當年楚氏興旺之時的?風采了。”

麵對堂中眾人的?爭議,郭繼昌不禁被臊的?紅了臉頰,剛才麵對眾人責難的?奚落的?時候,他都能從容應對,還贏得滿堂喝彩,現在?他僅因為楚霜華的?一番話,就羞臊的?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知道,他的?母親,當今英國?公世子夫人,真的?就是打?著教訓楚霜華的?目的?來的?。

他當然是不願意和楚霜華結親的?,倒不是挑剔楚霜華的?年紀家世什麼?的?,就是純粹的?認為自己現在?年紀還小,不想現在?就結親,就是以後?為了家族不得不依照父母之命結一門親事,至少也得等到他及冠之後?吧?

他現在?才十七歲,著實不用著急。

而且,這是老祖母私自定下來,然後?通知他們府中上下的?,彆說父親母親聽後?惱怒不已,就連祖父聽了之後?都無奈搖頭,他就知道,老祖母這是因著之前?三弟大鬨豐樓的?事還沒消氣,專門來給他們一家找麻煩來的?。

想通此結後?,他就更?不願意結這門親事了。

但現在?母親的?意圖當眾被人家揭破,他便無地自容了起來,覺著這次,母親做的?實在?太過了。

人家這位楚氏女娘,恐怕也是不想嫁與?他,說不定這次人家來就是談怎麼?解除婚約的??

母親這樣,豈不是弄巧成拙了?

郭繼昌羞紅著臉不敢看楚霜華,手卻拱的?高高的?一揖到地,道歉道:“楚小娘子勿怪,在?下治家不言,言語衝撞了小娘子,郭繼昌在?此賠禮道歉,還請小娘子海涵。”

楚霜華見他如此,不由掩唇輕笑起來,對比方才那聲語帶譏諷的?嗤笑,這一聲輕笑當真是悅耳動聽,原本覺著如隔雲端的?美人頓時從縹緲的?仙界來到他們俗世人間,和他們的?距離拉進不少。

楚霜華笑道:“早就聽說郭氏二公子是個胸懷坦蕩的?大家公子,這當麵一見,傳言果然不虛。”

郭繼昌被讚了,臉卻是更?紅了,他自覺已經無臉再見眾人,掩麵欲逃離這裡。

郭繼拙忙為他描補道:“楚小娘子見諒,我?這位兄弟這就歸家,並將方才之事稟告給世子夫人,定會嚴懲這兩個無禮刁婦”

“老奴倒是認為,無需世子夫人出麵,老奴就能代為嚴懲這兩個惡奴!”

眾人循聲望去,見是一個穿青布以上手拿大棍的?婦人進來了。

楚霜華忙在?窗前?行禮,問安道:“王姑姑。”

郭繼拙也忙回身?行禮,問好道:“王姑姑安。”

郭繼昌在?門口被堵了個正著,見到王姑姑過來,他也不好走了,跟她見禮道:“王姑姑。”

王姑姑對兩位公子隻是點點頭,就當應禮了,她走近了幾步,卻是對二樓床邊的?楚霜華規矩一禮,楚霜華忙低頭避開半個身?子,隻敢受她半禮。

要不怎麼?說是底蘊深厚的?大家族呢,一個家族底蘊如何,隻單從行禮上就能覷得一二。

有董禮的?,就是不知道王姑姑的?身?份也能從她方才這番禮數上猜出她的?立場來,這位王姑姑定是英國?公老夫人身?邊的?得力乾將,才能穩穩的?壓住郭氏小輩們一頭,沒見郭繼昌和郭繼拙跟她行禮她都不用回的?嗎?

也隻有是出身?楚氏的?英國?公老夫人身?邊的?奴婢,才會對著同樣出身?楚氏的?楚小娘子這樣尊敬,與?此同時,也能說明了老夫人對這位小娘子的?看重和愛護,所以她的?奴婢才會對這位小娘子這樣依照規矩行禮。

同樣的?,楚小娘子敢受王姑姑半禮,她除了受到老夫人寵愛之外,也應是有楚氏那邊的?底氣的?。

看來,這位楚小娘子應該是楚氏十分看重的?女娘,並不是隻有美貌這一個優點。

如果這樣的?話,那英國?公老夫人指定她與?世子的?嫡子結親,並不是心血來潮隻是為著兩家聯姻考慮,她老人家,那是真的?疼愛二公子這個曾孫,才將這位舉足輕重的?美人許配給他的?。

第148章 第 148 章

王姑姑以棍拄地, 板著臉肅聲問道:“老奴在外頭聽說什麼治家不嚴什麼無禮刁婦的誰能給老奴解釋一下,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管是來過豐樓還是沒?來過的,都知道, 這占地頗廣的豐樓正是這王姑姑在管的, 她在, 就?代表英國?公老夫人在, 是以,大家見了麵?, 都要尊敬幾分。

此時她拿著大棍當中一杵,就?十分的有威勢。

郭繼昌心?下發苦,王姑姑能特地帶著大棍過來, 定是已經知道了有郭氏人在樓裡鬨事, 這可怎麼辦才好?

郭繼昌還在想怎麼化解,郭繼拙歎道:“兩位大娘,你們是自己說, 還是讓我等替你們道明原委?”

