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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就?是兼容了。

而,古今中外,最好用的兼容利器, 就?是聯姻。

夏川萂不由自主的摩挲著腰間掛著的錦袋, 裡麵裝著她來洛京之前,老夫人給她的東西。

老夫人曾經說過,如果她願意, 這?東西就?有效,若是她不願意,這?東西就?無效。

但以她現在的情景來看,不管她是否願意,郭繼業都對她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也或許, 在郭繼業的眼中,她還是他的奴婢,不僅她手裡的一切都是他的, 就?連她這?個人都將?是他的吧?

而他自己, 如果另有打算,還是可以再娶一房跟他、跟英國公府勢均力敵的聯姻對象的。

正妻得勢, 美妾得財,人生贏家啊!

如果夏川萂自己是郭繼業,麵對這?樣兩全?其美的誘惑,說不得就?要心動了。

可惜,若是郭繼業真這?麼打算的,他可能要失望了。

夏川萂並未打算在這?裡留下什麼牽掛,她可以給郭繼業財,但人,就?算了吧。

夏川萂囑咐大牛道:“目前來看,郭繼業算是個明?主,你們?平日裡跟他手下都客氣些,但也不要受了欺負,讓他們?以為咱們?上趕著。他們?若是有意結交,你們?也彆小家子氣,大大方方的交往,彆讓人瞧輕了了去。”

大牛高興應了下來,又擠眉弄眼問道:“那女君這?是,要跟那位公子嗯?”

夏川萂白了他一眼,強調道:“我?說的是你們?,不是我?!搞清楚了先。”

給你們?多條出路呢,扯上她做什麼?

大牛連連點頭?,道:“是,是,是咱們?,不是您,那”

大牛還想說什麼,就?聽一陣喧嘩聲傳來,夏川萂扭頭?去看,見是一位花白頭?發?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在仆婦們?的攙扶下朝這?邊走?來,身後跟著章華帶著幾個護衛護著。

郭繼業瞧見了,快步迎了上去,行禮問好:“祖母,您來了。”

國公夫人笑嗬嗬拍著郭繼業的手道:“來了,可是好一頓顛簸。”

郭繼業道:“您何不緩緩而行,無需這?般趕路的。”

國公夫人笑道:“那怎麼行,要是慢了,可就?趕不上你了。那位小女君,就?是川川吧?”

郭繼業尋著國公夫人的視線望過去,看著輕撫馬鬃的少女口中回道:“是。”

國公夫人回頭?將?章華叫過來,問他道:“我?仿佛記得,你們?是兄妹?”

章華恭敬回道:“稟夫人,夏川是屬下養妹。”

國公夫人笑道:“那感情好,都沾親帶故的,處著也能親熱些。”

對國公夫人這?話?,章華可不好接,要論親熱,有桐城國公老夫人和郭繼業在,也著實輪不到從他這?個半奴這?裡論親戚情分。

夏川萂見這?位國公夫人一直朝她這?裡看,還回頭?跟章華說話?,夏川萂也不好當做沒瞧見,就?帶著大牛主動過來見禮,問好道:“夏川見過國公夫人,國公夫人福壽安康。”

國公夫人拉著夏川萂的手慈愛笑道:“快起?來,讓老身瞧瞧,真是個水靈孩子。”

夏川萂抿嘴一笑:“老夫人過獎了,夏川不過蒲柳之姿,入不得國公夫人的眼。”

這?位國公夫人有些過於熱情了,夏川萂心下有所警覺。

國公夫人笑道:“你這?樣靈秀的孩子若是蒲柳,那老身可真想象不出,什麼樣的人才可稱鬆柏瓊葩了”

夏川萂:“國公夫人您太過譽了,夏川不敢當。”

國公夫人:“老身可不愛說假話?,來,這?是見麵禮”

國公夫人從手上退下一墨玉手鐲,要給夏川萂戴在手上。

夏川萂一驚,忙將?手收回,後退兩步,福禮道:“國公夫人厚愛,夏川承受不起?。”

她可不懷疑國公夫人戴在手上的墨玉是假的。這?可是墨玉,玉中最名貴的品種之一,而且是少有的可以入藥的玉種,相?較於現下公認最名貴的羊脂玉,墨玉要更稀少,尋常人彆說見了,可能連聽都沒聽過。

這?樣價值連城的見麵禮,夏川萂可不敢接。

國公夫人去看郭繼業,眼神裡是明?晃晃的疑惑:怎麼,還沒搞定嗎?

郭繼業接過手鐲,看了眼避之不及的夏川萂,對國公夫人道:“孫兒暫且保存如何?”

國公夫人:“也好。”看看日頭?,又對夏川萂招手道:“時候不早了,該啟程了,來,好孩子,跟祖母一起?坐車,可不要嫌祖母人老不中用嘍”

國公夫人都這?樣說了,夏川萂實在不好推辭,她遲疑著去看郭繼業,郭繼業就?道:“行路寂寞,勞煩你陪祖母說說話?吧。”

夏川萂還能怎麼辦,但還是打預防針道:“我?粗手笨腳的,恐怕伺候不了國公夫人。”要是她不滿意,可不關我?事啊?

國公夫人再次牽起?她的手,帶著她往看著比郭繼業的馬車還要大上一圈的國公車架而去,還笑道:“老身可不缺丫鬟使,咱們?娘兒倆就?是說說話?,打發?打發?時間罷了”

章華對大牛點點頭?,轉身跟了上去。這?些年,夏川萂可沒少跟他聯係,中間人就?是大牛,是以,他們?其實很?熟悉。

大牛止步在郭繼業身側,目送夏川萂伴著國公夫人離開,不由擔心問道:“國公夫人出行,都沒個小輩跟隨的嗎?”

不是說是帶著郭氏族人回桐城祭祖的?彆的不說,他可是知道二?房小輩不少,怎麼這?位國公夫人身邊,都不見個年輕小娘子跟隨陪伴的?

郭繼業隨口道:“大概在後頭?車裡,沒下來吧。”

大牛不妨郭繼業竟然回了他,忙點頭?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郭繼業看看有些受寵若驚的大牛,微微露出一個笑容,道:“聽說你成親了?”

大牛:“是,成親一年多了,再有兩三個月,孩子都要出生了。”

郭繼業恭喜道:“是件大喜事,到時候孩子洗三可要記得請我?,我?也好沾沾喜氣。”

大牛心下一緊,麵上就?不由自主的帶上了緊張的神色,結巴道:“公、公子您千金貴體,小、小的承受不住,實在惶恐、惶恐。”

郭繼業情緒些微低落:“那就?是不歡迎我?了?”

大牛忙搖手道:“沒,沒,蓬蓽生輝,榮幸之至、榮幸之至”

郭繼業就?笑了,道:“那可說好了,到時候我?給孩子包個大紅包。”

大牛:“多謝公子。”

看著郭繼業滿意離開,大牛後背已經汗濕,他慢慢長舒了一口氣,喃喃道:“這?麼套近乎,一定有哪裡不對唉,不想了,等孩子出生還早著呢,說不定那個時候這?位貴主兒早就?回洛京了”

車隊重新啟程,向?著桐城而去,國公夫人車架裡,隻有國公夫人、夏川萂,以及一個老嬤嬤。

國公夫人給夏川萂介紹道:“這?是英媼。”

夏川萂見禮問好:“見過英媼。”

英媼避過開去,不敢受夏川萂的禮,然後利落的反給夏川萂行了一個標準的仆見主的禮。

夏川萂半避了開去,隻受了她半禮。

從英媼對她的態度上,可以窺見這?位國公夫人對她的熱情是真的,這?反倒更加讓夏川萂難辦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人家對她是真心禮待,夏川萂隻能打疊起?十二?分的精神來陪這?位國公夫人說話?。

國公夫人笑問道:“幾月幾日的生辰?是明?年還是後年及笄?”

其實夏川萂並不知道是哪一天具體哪一個時辰出生的,她隻知道自己是出生在五月,是個十分炎熱的月份。

她依稀記得她幾個月大的時候聽她的生母念叨她命硬,出生在毒月都能活下來。

至於具體的年紀,夏川萂是知道的,因為她自己會記。

夏川萂老實回道:“是五月的生辰,今年十四了。”

國公夫人:“是周歲十四還是虛歲十四了?”

夏川萂:“周歲。”

國公夫人笑道:“那就?是十五了,算是大姑娘了,可有辦及笄禮了?”

夏川萂:“尚未。”

如今已經過了五月,她已經滿十四周歲,跨入十五歲了,等到明?年五月滿十五歲就?算是及笄了。

其實有些講究的人家會在女孩滿十四周歲之後選一個良辰吉日為自家女孩辦及笄禮,就?算是成年了,所以國公夫人問她是否辦過及笄禮了。

但也有些人家因為某些妨礙,會在女孩滿十五、十六周歲之後再辦,宣告自己女孩長大了,也是一樣的。

及笄隻是象征女孩子成年的一個階段,意味著可以許嫁了,具體年齡的上下浮動很?靈活。

但夏川萂其實是沒想過要為自己辦及笄禮的。

國公夫人拍著她的手熱絡笑道:“這?可好,等到了桐城,見到母親,我?定會跟她老人家商議,邀請世家賓客,給你辦個莊重熱鬨的及笄禮。”

夏川萂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道:“您真是太客氣了,夏川如何敢承受呢?”

國公夫人笑道:“你這?孩子就?是太外道了,我?說給你辦,你就?能承受。”

夏川萂笑而不語。

國公夫人看夏川萂這?樣,不由心下更加奇怪了,這?小娘子處處推拒,難道當真對繼業沒有半點想法?

還是她其實心裡有其他人了,所以對著繼業這?樣的年輕人也能心如磐石?

不能夠吧,不是她自誇,在繼業麵前,她還沒見過有那個年輕人能比得上他呢。

第176章 第 176 章

國公?夫人似乎已經認定夏川萂是郭繼業的人了?, 所以,她跟夏川萂說的最多的就是郭繼業小時?候的事。

國公?夫人笑嗬嗬回憶道:“繼業小時候長的跟個雪團子似的,誰見了?都要誇一句玉雪可愛, 都喜歡的要親親, 要抱抱, 但他是個害羞的孩子, 給人見過?禮之後就往我身後躲,怎麼叫都叫不出來”

夏川萂聽的神往, 隻是:“公子小時候害羞?”

