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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第 181 章

平津渡自古有之?, 有凋敝敗落的時候,自然也有販夫走卒車馬繁盛的時候,但要論像如今這邊整日車水馬龍、行船如織, 南北貨物都在此集散的盛況, 在平縣縣誌上, 是?從未出現過的。

平縣縣令主延誌原本前年就?能升遷至桐城去做一郡丞, 也就?是?郡守的行政二把手,但他去找了夏川萂, 說他不想升遷,隻想守著平縣繼續做他的縣令。

用生不如用熟,主縣令願意留下, 夏川萂自然是?求之?不得, 就跟現在的河東郡郡守吳先打?了聲招呼,讓主縣令繼續留任,做他的一縣之?主。

聽到這等奇聞軼事的無不嘖嘖稱奇, 這做官的不想著升遷,居然還給人送禮托關係原地不動的?

這但凡能做官的就?沒有傻的,若是?無利可圖,主縣令是?不會做此奇怪之?舉的。

至此,平縣更加熱鬨了,多少人遊曆、遊學途中都會轉道平縣來看一看讓主縣令舍不得升遷的到底是?一塊什麼樣?的寶地, 以此來增加他們的見聞和?談資。

其實他們來到平縣之?後,見到的除了人多一些?,車馬牲畜多了些?, 運貨的船多了些?, 油菜花種的多了些?其他就?沒什麼了。

這裡的房屋並沒有建的多麼高大華美?,這裡的船也隻是?尋常小舟, 這裡也沒有奇山異景,更加沒有“山不在高,有仙則靈”的神異之?事,有的也隻是?尋常百姓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瑣碎。

但也就?是?這樣?的瑣碎,構成了整個?平縣節節攀升的富庶。

而這富庶的源頭,就?在夏川萂的山莊——平莊。

平莊原本隻是?一塊荒地,就?是?那種開荒都開不出來不適合種莊稼的徹徹底底的荒地,夏川萂選擇在此建一座莊園,為的自然是?平津渡口。

偌大一條大河浩浩湯湯從北由西而來,祖祖輩輩以此地為渡口,而不是?選在他處,自然有它得天獨厚之?處。

夏川萂也沒多費功夫去考察這大河上下哪裡可以作為新的渡口,她沒那人才也沒那時間,更沒那財力?,所以,她直接帶人帶糧帶錢來到平津渡,都不用跟這裡的豪強打?招呼,直接雇傭當地流民、平民,在彆人不要的荒地上給她修建莊園。

夏川萂得到了她想要的莊園,附近平縣的百姓得到了活命的生路,他們各取所需,雙向?共贏。

平莊現在是?個?房屋宅院五臟俱全的大莊園,但其實最開始的時候隻是?一個?個?的大小倉庫。在碼頭邊上建倉庫,自然就?是?用來儲存貨物的。

所以,平莊占地很廣,儲存的各色財貨自然也很多。

栽的梧桐樹,引得鳳凰來。

夏川萂在平津渡栽了好大一顆梧桐樹,也如願以償的引來了大河兩岸商賈財貨流通,同時,也引來了聞著味兒來爭奪的豺狼虎豹。

直到此時,夏川萂才開始解決豪強傾軋這種換湯不換藥的老問題。

還是?那個?以武力?平推的法子,有本事的,殺了她,從她手中搶走平莊,否則,要麼拿命來賠,要麼加入她,臣服她,然後她帶著他們一起賺大錢。

所以,現在平縣的格局是?,夏川萂在的時候,她就?是?毋庸置疑的老大,她不在的時候,她一手扶植的平縣縣令主延誌就?是?領頭羊。

平津渡的分量,郭繼業自然是?明白的,因為他每年都要從這個?渡口取走超過一半的糧草。

向?北境運輸糧草是?個?消耗甚大的大工程,光是?人力?就?是?一個?非常沉重的負擔,而夏川萂,缺口最大的就?是?人口,因此,夏川萂通知郭繼業,糧草她手裡有,但怎麼運往北境,他自己想辦法吧。

是?以,來到平津渡之?後,郭繼業主動退後三步,並不爭夏川萂的鋒芒,因為他心裡門兒清,要真?論起來,在平縣,就?是?他也要看夏川萂的臉色行事。

此地真?正的地頭蛇,就?是?夏川萂。

所以,在平莊之?內發生這等穢亂之?事,夏川萂第一個?就?是?好笑,然後就?是?憤怒,這群不知好歹的老娘們,是?真?的沒將她放在眼裡啊!

既然事情已?經做下了,不鬨個?天翻地覆夏川萂是?不乾休的,你自己名?聲都不要了,那也彆怪彆人再在上麵踩上兩腳。

夏川萂是?不信孫郎君敢在她的內院放肆的,如果他敢,這麼多年早就?犯在她手中,今晚的宴席也就?沒他的份兒了。

孫家是?河西郡的豪強,家中牛羊上萬,是?夏川萂的大客戶之?一,隻要孫家人來平縣,哪裡都不用去,就?住在平莊,安全又方便。

是?以,孫父很快就?到了,孫郎君的外祖楊公是?平縣本地豪強,宴席散後就?回了城內自己家,需要些?時間去請,但也無妨,孫父到了就?足夠了。

國公夫人和?郭繼業到的比孫父還早,國公夫人聽了彙報之?後,臉色凝重,找到夏川萂想要息事寧人。

但夏川萂隻是?客氣的安撫她,道:“您老放心,您是?客,我是?主,您家的孩子在我家裡受了委屈,我這個?做主人的,是?一定要給您家的孩子一個?公道的,要不然,等去了西堡,我可不好跟老夫人交代?。”

國公夫人還想再說些?什麼,夏川萂已?經去迎接孫父去了,自始至終,她都沒給郭繼業一個?眼色。

趙立和?高強對?視一眼,趙立道:“你陪著公子,我去找川川說說。”

夏川萂敢這樣?大張旗鼓的“升堂”審案,定是?有把握問題不是?出在她身上的,最後遭罪的還不是?他們公子,是?以,趙立想去找夏川萂說說,不要將此事鬨的太大,讓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在他看來,夏川萂始終是?他們自己人,公子臉上不好看,難道她能得了什麼好處不成?

趙立的話郭繼業聽到了,郭繼業淡聲道:“回來。”

趙立:“公子?”

郭繼業:“在這裡,你我都是?客,客隨主便,這個?道理還需要我來教你嗎?”

這話說的重了,趙立低頭認錯:“是?,小的逾矩了,請公子責罰。”

國公夫人見郭繼業竟然是?這個?態度,不由提醒道:“繼業啊,霞兒到底是?你的妹妹,今晚這事不管誰對?誰錯,都不適宜讓外人看了笑話的。”

郭繼業半合著眼睛懶懶回道:“祖母,我覺著我才是?那個?最大的笑話,您覺著呢?”

郭霞要是?真?拿他當兄長看,就?不會鬨今天這一出了。

蠢,實在是?太蠢了。

選時機都不會選,選了這麼個?漏洞百出的地點。

夏川萂有個?或許她自己都發現的癖好,那就?是?她喜歡一切有規則的東西,比如房間、院子、櫃子一定得是?四四方方的,花瓶、茶杯、酒具甚至明鏡、胭脂盒子等都得是?圓形的,不管是?哪裡的擺設,一定得是?對?稱的

所以,女眷住的這個?客院,那真?的是?一個?大客院,沒有多餘的耳房、暗間、書?房等多餘的空間,所有的房間都是?一樣?的布局一樣?的擺設,就?是?為了能住下更多的客人。

這所客院主院堂屋和?兩側廂房都住了人,而且是?張顏帶著十多個?未婚小娘子一起住,那個?孫郎君就?跟被下了降頭似的,誰的房間都不去,就?精準的闖去了郭霞的房間。

嗬,剛進這個?院子的時候,郭繼業一時間都沒分清這些?房間誰是?誰呢,因為乍一看上去,這裡所有房間竟然都是?一樣?的。

這可真?的是?客院,跟客棧房間就?差一個?門牌號了,郭繼業心中不無吐槽的想。

國公夫人心下慍怒,怒郭霞的不爭氣,怒夏川萂的不給臉麵,怒郭繼業的冷眼旁觀,她沉聲道:“今晚霞兒老身保定了,老身倒要看看誰敢越過我去!”

老夫人這話一出,被夏川萂給震住的郭氏女眷們頓時有如找到了主心骨,在國公夫人周圍嚶嚶嚶的哭泣起來。

郭繼業嗤笑:“祖母,您眼明心亮的,可彆被人當了棒槌使,在川川那裡,您已?經做了初一了,可彆因為這些?內宅的醃臢事功虧一簣,毀了您慈愛英明的好印象。”

國公夫人氣急,道:“你也知道這是?內宅之?事,內宅之?事內宅解決,如何能大張旗鼓的讓外人來圍觀?這成何體統?”