尤、呂兩位頓時跪倒在地,身體抖如篩糠道:“是世子夫人命奴等”

王姑姑威嚴疑問:“嗯?”

尤呂兩位頓時改口:“是奴等不忿楚小娘子要?嫁啊不不,是楚氏與郭氏聯姻變自作主張,欲以言語恫嚇楚小娘子”

王姑姑:“還有呢?”

尤呂兩位忙將頭搖成撥浪鼓,連連道:“沒?有了,沒?有了”咱們話還未說完, 就?被人打斷了,還能有什麼啊?!

王姑姑頷首,問郭繼昌:“如此, 以郭氏家法族規, 該如何?處置?”

郭繼昌:“以郭氏族規”

王姑姑止住他的話頭,道:“你是郭氏嫡枝公子, 要?怎麼處置膽大包天的刁奴是你們的事,在這不用說出來了,沒?得讓人看了笑話。”

郭繼昌低頭苦笑,應下:“王姑姑說的是,繼昌這就?將她們帶回府去?,定會嚴懲。”

說什麼笑話,現在他們郭氏這笑話讓人看的還少嗎?

說不定明天,不,說不定今天宵禁前?,他們郭氏的新聞就?會傳遍洛京各大小府邸了吧?

祖父

郭繼昌艱難的咽了下口水,眼帶求救的去?看郭繼拙。

郭繼拙立即將頭扭了開去?,笑話,他才不會在這個時候回府呢。

郭繼昌帶著這兩個仆婦和?親隨們灰溜溜的出了豐樓朝京城的方向馳去?。

見到郭繼昌出門,王姑姑立即換了一副與剛才完全不同?的笑顏,對滿堂客人端莊一禮,致歉道:“擾了各位雅興了,豐樓十分過意不去?,老石,再給每一張桌子加一壇梨花釀,給每一位貴客打包一份“福壽安康”四?喜團圓餅,以表我等致歉誠心?。”

說罷,接過活計端上來的濁酒仰頭乾儘,亮出鋥亮乾淨的碗底給大家夥瞧。

整個大堂都喧騰起來,隻覺今日?在豐樓這頓飯吃的實在不虧,可是接連看了三場好戲,一場比一場好看,一場比一場精彩。

他們不僅有精彩的熱鬨可看,還有免費的好酒可喝,等走的時候,還能免費拿一份範大家拿手絕活四?喜團圓餅,聽這名字就?知道,一定是個好兆頭。

這豐樓當真是無愧於洛京第一大樓之?稱,實在豪氣!

王姑姑乾完致歉酒,就?徑直上了二樓,奔著楚霜華所在的包廂而去?,郭繼拙緊隨其後。

夏川萂和?範思墨她們早就?開著廂門等著王姑姑了,一見到王姑姑上來,就?一左一右的迎了上去?,拉著她的手行禮,笑喚道:“姑姑來了。”

王姑姑笑臉應了一聲,一手一個拉著進了包廂。

窗戶已經關上,相較於剛才的傲氣淩人剛柔並濟,現在的楚霜華明顯的有些忐忑不安,看見王姑姑進來,忙上前?再次見禮。

王姑姑放開兩女,緊走兩步扶住了楚霜華的行禮,礙於有喬彥玉和?郭繼拙這兩個外人在場,王姑姑不好表現太過,但?也親熱的握住楚霜華的手,不住讚道:“來京之?前?,奴還擔心?小娘子太過溫柔,怕受欺負,如今看來,竟是奴想差了,小娘子骨子裡留著楚氏的血,自然不會失了風骨”

麵?對如此讚譽,楚霜華頓時羞紅了臉,又怕是王姑姑礙於場麵?哄她,她又確認般的去?看夏川萂和?範思墨。

範思墨也對楚霜華剛才的表現十分詫異驚奇,剛才楚霜華說的那些話跟她們沒?有半點關係,完全是她自己臨場發揮,成功將楚氏在洛京眾人麵?前?露了一次臉。

楚氏兄弟在洛京活動的這一兩個月,估計都沒?有她這一下來的效果好。

是以,見楚霜華看過來,她對她大力點頭,露出讚賞的大大笑容來。

相比於範思墨的驚訝,夏川萂就?覺著理所當然了。

夏川萂自認是最了解楚霜華的人,就?連夏大娘,估計都沒?她對楚霜華了解的透徹。

畢竟,最開始她們一起生活在夏宅的時候,楚霜華在夏川萂麵?前?,就?是剛才那樣一副高貴不可侵犯的大家千金的模樣。

楚霜華現在隻是將她骨子裡的東西釋放出來而已,夏川萂覺著,剛才那樣的場麵?對她這種愛表現的人來說,就?是再複雜再宏大一些,她也能應對得當。

楚霜華的應對措施總的來說隻有一個基調,那就?是明裡褒揚暗中打壓敵人,從?而凸顯自家的高潔和?無辜。

白蓮花糅合綠茶婊,這位姐姐大有可為啊!