她實在想象不出郭繼業害羞的樣子,他看著就跟這兩個字不沾邊。

國公?夫人拍著她的手笑哈哈道:“現在?是不是看不出來?其實這孩子心?地很軟,心?思細膩、敏感, 怕見生人恩, 我依稀記得,為了?改了?他這羞怯的性?子,郎君就親自帶他去京郊大營看行伍訓練, 小小年紀就開始打磨身子骨,每年皇家秋狩的時?候也隻帶他隨著陛下?去打獵,還總是暗地裡跟我念叨,說郭氏未來繼承人可不能是個怕人的性?子,郭氏家主可以是虎豹,是豺狼, 就是不能是個兔子哈哈”

國公?夫人所說的郎君就是英國公?,聽她親口說起郭繼業幼年往事,跟現在?的英國公?可真不像。

夏川萂笑道:“這一定是先世子夫人還在?的時?候吧?那個時?候他父母雙全, 還有老祖母、祖母溺愛, 他性?子柔弱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孩子,生來就擁有一切, 還要那麼強做什麼?他隻要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就行了?。

說到先世子夫人楚寧,國公?夫人臉上?的笑容惆悵了?些,與夏川萂道:“你一定以為,郎君是個自私、冷酷的勢力眼吧。”

夏川萂笑道:“不,相反,我覺著他是個大公?無私、心?地柔軟、宅心?仁厚的家主,真正的勢利眼是不會選擇犧牲最強的那個企圖保下?所有柔弱的兒孫的。”

若英國公?真是個冷酷的勢利眼,在?郭繼業表現出他的價值和成?就之後,他會選擇順勢將他推向頂峰,然後他自己坐擁郭繼業給他、給郭氏掙來的榮華富貴就行了?。

至於?其他兒孫,算什麼呢?

他隻要郭繼業這個最有出息的就行了?。

以郭繼業現在?的成?就,世人先看到的是他果?然是出身名門,英國公?教孫有方?,郭繼業才?能成?材,才?能受萬人敬仰。

郭繼業能有今天?都是理所當然的,人家出生就已經是多少人的終點,他隻是做了?他應該做的,取得了?他命裡帶來的成?就而已。

而不是郭繼業本?人曾經付出了?多少努力,多少次刀口舔血才?能掙下?如今的功業。

“隻不過?似乎國公?大人時?間緊迫,未曾做好?周全的安排?”夏川萂笑問道。

郭氏分宗的大事郭繼業沒想隱瞞,所以夏川萂也聽說了?。

幾乎將所有洛京郭氏都踢出去,郭繼業這招釜底抽薪,可真夠冷酷無情的,也沒見英國公?做出什麼應對之舉,就這樣輕易的讓郭繼業將人給分出去了?。

也或者,是英國公?做的安排還沒完成??亦或者是已經做好?了?安排,還沒生效?

總不能是他放棄了?,任由郭繼業施為了?吧?

聽說郭繼業除了?將劉蘭娥給請旨貶為妾室之外?,並沒有對他的那三個弟妹如何,可能是英國公?認為郭繼業還是念著血脈親情,覺著現在?的局麵也不錯,所以不再插手了??

也不知道那些被分出去的人會不會背地裡紮他小人,日夜詛咒郭繼業不得好?死呢

看著嘴角噙笑的少女,國公?夫人心?道,若不是你橫插一腳滅了?劉氏全族,讓繼昌那孩子娶了?楚霜華,就算繼業最後還是回京了?,那繼昌最後也不會比現在?的守禮差。

現在?嘛,有了?一個劉氏隔在?中間,即使繼業不在?意繼昌,那繼昌兄妹三個呢?

眼看著就是一個死局,也是英國公?最不想看到的局麵。

國公?夫人歎道:“郎君殫精竭慮的在?朝堂上?跟人鬥了?一輩子,老了?老了?,在?兒孫上?麵反倒過?於?天?真了?,他想所有人都好?,也不看人家領不領情?什麼都想要,最後啊,卻是什麼都得不到,看他以後還敢跟我硬朗,哼!”

說到最後,國公?夫人竟吐槽起英國公?來了?。

英國公?礙於?國公?爵位不能輕易出京,此次也是國公?夫人特意請旨才?能隨著郭繼業回桐城,所以沒有英國公?在?眼前,國公?夫人在?小輩麵前很敢不給他麵子,當著小輩的麵光明正大的吐槽他。

不過?,今非昔比,就現在?而言,就是當著英國公?的麵,國公?夫人也敢吐槽他這個糟老頭子就是了?。

夏川萂微笑不語,都說老來伴,老來伴,英國公?能有國公?夫人相伴,那也是彆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幸事。

吐槽完老頭子,國公?夫人又說起了?郭氏小輩們:“此次咱們拖家帶口的回老家,小輩們都在?後頭車上?呢,我嫌他們吵鬨就一個不讓過?來陪我,說起來,跟你一般年紀的有好?些個,你們若是遇見了?或許能玩到一起去?”

其實是國公?夫人特地沒帶小輩在?她這裡承歡膝下?,就是為了?能和夏川萂先說說話,給她留下?個好?印象。

萬事開頭難,若是能開一個好?頭也是好?的。

她的那些孫子孫女們什麼性?子她大體也能了?解,跟夏川萂這樣野生野長的不同,若是冒然相見,再生了?齟齬,夏川萂未必會放在?心?上?,郭繼業可就不一定了?。

說實話,國公?夫人也是被郭繼業陡然分宗的行為給震的不輕,她原本?以為,郭繼業頂多處理一些不服他暗地裡給他搗蛋的人也就罷了?,為家族刮骨療毒,本?就是曆任家主該做之事,郭繼業能清理族中敗類,她不僅不會反對,還會大力支持。

但誰曾想,他竟這樣決絕,連甄彆都沒有,乾脆一刀切,徹底將人都給分沒了?呢?

是了?,她早該想到的,當年繼業初回桐城掌握桐城郭氏的時?候,就曾將郭代齊那一脈給打壓的再無出頭之日,最後甚至連郭代齊的祖產都給送了?初為郡守的張氏做功績,換來如今張氏在?朝堂上?明裡暗裡支持他。

他本?就是一個決絕的人,以小見大,對現在?的人,他又如何心?慈手軟,換另一種態度、另一種解決方?式對待那些曾經欺負過?他的人呢?

當年家主認為這孩子羞怯柔軟難當大任,可見,家主當年就看錯了?繼業,以至於?等他長大了?還抱著幻想,以為他能手下?留情呢。

除了?更?加了?解了?郭繼業的性?子,國公?夫人也重新認識了?夏川萂在?郭繼業心?中的分量,審時?度勢從她嫁入郭氏的那刻起就已經刻在?了?骨血裡了?,所以,在?麵對夏川萂的時?候,她用的心?思並不比她的舅姑老夫人麵前的少。

那也是她的兒孫,人和,家才?能和,她願意為郭繼業努力,讓他心?願得成?,化解他這些年積壓在?他心?中的不平和戾氣。

這樣“愛之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的性?子,對他自己,對郭氏未來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她看著眼前的少女,她真心?的希望她能拉住郭繼業這匹橫衝直撞一往無前的野馬,讓他心?中更?多一些溫情,更?多一些柔軟。

夏川萂笑道:“可能吧,彆人都說我性?子野,也可能貴府公?子、女公?子們看不上?我,不願意跟我玩呢?”

國公?夫人笑道:“那你可是謙虛了?,你這性?子我可喜歡的很,他們定也會喜歡的,若是有那任性?的,你也不用理他,讓他自己玩去。”

夏川萂隻是笑,並不接她這話。

若是一個人誠心?跟另一個人交往,那相處的氣氛總不會太差的,更?何況夏川萂是個敬老的人,她也存心?奉承國公?夫人,是以,兩人相處是真心?愉快。

就是吧,太過?客氣了?,並沒有達到國公?夫人的預期。

但她也不著急,夏川萂要是三兩句好?話就被她拿下?了?,她可就懷疑這丫頭到底是不是繼業身後支撐他的那個人了?。

下?晌停歇安營紮寨的時?候,郭繼業仍舊沒有選擇進鄉裡借宿,而是在?鄉裡小城之外?不遠處選了?一處空地過?夜。

但這處鄉裡的豪強官吏們卻是早就得知了?郭氏少主帶著祖母及家眷們回桐城祭祖,要路過?他們的鄉裡,是以早就擺好?宴席酒水等著迎接了?。

得知郭繼業並不進鄉裡之後,他們也都結伴而來扣營拜訪,以表達迎接的誠意,以及,意圖結交一番。

郭繼業親自過?來國公?夫人這裡叫上?夏川萂,一起去接見這些鄉豪們。

夏川萂跟國公?夫人歉意一笑,告彆,然後跟著郭繼業走了?。

國公?夫人目送夏川萂的背影離開,英媼不禁感歎道:“這可真是女君啊,瞧這氣度,這做派,可一點不比咱們大公?子小。”

去交際鄉豪世家,那可是男人們的事,瞧這小女君從容不迫的氣度,可見人家以前也沒少做這些家主該做的事。

國公?夫人笑道:“你當誰都能入了?你們大公?子的眼呢?若非如此氣度做派,可做不了?我郭氏宗婦。行了?,你既看到了?,小輩們來找你打聽的時?候,你知道怎麼說了?吧?”

英媼忙道:“自然是要警醒著些,要是惡了?這位女君,估計誰都討不了?好?。”

不用說其他人,就是他們大公?子,肯定是站在?這位女君這邊的,兄弟姊妹就在?這裡,跑也跑不了?,要是這位女君轉頭跑了?,大公?子可未必能追的回來。

英媼比國公?夫人看的更?清楚一些,不管是洛京,還是桐城,亦或是其他地方?,可供夏川萂選擇的青年才?俊可太多了?,以她的本?事,在?哪裡都能過?的很好?,實在?不需要在?他們大公?子這顆大樹上?吊死。

所以,人家要是無意,他們大公?子想用強的都不行,最後會雞飛蛋打也說不定?

所以,她還是好?好?想想要怎麼跟那些個金貴的公?子小娘子們說吧。

這女君若是跑了?,他們大公?子非得炸不可,到時?候遭殃的還不是他們郭氏?

郭繼業可不知道他甫一回京就成?了?郭氏眼中的危險分子,夏川萂也不知道她在?洛京郭氏這邊已經成?了?不能得罪的存在?,她聽郭繼業親口給她念前來拜見的名單,聽完,笑道:“這裡麵有我的商業夥伴,韓氏可是經營著弘郡所有的鹽業,當初我要在?這裡鋪場子賣鹽的時?候,可沒少和他們家打交道。”

韓氏就跟郭氏在?桐城一樣,都是當地的龍頭豪族,夏川萂要想在?弘郡賣鹽,必須要將韓氏拿下?,要不然,夏川萂是進不了?弘郡的。

第177章 第 177 章

夏川萂和郭繼業到?的?時候, 郭守禮已經和鄉豪們見?上麵了,這些鄉豪們為首之人正式弘郡韓氏主家弟子韓高君。

當年夏川萂要進軍韓氏的?時候,韓氏主家之?人都不搭理?夏川萂, 唯有這個韓高君眼光獨特, 看準了夏川萂, 認為她小姑娘家家的既然敢自己出來闖蕩, 手裡一定有彆人沒有的?底氣,所以, 願意和她合作一把試試。

事實證明也果真如此,夏川萂不僅讓韓氏的鹽業更上一個台階,還?讓韓高君在韓氏主家這裡嶄露頭?角, 得以重用。

總之?, 夏川萂和韓高君兩個,就是?互相成就的?關係,比之生死之交也不差了。

夏川萂囑咐道:“洛水之?濱可是?一片沃土, 老天爺給臉色的?話,這裡的?百姓隨便種點?什麼就餓不死,這裡的?鄉豪們更是?富的?流油,糧倉滿的?都裝不下,送去你那裡得有四分之?一的?糧食都是?從這裡換來的?,所以, 笑一笑,給人家一個好臉色如何?”