郭繼業嗬嗬笑了兩聲,隻是?他這笑深切表達了皮笑肉不笑的精髓,笑的旁的郭氏女眷心下害怕不已?,他道:“祖母,川川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她走的是?煌煌大道,最不耐煩這些?陰詭之?事,若是?有人想用這些?肮臟的手段拿捏她,那可就?打?錯了算盤。我覺著這是?一個?肅清魑魅魍魎的好機會,祖母,您隻管好好看著就?行了,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孫兒都會感謝她的。”

國公夫人怒道:“你、你你真?是?鬼迷心竅了你!”

被眾人圍著的郭霞此時突然泣聲道:“大兄,縱然您對?我有怨,您可以將我的名?聲棄之?敝履,但郭氏所有女眷呢?難道您也不顧及郭氏所有女眷的清白名?聲嗎?”

郭繼業麵對?“所有”郭氏女眷看過來的眼神無所謂道:“清白名?聲是?自己給的,不是?彆人三兩句話就?能否定的。霞妹,與其你現在在我麵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將‘所有郭氏女眷’拉下水,倒不如好好想想,一會要怎麼跟人家孫郎君對?質吧。就?像你說的,你現在的名?聲,關係著在場所有郭氏女眷的名?聲,你若是?名?聲有損,她們的名?聲或許也會跟著有損?”

“雖然我覺著你這話就?是?在放屁,臭不可聞,但你們”郭繼業視線掃了一圈所謂的所有郭氏女眷們,繼續道:“你們若是?認同,那我也無話可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們如何的有本事,等會儘管使出來吧,無需看在誰的麵子上,留存半分。”

郭繼業這話十分不給在場郭氏女眷們顏麵,原本打?著郭繼業會“顧全大局”的主意的某些?人不免有些?心慌了,有些?膽怯的,就?退後幾步,冷眼旁觀起來。

夏川萂這邊迎到了孫父,孫父見到郭氏女眷這邊鶯鶯燕燕的又是?掩麵哭泣又是?粉麵含怒的,再看看兒子這鼻青臉腫明顯是?被當做登徒子打?了的樣?子,頓時眼前一黑,踉蹌著差點背過氣去還不忘去踹這個?不爭氣的兒子。

他此次來平縣為什麼要帶著這個?兒子,就?是?在培養他要他接自己班的意思?,他老了,這家中的基業,不就?是?要傳給兒孫的?

這下好了,彆說基業了,他們父子兩個?還有沒有以後還得另說著呢!

孫父強打?精神就?要跟夏川萂跪下,涕泗求情道:“女君,女君啊,他錯了”

夏川萂:

夏川萂忙托著他的雙臂將他強硬扶起來,道:“您這錯認的太早了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沒審呢,您老是?不是?再等等,聽聽孫郎君是?怎麼說的?”

孫郎君在旁連連點頭,跟老父親指天發誓道:“阿父,兒子沒犯渾,兒子是?被算計了,真?的!”

孫父看看並不像是?問罪樣?子的夏川萂,再看看發誓的兒子,勉強定了下神,顫顫悠悠道:“那,那到底”

夏川萂道:“到底如何,審審就?知道了。既然您老已?經到了,郭氏那邊長輩也到了,那咱們就?先開堂吧,這種事拖不得,早審早利索。”

孫父忙道:“對?,對?,早審,早審,早審”

夏川萂在前頭走,孫郎君攙著孫父跟在後頭,孫父故意慢了一步,掐著兒子的手臂壓低聲音問他:“你真?的沒有?”

孫郎君忍怒道:“父親,兒子真?沒有,兒子要真?做了這等醃臢事,女君早就?處理了,還能給兒子辯駁的機會?”

孫父一想也是?,囑咐孫郎君道:“等會你可不能怯場,既然沒有,那就?不能被人扣了屎盆子,這可是?關係你我父子性?命之?事”

孫郎君咬牙道:“父親您放心吧,隻要女君信我,我就?不會讓郭氏給扣這個?屎盆子!”

堂內,夏川萂在上首中間位置坐定,道:“犯事雙方入堂。”

孫郎君挺著了腰杆高昂著頭顱無所畏懼的站在堂中央,郭氏這邊卻是?麵麵相覷,郭霞沒有站出來。

夏川萂拿著硯台重重一拍,怒容喝道:“押上來!”

兩個?粗壯的婆子快速站出,躥進郭氏女眷堆裡連拉帶撕的將郭霞給拽出來扔到了堂中央地板上。

郭霞趴伏在地上掩麵哭泣不止。

有郭氏奴仆罵道:“你們做什麼?還有沒有王法了?!”

一個?婆子對?她重重“呸”了一口,回罵道:“不要臉!”

另一個?婆子幫腔:“就?是?,不要臉,還世家呢,裡頭癩子家的醜姑娘都沒你們會要臉!!”還拿著手指頭刮自己的菊花老臉,唱道:“羞死了喲~~”

國公夫人臉色鐵青。

郭繼業扭過頭去,倚靠在椅背上仰頭望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郭氏女眷們被罵的掩麵遮羞,她們整日裡養尊處優的,何曾遇到過如此粗俗直接的對?罵,這兩個?婆子一人一句隻幾個?字就?將這些?“貴”夫人們給乾趴下了。

夏川萂無語,喝道:“肅靜!”

平莊所有做事的人都是?她從當地聘請來的,他們以莊為家,每天都勤勤懇懇學習技能,為夏川萂做事,他們是?真?心奉夏川萂為主的,也是?真?心要維護好莊子的安寧的。

因為對?他們來說,這個?莊子就?是?護他們周全的鄔堡,隻要在莊內,他們就?能吃飽、穿暖,生活有著落,生的孩子也不用餓死,所以,他們對?來莊裡住上一晚就?鬨事的郭氏所有人都厭惡的很,要不是?看在他們是?女君帶來的份上,她們這些?在內宅伺候的人早就?將這些?繡花枕頭們給撕了。

永遠不要小看鄉野之?人的戰鬥裡,這些?人善良起來是?真?的樸實,但要是?行起惡事來,也毫無心理負擔。

因為在他們看來,殺人並不是?在行惡,他們所作所為都是?在維護他們的正義。

自然要出全力?。

夏川萂道:“今晚之?事,疑點甚多,正所謂理不辯不明,現在犯事雙方都在,你們辯一辯吧。郭霞,你是?女孩子,你先來。”

郭霞隻是?哀哀哭泣,並不說話。

夏川萂等了她半刻鐘,這半刻鐘整個?堂室裡隻有郭霞的哭泣聲,估計她自己也覺著詭異,哭了一會,不哭了

估計國公夫人也覺著難堪,她開口道:“霞兒是?女孩兒,這樣?的事情她有口難言,不如讓老身來替她說兩句。”

夏川萂道:“國公夫人不可,縱然您身份尊貴,但同為父母長輩,為小輩們操心的心是?一樣?的,您老替郭霞辯駁,那孫郎君的父親是?不是?也要為孫郎君辯駁?那這堂審的意義何在?既然是?他們兩人做下的事,自然應該由他們兩人自己來說。”

又問了一次:“郭霞,你有何話要說?”

郭霞仍舊不語,國公夫人去看郭繼業,郭繼業腦袋靠在椅背上無動於衷,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對?郭霞沉默抗拒,夏川萂心下鄙夷更甚,她故意又等了一會,對?孫郎君道:“孫郎君,該你了。”

孫郎君理直氣壯條理清晰道:“宴席散後,鄙人送走親朋好友,就?欲回自己的院子休息,中途遇到了三位郭氏郎君結伴賞月,想著剛才同赴了一場宴席,既然遇見了不好不打?招呼,於是?就?上前問候。

這三位郭氏郎君十分好客,說他們那裡有好酒,與鄙人一見如故,便邀請鄙人一起同飲酒賞月。對?桐城郭氏,鄙人仰慕已?久,三位郭氏郎君相邀,鄙人不甚榮幸,便隨他們去了瀾園飲酒吟詩,鄙人最後的記憶是?月上中天之?時,天上有鴰鳥飛過,鄙人應景吟了一首《望月》,之?後就?不省人事了。等再次醒來之?後,就?渾身疼痛衣衫不整的躺在外頭院子空地上任人打?罵了。”

夏川萂:“你可還記得那三位郭氏郎君的名?字?”

孫郎君道:“郭來,郭庸,郭暢。”

郭氏這邊頓時沸騰起來,一個?婦人哧道:“聽這名?字,哪裡是?我郭氏子弟,不會是?哪個?奴仆冒充的吧?”