夏川萂見楚霜華看過來,就?雙手舉起給她比了兩個大拇指,楚霜華見到之?後,“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她可是知道這大拇指是誇獎的意思。

在房間內幾乎所有人都被楚霜華這燦爛一笑晃了一個心?神的時候,喬彥玉卻是將腦袋湊到夏川萂伸出的大拇指旁看個不停。

夏川萂將大拇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問道:“看什麼呢?”

喬彥玉不解,自己也照著比了一個,問道:“這是讚美的意思嗎?”

夏川萂笑回道:“聰明!”

喬彥玉就?嘿嘿笑了起來,攥緊拳頭伸著兩個大拇指在夏川萂麵?前?比劃來比劃去?,他還學會了對彎拇指

夏川萂忙糾正道:“這可就?變了意思了啊,彆對我比劃這個!”說著就?要?去?打他的手指。

喬彥玉在她麵?前?跟個孫猴子般跳來跳去?的逗她,嘴裡還問道:“那是什麼意思?你說來我聽聽?”

夏川萂才不會說呢,道:“總之?,就?是不能對我比劃你再這樣,我可不跟你玩了啊!”

誰要?跟你結婚啊!!

喬彥玉見她果然生氣了,料想這應該不是一個好意思,就?放下手,道:“好了嘛,不玩就?不玩,對了,我會吹曲,你會彈琴嗎?”

夏川萂隨口道:“學過一段時間,不太會。”郭繼業善琴,她住在他的房間裡,有時候看著這張琴,就?會想他彈琴的樣子,後來她乾脆也學了起來,隻是相較於她在畫上的靈氣,在樂器方麵?可能就?天賦不平平了吧。

喬彥玉聽到夏川萂會彈琴,頓時大喜,立即道:“咱們來一曲琴笛合奏如何??我記得這房間裡有琴的吧?”

喬彥玉說著就?要?去?找琴,夏川萂忙阻止他,道:“都說了,我琴技一般般”

喬彥玉從?牆角案幾上找到了一張覆蓋著綢布的古琴,笑對夏川萂道:“沒?關係,我跟你說,合奏很簡單的,你隻要?彈自己的就?行,其他的我來。”

夏川萂頓時來了興趣,問道:“真的?不管我彈成什麼樣你都應和?上來?”

喬彥玉挑眉挑釁道:“要?不來試試?”

夏川萂擼袖子:“試試就?試試!”

郭繼拙見兩人不知怎的居然要?合奏樂器,就?想上前?說些什麼,楚霜華恰好邁出一步,站在了他的麵?前?,溫聲請求道:“拙公子,可否為霜華說說國?公府中人與事,以解霜華緊張惶恐之?心?。”

郭繼拙收回視線,放在眼前?絕色美人臉上,歎道:“當然可以。”這也是個可憐的,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郭繼拙自然是記得楚霜華的,實際上,他認識楚霜華還要?在夏川萂前?頭,畢竟,那個時候,是楚霜華接待的他和?族叔多情公子。

那時候楚霜華是作為郭繼業的奴婢出現的,她雖然那個時候年紀還小,但?已經初具美人風貌,讓人瞧上一眼就?難以忘懷。

那個時候,他還心?裡詫異這樣美貌的人居然隻是個丫頭,現在才知道,這人果真不是奴婢,而是老祖母娘家小輩。

這樣的身份配上她這樣的容貌,那就?能說的過去?了。

之?前?她在桐城做著丫鬟的活計,估計是老祖母在曆練她吧?畢竟人情往來要?做好了,可是一門大學問。

所以說,對楚霜華的身份完全不必多加解釋,凡是看到她的人自會將其中的漏洞補足並在腦中形成完美閉環,就?像是郭繼拙,他就?做到了。

郭繼拙視線時不時的就?會瞟去?搞怪琴笛合奏的夏川萂和?喬彥玉身上,每當他分神的時候,楚霜華都會溫聲細語的將他的思緒拉回來,繼續給她解說現在國?公府中有幾口人,嫡子是誰,庶子是誰,嫡女是誰,庶女是誰

雖然這些楚霜華早就?爛熟於胸,但?從?彆人口中說出來,再客觀都會多多少少帶著一些主觀情緒,楚霜華很喜歡聽這樣的人說話,因為她可以從?這些人的口中,得到一些有趣的消息。

比如那位郭繼昌公子,似乎和?他的胞妹胞弟關係不甚親密的樣子?

世子夫人劉氏的這三個孩子,可真有意思。

正在楚霜華心?中嘀咕世子夫人的時候,國?公府裡的世子夫人簡直快要?氣炸了。

她不是氣她那兩個不中用的心?腹,而是氣自己這個給予重?望的兒?子——郭繼昌!

郭繼昌梗著脖子說世子夫人的不是:“母親行事之?前?可有問過父親,稟報過祖父祖母?三弟上回在豐樓聚眾鬨事才沒?過去?多久,您又讓這兩個婆子去?豐樓鬨事,到底是怎麼想的?!王姑姑連三弟的腿都敢說打斷就?打斷,她難道真會看您的麵?子?”

“要?不是她為了楚氏的顏麵?,你當這兩個婆子還能囫圇著回來?”