郭繼業聽話的?展顏一笑,閃的?夏川萂一呆, 然後打了個激靈, 連連道:“算了,算了, 你還?是?板著?臉吧,你隻要願意親自見?他們,這樣?也挺好。”

郭繼業收起笑容,疑惑問道:“這又是?為何?”

夏川萂訕訕笑道:“我這不是?怕,今晚有美人來找你幽會,明天啟程麻煩嗎?”

天老爺,郭繼業要是?端著?剛才那樣?的?笑容去見?那些鄉豪們,再給那些鄉豪們給看迷糊了,連夜送來他們家中小娘子給郭繼業暖床怎麼辦?

要是?明早小娘子們再哭哭啼啼的?來個十八相送,那她還?走不走了?

算了,還?是?算了,以現在郭繼業的?身份,隻要他出現就已經給足了這些鄉豪的?麵子了,至於態度,彆太高冷就行了。

郭繼業聽了夏川萂“美人”的?話,隨口道:“我覺著?,你想多了。”

夏川萂:“嗯?”

郭繼業:“你見?我也隻是?尋常,可見?我並不討人喜,人家也未必能看得上我。”

夏川萂嗬嗬笑了兩聲,打趣道;“你這還?真是?‘俊’而?不自知啊,你信不信,你要是?對?著?他們像剛才那樣?一笑,他們恨不能當場將你給搶嘍。”

郭繼業突然站到?了她的?麵前,擋住了她的?去路,然後眉目舒展,唇角上揚,對?她欣然一笑,笑問道:“是?像這樣?嗎?”

夏川萂:

夏川萂耳根微微發熱,她撇過臉去,看著?天邊朵朵白雲,口是?心非道:“我是?看多了你的?各種模樣?,現在再看你笑也就這樣?吧行了行了,人家都看過來了,快走,快走”

說罷,當先甩開郭繼業朝人群走去。

郭繼業拿手指戳了戳自己上揚嘴角,橫了眼將眼睛瞪成銅鈴的?大牛,轉身追夏川萂去了。

趙立捅捅楞在當場的?大牛,提醒道:“快走吧,你後這種事情?不會少,你可得趕快適應起來,彆一驚一乍的?名見?過世麵的?樣?子,給川川丟人。”

大牛如夢方醒,忙應和道:“你說的?對?,是?我太沒見?識了,我以後一定改,一定改”

蒼天菩薩佛祖,這樣?的?美男子,就連他這個糙漢子看了都心動不已,他們女君這下可有豔福了,嘿嘿。

夏川萂一出現,韓高君就興高采烈的?緊走幾步迎上來,伸開雙手就要跟她來一個大大的?擁抱。

“夏萂,好久不見?,可有想我嗎?”

夏川萂拍了一下他的?手掌,將他這個誇張的?見?麵方式打開,熱絡寒暄道:“子高,好久不見?,你不在洪城,怎麼來這窮僻壤發財?”

韓高君,字子高,夏川萂,字萂。

友人之?間,都是?以字相稱呼的?。

說起來,郭繼業似乎還?沒有字呢?還?是?已經有了,她不知道?

韓高君笑哈哈道:“還?不是?聽說你要回桐城,特地趕來相見?的??”

夏川萂“嘁”了一聲,調侃道:“是?聽聞上柱國大將軍要從此經過,特地趕來拜見?的?吧?來來來,我與你引見?,這位英俊瀟灑威武雄壯高大偉岸的?美男子就是?你們心心念念的?英國公?世孫上柱國大將軍了!”

其實現在的?上柱國還?是?英國公?,但那又有什麼,夏川萂現在介紹郭繼業是?上柱國,有誰會跳出來反對?,說他不配嗎?

韓高君早就看到?郭繼業了,隻是?沒人引見?便沒敢冒昧拜見?,此時夏川萂與他鄭重引見?,雖然帶著?調侃的?意味,反倒更加親近之?意,是?以,韓高君忙躬身行禮拜見?:“草民韓氏高君見?過上柱國大將軍。”

郭繼業伸手微抬,頷首為禮淡淡道:“免禮。”

語氣是?挺淡的?,卻也完全沒有盛氣淩人之?感?,這讓韓高君大感?詫異,原來這位殺伐果斷的?大將軍是?這樣?親和有禮的?嗎?他還?以為這位年少成名的?大將軍會對?他不屑一顧呢。

其他人見?郭繼業對?韓高君如此禮待——郭繼業親手將韓高君托起——也忙趕過來紛紛拜見?,口呼:“大將軍安”

郭繼業雙手抱拳行了個軍禮,正色道:“諸君辛勞,郭繼業感?佩在心。”

不管是?夏川萂用了多少好處給他從這些鄉豪手裡換來了那麼多糧草,總歸糧食是?真的?,一聲“感?佩”還?是?要說的?。

郭繼業如此鄭重其事的?禮待他們,這些鄉豪們明顯的?激動興奮起來,夏川萂都懷疑,要是?郭繼業讓他們把他們的?家財都獻給他

呃,那還?是?算了。

彆看這些人現在顛顛兒的?好似很推崇郭繼業,要真涉及這些人的?命根子,哼,一個個的?定都成為縮頭?烏龜,隻剩一個難啃的?龜殼給他了。

眾鄉豪們雖然沒見?過夏川萂,但夏川萂“羅刹女”的?名號還?是?很響亮的?,聽聞上柱國身邊那位美貌小娘子竟然就是?傳說中讓彆郡鄉豪們聞風喪膽的?“羅刹女”,他們心下膽寒同時就驚異極了。

上柱國身邊跟著?羅刹女,他們似乎能明白這個羅刹女從他們這些人手中搜羅走的?糧草都運去哪裡了。

唉呀,這可不就是?斬不斷的?香火情?嗎?

他們原本初見?郭繼業這樣?的?世家貴公?子所生的?自慚形穢惶恐不安的?心思霎時間變作有過好幾次合作交易的?熟人兒,不論是?說話間還?是?行動間都自然親熱了幾分,倒是?讓雙方見?麵的?氣氛和諧熱烈不少。

跟這些鄉豪們交涉的?主要還?是?郭守禮,郭繼業來此就是?當當吉祥物,他隻要安坐在大石上聽眾人恭維他就行了。

但他坐不住,偏要跟在夏川萂身邊,聽她和韓高君敘舊。

夏川萂跟他小聲道:“我有生意要跟他談,你沒事自己玩兒去吧。”

郭繼業:“不方便我聽嗎?”

夏川萂斜睨著?他,涼涼問道:“你說呢?”

郭繼業瞧了眼好奇看著?他們這邊的?韓高君,帶著?微微笑意回夏川萂:“我倒是?覺著?,你的?那位子高小夥伴,更加願意跟我談生意?”

夏川萂登時拉下臉來:“你什麼意思?”

郭繼業欣賞了一下她不高興的?麵容,道:“我的?意思是?,有我在,你的?生意會更好談一些。”

夏川萂後退一步,離他遠些,拒絕道:“不用。”

郭繼業卻是?先她一步走到?韓高君麵前,問道:“韓兄,你跟夏萂談生意,不介意本將軍旁聽吧?”

韓高君忙道:“不介意,當然不介意。”

夏川萂冷冷道:“我介意。”

韓高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驚訝無措道:“啊這,這”

夏川萂瞪了郭繼業一眼,讓他少添亂,然後拉著?韓高君去尋僻靜處說話,她見?郭繼業要跟上來,就回頭?瞪他,郭繼業就緩下腳步,離她跟韓高君遠一些。

看的?韓高君嘖嘖稱奇,他以前是?知道一些夏川萂和北境大將郭繼業似乎交情?匪淺的?樣?子,但隻是?一個眼神就能讓郭繼業卻步,這交情?,是?不是?太過深不可測了?

韓高君心下狐疑,想著?等會一定要好好問問夏川萂她和這位大將軍的?關係。

郭繼業就這麼不遠不近的?跟著?,夏川萂也無法,他願意跟就跟吧,反正離得遠,她跟韓高君小聲說話,在曠野中估計他也聽不清楚。

夏川萂和韓高君尋到?一處離鄉豪們不遠不近的?空地說話。

夏川萂當先開口道:“我才從洛京出來,七皇子已經敗了,接下來主要就是?三皇子和太子龍爭虎鬥了,喬氏必定會為三皇子謀取大量財富以供給三皇子,所以,喬氏的?海鹽一定會進入弘郡搶占已有份額”

說到?正事,韓高君也收起心思來,沉吟道:“如果喬氏要進入弘郡,第一個會去找韓氏,而?我這兩年因為跟你合作,已經入了家主的?眼,嫡枝中有幾個對?我很是?不滿,想必他們會和喬氏談攏一個價格,以此來打壓我這個突然冒頭?的?旁支估計咱們的?生意要艱難了”

夏川萂卻是?笑道:“誰要你守城了?何不銳意進取,他們可以和喬氏談,你自然也是?可以的?。”

韓高君詫異揚眉,問道:“你的?意思是?”

夏川萂笑道:“有錢大家一起賺嘛,何必小氣吧啦斤斤計較?”

韓高君卻是?緊皺了眉頭?,遲疑道:“弘郡就這麼大,有了咱們的?鹽在先,哪裡還?能吃得下喬氏的?鹽呢?”

夏川萂:“弘郡是?這麼大,但還?有馮郡、北郡、南鄉郡,以至於荊楚之?地這些地方的?百姓可都缺鹽吃呢,偌大一個大周朝,光咱們兩家可供不起所有百姓吃的?鹽,所以,為什麼不合而?謀之?呢?我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價格一定不能比現在咱們定的?價高。”

聽到?夏川萂居然有心將他們的?鹽業鋪到?全大周去,韓高君心潮澎湃有餘,又擔心道:“你也說了,喬氏是?要為三皇子搞錢的?,要是?將鹽價壓的?這麼低,他們會願意跟咱們合作嗎?”

夏川萂:“你手上不是?有幾十條鹽路嗎?喬氏要的?是?快錢,而?你有成熟的?銷售鹽路,隻有跟你合作,喬氏才能快速得到?他們想要的?暴利,而?且,洛京局勢瞬息萬變,就是?喬氏願意等,三皇子也不會願意等的?,你要跟他們闡明厲害,或許還?能將鹽價再壓低一些呢?”

韓高君緩緩踱步慢慢思量,最終以拳擊掌,狠聲道:“乾了!”

夏川萂笑道:“若是?能跟喬氏接上手,說不定將來你韓子高在洛京也能有一席之?地呢?”