孫郎君大驚,道:“那個?郭暢,鄙人明明在宴席上見到過他,怎麼會是?奴仆冒充的?”

另一個?郭氏婦人半掩麵容道:“或許是?晚間燈火迷人眼,你看錯了呢?”

孫郎君踉蹌了一下,忙對?夏川萂喊冤道:“女君,鄙人所說句句屬實啊”

夏川萂按了按手,要他稍安勿躁,問道:“夜間有誰出入瀾園?”

一個?臉龐黝黑的漢子從門口站出來用平縣當地口音大聲回道:“女君,那三個?跟孫郎君一起在瀾園飲酒的人已?經找到了。”

夏川萂臉色一肅,道:“帶上來!”

那個?黝黑的漢子吆喝一聲,立即有七八個?精壯漢子扭著三個?五花大綁嘴裡塞著破麻布的男人進來,摔在地上,其中一個?摔到了一直埋頭趴在地上的郭霞身上,郭霞驚嚇的“啊”了一聲,連滾帶爬的爬去國公夫人腿邊,哭喊道:“祖母,祖母救我,祖母救我啊”

一直站在一邊候著的那兩個?婆子鄙夷的“嘁”了一聲,上前又將郭霞給從國公夫人身邊撕開,重新扔回了堂中央。

夏川萂不理郭霞這邊的哭鬨,問孫郎君道:“是?不是?這三個?人?”

孫郎君上前仔細辨認,興奮的大聲道:“就?是?他們三個?,女君,”他指著一個?青年對?夏川萂道:“這個?就?是?郭暢,鄙人在席上見到的就?是?他,因為認出了他,鄙人才對?他們的邀請深信不疑,就?跟著他們走了。”

夏川萂看了眼那個?被指認做“郭暢”的青年,問道:“郭大將軍,此人是?誰?”

郭繼業隨意瞥了那個?“郭暢”一眼,懶洋洋道:“不認識。”

夏川萂掃了眼騷動的郭氏女眷那邊,繼續問道:“有誰給我解釋一下,此人到底是?誰啊?”

旁觀整個?過程的郭繼拙臉頰燒的通紅,這人他認得,他本想站出來解釋一番,但有人比他更快站了出來。

高強臊眉耷眼的站出來,梗著嗓子嚎了一句:“這人真?名?叫郭繼澤,是?大房的庶子,”又對?著郭繼業憋出了一句:“是?您的兄弟。”

郭繼業:“哦?是?嗎?從現在開始,不是?了。”

夏川萂:

她又仔細看了眼這個?據說是?郭繼業兄弟的郭繼澤,據她所知,郭繼業是?大房的嫡長子,那這個?庶出的兄弟應該是?比郭繼業年紀小的,這看起來

這位在洛京養尊處優的郭繼澤,看著居然比郭繼業這個?在北境吃風沙的年紀還要大,啊這,可能他本來就?長的比較顯老?

夏川萂又拍了下硯台,喝道:“肅靜!”

因為被爆出那個?郭繼澤的真?名?以及郭繼業的話語騷動不安的堂室重新安靜下來,夏川萂問郭繼澤:“郭繼澤,你有什麼話要說?”

郭繼澤嗚嗚兩聲,一個?漢子將他嘴裡塞著的麻布團抽出來,郭繼澤先對?著地板乾嘔了兩聲,才斷斷續續道:“他說謊,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正睡著覺呢,你們就?衝進來抓我,意欲何為?”

夏川萂驚奇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又怎麼知道‘他說謊’呢?這個?他是?誰啊?他說了什麼,要你認定是?在說謊呢?”

郭繼澤:

郭繼拙不忍直視,蠢,太蠢了,一句話就?露餡了,簡直慘不忍睹。

夏川萂又問道:“你和?郭霞什麼關係?”

郭繼澤:“兄妹。”

夏川萂:“看來你們兄妹感情很好,所以你才為她做事,給孫郎君下套是?不是??我不明白,這樣?做她能得到什麼好處呢?難不成是?她想嫁給孫郎君?”

郭繼澤:“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夏川萂笑笑,道:“沒關係,你的親隨們一定知道我在說什麼,來人,帶上來,先打?二十大板。”

郭繼澤的四個?親隨都被押了上來,不由分說扒了褲子就?劈裡啪啦打?了起來。

手腕粗的木棍一棍一棍紮紮實實的敲打?在肉/體之?上,不少女眷都嚇的麵色蒼白,想要離開,卻是?被堵在門口出不去,即便捂著耳朵也能聽到被打?之?人的慘叫之?聲:

“郎君,救命啊,郎君”

“郎君,不關小的事啊,郎君救命”

“小的什麼都不知道”

一開始還聲音洪亮的慘叫,幾多板子下去之?後,這慘叫聲一聲比一聲小,到最後,連呻吟聲都要聽不到了。

郭繼澤看著陪伴自己一同長大的親隨們被這樣?棒打?,肝膽俱裂,掙脫著嘶喊道:“畜生,放肆,快放開他們,你們這群賤民,憑什麼要打?他們我要殺了你們啊啊啊啊”

夏川萂在上麵提醒道:“郭繼澤,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犧牲掉你的四個?親隨,真?的值得嗎?你能從中得到什麼呢?你好好想想,是?他們的命重要,還是?你們這可笑的謀算重要。”

郭繼澤看著夏川萂目眥欲裂,他被四個?漢子治住掙紮著向?夏川萂的方向?憤恨喊道:“我要殺了你,賤婢,你也配來審問本公子”

郭繼業眼神一厲,大牛上前一記窩心腳踹在他的心口上,郭繼澤仰頭噴出一口血沫子,大牛還要再補一腳,夏川萂製止了他,道:“他還沒招,先彆死了。”

那邊二十板子已?經打?完了,郭繼澤的四個?親隨出氣多進氣少,但還留的命在。

夏川萂似乎終於想起堂中除了郭繼澤,還有另外兩個?叫“郭來”和?“郭庸”的人來,此時這兩個?人已?經被駭的麵色青白,汗出如漿,如一灘爛泥一般癱在地上不住發抖。

夏川萂問道:“這兩個?人又是?誰?誰來給我指認一下?”

見夏川萂向?他們看來,那個?被孫郎君認作“郭庸”的人給嚇了一個?激靈,不等有人出來說話,忙道:“奴說,奴都說,彆打?奴,奴都招”

郭繼澤又掙紮起來,但他被踹了一腳,喊叫聲也是?有氣無力?的,他道:“郭庸,你敢說,本公子殺了你全家!”

夏川萂嗤笑道:“在國公夫人和?郭大將軍將軍麵前要滅人滿門,郭繼澤,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怪不得會和?一個?女孩子做出這等不入流的勾當,真?是?玷汙了郭氏百年清名?。郭庸,你儘管說,你說了,或許你的家人會沒事,你要是?不說,你的家人最後會落得什麼結果,還真?不好說。”

郭庸涕淚道:“奴說,奴都說奴隻是?府中一個?閒散奴仆,此次伺候府中公子女娘們回桐城祭祖,今日宴席將散的時候,大公子不,是?澤公子”他差點忘了,如今府中的大公子是?郭繼業,已?經不是?澤公子了,“澤公子找到小的,讓小的換一身好的衣裳,充作同伴,隨他一起去飲酒作樂能有酒喝,小的就?答應了等灌醉孫郎君之?後,澤公子將孫郎君打?了一頓,然後吩咐小的和?郭來”

郭來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忙點頭應和?,表示郭庸說的都是?真?的。

郭庸繼續道:“澤公子吩咐小的和?郭來將孫郎君抬到女客院裡去,是?尤嬤嬤開的門”

夏川萂:“帶上來。”

那個?郭庸所說的尤嬤嬤很好找,因為在郭庸說出她的名?字之?後她就?倉惶欲逃,被那兩個?大力?婆子給揪了出來扔到了郭霞身上。

郭霞被砸的嗚咽了一聲,始終沒有將頭給抬起來過。

夏川萂:

夏川萂懷疑這兩個?婆子是?故意的,但這不重要。

夏川萂問尤嬤嬤:“郭庸說的是?不是?真?的?”

尤嬤嬤抖如篩糠,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都不用夏川萂吩咐,一個?婆子上前,從頭上抽出一根銅簪子狠狠朝尤嬤嬤身上紮去,尤嬤嬤“嗷嗚”一聲醒了過來,這婆子薅著她的頭發叱罵道:“女君問你話呢,你敢不回話,老娘紮死你!”

尤嬤嬤哭嚎道:“都是?老奴的錯,都是?老奴的錯,要罰就?罰老奴吧,都是?老奴的錯啊”

夏川萂搖搖頭,不理她,繼續問郭庸:“然後呢?”