世子夫人劉氏雖然接連生了三個孩子,但?她養尊處優,保養得益,是個風韻猶存的婦人。

但?就?是再保養得宜的母親,在麵?對自家不爭氣的兒?子的時候也會氣的化身咆哮虎,變得不可理喻。

世子夫人沒?管什麼王姑姑,在氣頭上的時候,她隻能想到自己最在意的地方。

她指著尤呂兩人質問郭繼昌:“你說她們是什麼?兩個婆子?!”

“你是吃她們的奶長大的,她們的兒?子是你的奶兄弟,現在你叫她們什麼?兩個婆子!!”

世子夫人越說越氣,氣的手指顫抖,身體搖晃、

跪在地上請罪的尤呂兩人忙起身上前?去?扶住世子夫人,哭道:“夫人,夫人可彆說了,千錯萬錯都是老奴的錯,是老奴沒?有為夫人辦好差事,還當眾丟了公子的臉,老奴該死,這就?自去?領罰,萬望夫人保重?身體,莫要?與公子置氣”

聽了這話,郭繼昌冷笑連連,對世子夫人道:“怪道母親總是做些三不著四?的事,有這樣的作死的奴婢環繞,母親能頭腦清明才怪!母親也不用拿什麼奶母奶兄弟的說事,我都打聽過了,我小時候隻吃了她們一回奶就?再不願意多吃一口,她們算我哪門子的奶母?!我的奶母早就?被趕出府遭了橫禍死了!”

麵?對兒?子的詰問,要?不是尤呂兩人一左一右的架著世子夫人,世子夫人這會已經暈死過去?了。

尤呂兩人也訕訕的不敢去?看郭繼昌,她們雖然被選做了郭繼昌的奶母,但?也確實沒?喂過他一天。

郭繼昌甩袖負氣道:“我這就?將我那兩個‘奶兄弟’趕出府去?,然後綁了這兩個刁奴去?見祖父,請祖父家法處置”

世子夫人掙紮大吼道:“你敢!”

郭繼昌也大吼回去?,道:“你看我敢不敢!”

世子夫人被吼的楞了一下,然後就?嚎啕大哭起來。

尤呂兩人也暗中對視一眼,扯開嗓子抱著世子夫人嚎哭起來。

乍一看,還以為這三人是死了什麼至親之?人,要?不怎麼哭的這麼慘烈呢?

郭繼昌木著臉看著眼前?的這攤亂局,心?下惱怒悔恨外加淒涼疲累。

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跟母親之?間見麵?越來越少,每次見麵?都會忍不住大吵大鬨起來呢?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明明祖父還在邊關的時候他們一家聯合二房二叔一家擰成一股繩有力都往一處使?,那個時候他們府中上下一心?,彆提有多和?睦了。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跟父母弟妹們越來越說不到一起去?了呢?

第149章 第 149 章

有?世?子夫人護著, 郭繼昌到底沒有帶走尤呂兩人,他垂頭?喪氣的從母親院子裡出來,抬頭?見到了相攜一起的大妹郭霞和三弟郭繼興。

郭繼興年僅十四歲, 還是?孩子脾氣, 他見到兄長郭繼昌出來, 就狠狠對他“哼”了一聲, 拽著姐姐郭霞擠過郭繼昌停腳站著的路,將郭繼昌撞了個趔趄之後, 朝世?子夫人房中奔去。

明顯郭繼昌和世?子夫人的爭吵被姐弟兩人看了個正著。

郭霞回頭?看了一眼?郭繼昌,眼?中淡淡,並?沒有對兄長無禮的愧疚和歉意。

郭繼昌心?下冷意更重, 他的妹妹和弟弟都在怨他, 或者?是?,恨他!

而他,竟然不知道他們的恨是?從何而來。

郭繼昌呆呆的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 直到英國公派了親隨來叫他,他才跟著親隨去了英國公的前院書房。

英國公前院書房裡,不僅英國公在,英國公夫人也在。

英國公是?個將近六旬的老人了,英國公夫人和他同齡,是?個從骨子裡透著溫柔的老婦人。

這位英國公夫人年輕的時候是?英國公老夫人當家, 她享福,一直到了大兒子都娶兒媳婦了,她就享兒媳婦的福, 頭?一個兒媳婦心?思重, 她沒為她憂心?幾年就撒手人寰了,第二個兒媳婦是?個心?思更重, 但手腕強勢的,從嫁過來就當家,她老人家隻一心?想著養大孫子,也不跟她爭,左右都要孝敬她這個舅姑,該享受的一點都不會少,誰耐煩去爭那個管家權?

她不管家,她就不是?朝廷冊封的英國公夫人了嗎?

是?以,這位國公夫人是?個萬事?不操心?的主兒,對孫子孫女也都一視同仁,府裡小輩們都喜歡她。

郭繼昌見到國公夫人,一時心?中委屈不由撲到她膝下落下淚來,喚道:“祖母”

國公夫人摩挲著他的鬢發,歎道:“你這孩子,你是?做小輩的,跟你母親較什麼勁呢?”