韓高君卻是?橫她一眼,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在他們眼中,頂多就是?個泥塘裡的?泥鰍,倒是?你,有那位大將軍做靠山,說不定以後我還?要去找你要口飯吃呢。”

夏川萂回頭?看了眼一直在離她不遠處來回溜達的?郭繼業,笑道:“彼此彼此,咱們是?兩個籃子裝著?咱們共同的?雞蛋,我的?打了,還?有你的?回血,你的?打了,還?有我的?托著?,總歸還?有一個保底的?。所以,放心大膽的?去乾吧。”

韓高君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可就放手去乾了。”又感?歎道:“能認識你,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夏川萂笑道:“難得見?你這樣?一本正經的?說話,還?怪不習慣的??”

韓高君看著?眼前在夕陽的?映照下明媚燦爛的?少女,心裡那團燒了很久的?火焰猛然就拔高猛漲了一截,但在看到?不遠處眼睛一直朝這邊張望的?郭繼業的?時候又突然矮了下去,隻剩微弱的?火苗在苟延殘喘。

有那樣?的?男人在身邊,夏川萂還?能看得到?彆的?男子嗎?

但不問一問,韓高君是?不甘心的?。

韓高君玩笑般問道:“我怎麼瞧那位大將軍好像很緊張你的?樣?子?你們什麼關係?”

夏川萂隨意道:“你不是?已經猜到?了?我這些年淨為他忙活去了。”

韓高君恍然,又道:“你早說啊,我也能儘一分薄力,好搭上這位大將軍,夏萂,這可就是?不仗義了,讓我錯失了獻殷勤飛黃騰達的?機會。”

夏川萂不屑道:“他這是?回來了,你才瞧著?他風光無限的?,他在邊境的?時候九死一生,能不能回來全看老天爺開不開眼,菩薩保不保佑。”

韓高君看著?夏川萂道:“那你將你之?所有全投進一個看不到?前途的?無底洞裡,夏萂,不知道該說你有魄力,還?是?”

夏川萂笑問道:“還?是?什麼?哪有話說一半的??”

韓高君:“還?是?你對?他,彆有所圖?”

夏川萂:

韓高君沉聲道:“夏萂,咱們也是?老交情?了,我之?為人你也明白,你若是?對?他有所圖謀,你可以告知與我,我為你參謀參謀,如何?”

夏川萂上下打量了一下此時板著?臉沉著?眼正經非常的?韓高君,奇怪道:“你看起來有些不對?勁,我對?他沒有圖謀,要是?有的?話,早就拉著?你一起了。”

韓高君:“那你就是?,心甘情?願為他付出了?”

夏川萂張口結舌,道:“不對?勁,你現在看起來十分的?不對?勁,你從哪裡看出我是?心甘情?願‘付出’了?”

韓高君還?要再說什麼,卻聽郭繼業走了過來,喚道:“川川,你們談完了嗎?”

夏川萂轉頭?去問:“乾嘛?”

姿態隨意,親近自然,好似她說話的?人不是?炙手可熱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而?是?一個相處多年的?好友一般。

郭繼業跟韓高君點?點?頭?,道:“要開席了,二?叔讓人來喚我們了。”又對?韓高君道:“韓兄先去入席,我與川川再說會話。”

韓高君看了眼夏川萂,與郭繼業行禮告辭。

夏川萂板著?臉色說郭繼業:“喂我說,你越俎代庖了啊,我們還?沒說完話呢,你就讓他先走了是?幾個意思?我可警告你,你少插手我的?事!”

郭繼業開口反駁道:“我對?你的?事不感?興趣,我隻是?看到?你們已經說完正事了,才過來打擾的?,怎麼,你們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話要說,害怕我聽到?嗎?”

夏川萂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手指著?郭繼業的?鼻子喝道:“郭繼業,你心真臟!”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什麼叫做“見?不得人”啊!要真見?不得人,她還?會允許他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說嗎?

郭繼業彈了一下夏川萂伸到?他鼻子底下的?細白手指頭?,看著?她笑吟吟道:“可不是?我心臟,我是?旁觀者?瞧的?明白,明明是?剛才那位子高小夥伴的?心臟。”

夏川萂被他彈的?手指頭?一痛,她“嘶”了一聲,反射性要將手指頭?抽回,卻是?被郭繼業捉住,放在唇邊吹了吹,笑問道:“可是?痛了?”

此時夏川萂注意力都在又麻又痛的?手指頭?上了,她用力抽回手指,卻是?白費功夫,憋氣道:“快放開,你好不講理?。”

郭繼業見?她臉都紅了,估計是?被氣的?,就聽話鬆開手,抱怨道:“你在彆人麵前對?我呼來喝去的?,一點?麵子都不給我,我好歹是?人人敬仰的?大將軍呢。”

夏川萂一麵摸著?紅腫的?手指頭?,一麵冷笑道:“我可沒見?哪個大將軍這樣?沒眼色,聽不懂話,非要跟來聽人家談事的?。”

郭繼業忙道:“我這不是?擔心你的?安危嗎,你看看這周圍,荒郊野地的?,要是?從哪裡竄出頭?野豬來,或者?一條毒蛇來,靠那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子高小夥伴,他能護的?住你嗎?”

夏川萂原本想反駁說自己就可以護住自己,但不知道是?不是?已經黃昏了,夜行動物都出動了,不遠處山巒中隱隱約約傳出了狼嚎聲,夏川萂出口的?話就噎在了口中,回頭?叫道:“大牛,大牛哥。”

正在不遠處和趙立待在一起警戒的?大牛聽到?夏川萂喚他的?聲音,想都沒想抬腳就跑了過去,問道:“女君喚我何事?”

夏川萂見?到?他眨眼功夫就到?了,就笑道:“沒事,事兒已經談完了,走,去喝酒吃肉去。”

說罷,就不理?郭繼業自己快步走了。

大牛瞧了眼郭繼業,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一臉糊塗的?追著?夏川萂去了。

趙立過來,看著?夏川萂和大牛離去的?背影,問道:“公?子?”

郭繼業嘟囔道:“真是?不識好人心。”

又問趙立道:“我對?川川管的?很多嗎?有沒有越俎代庖,有沒有乾預她的?事?”

趙立苦著?臉一臉為難之?色。

郭繼業:“算了,問你也問不出什麼來。”

趙立忙跟上他,道:“公?子,川川主意大的?很,您若是?讓她覺著?束縛了,可能不會討她喜歡。”

郭繼業還?真想了一下,喃喃道:“束縛是?了,這丫頭?從小就是?個霸道性子,睡覺都四仰八叉的?,半夜妨礙了她她還?會踹人”

嘖,這丫頭?怎麼跟個霸王似的??

第178章 第 178 章

因為郭繼業不願意入鄉裡縣城, 今晚這頓宴席便設在野外,好在如今時節即將入秋,晚上燃上篝火, 大家吹著曠野消了暑氣的山風一起飲酒作樂, 也是愜意。

因為有國公夫人在此, 是以入夜的宴席是男女混宴, 郭繼業奉國公夫人做了中間主位,郭二郎君帶著郭氏子弟及其家眷們與鄉豪們?對坐, 四周有火把照明,中間有篝火燒烤,如此聚成了一處郊外野宴。

因為有不少郭氏女眷在此, 是以鄉豪們言談舉止都收斂許多?, 仍舊豪放暢快對飲,但並無男人們?常聚飲時偏向的?淫邪昏聵之舉,是以大家各自舒暢, 其樂融融。

夏川萂並沒有和郭氏之人坐在一起,而是和鄉豪們?一列,位子就在韓高君之上,郭繼業左手之下第?一人。

當是時崇尚以右為尊,宴席的?中間位置,國公夫人坐在郭繼業的?右手位, 這是郭繼業以國公夫人為尊,郭二郎君率領郭氏子弟坐在宴席的?右側,是鄉豪們?以郭氏子弟為尊, 夏川萂坐在韓高君的?右手位, 倒不是韓高君以夏川萂為尊,而是同等地位, 韓高君認為夏川萂要高於他,所以她可?以坐在他的?上首位。

韓高君認為夏川萂德才堪配第?一位,其他鄉豪們?自也不會多?說什麼,他們?也看出來了,要不是因為夏川萂,他們?此行估計也隻能見一見那位郭氏二郎君,郭繼業是彆想見到?的?,更?何況像現在一眼坐在一起宴飲?

是以,對夏川萂,他們?還是服氣的?。

對夏川萂居然坐在鄉豪那邊,還坐在了第?一位,郭氏子弟這邊就是驚異、驚奇以及表情複雜難言了,夏川萂也隻是隨意的?瞟了他們?這邊一眼,大?體看了下人數,至於郭氏子弟對她作何表情,她可?是一點都不在乎。

在她眼中,她身邊的?這些鄉豪們?都比那些郭氏子弟更?能讓她上心些。

國公夫人年紀大?了,她雖然不耐久坐,但她精神頭很好,其實很喜歡這樣熱鬨的?場合,奈何,她也知道?以她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年紀在場,下麵的?年輕人們?是自在不起來的?。

是以,三敬酒之後,她就離席自去休息去了。

國公夫人離場,有些不喜歡不適應這種?宴席的?女眷們?也都一一退場,最後留下來的?,是一個十五六歲容貌秀美?的?少女。

鄉豪們?這邊,夏川萂自然是要留到?最後的?。

這個少女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斜對麵的?夏川萂,想讓她忽視都難。

夏川萂正欲詢問,就見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跑過來,在她身後說了兩句什麼,這個少女充耳不聞,仍舊盯著夏川萂看,這小女孩見少女不理她,她就伸手來拉這個少女,少女原本跽坐在鋪在草地上的?席子上,突然身子被?拉了個半歪,她麵色一變,猛的?一個甩手,眼看巴掌就要呼在這小女孩的?臉上,從小女孩側麵伸出了一隻手,捉住了這個少女的?手腕,反向一扭

是這小女孩的?護衛或者丫鬟嬤嬤之類身份的?人及時從少女手下救下小女孩,使她免受皮肉之苦。

從夏川萂這邊的?角度,隻能看到?這個少女顫抖的?嘴唇和火把照映下半張蒼白的?麵容,卻是並未聽到?她發出的?聲音。

那一下應該挺疼的?吧?

可?這少女悶不做聲的?忍下了,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是個狠人啊!