郭庸訥訥道:“咱們隻將這個?孫郎君扔在地上就?走了,剩下的就?都不知道了。”

夏川萂點頭,問郭來道:“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郭來打?了個?哆嗦,眼神畏懼的看了眼夏川萂,低頭補充道:“小的走在後麵,關門的時候隱約聽到尤嬤嬤和?大小姐說話的聲音”

夏川萂原本想問大小姐是?誰,但尤嬤嬤聽到郭來的話之?後,跟瘋了一樣?朝郭來撲去,那個?婆子不妨她突然發瘋,一時居然沒有按住她,被她撲到郭來的身上,張口咬住了郭來的脖子。

郭來可是?給嚇死了,死命哭嚎四肢撲棱著將尤嬤嬤給撲棱開,捂住自己的脖子跟個?爬行動物一般朝夏川萂那邊爬去,邊爬邊哭嚎著什麼,隻是?他這哭嚎聲太過慘烈驚懼,他到底嚎了些?什麼,卻是?分辨不清楚的。

郭庸也被嚇住了,忙跪爬著遠離尤嬤嬤,不成想郭繼澤就?在旁邊,郭庸也不敢跟他待在一起,就?也向?側前方爬,倒是?跟郭來這個?難兄難弟撞做了一團,兩人互相抱在一起,驚懼的遠離了堂中央。

眾人:

底下亂做一團,夏川萂再次重重摔了一下硯台,沉聲道:“肅靜!”

尤嬤嬤實在瘋癲,兩個?婆子根本治不住她,還是?在場的兩個?漢子乾脆卸了她的兩條手臂才讓她安靜了。

夏川萂看著一直趴在地上的郭霞,突然問道:“郭霞,你還是?無話可說嗎?”

郭霞仍舊不語,尤嬤嬤努力?支起身,道:“我家女君尊貴無匹,豈容你來審問,有什麼話,儘管朝老奴來。”

夏川萂敬佩的看著國公夫人真?心讚歎道:“國公府調/教下奴有方,夏川佩服。”又對?尤嬤嬤道:“不管你跟你尊貴的女君都做了些?什麼,孫郎君終究是?無辜的,這一點,你無話可說吧?”

尤嬤嬤顫抖著嘴唇,環顧了一圈所有人,還想說些?什麼,終究也什麼都沒說出來。

夏川萂突然對?外頭道:“主縣令、楊公、孫公、許公,既然來了,就?一起進來聽一聽吧,設坐。”

被點到名?的四人一起邁著四方步進來,他們其實已?經來了有一會了,事情的始末也都明了了,見自家人是?無辜的,夏川萂也明顯是?偏向?他們這邊的,他們就?站在外頭看個?熱鬨。

此時他們客氣對?夏川萂禮道:“我等聽聞莊內出了亂子,就?不請自來了,冒然來訪,還望女君見諒。”

夏川萂亦是?起身客氣笑道:“諸公能來見證,夏川求之?不得,諸公,請坐。”

又對?楊公致歉道:“在我的莊子裡讓令外孫受了委屈,夏川實在慚愧,還望楊公不要惱了夏川才好。”

楊公忙道:“不敢,不敢。”又欣慰捋須道:“雖然知道女君定會還老朽之?孫一個?公道,但到底這孩子不讓人省心,怕給女君添了麻煩,女君去叫,這便來了。這來了一瞧,就?知道老朽這把老骨頭是?白操心了,女君秉公問責,實在讓老朽佩服。”

夏川萂笑道:“應該的,孫家家風如何,令孫之?品性?如何,夏川是?知道的,如今能還孫郎君清白,正應了那句老話:真?金不怕火煉!”

楊公捋須而笑,主縣令、孫公、許公也都恭維楊公和?孫父門風清正,孫郎君是?個?品性?端方的君子。

郭氏眾人:

此時孫郎君一方如何的欣慰郭氏這邊就?是?加倍的難堪。

夏川萂才不管郭氏這邊是?不是?難堪,她問郭繼澤:“郭繼澤,你對?郭庸和?郭來說的話有什麼反駁之?處嗎?”

郭繼澤一雙眼睛跟淬了毒一般望著夏川萂,道:“我詛咒你,死後必下無間地獄。”

夏川萂卻是?笑道:“看來你都認了,我日後是?上天堂還是?下無間地獄就?不勞你操心了,多行不義必自斃,你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隻是?,我有一事不明,你們為何要拿一個?女孩兒的清白做祭品呢?你們這麼做的目的為何?郭繼澤,你是?想犧牲妹妹的清白達到自己什麼樣?的目的呢?”

“郭霞,你可是?國公府的女娘,前程看得見的光明且遠大,你有同樣?前程遠大的嫡兄做倚仗,你就?甘心被庶兄利用?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夏川萂帶著明顯的引誘和?目的問的這些?話,郭霞和?郭繼澤都不作答,夏川萂笑笑,問被嚇個?好歹的郭庸和?郭來,道:“你們知道嗎?”

郭庸和?郭來都嚇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夏川萂看了眼郭繼業,嗤笑一聲。

郭繼業突然開口道:“你們有什麼話儘管說,本將軍保你們無恙。”

郭繼業這話一出,原本倉惶不已?的郭庸和?郭來頓時就?跟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起來。

他們想爬去郭繼業腳邊,奈何中間隔了好大一塊場地,場地上有郭繼澤和?尤嬤嬤,他們實在不敢過去,郭來欲開口說話,可惜他剛才實在是?被尤嬤嬤給嚇怕了,說話行事都慢半拍,被郭庸給搶了先。

郭庸道:“小的曾聽澤公子抱怨過,說府中長房明明是?他為長,卻因為庶出,連個?長都占不得,隻能屈居於第二,被府中叫做二公子”

哦豁,原來這位澤公子真?實身份是?郭繼業的庶長兄啊,因為郭氏這奇怪的族規,郭繼業這個?弟弟反倒為長,他隻能被叫做二公子,嘖嘖,慘,真?慘!

郭氏這是?跟庶長有仇啊!

郭庸:“澤公子雖然心中不服,但他無才無德,即便大公子不在家,家主眼睛也隻看得到嫡出的昌公子,仍舊看不到他這庶出的長公子,是?以他心中多有怨憤。”

夏川萂點頭表示理解,但是?:“照你這麼說,這位澤公子應該同樣?怨恨跟昌公子一母同胞的郭霞啊,怎麼今晚反倒為她所用呢?”

郭庸撇嘴道:“估計是?霞女公子許諾給他什麼好處吧,他也不想想,有昌公子在,有什麼好處,霞女公子會想到他啊。”

郭庸還記恨之?前郭繼澤威脅他全家的事,是?以此時他有了郭繼業這個?大靠山,也不怕得罪郭繼澤了,真?是?什麼話都敢說了。

夏川萂嘴角噙著一抹微笑,問郭來:“郭來,你知道郭霞許了郭繼澤什麼好處嗎?”

郭來還真?知道,他道:“霞女公子許諾助澤公子在府中掌權,謀得一席之?地,澤公子被蠱惑,與她結成同盟,助她成事。”

夏川萂哈哈一樂,對?所有人調侃道:“我還以為他們兄妹要合謀殺了郭繼業奪取英國公國公爵位呢,居然隻是?做一個?內管事嗎?這也太沒出息了些?。”

主縣令、楊公他們都笑了起來,孫郎君叉著腰站在堂室中央仰天笑的最大聲,真?是?好好出了口他今晚受到的惡氣。

被人這麼當眾笑話,郭繼業臉色變都沒變一下,趙立和?高強眼觀鼻鼻觀心,心裡難受極了,但他們公子不發話,他們也沒奈何,隻能聽著夏川萂和?其他人談笑風生。

等笑完了,夏川萂又問郭來:“那你知道他們兄妹今晚這一出是?為了什麼嗎?”

郭來偷覷了眼臉色木然的國公夫人,還是?開口道:“大概是?因為女君您太得夫人喜歡了,霞女公子看不過去,想要離間您和?夫人的關係吧?”

夏川萂哂然一笑,道:“原來如此。”

第182章 第 182 章

隻是想要離間夏川萂和老夫人的關係, 郭霞就拿自己的名聲做祭,郭霞是腦袋被?驢踢了,行如此下策拿自己的清白做套?

郭霞可是被?當做主母教養長大的, 她?要是真被?教的這麼?蠢, 夏川萂可就懷疑劉蘭娥到底有沒有真本事將郭繼業給逼走桐城了。

看?看?大馬金刀不動如山的郭繼業, 夏川萂心道, 這個霞女公子,應該是打的讓郭繼業喪失人心的主意吧?