郭繼昌哭道:“孫兒不明白,母親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她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國公夫人心?道你母親還不是?心?急要你上位,你這個做兒子居然不明白母親的心?思,這劉氏這母親當的也挺可憐。

國公夫人嘴上安慰道:“你母親出身太師府,她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她行事?自有?她的道理”

英國公聽?了這話在旁冷哼了一聲,換來國公夫人一個凝視。

英國公頓時不敢吱聲了。

那啥,越老越知老妻的好,年輕的時候她萬事?都聽?他的,他隻覺家中安穩,可以放心?的在朝堂勾心?鬥角拚搏,卻無覺老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多少苦。

家中有?那樣強勢的母親,先是?有?了一個有?母親護著的兒媳婦,後來又娶了那樣一個強勢的兒媳婦,妻子要再是?個剛強的性子,那日子一想就沒法過了。

誰說一輩子安靜享福就不是?一種智慧和本事?呢?

年紀越大,他就越能體諒老妻這些?年的辛苦和隱忍,就越發順著她,反過來就是?更加聽?她的話了。

國公夫人繼續安慰郭繼昌道:“人生一張口?,吃飯和說話,你心?中有?委屈,不說出來讓你母親知道,來老身這裡哭有?什麼用呢?”

郭繼昌:“我說服不了母親”

國公夫人樂了。

郭繼昌昂著一張小花臉疑惑望向她,國公夫人擰著孫兒的臉蛋笑道:“你爹和你二叔要是?來老身麵前‘說服’老身,看老身不大耳瓜子扇他們。如此想來,你母親竟然能忍你這麼多次,真是?慈母!”

郭繼昌:

那啥,難道真是?他錯了?

在郭繼昌迷惑不解的時候,英國公重重咳了一聲,國公夫人就轉入正題道:“老身叫你來呢,是?要囑咐你兩句,你覺著有?道理呢,就聽?聽?,覺著沒道理呃,你就聽?你祖父的。”

英國公在旁呷了口?茶:“嗯”了一聲。

郭繼昌:“您說。”

說實話,有?些?時候,他是?真的搞不懂,這府裡到底是?祖父做主還是?祖母做主,總之,他的這位親親祖母,看著就很高深莫測的樣子。

被認為高深莫測的國公夫人想了想說辭,道:“聽?說你今日見到了楚氏女,可是?見識到楚氏風采了?”

郭繼昌低頭?赧然:“風華絕代?。”

國公夫人接口?道:“定不及你兄長”呃,又跑題了,忙將話題繼續下去,道:“老夫人雖然年紀大了,卻不昏聵,她老人家執掌國公府幾十年,眼?界和見識都不是?我等可比的,你就聽?她的,照做就行了。”

郭繼昌張了張口?,猶豫半晌,還是?開口?問道:“難道孫兒真的要娶她嗎?”

英國公在旁涼涼道:“怎麼,你覺著她配不上你?”

郭繼昌忙道:“並?非如此,楚想娘子容貌絕美,風骨天成,要說配不上,也該是?孫兒配不上,隻是?兄長還未娶妻,孫兒這個做弟弟的,怎麼能先娶妻呢?”

就是?這樣,他在戰場的兄長郭繼業還沒娶妻呢,他這個做弟弟的怎麼能先娶?要娶,也該是?兄長去,關他什麼事?呢?

英國公聽?到郭繼昌提起郭繼業,不由沉默了下來,國公夫人開口?道:“你兄長的婚事?另有?安排,咱們現在說的是?你的婚事?,昌兒,將楚小娘子娶進門?,對府中上下都好。”

郭繼昌忍不住嗆聲道:“孫兒看不到哪裡有?什麼好處?!”

國公夫人:

英國公倒是?直接,他冷道:“可以將老子的老娘接回府中奉養,這算不算是?好處?”

英國公以前也是?文質彬彬的帥老頭?,去了邊疆幾年之後,也學會爆粗口?了,動輒老子孫子的,很讓人側目。

郭繼昌張口?結舌,他雖然不知道老夫人差點和英國公決裂的事?,但從他出生起,那位老祖母就生活在桐城老家,祖父英國公不止一次的欲要接回老母親在身邊奉養都沒能成,如果這次因為這場親事?就能讓老夫人高興,同意回洛京國公府,那的確——

算是?一個大好事?。

郭繼昌泄氣了,他總算是?明白明明祖父是?不看好這門?親事?的為什麼還要他答應下來,那他算什麼呢?

隻是?一個討好人的聯姻工具嗎?

國公夫人憐愛道:“昌兒,你現在還不明白,等以後你長大了就知道了,這人啊,跟誰過都是?一樣,若是?能從中得到一些?好處,那就更好了”

英國公不由側目國公夫人,國公夫人隻做未覺,她不能將話說的太明白。

這國公爵位,隻要老夫人還活著一天,她就有?話語權決定誰做繼承人,郭繼昌不明白,英國公讓他認下這門?親事?正是?在為他以後能繼承爵位鋪路。

他不明白,那個看著精明的世?子夫人也不明白,偏這兩母子還能不明白到兩處去,真是?,不知道讓她這個知情人說什麼才好。

國公夫人繼續跟郭繼昌道:“你母親那裡,老身會去說,你回去好好洗漱一番,這兩天哪裡也不要去,就留在府中見人。”

郭繼昌到底回府的晚了,和楚氏兄弟錯過了。

他雖然已經見過了楚霜華,但兩家還需一個鄭重其?事?的見麵。

郭繼昌雖然仍舊蔫蔫的,但他還是?低頭?答應下來,不答應也不成,這個府中,還輪不到他說不。

夏川萂還不知道郭繼昌已經準備接受這門?親事?了,她跟喬彥玉在這邊包廂裡玩的痛快,可是?苦了隔壁包廂裡的皇孫殿下。

權應蕭原本隻是?打算在這裡吃頓便飯,中途看了幾場戲,這頓飯吃的時間就有?些?長了。

吃到最後還不能消停,隔壁傳來一陣一陣的魔音爭先恐後的鑽入他的耳中,擾的他平靜的心?緒頓時翻湧起來。

權應蕭扔下筷子,起身道:“不吃了,回府!”