那個拉人的?小女孩夏川萂也認識,她對明顯有些嚇住的?小女孩招招手,笑喚道?:“彩兒,過來。”

小女孩聽見夏川萂喚她,忙提著小裙子穿過篝火場地噠噠噠的?跑到?夏川萂麵前,輕快行禮甜甜笑道?:“姨姨好。”

夏川萂將她拉到?身邊,攬著她的?小身子問道?:“你不是跟你阿娘玩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郭彩兒的?阿娘張顏,和章華、楚霜華、夏川萂一樣,都是夏大?娘以前從鄉裡裡采買回來,然後精挑細選出來仔細教養長?大?的?孩子。

從出路上,章華作為男子,成?了主家公子身邊得用助手,對他這樣的?出身來說,算是飛黃騰達前途無量了,對張顏這樣容貌姣好又知情識趣溫柔解意的?女子來說,成?為男主人的?妾室就是最好的?出路了。

張顏成?了英國公世子的?妾室,在夏大?娘眾多?養女當中,絕對是混的?最好的?一個,當然,夏川萂除外。

楚霜華是個意外,一開始,夏大?娘培養楚霜華,就是將她當做張顏第?二培養的?,誰知道?,憑空出現一個夏川萂,不僅改變了她自己的?命運,還順帶著將楚霜華的?命運也給?改變了。

夏川萂能和章華黏黏糊糊的?這麼些年,攏的?章華的?孩子對她姑姑長?姑姑短的?,當然也沒落下張顏這裡。

張顏可?比章華熱心多?了,夏川萂送來三分?禮物,她就能回七分?,夏川萂對她十分?好,她就報以十二分?的?小意。

總之,夏川萂覺著,這位姐姐比章華這位哥哥好多?了,對郭彩兒這個小外甥女更?是稀罕的?不得了。

就在不遠處的?郭繼業聽到?自己的?便宜妹妹管夏川萂叫“姨姨”,不由眉頭微動,看向夏川萂的?目光頓時就不一樣了。

郭彩兒背對著郭繼業,當然沒有發覺郭繼業這個大?哥哥的?異樣,夏川萂卻是瞧見了,她微揚下巴,給?了郭繼業一個挑釁的?眼神,留神聽郭彩兒小姑娘說話。

郭彩兒:“咱們?都走了,偏四姐姐留下了,母親怕她鬨出事來不好看,就讓我來叫她,我叫她了,她不理我,我才去拉她的?,可?不是我故意使壞哦。”

四姐姐?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郭彩兒的?四姐姐就是劉蘭娥所出的?女兒郭霞,也是郭繼業的?妹妹。

夏川萂看了眼被?兩個仆婦“請”走的?少女,原來她就是郭霞,那也就怪不得她從入席就用那樣一副眼神看她了。

夏川萂笑道?:“是呢,‘姨姨’看到?了,是她故意不聽你的?話,你才去拉她的?,可?不是你故意讓她當眾出醜的?。”

郭彩兒就依偎在夏川萂的?懷中嘰嘰咕咕的?笑了起來,雖然她也是從夏川萂來到?洛京之後才見過一回麵,但從她有記憶起,就年年月月時不時的?就會收到?夏川萂寄給?她的?禮物,在她心裡,這位幾乎沒有見過麵的?姨姨可?是親近的?緊,一點都不陌生的?。

郭繼業看著“親密無間”的?姨甥兩人,無奈搖搖頭,端起酒碗,和在場眾位主賓喝了一回,也提醒某人,還在宴席上呢,不要隻顧著帶孩子,好歹對彆人也熱絡一些。

夏川萂雖然有“美?”在懷,但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到?郭繼業舉杯,她也端起酒碗,豪邁的?仰頭一口乾儘,郭彩兒見她嘴角沾了酒漬,忙抽出自己的?小手帕給?她拭了拭,夏川萂哈哈一笑,低頭就在她香香軟軟的?小臉蛋上響亮的?“啵”了一口。

郭繼業:!!!

眾人:???!!!

夏川萂看著被?她給?震的?眼睛都要瞪出來的?的?老少爺們?,不由仰天哈哈大?笑起來,郭彩兒也是被?她當眾給?親的?一呆,然後就在她的?豪放大?笑聲中一頭紮進?她的?懷裡不出來了,明顯是給?羞到?了。

於是夏川萂笑的?更?大?聲了。

郭繼業扶額,對夏川萂的?惡趣味簡直無力極了,他就沒見過這麼會“玩”的?丫頭!

她可?是結結實實的?給?在座的?眾位大?老爺們?上了一堂課,教了一回什麼叫做“放蕩不羈”。

郭二郎君看看一手攬美?人一手拍案幾笑的?樂不可?支的?夏川萂,再看看一副慘不忍睹的?郭繼業,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對麵的?小女君真是超凡脫俗,處處不按常理出牌啊。

其實宴席進?行到?這裡,在座的?男人們?都有些放開了,放開的?結果就是隱隱的?排斥,酒場默認是獨屬於男人的?天下,你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娘子在這裡摻和什麼?要做陪酒的?舞姬嗎?

當然這話是誰都不敢說,這態度也是也不敢表露出來的?。

但氛圍啊,人在表達情感的?時候,語言隻占了三分?,看人的?眼神、說話的?語氣、身體傾斜的?角度、麵部的?微表情,以及這些整體營造出來的?氛圍感,都在無聲的?驅逐著夏川萂。

夏川萂才不覺著尷尬呢,她用一個誇張的?“香啵”打了在場所有人的?臉,並樂在其中,反過來看他們?所有男人的?笑話。

嘿,我有美?在懷,你們?有嗎?

夏川萂就是這個意思,她亦在無聲的?鄙視他們?這些男人。

可?真是太會玩了!

郭二郎君這帶頭一笑,似是一滴水入了油鍋一般,讓安靜的?有些詭異的?宴席瞬間沸騰了起來,不管是在場的?郭氏子弟,還是列些的?眾位鄉豪們?都哈哈大?笑起來,就好像要比誰笑的?更?大?聲一般,笑聲一浪高過一浪,務必要將剛才他們?被?“震”住的?尷尬場麵給?笑沒了。

聽到?男人們?這邊宴席上笑的?十分?不正常的?聲音,國公夫人這邊另起爐灶聚會喝茶的?女眷們?都紛紛好奇的?看了過去,原本她們?還疑惑這些男人們?在笑什麼呢,等見到?夏川萂摟著郭彩兒一碗一碗的?跟喝水一樣的?喝酒,她們?不由驚住了。

張顏忙吩咐道?:“快去備醒酒湯。”這樣個喝法,等會不喝醉才怪。

章珠兒睜著大?眼睛大?聲道?:“小姑姑才不會喝醉呢。”

章波波一骨碌從席子上爬起來,興奮道?:“我去給?小姑姑倒酒去。”說罷,就一陣風似的?躥出去朝夏川萂那邊跑過去,給?人說話的?時間都不留。

章華的?妻子對在場眾位娘子們?致歉,笑道?:“這孩子,頑劣的?緊,讓娘子們?見笑了。”

隻跟夏川萂交往了兩年,章華就看出了他這個妹妹日後定能一飛衝天,至於能飛多?高,就看她的?極限在哪裡了。

所以,他去跟國公夫人求了恩典,以侍奉養母的?名義?將妻兒三個送去桐城住了一段時間,然後,她們?母子三人就順利脫離了奴籍。

後來,夏川萂要在洛京開酒樓,桐城大?批郭氏奴仆來了洛京,章華妻兒跟著一起回了洛京,他們?一家四口才得以團聚。

所以,章波波和章珠兒兄妹兩個,跟夏川萂不是一般的?親,在這些郭氏大?小娘子們?麵前,章華的?妻子或許還帶著以前的?卑躬屈膝,但在章波波和章珠兒兄妹兩個身上,可?是一點都看不到?奴仆樣兒的?。

郭氏其他娘子們?客氣笑笑,並不接這話,跟個仆婦交往,她們?嫌掉價兒。

國公夫人卻是笑道?:“我瞧著活潑機靈的?緊,以後定是個有大?出息的?。”

心下卻是歎息,夏川萂出身擺在那裡,她的?親朋好友也都是跟她一樣的?身份,這以後結親,唉,以後有的?調和了。

章華妻子笑回道?:“夫人說能,定是能的?。”

她也尷尬的?很,和這些府上的?大?小娘子們?交往,她真是忐忑又不安,尷尬又無語,她寧願去受刑,也不願意跟這些人坐在一起。

但能怎麼辦,她必須和她們?坐在一起說話談笑,她有那樣的?小姑子,她堅決不能給?小姑子丟臉,兒子女兒是做主還是做奴,可?都係在這個小姑子身上了。

她是又歡喜又害怕,既歡喜自家能雞犬升天,又害怕自己做的?不好,彆人拿他們?笑話川川

唉,這其中滋味,估計也隻能她自己品了,誰讓她命好,嫁了這麼個郎君,得了這麼個小姑呢,哈哈哈哈。

說實話,換一個身份換一個視角再來看她以前的?這些主子們?,也就那樣吧。

她現在也可?以跟她們?平起平坐了,昧心自問,在某些方?麵,她可?以比她們?做的?更?好。

所以,川川說的?對,真沒什麼好自卑的?。

第179章 第 179 章

郭繼拙看著對麵少女無所顧忌大大方方與人暢飲, 他心裡窩火,亦不喜這等在他看來粗魯低俗的宴席,便兀自起身?離席, 打算找個清淨之地洗滌一下心靈。

卻也沒有人攔他, 或者問他一句, 這讓他心下更加鬱悶難當了。

郭繼拙離宴席越來越遠, 尋著一處小路逐漸走到了營地邊上,遠遠瞧見前方一處亂石攤上坐了一個人, 他眯著眼走近了些,似乎是聽?到身?後有人走來,這人倏地?轉頭, 露出一張雪白秀麗的臉龐來。

郭繼拙詫異問道:“霞妹妹,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跟著你的人呢?”

郭霞見是郭繼拙,她手上握緊的匕首重新藏了起來, 轉過頭去,並沒有回答郭繼拙的問話。

郭繼拙走近了,與她一同坐在尚帶餘溫的亂石地?上,瞧了眼她濕漉漉的臉龐和通紅的眼珠,歎氣問道:“怎麼一個人躲在這裡哭?就不怕來個歹人將你擄走了?”

郭霞冷聲?道:“現在還會有誰在乎我,我就是現在被歹人擄走了, 恐怕也沒人會發現吧?”

郭繼拙:“祖母向來處事公允,對咱們這些小輩也是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的疼愛, 你跟在她老?人家身?邊, 沒有人會欺負你的。”

郭霞諷刺道:“處事公允?六哥,你到現在還認為祖母處事公允嗎?她老?人家明明是個唯利是圖的牆頭草, 哪邊有利就倒向哪邊,以前母親在的時候,她對我們兄妹百般疼愛,現在母親不在了,她就對我們棄之如敝履,現在更是抬舉賤奴,使良賤一席,連世家的體?麵都不要了。你若說的一碗水端平就是這個,那我看她是老?糊塗了,或者她根本就是這樣一個糊塗人。”

郭繼拙被她給驚了一下,不成想她竟是對國公夫人有這樣大?的成見,他不由四處環顧,怕有人會將他們背後議論長輩的話給聽?了去。

郭霞冷笑道:“你也不用怕被誰聽?了去,我來這裡好一會了,連個人影都沒瞧見,現在可沒有誰會來關心我這個庶女死活的。”

郭繼拙還是勸道:“怎麼會沒人在意?你的死活,你兄長讓你回桐城祭祖,他自己留在洛京辦理喪事,不就是為了你能?有個好前程嗎?”