再是厲害的家主, 不將她們這些族人當回事,也?就是個光杆司令,用當世的話來說, 就是個天煞孤星。

人都是群居動物, 還都是從眾的群居動物,現在郭繼業如日中天還沒什?麼?影響,但這一件加一件事的做下來, 郭繼業最後?能落得個什?麼?名聲?

郭繼業若是真是個好的,他的族人們會棄他如敝履,避他如瘟疫嗎?

嘿,這天煞孤星最後?落得個什?麼?結局,無非就是眾叛親離被?人群起而攻之罷了。

對?郭繼業,郭霞用的是功夫茶式的釜底抽薪之法。

看?看?吧, 夏川萂要公審,郭繼業沒有阻攔,國公夫人明顯就已經開始對?郭繼業不滿了。

更彆提那些郭氏女眷們。

在今晚這件事上, 關鍵不在於誰對?誰錯, 而對?於郭繼業的反應。

郭霞是有錯,但郭繼業沒有護住她?, 還任她?被?人“羞辱”,這是郭霞在受辱嗎?

這是她?們在場的整個郭氏女眷在受辱。

包括國公夫人在內,麵對?對?麵“張狂無狀”的笑語,她?們無不麵上羞憤欲死?。

郭霞的目的就是:看?看?吧,這就是咱們以後?要追隨的家主,根本不拿族中的名聲當回事,擁護他做家主,誰都能踩上一腳,郭氏還有以後?嗎?咱們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你們想過嗎?

你們看?清楚了嗎?!

對?夏川萂,她?用的就是請君入甕捧殺兼溫水煮青蛙之法。

其實?今晚這事的正常發展進?程應該是這樣的。

夏川萂在得知郭霞“受到冒犯”之後?,立即隱下此事,先保下郭霞的名聲不受損。

至於那個孫郎君是何下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川萂為了維護郭繼業、維護郭氏女眷們的整體?名聲,大被?一裹好同眠,明麵上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過。

夏川萂保住了郭霞的名聲,就是保下了郭氏的名聲,國公夫人會欣賞她?,郭繼業會感謝她?,她?受到這兩位的誇讚,難道心裡不會高興嗎?

沒有人不會喜歡誇獎,不喜歡彆人讚美、肯定自己的,夏川萂也?一定會。

國公夫人、郭繼業、包括所?有郭氏女眷們都感謝她?,對?她?露出肯定的微笑,夏川萂心裡一定很?受用,很?洋洋得意的吧?

這就是捧殺。

然?後?就是在這一張大被?裡,郭霞開始鬨,郭氏女眷幫腔,讓夏川萂賠償,這個到底要賠償些什?麼?估計也?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夏川萂“認錯”的態度,隻要她?認錯,在郭氏這邊,她?就從超然?的地位落於下風了。

等以後?夏川萂真的嫁入了國公府,今日之事就是她?的把柄,不說以後?,就是現在,她?們“原諒”了夏川萂的疏忽,她?們跟夏川萂的關係也?能更進?一層,從客氣梳理的外人變成親熱友好的內人。

這就是溫水煮青蛙了。

一日如此,兩日如此,三?日如此,此後?的每一天日日如此,時間久了,夏川萂會不會認定,原本就是因?為自己的錯誤傷害了郭霞,傷害了她?們所?有人呢?

嗬嗬,夏川萂在她?們麵前永遠都低一頭。

夏川萂這個人,已經被?她?們給打理的明明白白了。

如果不能讓郭繼業眾叛親離,俘獲一個夏川萂也?是一個很?好的戰功呢。

郭繼業和夏川萂是放在同一張桌子上的兩個果實?,隻要拿到一個,今晚郭霞所?有的謀算就都算成功了。

至於其他郭氏女眷,她?們隻是甘心被?郭霞利用的棋子而已,或許在她?們看?來,她?們並不是棋子,而是順勢上桌的執旗手。

因?為一開始,她?們也?並不是提前和郭霞商量好了要一起謀算夏川萂,純粹是郭霞將時機拿到她?們麵前了,接下來該怎麼?做,她?們本能的就會。

大好時機啊,她?們難道都是眼瞎耳聾的,不知道要和夏川萂交好是很?重要很?有必要的事嗎?

夏川萂可不是章華妻子那樣的奴婢,和她?交往,並不會讓郭氏女眷們有屈辱的感覺。

她?們或許不清楚夏川萂到底是個什?麼?身份,但夏川萂一眼看?上去就是個主人樣兒,走到哪裡都是前呼後?擁的,彆人都聽?她?的話,她?們本能的就高看?夏川萂一等。

但就是這個外頭瞧著光風霽月的小娘子,竟然?對?她?們冷淡非常,她?們白白有親近的心,卻是不得門而入。

現在有現成的梯子搭好了,她?們隻要順著郭霞這個梯子登上郭霞的舞台,配合演下去就行了。

對?於如何演,她?們本能的就會。

在郭霞這個一看?就是陷阱的舞台上,她?們是有心為夏川萂說話,跟她?示好的。

國公夫人也?是同樣的心情,她?可能一開始是真的以為因?為夏川萂之疏忽郭霞受辱了,但她?心下已經打定了主意,是一定不會讓夏川萂吃虧的。

國公夫人心是好的,人更是大大的好,但是吧,錯了,完全?錯了。

夏川萂和她?們壓根就不在一個賽道上啊。

她?跟她?們,是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她?們要怎麼?跟她?共患難式的“示好”啊?

下場就是,她?們一腳踢向了夏川萂這塊堅硬無匹的鐵板,從夏川萂來到這個院子的最開始,她?的應對?方法就超出了她?們所?有人的認知範圍之內了。

青天大老爺式的升堂公審,這誰能抗的住啊?!

她?們不要臉的嗎?

這一切的前提是她?們要臉啊。

夏川萂直接將她?們的臉按到腳下狠踩,她?們、她?們隻顧著掙紮了,哪裡還想著唱戲啊?

夏川萂不按照她?們的戲路演,她?們能怎麼?辦?

她?們根本拿夏川萂沒有辦法。

因?為夏川萂強於她?們所?有人,包括國公夫人在內。

郭繼業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些女眷們的打算,所?以他說,她?們要想以此來拿捏些什?麼?,那就是打錯了算盤了。

夏川萂根本就不接她?們這招。

夏川萂不是在內宅混的,她?混的是江湖加朝堂,想事情處理問題的思維是“男性”思維,而不是內宅“婦人”這些陰私腦回路。

郭氏女眷這邊,從一開始就沒將夏川萂定位好,她?們看?到對?所?有人都冷酷的掉冰渣子的郭繼業唯有在夏川萂麵前大獻殷勤,國公夫人也?有誌一同的獨獨優待她?,就以為她?即將是郭繼業的妻子了,也?就是她?們以後?的主母了。

所?以,今晚這事的本質就是一個下馬威。

夏川萂接了她?們今晚這招,就矮了她?們一頭,等以後?她?進?門,她?們就都還是彼此相扶的一家人。

夏川萂其實?是想不到郭氏女眷心中這些彎彎繞繞的,但她?有緊急避險的本能。

她?從聽?到婢女芳兒說郭霞這邊出事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一定是郭霞弄出來的陷阱。

不管是什?麼?樣的陷阱,夏川萂不去踩,這陷阱就都白設。

所?以,夏川萂直接按照自己的方式來處理,她?一人計短,那就拉來更多的同盟,將陰謀都曝露在明麵上曬一曬,然?後?讓大家一起來給她?參謀參謀吧。

以及,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在謀算什?麼?,但代價你們是一定要付出的,你們不是搞□□這一套嗎?

那你們所?有人的臉就都不要了,都給我下來,讓我踩一踩,好消我心頭惡氣

所?以說,真不是人郭霞小姐姐蠢,用錯了方法打錯了主意算錯了人心,她?輸就輸在年紀還小,養在深閨,見識尚且有限,她?把自己弄的現在這樣下不來台的局麵歸根究底就是因?為她?不曾真正了解過夏川萂。

或者她?了解了,但方向錯了。

將心比心,郭霞把夏川萂當成和她?母親同等級的高段位女人來對?付,算是高估夏川萂了,要真論起內宅這些陰私手段來,夏川萂彆說劉蘭娥了,估計她?連郭霞都鬥不過。

但不從性彆上來論,夏川萂算是這個時代公認的那種賢良淑德德高望重的女人嗎?

她?明明是個白手起家殺人不眨眼的糙漢子啊!

她?是長了一張白嫩可愛秀麗甜美迷惑人的臉蛋,但你看?她?走路的姿勢,說話的口氣,以及結交的人脈,怎麼?都不能將她?全?然?當做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女人來看?吧?