本殿下躲了總行了吧?!

第150章 第 150 章

當天下晌晚些時候, 楚朗特地傳信過來,說?後日一早會來豐樓接上楚霜華去英國公府上拜訪,要楚霜華做好?準備。

夏川萂原本還跟範思墨王姑姑她們嘀咕, 為什麼要等到後日, 而不是明日呢?

結果第二日, 她就?收到消息, 說?今日英國公府全府上下大掃除,換帳子?洗家具忙的不亦樂乎, 而且,因為知道郭繼拙已經回到洛京了,英國公就?派人來叫他?回府, 等明天, 他?會以堂兄弟的身份陪著郭繼昌一起見客。

這是禮數,陪客身份越高越拿得出?手,就?越能說?明對客人的尊重和熱情。

夏川萂可是真的納悶了:“這世?子?夫人就?這麼認了?”她們可不是真的要和郭氏結親,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楚霜華根本就?不可能嫁給?郭繼昌。

範思墨猜測道:“消息說?這是國公夫人的意?思。許是因為昨日那出?,國公府已?經察覺出?來楚氏並不是真的想要與郭氏聯姻,今日便大張旗鼓的,好?讓楚氏難以開口提解除婚約的事?”

楚霜華不解:“這不是正合了他?們的心意?嗎?到時候他?們就?能說?是楚氏不願意?聯姻,不是他?們忤逆老夫人的意?思, 這樣在?老夫人那裡他?們就?有交代了。”

其實老夫人壓根就?不在?意?國公府是不是情願答應,她要的隻是楚霜華在?洛京行動的一個名頭?罷了。

夏川萂思索道:“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其實國公府中?有人, 是真的希望能促成這樁婚事的?”

範思墨和楚霜華對視一眼, 心下都咯噔一跳,範思墨問道:“若果真如此, 那這個人會是誰呢?”

夏川萂:“不是說?國公夫人下的命令嗎?她跟英國公是一體的,想促成這門婚事的,會不會是他??”

範思墨疑惑:“可是,我得到的消息是他?是打算給?二公子?尋找一門門當戶對的妻子?的。”

夏川萂搖頭?:“那都是以前?的打算了,如果能娶了霜華姐姐得到同樣的效果,那麼他?也是可以改主意?的,而且,對待這樁婚事的看法,姐姐得到的消息隻是‘麵露不悅’,並沒有明確的態度表示不願意?和楚氏聯姻。”

範思墨臉色凝重起來:“那這位國公爺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呢?”

夏川萂也鄭重道:“我們在?這裡憑空猜測是猜不出?什麼來的,姐姐,你明天一定要明確的擺明態度,你不會嫁入郭氏,你仔細看英國公的反應,如果他?能順勢解了婚約就?好?,如果一定要拿長輩的名頭?壓你,你就?說?,你不想三十多年前?的舊事重演,齊大非偶,非是好?姻緣。”

楚霜華有些踟躕:“這樣說?好?嗎?”三十多年前?發生?的和楚氏有關的還能是什麼舊事?不就?是郭繼業的母親嫁與英國公世?子?的時候?

這門親事,最後以楚氏女香消玉殞結束,與郭氏來說?,這隻是再娶一門高門貴女做主母的事,與楚氏,那是實實在?在?的一條人命!

楚霜華覺著對英國公不客氣的說?出?這樣的話有翻舊賬的嫌疑,不似楚氏要與郭氏繼續修好?的意?思,夏川萂卻是道:“就?是要拿出?楚氏不欲再結親郭氏的立場來,一來這本就?是咱們的打算,二來,咱們也可瞧瞧,姐姐說?出?這樣的話來之後,郭氏到底是打消了聯姻的心思,還是想要繼續和姐姐談婚論嫁?三來,咱們也能爭取一下時間探索一下郭氏到底是為了什麼要選擇再次和楚氏聯姻?”

三女到底年輕,她們從?小生?長的桐城,身邊親友也都不是國朝權利中?心之人,她們沒有見識過,也想不到作?為當朝超品國公夫人的權威性有多重。

她們不知道,即便不考慮郭繼業的存在?,就?是英國公本人親自上書請求冊立郭繼昌為世?孫,沒有老夫人的印鑒在?,這道折子?可能進得了尚書台的門,卻一定不會到達尚書令、太師、禦史大夫他?們的案頭?。

因為這道上表請封的折子?不符合請封表折的文書格式,是個殘缺品,在?第一關就?會被篩選折子?的人給?篩下去,然後看在?英國公當朝國公的麵子?上,可能會有小黃門親自給?送回國公府上門房?