走之前,郭繼業問過郭繼昌兄妹三?個,是要跟他回桐城祭祖還是留在洛京為劉蘭娥辦理喪事,其實就是問他們是站在他這個兄長這邊,還是以後就作為郭氏普通子弟生?活。

作為父親,郭守成堅持要他們兄妹三?個跟郭繼業回桐城,但經曆了母親之死劉氏族滅身?為世子的父親卻是半點都不作為之後,他們兄妹兩個已經對郭守成這個父親失望透頂,是以,對他的話,除了最小的郭繼興,郭繼昌和郭霞兄妹兩個,已經聽?不進?去了。

郭繼昌和郭霞商議,讓郭霞帶著郭繼興跟著郭繼業回桐城,因為郭霞是女孩兒,她以後的前程在嫁人之後,回桐城祭祖,她還是嫡枝的長房的姑娘,還是郭繼業的同父妹妹,就算是她是劉蘭娥生?的,她以後能?嫁入的人家也差不了。而郭繼昌是個男人,他的前程除了家族加成之外,更多的是看自身?的本事,這一點在郭繼業身?上體?現的淋漓儘致。

郭繼昌看到郭繼業能?逆風翻盤,他自認他也可以,所以,他將這個機會讓給了郭霞和弟弟郭繼興,讓她去靠著郭繼業讓國公夫人給她尋個好婆家。

至於郭繼興,他年紀還小,實在做不了什?麼,他們兄妹對這個小弟弟實在沒有過高的要求,他隻要能?好好活著就行了。

是以,他們都沒問郭繼興的意?見,直接通知他跟著郭霞回桐城祭祖。

兄妹兩個低估了郭繼興的任性和執拗,他認定了郭繼業是弑母凶手,不管兄姐兩個怎麼說,怎麼勸,死活不願意?跟郭繼業一起回桐城,硬是留在洛京為母親辦理喪事。

郭繼興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又不是四五歲的小孩,兄妹兩個無法,隻能?遂了他的意?,讓他留在洛京。

此次回桐城祭祖,大?房這邊領頭人是張顏這個妾室,而不是郭霞,本身?就說明了問題。

郭霞表麵上還端著大?小姐的氣度,心裡卻是早就生?了怨,她有心跟人彆苗頭,卻隻能?當眾出醜,她自己出來排解鬱氣,以往早就丫鬟仆婦不離身?的跟著,更會有人派人出來找,三?五回的來回勸,但現在,不僅丫鬟都沒一個跟來,更是不曾有人來找她,擔心她一個女孩兒在夜裡亂走是不是安全?

郭霞將臉埋在臂彎裡靜靜流淚,她想念母親了。

有母親在,她又會擔心什?麼前程呢?

洛京世家豪門,隻有她選彆人的份兒,沒有彆人挑選她的。

郭繼拙抬頭看著天?上殘缺的月亮,默默陪著抽泣的郭霞。

他心下有鬱氣,也有迷茫。

自從他救下劉錦兒開始,一切就都變了,所有人突然就都變了一個模樣,好似之前他看到的都是鏡花水月一般,都是虛妄。

川川讓人將劉錦兒從劉蘭娥身?邊帶走,還將她賣去了青樓,但劉錦兒還沒進?青樓,就有人給他傳了消息,他及時趕到,用一萬兩銀子將她給贖了出來。

當時他隻覺憤怒,去找她質問,卻被她冷漠的趕了出來,經過郭繼方的提醒之後,他羞愧的發現,如果?她真的要將劉錦兒推入火坑,等他知道的時候,劉錦兒還能?留得清白?之身?嗎?

她隻是想折辱劉錦兒,並沒有真的讓她萬劫不複,是他被衝動衝昏了頭腦,被偏見蒙蔽了理智,她生?氣是應該的。

劉錦兒在靜心庵刺殺她,他將劉錦兒護下,還衝動的說出那樣的話,她應該更加惱他了吧?

要不然,明明已經看到他了,怎麼一句話都不曾和他說過呢?

他原本是不想回桐城祭祖的,但劉錦兒勸他前程要緊,跟著郭繼業回桐城祭祖,對他以後有好處。

郭繼拙不由攥緊了拳頭,他以後的前程就寄托在這次桐城祭祖上?

可也太小看他了!

但他還是來了,劉錦兒好意?勸他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他還想回桐城看看,看看西堡東郭,還是不是他小時候記憶中?的樣子

遠處有喧囂聲?傳來,郭繼拙仔細聽?了一會,道:“宴席散了,我們也回去吧。”

郭霞不動,郭繼拙勸道:“不要讓十一弟的心血白?費。”

郭繼昌在洛京郭氏兄弟中?排行十一,他之所以排行這麼靠後,當然是因為前頭有郭守禮這個大?戶做貢獻,二房兒子生?的多且集中?,郭繼昌的排名自然就靠後了。

說到郭繼拙,想到如今隻有他們兄妹相依為命,郭霞咬牙,忍辱負重起身?,到底跟著郭繼拙回了營地?。

這邊宴席已經散去,雖然有宵禁,但這宵禁禁的是百姓,可不是這些掌此地?生?死的鄉豪官吏們。

鄉豪們帶著酒氣散去,夏川萂一手一個,牽著郭彩兒和章波波送去他們母親那裡。

郭彩兒打出生?起就養在內宅,頂多參加一下家宴,何曾見識過這樣刺激新奇的野宴,一晚上都窩在夏川萂懷中?,跟個無限好奇卻不敢踏出鳥窩一步的鳥兒一般,睜著一雙咕嚕嚕的大?眼睛窺探著外麵的世界。

夏川萂教她:“我剛才對你做的那些,隻能?你對彆人做,要是有第二個人敢那樣對你,你就用你手裡的匕首紮他個透心涼。”這孩子可人的很,可不能?被她帶壞了。

郭彩兒透紅著一張小臉連連點頭:“我記住了,隻能?我對彆人做,不能?彆人對我做哦哦,除了姨姨。”

夏川萂老?懷大?慰,點頭誇她聰明。

另一邊的章波波明顯有話要說,他雖然不是長在國公府中?,但他長在外頭,知道的更多,他這個年紀,也懂些人事了,以他有限的見識,他覺著,是不是表妹郭彩兒像小姑姑一樣摟著彆人親也不大?好?

但明明小姑姑剛才就這麼做了,還迎來彆人一片叫好聲?,那郭彩兒這樣做,是不是也沒問題啊?

章波波頭腦轉成個漿糊,想不明白?了,剛想問一問小姑姑,他們宿營的營地?已經到了。

夏川萂帶著郭彩兒和章波波去拜見國公夫人,笑道:“夏川將兩個孩子原璧歸趙,夫人可是放心了?”

章波波見母親向他招手,他就離開夏川萂,跑去母親和妹妹那裡去了。

國公夫人拿手指頭點著她,笑道:“不成想你竟能?這樣放的開,可是嚇著你這兩個小輩了?”

郭彩兒嘻嘻笑著跑到國公夫人身?邊,抱著她的手臂撒嬌道:“可好玩了,我以後也要辦個這樣的酒宴,邀請我的小姐妹們來玩,祖母可允準嗎?”

國公夫人慈愛的撫著她的發辮,連連笑道:“允準,允準,隻是彆跟你姨姨學,她那個不適合你。”

郭彩兒不解的去看夏川萂,夏川萂岔開雙腳,放鬆又疏狂的站在這些女人當中?,神色慵懶愜意?,明顯是有些微醺了。

喝了那許多的酒,還就隻是微醺,可見夏川萂的酒量之大?,可稱的上千杯不醉了。

她一手轉著絲絛,將絲絛末端的金玲轉的颼颼作響,一手扶著掛在腰間的短劍,她緩緩笑道:“給他們開開眼罷了,養成個金絲雀的性子不見得是好事。”

外頭那些男人們就是這麼玩的,她這才哪裡到哪裡,連皮毛都算不上,讓郭彩兒提前見識一下是好事。

但夏川萂認為是好事,彆人可不見得,陪伴在國公夫人身?側的幾個梳著高髻的女子明顯有話要說,張顏卻是先一步笑道:“彩兒也一年大?似一年了,婢妾也想著怎麼教她一些眉高眼低的,也欲尋機帶出去給她開開眼,可巧妹妹來了,還請妹妹彆嫌棄她拙笨,以後多帶帶她才好。”

說著話就來到夏川萂麵前,對她盈盈一禮,還對她俏皮眨眼睛,表示自己並不介意?,反而還將郭彩兒托付給她了。

夏川萂笑笑,接下了她的好意?,探頭對郭彩兒,也是對所有人道:“姐姐太過謙虛了,彩兒已經很好了,等到了桐城,我再帶她好好玩玩,多見一些人,見識多了,也省的她以後受人蒙蔽欺騙。”

說完,又對國公夫人告辭道:“今日天?晚了,夏川這就告辭了,夫人也早些安歇吧。”

國公夫人頷首,張顏忙道:“婢妾送妹妹。”

除了國公夫人的營地?,張顏笑對夏川萂道:“姐姐可真羨慕妹妹。”

能?在男人堆裡混的風生?水起,也能?在女人堆裡讓人不敢放肆,這樣的耀眼肆意?,如何不讓人羨慕?

夏川萂也笑道:“姐姐也很好啊,有不少人羨慕姐姐的好命呢。”

張顏撫了撫自己美麗的臉龐,笑道:“妹妹說的是,姐姐這樣的出身?,能?有今天?的榮華富貴,的確是讓人羨慕的。”

隻是一山還比一山高,這世上能?做到夏川萂這種程度的,彆說女人了,就是男人也鳳毛麟角,至少她目前為止也隻見到這麼一個,她的確是不用羨慕她的。

羨慕也羨慕不來啊。

夏川萂停下腳步,對張顏道:“姐姐快回去吧,明日還要趕路呢。”

張顏見夏川萂身?邊雖然明麵上隻跟了大?牛一個,但她知道,暗中?定是還有人跟著的,不需要她將人送回,便也知趣笑道:“那姐姐這就回了。姐姐已經吩咐將醒酒湯送去妹妹營帳中?去了,妹妹睡前喝一些,夜間也能?睡的安穩些。”

夏川萂道謝:“勞煩姐姐掛念。”

看著張顏離開,夏川萂回了她的人紮營的營地?,卻是沒有回專門給她紮好的帳篷,而是重新拿了一小壇子酒,去了芸兒棺木那裡。

芸兒棺木放在一個大?木箱子中?,用兩頭大?青牛拉著,為保芸兒屍身?不腐,大?木箱子塞滿了冰塊和稻草、花椒、甘草、丁香、八角、金銀花等香料和藥材。

大?牛不敢勸,隻能?多點了幾個人手暗中?跟隨,自己也離著兩步遠緊緊跟著她,就怕她發生?什?麼意?外。

對大?牛的謹慎,夏川萂不置可否,沒有了芸兒在身?邊,夏川萂就跟脫了一件堅硬的鎧甲一般,沒著沒落的,身?體?四處透風。

夏川萂拎著酒壇子坐在車轅上,倚著裝著芸兒棺木的大?木箱子,仰頭看著天?上掛著的殘月,良久,歎道:“芸兒,放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裡,我卻在外頭花天?酒地?的應酬,你會不會怪我?”