這個時代傳統意義上的女人是什?麼?樣的?

說三?從四德倒也?沒有,更加沒有裹小腳這種狹隘扭曲的理教,但她?們奮鬥的主場是在自家宅院的一畝三?分地之內,而不是在宅院之外的廣闊天空。

默認的,宅院之外的天空是屬於男人的。

也?有“命途坎坷”的女人因?為種種原因?走出了宅院,通過自己的努力奮鬥,從而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空。

但那都被?世人認為是不得已而為之,世人同情她?們,並且優待她?們,然?後?讓她?們最終還是要走進?宅院,完成她?們身為妻子、身為母親的使命。

就是一朵在外盛開到及豔的帶刺玫瑰花,最後?被?摘下珍藏,然?後?凋落,走完她?應該走完的一生而已。

前進?路程上出了軌的列車,最後?被?導回原定的軌道,然?後?順著這條軌道駛入了終點。

夏川萂是不一樣,她?從根上就跟這裡的女性不一樣。

她?向往外麵的天空,更是迫不及待的主動走出宅院,並且樂於在外頭跟男人們爭地盤,搞基建,帶著她?手下的人艱苦奮鬥,勇於攀越那道人為定下的不可逾越堅不可摧的庶民與世家之間的階級台階。

最重要的是,她?是有足夠的底氣拒絕進?入內宅服務男性的那一個。

她?這輛列車,沒有既定的軌道,她?想駛入哪條軌道,看?的是她?當下的心情。

她?的終點設在哪裡,誰都看?不到,也?誰都猜不到,選擇權,完全?在她?自己。

寒門出貴子,時勢造英雄。

現在的夏川萂,就是那個貴子,有郭繼業為台階,她?就是那個在江湖上名聲大噪在朝堂上即將隱現的英雄。

當然?,你要是不服,也?可以稱她?為梟雄。

從本質上來說,若是有人出謀劃策想要對?付夏川萂,將她?換個性彆對?待,成功率將會加大許多。

夏川萂自己也?覺著,若是郭霞自己在她?麵前脫光了衣裳誣陷夏川萂調戲她?,都比現在耍這麼?個手段要強,至少夏川萂自認自己是很?憐香惜玉的,郭霞要是真脫光了朝她?身上撲,她?第一個反應會是先護住她?不被?人看?光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將她?的肉/體?和精神全?都曝露到內人、外人、所?有人麵前,讓她?被?審視,被?審判。

唉,她?怎麼?就不跟她?的妹妹彩兒小姑娘學學呢?

像彩兒一樣,去夏川萂麵前裝裝可憐,掉兩粒金豆子,夏川萂會對?她?心軟嗬護的。

定錯位了啊小姐姐!

既然?已經公審的差不多了,夏川萂就將今晚的事情定性在“離間計”上,她?如了郭霞的“願”,對?國公夫人歉然?道:“郭小娘子在我莊園內行此之事,”她?為難的在中間停頓了一下,讓眾人自己去意會中間她?隱去的不堪語言,繼續道:“郭小娘子的清白我可是不敢保證了,左右天已經亮了,諸位想來也?趕時間回桐城,我就不多留了。”

還沒立秋,天長夜短,鬨了這麼?大半夜,公雞已經打過鳴了,天也?亮了。

所?以,你們該走了。

國公夫人挺直了腰杆端肅著臉起身,眼睛看?向了還趴伏在地上的郭霞和郭繼澤,夏川萂忙道:

“至於郭小娘子和郭氏公子如何處置,乃是你們郭氏的家事,既已證明孫郎君清白,我也?就不多加置喙了。今夜如此行事實?乃情非得已,若傳出去我這莊園是藏汙納穢之所?,”夏川萂苦笑一聲,道:“天下君子再不不會踏入我這莊園一步,所?以,還請國公夫人海涵。”

說罷,她?對?著國公夫人鄭重一禮。

她?行的是家主之禮,一揖到地,以表示她?的無奈和歉意。

國公夫人的麵子還是要給的嘛,夏川萂給她?行個禮,郭氏這邊隻有更糟心的。

麵慈心狠的偽君子!

郭氏女眷心中大罵夏川萂虛偽。

要是讓夏川萂聽?到了她?們的心聲估計會高興吧?

敵人不開心,她?可就敲鑼打鼓的開心了。

國公夫人僵著臉客氣道:“夏女君言重了,是我家小輩給夏女君添了麻煩,還忘夏女君勿要見怪才好。”

夏川萂誠惶誠恐道:“不敢,不敢,郭氏乃是幾百年的世家大族,門風如何乃是天下之人有目共睹的,今夜之事不代表什?麼?。夫人放心,我一定緊鎖口風,今夜之事也?不會傳出這所?莊園半步,是不是,諸位?”

夏川萂問的是主縣令和楊公他們。

主縣令和楊公他們自然?也?是知情識趣的,明白這等關乎小女娘清白之事是不能拿來嘴上胡咧咧的,是以都表明態度走出這所?莊園他們就都忘了今晚他們是來做什?麼?的,也?不會記得他們在這裡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

國公夫人“欣慰”道:“如此甚好。勞夏女君盛情招待我等,我等不勝感激,既已天亮,我等這就不再耽擱,這就啟程了,女君一行”

夏川萂忙笑道:“我還有一些瑣事要處理,請夫人先行一步,夏川會挑個吉時吉日再帶著芸兒回去安葬。”

那個芸兒啊

國公夫人心下黯然?神傷,道:“如此,就此彆過了。”

夏川萂:“夫人慢走”

送走國公夫人和郭繼業一行,夏川萂大大伸了個懶腰,問菲兒:“早上吃什?麼??”

菲兒:“廚下熬了米粥,還燒了一鍋疙瘩湯,女君想吃什?麼??”

夏川萂:“都來點,這點燈熬油費神費力的,可餓死?我了,哦對?了,叫上孫郎君他們,人家估計嚇個不輕,可得好好安撫一下”

夏川萂去用早膳去了,大牛瞧著門外郭氏浩浩蕩蕩一行走遠了,也?說不出心下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他冷眼瞧著他們女君跟郭大將軍相處著“蜜裡調油”的,難道都是假的不成?

這毫不留情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像是逢場作戲啊

逢場作戲的是他們女君,那個場就是郭大將軍了

大牛冷冷打了一個寒顫,猛然?搖搖腦袋不敢再想,搓著手去尋早飯吃去了。

國公夫人馬車裡,國公夫人逮著郭繼業質問道:“你給祖母說實?話,你跟夏川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一路走來,兩人一個小意殷勤,一個柔情蜜意,她?還以為兩人水到渠成,結果說翻臉就翻臉,不留半點情麵。

經過此一場,她?可算是看?出來了,夏川萂就是個冷心冷情的,不像是對?她?這個孫兒有心思的樣子。

難道之前都是假的?

郭繼業略略有些不耐道:“祖母,還要我說多少遍,川川不是你們能拿捏的住的,你們想錯她?了。”

國公夫人:“那你真就一心跟她?過,真的要做孤家寡人不成?”

郭繼業歎氣道:“祖母,我手裡將士無數,跟著我征戰的郭氏族人更是數不勝數,您到底是從哪一點判斷我要做孤家寡人的?”

國公夫人腰杆一塌,喃喃道:“你是真的,不要他們了”

洛京郭氏,徹底被?郭繼業給放棄了啊

郭繼業:“祖母要是沒事了,孫兒這就告辭了。”

他還得回平莊去找川川呢,他沒心情也?沒時間留給這邊的族人們。

郭繼業從國公夫人的馬車裡出來,下車就見到郭守禮在等他。

郭守禮一臉複雜,問道:“和母親說清楚了?”

郭繼業:“沒什?麼?好說的,二叔是有什?麼?話要囑咐我嗎?”

郭守禮歎道:“事到如今,我也?弄不明白,你到底是真的借夏川之手順勢與我等劃清界限,還是真的要美人不要族人了,你這樣做,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前者是利用夏川萂掃清他前路的障礙,要真如此,郭守禮倒是能放心一些,畢竟郭繼業的理智還在,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他不偏不倚,隻要能助他達成目的,就能受他眷顧。

如此,他們這些族人也?能知道如何追隨他。

但他要是純粹是為了選夏川萂才不要族人,這可就是昏聵之舉了。

要美人不要江山,他們這些被?舍棄的人要怎麼?甘心啊,憑什?麼?啊,美人一句話他們就成了犧牲品,冤不冤啊,你也?配做我們的家主?