也僅是如此了。

洛京是都城,多少王公貴族皇子?公主林立滿城,英國公府也隻是他?們當中?的一個而以。

對夏川萂的話,楚霜華都應下來,今日便暫時按下不表。

第三日一早,楚源、楚朗兩兄弟來到豐樓,接上盛裝打扮的楚霜華,帶足了婢女仆婦隨從?們浩浩蕩蕩的朝城內國公府行去,至晚方歸。

楚霜華回到豐樓的時候,夕陽已?經落下地平線,隻餘滿天霞光還普照世?間。

楚源和楚朗兩個一同留了下來,叫上王姑姑一起,大家關起門來開了一個小會。

楚朗大體說?了一下他?們今日拜訪國公府此行:“英國公府上下盛情接待了我等,英國公和世?子?、二郎君、族老等都表示欲結這門婚事,兄長以齊大非偶的理由?拒絕了好?意?,其中?霜華也說?了不欲當年禍事重演的話,英國公雖然臉色不大好?看,但也保證,會善待霜華”

王姑姑若有所思,範思墨不敢說?話,也是沒有頭?緒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楚霜華此時開口道:“我曾與世?子?夫人獨處了一刻鐘左右,我覺著有些奇怪。”

眾人都望向她,楚霜華繼續道:“讓我奇怪的是,世?子?夫人既沒有言語不滿也沒有態度輕慢於我,相反,她熱情的一點都不像是前?日才派了仆婦給?我下馬威,還私下給?了我這個做見麵禮”她從?袖袋裡掏出?一個金鑲玉的羊脂白玉手鐲給?眾人看,這不是算在?第一次見麵的表禮之內的,算是世?子?夫人的私贈,所以這玉鐲不論是品質還是工藝都是上等中?的上等,很符合國公府大富大貴的派頭?,她又笑著補充了一句:“關鍵是這位世?子?夫人沒有為著前?日的事跟我道歉,哪怕不是她的本意?,但那兩個仆婦卻是真的是她的人,她卻一次都沒在?我麵前?提起過,可見她並不認為是她錯了。”

夏川萂知道楚霜華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才說?這樣的話,於是好?奇問道:“那她和姐姐可說?了什麼沒有?”

楚霜華笑著點頭?,道:“我隻是心下生?疑而以,要是說?的不對,你們可彆笑話我”眾人俱都莞爾,鼓勵她隻管說?,於是楚霜華繼續道:“咱們娘兒兩個說?私密話,一開始,這位世?子?夫人問的都是些女孩兒日常穿衣品茶讀書針鑿上的瑣事,然後就?開玩笑般的笑問我,說?我們楚氏在?青州吃鹽是不是都不用?買的”

鹽?

楚氏兄弟心下一緊,臉色不由?鄭重起來。

夏川萂也正色要求道:“姐姐將這裡麵的原話複述一遍與我等聽。”

楚霜華壓抑著心中?陡然升起的興奮之情,將她與世?子?夫人單獨會麵的那一刻鐘仔仔細細儘量不帶任何個人情感的給?原原本本的複述了一遍。

等眾人聽完之後,楚氏兄弟坐不住了,楚源更是站起身來在?地上走來走去的轉圈圈,沉吟道:“也不排除是霜華多心了,可能真的就?是世?子?夫人隨口問了一句”

楚朗接口道:“但咱們這些年”做的就?是鹽的生?意?,這一點他?沒說?出?來,但在?座的都懂,“加之近半年來有朝中?閣老派人秘密查訪私鹽之事,咱們雖不知道這位閣老到底是誰,但朝中?閣老就?這麼有數的幾位,劉太師的可能性也很大,若是劉太師知道咱們即將拜訪國公府,特地授意?世?子?夫人從?霜華身上試探一二也不是不可能”

楚源繼續轉圈說?出?能找到的借口,企圖為‘楚氏經營私鹽獲取暴利’這一事實做一下排除:“也可能是礙於英國公和國公夫人的命令,虛與委蛇應付霜華的,世?子?夫人老於世?故,糊弄一下霜華並讓她察覺不出?破綻還是很簡單的。”

楚霜華再旁也點頭?認可,表示真的很可能是她被糊弄了,是她多想了,世?子?夫人很可能真的隻是隨口一句帶著調侃意?味活躍氣氛的話。

然而,楚朗思路很順的開口辯駁道:“英國公和世?子?今日熱切的態度很不對勁。咱們曾送大筆錢糧去戰場,那個時候英國公作?為全?軍主帥,他?定會想法子?通過各種渠道弄清楚這樣多的錢糧到底是從?哪裡來了,說?不定他?對咱們楚氏經營之事早就?明了了?此次英國公極力主張促成兩家聯姻,或許也打著一樣的主意??”