聽?著這話的大?牛心下歎息,芸兒隻是一個小丫頭,身?份卑賤,夏川萂身?為主人,是不能?為她守忌諱的。

而且,夏川萂所作所為一舉一動關係的不是她一個人的利益得失,而是他們整個圍子堡的,所以,如果?芸兒有靈自己站在這裡,也不會允許夏川萂為她閉門謝客,忌酒忌葷,不見人,不參加宴席的。

夏川萂灌了一口酒,醉醺醺道:“芸兒,要是你在,你肯定又要嘮叨我喝太多酒了,我可跟你說,這酒就跟飲子一樣,一點度數都沒有,還沒你釀的好喝,我倒是想大?醉一場什?麼都不想,但這酒太不中?用了,我醉不了啊”

大?牛聽?的心下發酸,彆過頭去不忍再看,卻猛不冷丁的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

大?牛好懸沒拔刀相向,等看清楚是誰之後,就訕訕將刀又插/了回去,喚道:“公子。”

夏川萂聽?到大?牛喚公子,就轉頭一瞧,也看見了郭繼業,但她沒說什?麼,就將頭轉了回去。

夏川萂心下暗歎,真是陰魂不散。

郭繼業對大?牛點點頭,抬腳來到了夏川萂身?邊,拿過她手裡的酒壇子,自己嘗了一口,評價道:“這酒比宴席上的好些,但也不及你的酒好,彆喝了吧,傷身?。”

夏川萂嗬嗬笑道:“難得,你也會說出喝酒傷身?的話。”

郭繼業轉到牛車的另一邊,跟她一樣坐上了車轅,道:“邊關苦寒,再一兩個月就要下雪了,飲酒可以暖身?,不得不喝,但我本人,是不喜飲酒的,你知道的。”

夏川萂莞爾,她還記得,小時候在桐城生?活的那一年,每次出去宴飲回來,郭繼業都要難受好一會,還會耍脾氣擺臉色,指使她做這做那的。

他是真的不喜歡飲酒,酒量也不好,她偷瞧了一下他臉紅脖子也紅的醉酒樣子,心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這酒量是長了,就是長的有限罷了。

不像她,喝酒就跟喝水似的,就是個解渴解膩的玩意?兒。

夏川萂笑道:“我在將軍府西院石榴樹下埋了一些紅黍酒,口感柔和,清香回甘,估計你會喜歡的。”紅黍就是紅高粱,用紅高粱釀出來的酒可是一絕。

郭繼業笑道:“你說好,那一定是好的。”又回憶道:“我記得,西跨院裡沒有石榴樹來著?”

夏川萂解釋道:“我新種的,還種了一株葡萄,搭了個葡萄架好乘涼,現在應該已經結果?子了,等咱們回去了正?好可以吃葡萄,石榴還要等上一個月才能?熟呢我寫信給你說過,也是經過你的同意?的,你忘了?”

西跨院是郭繼業的起居院落,她隻是臨時住在那裡,她想要種棵樹,當然要先征求郭繼業的同意?了。

此時聽?郭繼業說他記得院子裡沒有石榴樹,夏川萂不免有些著急的解釋給他聽?,她是寫信征求過他的意?見,她才種的。

這會子不會拿這責怪她吧?

郭繼業瞧著她因為飲酒變得更加亮晶晶的瑩潤眼睛,道:“我自然沒有忘記,我隻是詐一詐,看你還記不記得給我寫的信而已,看來你還沒忘記,本將軍老?懷甚慰啊!”

他還感慨上了。

其實他隻是沒話找話閒聊而已。

夏川萂白?他一眼,嘟囔道:“你可真夠無聊的。”

郭繼業同她一樣看著天?邊的半拉月亮,道:“人活著,本來就很無聊。”

夏川萂:“這可不像是個意?氣風發的大?將軍說的話。”尤其你才二十來歲,正?是野心勃勃天?下我有的年紀,花花世界才跟他敞開,他居然會覺著無聊?

郭繼業歎道:“大?將軍,是一個係著萬千性命的名頭,擔負著這樣的重任,我也是會累的。你應該能?理解我的?”

他轉頭去問夏川萂,夏川萂同樣擔負著數以萬計的人的身?家性命,她應該能?理解他才對。

夏川萂:“身?不由己罷了。”

兩人相視一笑,無言的默契縈繞在他們周身?,倒是讓夏川萂心裡的孤獨感消散許多。

她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拍拍身?後的大?木箱子,跟芸兒告彆道:“困了,回去睡覺了,芸兒你也好眠啊。”

郭繼業邀請道:“不如去我那裡?不管是睡車還是睡軍帳都行。”

夏川萂瞥了他一眼,打開他欲扶她下牛車的手,隨口道:“我有帳篷,做什?麼要去你那裡睡?”

郭繼業猶不死心:“那我去你營帳裡睡吧。”

因為夏川萂曾經跟郭繼業在一個房間裡睡過一年,郭繼業這話夏川萂聽?著隻是尋常,但聽?在跟著他們的護衛耳中?就不尋常了。

這孤男寡女,男人正?當青年女人正?當妙齡的,啊這,這是他們能?聽?的嗎?

護衛們頓時忍不住打起了眉眼官司,被夏川萂轉頭的時候瞧了個正?著。

夏川萂:

夏川萂狠狠踢了一腳郭繼業,被郭繼業敏捷的閃開,夏川萂更怒了,丟下一句:“你想屁吃呢!”帶著大?牛氣衝衝的走了。

郭繼業不滿咕噥道:“還是這麼愛踢人”

然後在護衛們的戲謔眼神下追了上去,到底將她送回了她的營帳中?從回了自己的軍帳。

第二日車隊繼續啟程,出了這片鄉裡,就真正?進?入了無邊曠野之中?,除了偶爾的農田之外更多的是山嶺荒地?,也遠遠遇到了幾波劫匪,但劫匪們見到郭繼業的車隊就都逃了,除了挖斷的路基和故意?弄出來的亂石、枯樹等路障,什?麼都沒有留下。

所以,郭繼業無聊的緊。

郭繼業自然是不會讓自己無聊的,他叫來夏川萂陪他,夏川萂不來,他就自己找了過去。

夏川萂不是待在國公夫人的車裡和郭彩兒、章珠兒、章波波這些小孩子們玩,就是帶著這些小孩們去她的車隊裡玩,倒是一點都不寂寞。

郭繼業來的時候,夏川萂正?和郭彩兒她們在國公夫人的大?車裡做遊戲。

郭彩兒和章波波坐在馬車地?板上,中?間鋪著一個軍旗,兩人正?在對陣殺的你死我活難舍難分,夏川萂則是和章珠兒玩翻花繩。

馬車門窗是打開的,郭繼業掀開微微晃動的布簾探身?進?來,先跟國公夫人問好,然後問道:“在玩什?麼呢?”

夏川萂隨口笑道:“跟掌珠兒玩翻花繩呢,你怎麼來了?”

國公夫人看兩人這隨意?勁兒,將出口的話咽了下去,她也想知道郭繼業怎麼突然過來了。

郭繼業長腿一邁就繞過了坐在地?板上的郭彩兒和章波波,坐到了夏川萂旁邊一處空座位上。

道:“沒事,過來瞧瞧你在做什?麼。”

夏川萂:“哦唉呀寶貝兒,你又翻錯啦,你看,要這樣翻哦”

章珠兒才四五歲的年紀,翻花繩的小手還不是太利索,需要夏川萂耐心教她才行。

郭繼業道:“你一個人可教不好她,要讓她多看彆人翻她才能?學的會”

夏川萂一麵解紅線疙瘩一麵抽空覷了眼郭繼業,嘴裡道:“你給她示範啊?”

郭繼業笑道:“也並無不可。”

夏川萂:

是了,這人其實挺喜歡翻花繩的,她猶記得好幾回他們一起出行的時候,她陪這人坐車,路上無聊,這人就以陪她玩的名義跟她玩翻花繩,為此,她還偷偷跟硨磲、金書她們取經,學到了好幾個高難度的翻花繩花樣呢。

夏川萂偷偷一笑,道:“那就有勞了?掌珠兒,好好看,好好學哦~~”

章珠兒甜甜笑應道:“好~~”大?眼睛卻是一閃一閃的盯著郭繼業不放,對他可是好奇極了。

郭繼業活動了一下手指,摩拳擦掌道:“川川你可要手下留情,我好久沒玩了,有些花樣都不記得了。”

夏川萂:“沒事,這東西靠的是手感,你翻著翻著就記起來了”

郭繼業:“真的嗎?我試試,你也要多提醒我才好”

看著郭繼業和夏川萂頭對頭翻花繩的國公夫人:

繼業有玩過這些小女孩兒們的遊戲嗎?她怎麼記得她沒教過啊?

彆說國公夫人好奇了,就是郭彩兒和章波波也不完軍棋了,也都眼巴巴的湊了上來,看他和夏川萂快速的在一根圈起的紅繩間翻飛手指,撐出一個又一個複雜好看的花繩出來。

哇,大?將軍好厲害哦,不僅會翻花繩,還翻的這樣又快又好,真的好厲害啊!

夏川萂:“唉唉,又勾住了,你手上倒刺真多。”

這紅繩是用紅絲線擰成的,郭繼業手上的倒刺又大?又多,總是勾住絲線,不是將光滑的絲線勾的毛毛躁躁的,就是勾的夏川萂手指上紅繩脫落,一個翻花就都亂了。

郭繼業委委屈屈:“我也不想的啊。”

國公夫人嘴角抽動,一直騎馬跟在車窗邊的高強無語望天?,就當他耳背了,沒聽?到他們大?將軍“撒嬌”的話。

夏川萂毫無所覺,她將紅繩放在一邊,拉過郭繼業的手掰著他的手指仔細觀看,道:“回頭修一修指甲,再用蛇油、羊油好好養一養就好了,可惜我這裡沒有指甲刀,你先這樣”

夏川萂那個“吧”字還沒出口,英媼就給她遞過來一個巴掌大?的小匣子,打開,裡麵不僅有修剪指甲的全?副套裝,還有修剪眉毛、鬢角的小剪刀小剃刀。

夏川萂:

還挺全?乎。

郭繼業笑道:“勞你幫我修一修吧,我一個人可修不了。”

夏川萂去看國公夫人,國公夫人正?跟英媼對著一個彩色的圖樣冊子說話,不好打擾,隻好道:“那行吧,你說你這手指倒刺這樣多,都不覺著不方便嗎?不疼的嗎?”