是以,郭守禮心中是複雜的,也?是忐忑的,他現在有些不確定,他選郭繼業是不是對?的了。

郭繼業失笑:“我到底做什?麼?了啊,從始至終都是你們在鬨騰,到現在為止,我可是一句話都沒說啊。”

郭守禮:“但你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了,她?們心寒至此,一定是會與你離心離德的。”

郭繼業問道:“她?們有心去算計人,還沒算計成功,二叔不認為是她?們錯了嗎?”

郭守禮皺眉:“理兒不是這麼?論的。”

郭繼業道:“我行伍出身,你們這些人啊情啊理啊的我是不願意理會的,忒累,對?他人也?忒不公平了,以後?我做家主,恐怕她?們要改改了。”

郭守禮:“”

郭繼業笑道:“二叔也?替我跟她?們帶句話,要她?們放寬心,我不是個不容人的,隻要她?們以後?改了這些捧高踩低的毛病,大家好好相處,以後?就都還是親戚。”

郭守禮為難道:“你說的輕巧,誰不是心高氣傲的,今日她?們丟了大臉行了行了,知道你心不在這裡,二叔也?就不嘮叨了,隻是,繼業,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絕了,大家都是凡夫俗子,不會為了誰去做聖人的。”

郭繼業笑笑,道:“勞二叔憂心,繼業記下了。”

看?著郭繼業匆匆打馬離開的背影,郭守禮搖搖頭,覺著自己真就是個兩頭操心的命,可憐可歎喲

“拙兒,你做什?麼?去?”郭守禮一抬頭就看?見自己這個跟他這個父親不甚親近的六兒子欲要騎馬離開,不免多問一句。

郭繼拙拉住韁繩,下馬回父親道:“兒子有事,暫且離開一下。”

郭守禮撫著下巴上的短須,探究問道:“你不會是回去找夏川女君去吧?”

郭繼拙:“”

郭守禮嗬嗬笑了兩聲,上下打量自己的這個兒子,玩笑道:“彆說老爹我沒提醒你啊,那個小女君可不是你能降的住的,趁早打消了你那見不得人的心思,不要惹出兄弟鬩牆的醜聞來。再說,人家也?看?不上你?”

郭繼拙被?郭守禮說的俊臉通紅,粗聲道:“父親您說什?麼?啊,兒子沒有。”

郭守禮點頭道:“沒有最好。我聽?說你救了劉錦兒,還把她?藏在靜心庵裡?庵堂倒也?是個清淨好去處,劉錦兒留在那裡清修也?好,隻是你要拿捏好分寸,不要做出讓大家為難的事情來,懂?”

郭繼業深吸氣,道:“父親,兒子並沒有做下逾矩之事,父親莫要以己之心胡亂猜度。”

郭守禮嗬嗬笑了兩聲,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老爹我在情場上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你年紀也?不小了,可得警醒些,彆被?個女人利用個渣都不剩還覺著自己是情聖呢。老爹我還是那句話,不要鬨出收拾不了的破事來。你藏什?麼?樣的女人你爹我不管,但你得將她?拿住嘍,不能讓她?超出你掌心範圍之內行了,讀書學問上你父我可能辯不過你,但這處世學問上還是能指點你一下的,你有什?麼?拿不準的就來找我,你父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將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你,如何?”

前頭還有個父親教兒子的樣子,後?頭就越發不正經了,郭守禮說的傳授還能是什?麼??

看?他這龐大的後?院,郭繼拙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他說的所?謂“學問”是指什?麼?。

郭繼拙低下頭,隱忍回道:“是,父親,兒子記住了。”

郭守禮長歎一聲,再次拍拍這個兒子的肩膀,搖頭晃腦道:“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行了,去做你的事去吧。”

說罷就不再理他,自己一搖三?晃的朝女眷們馬車那邊去了。

郭繼拙:

郭繼拙重新上馬,原本要去找夏川萂的心卻是不堅定了起來。

他去找她?,能說些什?麼?呢?

他又不是無知無覺的憨子,他已經感覺出來了,夏川萂與他,是越走越遠了

第183章 第 183 章

夏川萂讓人?在繁花盛開的薔薇花架子下拚了兩張長桌, 擺上滿滿當?當?的餐點,留孫郎君和主縣令他們一起用早膳。

粥三樣?,粟米粥、八寶粥、稻米香粥;湯三樣?, 疙瘩湯、雞蛋湯、牛肉湯粉;麵點三樣?, 芹菜肉包子、蔥花油餅、點了月季花黃的油鹽花卷;小菜三樣?, 鹹疙瘩、小黃瓜、胡蘆菔、醃竹筍、芫荽加香油、蒜瓣、蔥絲、十三香、酸醋、醬油調拌而成的鹹菜為一樣?, 小蔥拌豆腐為一樣?,醃的流油的鹹鴨蛋為一樣?;另外還?有烤製入味的燒雞、風乾濃香的臘鴨、醬牛肉、鹵下水等等葷肉佐菜, 構成了今日之早膳。

桌子上當?然隻擺了菜品,諸如粥、湯、麵點是另放的,要不然兩張桌子可放不下這些裝主食的簸籮盆罐。

對孫郎君、主縣令、楊公等這樣的人家來說, 以上這些夏川萂帶來的餐桌新花樣?至少在平縣都已經算的上是家常餐食了, 在烹製方法上,他們也都相信夏川萂是沒有藏私的,夏川萂曾經有一年讓她府上大廚一連在大街上擺了十天的露天流水宴, 大師傅們現場做現場吃,誰都可以學,誰都可以吃,就?是為了推廣這些米麵菜蔬的烹製方法。

但他們每次和夏川萂在一桌上吃這些餐食的時候,總覺著自家做的缺了些滋味兒,不如夏川萂這裡吃著的美味, 於?是早膳的話題就?是如何將這些“看似”簡單的餐食做的更有滋味。

其樂融融。

直到?仆從來報,說郭大將軍帶著兩個親隨來扣門,請見家主。

一時餐桌上安靜不已。

夏川萂道?:“請進來吧。”

仆從去?給郭繼業帶路去?了, 主縣令擔憂問道?:“這位郭大將軍, 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許公沉吟道?:“若是對女君有所不滿,當?場問罪就?是了, 何必去?而複返?”

孫郎君是年輕人?,他偷覷了一眼?青春明媚的夏川萂,猜測道?:“或許,他是另有要事,需要特地來拜訪女君?”

主縣令是夏川萂的左右手,他知道?平津渡對郭繼業意味著什?麼,所以他頷首道?:“昨夜之事實在打臉,也可能是來特地向女君賠罪的。”

夏川萂笑?道?:“不管是何來意,請進來問問就?知道?了。”

郭繼業來的很快,要不是夏川萂這莊園實在是大,他來的還?能更快些。

郭繼業帶著高強和趙立轉過花木扶蘇的隔斷,一眼?望去?見人?都在,腳步微頓,繼而唇角揚起一個微笑?,一麵大踏步上前一麵對夏川萂禮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郭某有口福了。”

他話說完,人?已經來到?了夏川萂身邊,在夏川萂疑惑的目光中?撿起她的筷子夾了餐碟裡她吃剩下的半個芹菜肉包子送入口中?,品了品,讚歎道?:“今日這肉包餡料調的又?糯又?香,夠味兒川川,不請我入座嗎?”

夏川萂嘴角狠狠一抽,眉頭突突直跳,眼?睛開始“嗖嗖嗖”對著郭繼業射刀子。

郭繼業若無所覺,在座的大老爺們兒卻都被他這舉動給驚的合不攏嘴,眼?睛大張跟看個怪物似的看著郭繼業,這,這,這郭大將軍這麼不講究的嗎?