王姑姑倒是在?此時插口了一句:“英國公要是想促成兩家聯姻,或許還有一個可能。”

她見眾人都看向她,就?解釋道:“老夫人身體硬朗,人又在?桐城,她人在?桐城,要想取得她老人家老國公夫人的印鑒可是不容易”見眾人還是不甚明了現在?說?的事又跟老夫人的印鑒有什麼關係,便又解釋了一下朝廷冊封繼承人的規章法度以及需要的一係列認可。

滿屋子?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夏川萂更是直呼學到了,學到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英國公這是,徹底倒向了郭繼昌這邊,不惜利用?聯姻來討好?、瓦解老夫人的意?誌,畢竟是親娘,英國公又不能弑母,就?隻能犧牲孫兒的婚姻了。

而且,在?英國公看來,一個妻子?算什麼呢?

看看楚寧吧!

王姑姑說?了一個致命的可能性,但楚朗說?的這個可能性也非常大啊,若是對錢糧的來源都掌握不了,那英國公這個主帥當的也太廢物了。

楚霜華出?嫁可是有嫁妝的,若是英國公想借著兩家聯姻的由?頭?獲取大筆的資本,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維持一個氏族運行可費錢

夏川萂看著楚氏兩兄弟一說?一辯駁的來往了好?幾個回合,最終還是楚源敗下陣來,或許,他?從?一開始就?是認可楚霜華的懷疑的,所以不能找出?更多強有力的理由?來推翻這個懷疑。

最後,還是夏川萂道:“既然大家都有懷疑,那以後消息收集就?都在?這方麵多加注意?,等過一段時間再看。霜華姐姐,這兩日你需要開始在?眾人麵前?多多露臉,泛舟、春遊、看球、裁衣、去城中?遊玩等等都隨你的喜歡總之要大家都看到你,咱們便以此來投投餌,看看能收獲上什麼樣的大魚。”反正已?經拜訪過郭氏了,給?國公府的尊重已?經給?出?去了,剩下的自然要開始她們的計劃了。

楚霜華來京就?是做這個的,聽了這話就?都欣然答應下來。

眾人都達成了之後多方觀察的共識,然後當天晚上發生?了一件事,楚霜華的猜測便被證實了。

當夜是個陰天,熄了燈火之後伸手不見五指,但也有巡邏守夜的值班衛兵守著一豆燈火到天明。

在?淩晨最黑暗的時刻,突然人聲嘈雜起來,值夜的大喊著“走水了”“有賊子?”“快救火”等等話語驚醒了夢中?人。

楚霜華自從?來了洛京就?一直帶著丫鬟仆婦們住在?為客人準備的獨院內,此時她被驚醒,不由?問道:“外頭?怎麼了?”

值夜的仆婦披著衫子?進來回稟道:“聽動靜,好?似是守夜的人沒看好?燭火,走水了”

楚霜華蹙眉問道:“可是知道什麼地方走水了?”

仆婦訥訥:“這個不清楚。”

楚霜華頷首,披衣起身,此時伺候她的丫鬟桃兒杏兒也穿好?衣裳進來了,見楚霜華起身忙上前?伺候。

楚霜華對那個仆婦道:“我這裡有人伺候,你去打聽一下,是哪裡走水的?是庖廚?馬廄?庫房?書房?還是什麼地方走水了?”

仆婦應了一聲,忙快步出?去打聽去了。

楚霜華披著外衣來到廊下,仰頭?看著烏雲遮月的天空等候消息。

桃兒勸道:“女公子?,還是進屋等吧。”

楚霜華:“不用?”

有巡邏的衛兵過來,看到楚霜華之後低頭?見禮,楚霜華問道:“聽說?是走水了,你們不去救火,怎麼來了這裡?”

這個衛兵回道:“是有人發現了賊子?,咱們正在?排查尋找。”

一聽竟然有賊子?就?在?附近,桃兒和杏兒都勸楚霜華道:“女公子?,咱們還是去屋裡吧,在?這太危險了。”

楚霜華也知道輕重,便對衛兵們道:“你們辛苦了,我從?屋裡出?來有一會了,不如進門入內幫忙查看一番,確認沒有賊子?在?我再入房,會安心些。”

衛兵自然是應允的,他?們來這裡,就?是要進客人的房間搜人的,楚霜華主動請他?們進去,可比他?們叫門再羅裡吧嗦解釋一通好?太多了。

真是一位人美心善的女公子?。

楚霜華由?杏兒陪伴站在?廊下,桃兒帶著衛兵入房內搜查,房內一切如常,衛兵跟楚霜華道擾之後,就?離開了。

楚霜華入得房內,去打聽消息的仆婦也回來了,跟楚霜華稟道:“是柴房和馬廄走的水。”

楚霜華頷首,道:“應是賊子?為了躲避抓捕故意?放火引開追兵,這房裡剛才也有衛兵搜查過了,咱們也都緊閉門戶睡吧。”

仆婦領命而去,楚霜華在?杏兒的伺候下褪去外衣,桃兒去掀帳子?重新鋪床,剛才衛兵進房內檢查,桃兒先一步將床帳子?放下來遮私,因為楚霜華配合異常,他?們隻是進來這臥房簡單查看了一下,見沒人也沒有蹊蹺之處就?離開了。

床帳子?自然是沒有掀的。

此時桃兒剛掀開床帳,就?被一指點中?,桃兒聲兒都沒來得及發出?丁點,就?被人接住悄無聲息的躺了下去,等楚霜華發現杏兒竟突然倒下之後,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