郭繼業任由夏川萂對他的手指施為,聞言笑回道:“軍營中?沒有這麼多的講究,都習慣了。”

夏川萂抬頭瞧了他一眼,嘟囔道:“難得你這臉沒給吹成個麻子臉”邊境苦寒可不是說著玩的,郭繼業在那裡連飯都有一頓沒一頓的,以前作為貴公子養出來的一雙如玉如脂的手指變的骨節粗大?,掌心滿是粗糙的老?繭,指甲周圍更是布滿厚繭、裂口、倒刺。

現如今是夏日看著也就是粗糙了些,等到了冬日,裂口凍瘡會更難熬。

即便如此,這樣一雙大?手也是骨節分明骨肉勻稱十分好看的,這男人定是女媧娘娘精心雕琢出來的,得天?獨厚,讓女人看了羨慕,男人看了嫉妒。

郭繼業勾起唇角,湊近了一些,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夏川萂老?臉一紅,招呼在旁看的津津有味兒的郭彩兒道:“來彩兒,你來修你大?哥另一隻手。”

郭彩兒看了眼郭繼業,一個激靈,忙拒絕道:“我這就要贏波波的棋了,姨姨你先修著,等我贏了他就來幫你。”說罷就拉著章波波趴去地?板上下軍旗去了。

夏川萂:

郭繼業看看這裡,看看那裡,當他剛才沒有威脅小丫頭。

章波波小聲?抱怨道:“明明是我要贏你了,還有,咱們已經下完這局了嗚嗚”

郭彩兒忙捂住他的嘴,瞪著他用氣音道:“你不要命了!”

章波波眨眨無辜的大?眼睛:這個跟他要不要命有什?麼關係嗎?

郭彩兒才不管他,拉著他重新開局,這回她一定要殺的他片甲不留,哼!

第180章 第 180 章

過了大河, 就入了河東郡了。

在平津渡,早就?有河東郡的大小鄉豪們等著迎接了,他們除了迎接郭繼業和國公夫人之外, 還要迎接夏川萂。

夏川萂見?著老朋友們, 樂的笑哈哈, 跟這個寒暄道:“你們家老太爺還好啊?這兩年倒是少見他了”

又?拍著那個人的肩膀讚道:“你家的紙是越做越好了, 都要超過桐城紙了,這回帶來沒?可要好好送我兩車, 給我試試作畫的手感如何”

又?問另一個人道:“你家大娘子?生了沒?是男是女?怎麼也?沒給我送請帖我好隨禮啊”

凡是被她問到被她點?到的人無不一臉便秘之色,他們緊繃著精神回應夏川萂的寒暄,就?怕她突然翻臉, 在給他們個苦果子?吃。

郭繼業就?在旁抱臂饒有趣味的看著, 並不插口?夏川萂的寒暄,有人跟他行禮問好,他就?點?頭了事?, 眼睛始終跟著她,將自己的態度表的,明明白白,這裡是夏川萂的主?場,她還沒有介紹他,他就?隻能乾等著。

夏川萂可不敢讓他乾等著, 國公夫人有些?暈船,她得等國公夫人稍好能見?人的時候再給隆重?介紹,按說這個時候郭繼業應該是在國公夫人身邊伺候的, 跟著她算是怎麼一回事??

無法, 夏川萂隻能先對一些?人介紹道:“這位就?是河東郡桐城郭氏,英國公世孫, 上柱國大將軍郭繼業。”

眾人忙行禮拜見?,郭繼業也?依禮節回禮,卻並不是很熱絡。

眾人心中不免有些?綴綴。

已經入了河東郡了,離桐城也?不遠了,為著國公夫人的身體著想,郭繼業和夏川萂一行便在平縣暫且住一晚,等明日再啟程。

之所以進了平縣縣城,而不是如之前一樣安營紮寨在荒郊野外,是因為平縣,有夏川萂的莊園產業,他們直接入住了夏川萂在莊園的宅邸。

一路行來,吃飯睡覺尚可,但大熱天的,洗澡是不可能的,所以,夏川萂入住後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人燒水沐浴淨身。

至於郭繼業帶著的護衛兵卒們則是集體去流經平縣的一處河流裡洗了個露天野澡,招了平縣許多大姑娘小媳婦的去看熱鬨。

夏川萂一麵在丫鬟芳兒、菲兒兩個的幫助下擦頭發,一麵聽?半濕的章波波眉飛色舞的給她描述:“一個婦人就?這麼不躲不避的拿著木盆去河邊洗衣裳,她自個兒不羞不臊,倒是把那些?大哥哥們嚇個夠嗆,紛紛紅著臉龐遮掩著身體在河裡鼠竄哈哈哈”

夏川萂忙問:“可有掉河裡的?沒出事?吧?”

章波波哈哈笑道:“怎麼沒有,但咱們人多,一人一手給他拉了上來,我瞧見?了,他羞的都支棱起?來了”

哦呼,夏川萂眼睛都亮了一個度。

“咳咳。”

章波波轉頭一瞧,忙縮了縮脖子?,喚道:“大將軍。”

郭繼業上下看看他,道:“去換身乾衣裳,一會天黑了就?冷了。”

章波波不敢反駁說他才換了乾衣裳,不用再換了,跟夏川萂使了個他下回再來跟她說趣事?的眼色就?離開了。

夏川萂打趣道:“你沒跟他們一起?去河裡洗澡嗎?”

郭繼業橫了他一眼,道:“我對被看光沒興趣。”

想到波波兒剛才跟她說的話,夏川萂忍不住東倒西歪的笑了起?來,芳兒和菲兒忙扶住她,道:“頭發還沒乾呢”

夏川萂拿過巾子?,對她們道:“我自己來,你們忙去吧。”

芳兒和菲兒退下,郭繼業起?身來到她身後,道:“我幫你擦。”

夏川萂忙避開,帶著尚未散去的笑意拒絕道:“可不用你,我自己擦。”

郭繼業順勢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的長?發,突然就?笑了。

夏川萂奇怪:“笑什麼?”

郭繼業給自己倒了一盞茶,笑道:“慈靜大師給的養頭發的方子?果然有奇效,你這頭發長?的又?密又?黑,很是好看。”末了,又?加了一句:“就?是有些?短。”

夏川萂擦頭發的手一頓,想到以前她隻有貼頭皮的細軟頭發,冬天隻能戴帽子?,夏天就?戴發箍遮掩她不長?頭發的缺陷,也?笑了起?來。

道:“彆看短,這可是我好不容易養出來的,比養孩子?還要艱難呢。”硨磲經常調侃她,說她用腦子?用多了,頭發才不愛長?,真是可憐見?的。

夏川萂也?很無奈,她也?想有一頭人人羨慕的長?發,但她天資擺在那裡,不是她想長?就?能長?出來的。

夏川萂看著郭繼業散下來的長?發,不無羨慕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長?到你這麼長?。”

其實她也?就?是嘴上說說,心裡並不是很羨慕,頭發短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好打理,她最愛紮的就?是高馬尾,一條發帶就?能搞定,十分?簡單。

郭繼業才在給他準備好的院子?裡洗涮完自己,隻是草草擦了一下濕發就?過來了,此時他隻用一條抹額勒鬢發,其餘的就?都散在背後,一直長?至腰部以下。

在男子?當中,他這頭長?發算是很長?的了。

郭繼業笑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損毀,頭發長?了難打理,我倒是寧願能長?的短些?。”

夏川萂:“你這話,要是讓那些?禿頂掉發的郎君們聽?到了,不得背地裡罵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兩人就?這麼說說笑笑的等到了晚間宴席。

今晚的宴席是夏川萂的主?場,宴請郭繼業、國公夫人以及郭氏子?弟和當地豪強鄉老們,是以,夏川萂坐了唯一的主?位,郭繼業坐在了客座第一位。

一場賓主?儘歡的宴席過後,賓散主?歇,然後夜間就?出事?了。

夏川萂披衣起?身,問菲兒:“外頭怎麼回事??”

菲兒給她披上一件外衣,道:“奴婢恍惚聽?到是郭氏客院那邊的動靜,芳兒已經去打聽?了。”

芳兒回來的很快,她神色有些?驚慌道:“是孫郎君,他夜裡不知道怎麼的,闖了郭霞小娘子?的房間,如今正鬨著呢。”

夏川萂眼神一厲,沉聲道:“走?,去看看。”

給郭氏女眷準備的客院裡,張顏正肅著臉維持秩序,但也?架不住聞聲出來看熱鬨的人,她們都對著鼻青臉腫衣衫不整摔在地上的男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敞開著的房間門內是少女壓抑的嗚嗚咽咽的哭泣聲,以及婦人們安慰的聲音。

張顏見?到夏川萂過來了,她鬆了口?氣?,對夏川萂道:“快讓人散了吧,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夏川萂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顏臉色青白變換,小聲對夏川萂道:“我正睡著呢,就?聽?見?霞兒大喊聲,忙起?身來看,呶,就?看到他這個樣子?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也?不清楚,問也?沒問出來。”

夏川萂點?頭,對大牛道:“先將孫郎君收拾好,等會也?好當堂審問。”

張顏著急道:“還要當堂審問?這明顯就?是這個男人犯渾”郭霞可是個尚未婚配的小娘子?,這要是當著眾人的麵一審,她還要不要臉了?

夏川萂卻是笑道:“姐姐,這院子?裡住了多少位小娘子?啊,姐姐也?住在這院中,怎麼這個孫郎君彆的小娘子?屋子?不去闖,單單就?闖了郭霞小娘子?的屋子?呢?”

張顏驚疑不定:“這,這”

此時,一個婦人突然站出來指著夏川萂的鼻子?質問道:“你什麼意思?是說我家小娘子?不檢點?嗎?”

夏川萂施施然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郭霞不檢點?。”

她將“郭霞不檢點?”這五個字說的清晰且響亮,那間開著門的屋子?頓時一震兵荒馬亂,一個婦人帶著怒容出來,怒喝道:“好一個光風霽月的女君,咱們安頓在你這裡,夜裡出現了這等紕漏,你不說道歉徹查,還不見?半分?羞愧之色,是不是見?慣了這等汙穢淫邪之事?,習以為常了?我門郭氏門風清正,今日竟受如此大辱,簡直簡直”

“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夏川萂拍著掌心讚歎道:“難得娘子?如此大義?凜然的說出這樣一番昭昭之言,既然如此,不如等國公夫人和郭大將軍來了,大家一起?審一審此案如何?誰是誰非,也?好還人一個清白。”

大牛已經將那個孫郎君打理好了,此時夏川萂就?問這個孫郎君:“孫郎君,你可有德高望重?之人為你主?持公道?”

此時的孫郎君魂不守舍驚魂未定,他聽?到夏川萂的話,忙點?頭道:“家父以及外祖楊公可為在下主?持公道。”

夏川萂:“去請!”

立即有人聽?話去請孫公和楊公去了。

那個喝問夏川萂的婦人臉色大變,忙道:“不可!”

夏川萂對她誠懇道:“為了證明,我夏川這裡不是藏汙納穢之所,隻得如此了,這也?是你們的請求,好給你們個公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