居然吃人?家吃剩的餐食。

孫郎君大臉一紅,忙起身給郭繼業讓坐,結結巴巴道?:“我、呃在下、在下用完了,這、這就?告、告辭了。”

話畢連連給主縣令他們使眼?色,要他們有點眼?力介兒,趕緊撤。

對孫郎君的眼?色提醒,主縣令他們這些老頭兒尚且猶疑不定,但見郭繼業一雙森冷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過來,他們頓時心下一凜,就?跟瞬間打通腦脈一般靈光乍現,接連起身與夏川萂告辭。

郭繼業都這麼“不要臉”了,夏川萂實在不好再留他們,隻好放他們離開。

離開前,孫郎君特地告知夏川萂,他就?在隔壁院子賞木芙蓉,有事吆喝一聲他就?過來效勞。

這話是對夏川萂說的,也是對郭繼業說的,夏川萂謝過他,孫郎君就?離開了。

等人?都走了,夏川萂臉耷拉老長,低頭瞧著眼?前還?有三兩粒芹菜碎末的空盤子放冷氣。

高強和趙立站在花架之外一左一右有誌一同的抱臂望天,郭繼業輕咳一聲,坐在孫郎君的位子上,訕訕沒話找話道?:“那個孫郎君,人?還?怪好的嘞。”

孫郎君是個君子,他不放心夏川萂一個女孩兒單獨接見郭繼業,又?不好留下,就?特地告知他就?候在隔壁,隻要這邊有不對的動靜,他就?能快速趕過來。

所以,郭繼業是真心稱讚孫郎君是個好人?的。

夏川萂冷笑?道?:“人?家要是不好,也不會被人?瞧的上呢。”

郭霞和郭繼澤要真找個色中?餓鬼來坑,最後吃虧的到?底是誰還?不一定呢。

郭繼業不吭聲了,他將夏川萂的粥碗拿到?自己?跟前,一口飲儘,然後自己?又?給自己?添了碗粥,用著夏川萂的筷子,開始悶頭對著偌大的餐桌掃蕩起來。

還?不忘抽空跟高強和趙立說:“你們自己?找吃的去?吧。”

高強和趙立兩個立即撒腿跑了,遠遠的還?能聽到?高強喊大牛的聲音:

“大牛兄弟,給哥哥口飯吃唄”

夏川萂:

看郭繼業這跟餓了八輩子似的跟她印象中?的那個貴公子完全不搭邊的吃法,夏川萂就?是有氣也氣不起來了,她將齁鹹的鹹菜拿遠了些,嘟囔道?:“大早上的,少吃這些不頂用的,中?午還?吃不吃了?”

郭繼業眼?睛一亮,含著口花卷驚喜問道?:“還?給吃午飯呢?那我少吃些,給中?午留肚子。”

夏川萂憋氣:“你們車隊都走遠了,你留在後麵做什?麼?”

郭繼業又?不說話了,他將滿桌子的餐食吃的七七八八,用菲兒給他拿來的濕毛巾擦嘴順便擦了把臉,靠著椅背揉著眉心歎道?:“川川,我好累。”

夏川萂翻白眼?:“裝吧你就?。”

郭繼業:“沒騙你,我是真的累心累。”

夏川萂抱臂斜眼?看他,看他還?能給她說出朵花兒來。

郭繼業看著夏川萂,真誠道?歉道?:“川川,對不起,我讓你為難了。”

昨晚夏川萂固然毫不留情的在他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現在他還?巴巴的跑來將另半邊臉湊過來給她,但也真心覺著,夏川萂真是受了無妄之災。

在她的地盤上發生這樣?的事,固然孫郎君是受害者,錯不在她這邊,但夏川萂臉上就?真的好看嗎?

郭霞就?是打了誰都不讓好過的主意,夏川萂生氣也是應該的。

擱他他也生氣啊。

果?然,夏川萂一臉嘲諷:“哼!”

郭繼業認真臉:“你能原諒我嗎?”

夏川萂嘲諷更甚:“哼!!”

郭繼業為難了:“這可怎麼辦才?好,明天就?能見到?老祖母了,她老人?家要是問我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我可要怎麼回話呢?”

夏川萂瞪著眼?睛,對著他又?是重?重?的噴了口氣,道?:“你少拿老夫人?壓我,哼!!!”

郭繼業忙道?:“不敢。隻是,她老人?家都八十多歲了,作為小輩,我實在是不想讓她老人?家再為我操心了,那我也太過不孝了。”

夏川萂神色有些鬆動了,這個年紀的老人?,情緒最好一直保持穩定,老夫人?要是因為這麼點小事就?擔心她會跟郭繼業不和,那確實是沒必要。

因為夏川萂分的很清楚,洛京郭氏是洛京郭氏,郭繼業是郭繼業,兩者不能混為一談,要不然她也不會直接讓人?將郭繼業帶到?她吃飯的地方,而不是讓帶去?會客的客廳等候。

而郭繼業也持續表明了他的態度,他對洛京郭氏完全公事公辦,不有意構陷,自然也無藏私偏頗。

所以,夏川萂並沒有存心就?此疏遠郭繼業了,她就?是覺著忒麻煩,連帶著也不待見郭繼業了。

郭繼業再接再厲道?:“所以,不如我與你一起送芸兒回圍子堡,到?時候老祖母見咱們一起回去?,她老人?家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如何?”

夏川萂挑眉:“你打算將此事瞞著老夫人??”

郭繼業:“怎麼可能瞞的住?老祖母眼?明心亮的,她老人?家什?麼事兒沒經過,祖母會跟她說的,郭霞就?交給她們處置了。”

夏川萂:“郭繼澤呢?”

郭繼業:“不是分宗了嗎,此次祭祖我打算重?修桐城和洛京郭氏族譜,正好一並料理了,新族譜上不會有他的名字。”

夏川萂皺眉:“除族,是不是太過不近人?情了?”

郭繼業嗬嗬笑?道?:“郭氏旁支多的是,隻是嫡支族譜上沒有他的名字而以,算不上除族,他也沒做下能讓他除族的大罪來,犯不著。”

夏川萂冷漠臉:“隨你,你不用解釋這麼多。”

郭繼業苦巴著臉,道?:“那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嗎?”

夏川萂想了想,道?:“不行,老夫人?為你擔心了這麼多年,一定想第一個看到?你,你不能讓她老人?家期盼落空。而且,我這裡不方便接待你,你身份貴重?,你送芸兒回去?也不合適。”

郭繼業臉上表情一點一點的鬆弛下來,恢複到?麵無表情的冷漠樣?子,眼?睛似乎失了焦距一般,直直的看著夏川萂沉默。

夏川萂轉頭不去?看他,冷硬道?:“你若是願意,以後可以來平莊做客,我作為主人?,一定會掃榻歡迎,但現在,你該走了。”

郭繼業緩緩起身,看著夏川萂輕聲問道?:“川川,我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夏川萂心頭一顫,忙穩住心神,繼而爽朗一笑?,回他道?:“怎麼會呢?現如今天下誰人?不識君,能得你垂青,實乃我夏川之榮幸。”

第184章 第 184 章

夏川萂骨子裡是個要強的人。

在麵對郭繼業的時候, 夏川萂總有矮人一頭的感覺,沒事的時候,夏川萂也給自己仔細分析了一下?, 她之所以覺著郭繼業總是壓她一頭?, 有兩?個原因。

一個就是?郭繼業本身足夠優秀, 不管在哪裡, 在哪個時代,一個手握幾十?萬近百萬軍隊的大將軍都會有其他人望其項背之?處, 夏川萂本人給他提供的助力恰好反證了他的優秀,他要?是?沒有過人之?處,夏川萂怎麼會?無條件無期限的幫他呢?在外人看來?, 郭繼業智力在線、人脈在線, 是?個有魅力有本事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夏川萂也認同這一點,所以, 在麵對郭繼業的時候,夏川萂能?有不如他的感覺實在是太正常了,因為這世上百分之?九九的人都會有跟她一樣的感覺。

另一個就是郭繼業社會地位帶來?的光環。他出身夠高,人長的更好,通身的氣派就跟與生俱來?的一般,即便他沒個正形的吃夏川萂吃過的剩飯都不會?給人落魄邋遢之?感, 反倒讓人懼怕並驚疑猜測個不停,這種從出身上帶來的高人一等的姿態,是?夏川萂兩?輩子都不具備的, 她從一開始就輸的徹底。

綜合這兩?個原因, 在麵對郭繼業的時候,夏川萂是?仰視的——這當然跟身高無?關——夏川萂覺著, 她跳腳都超越不了他。

再一個,自從郭繼業回京之?後,她就總有一種被猛獸盯上的不安定之?感,這讓她想?要?逃離的同時,心?底深處又衍生出一種不可抗拒的厭惡。

那是?一種隱形中被窺伺被掠奪的厭惡。

這是?一個人吃人的時代,夏川萂看似已經很強大了,但她還缺少一個名分,就跟一件有實力有功效的商品一般,大家也都肯定它是?一件良心?商品,但還缺少國家認證,沒有國家這張通行證,它始終上不了台麵。

無?名,無?分。

一個草台班子。

夏川萂目前隻能?算一方豪強,真?正傲視四方還得看廟堂。

郭繼業對夏川萂本人,真?情也好,假意也罷,有一點是?不可否定的,那就是?係在夏川萂身上的自身與外在的價值足夠誘人。

偶爾,隻有偶爾的時候,夏川萂會?矯情的想?,如果她沒有外在的這些價值,她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女娘,郭繼業的目光還會?放在她的身上嗎?

想?過之?後她就嗬嗬了,怎麼可能?啊,郭繼業的眼睛長在臉上,又不是?長在腳底,天下?平平無?奇的小女娘何其多,他怎麼會?看到?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女娘呢?

所以說,在郭繼業這裡,她附帶的價值大於她這個人本身,而這些附帶價值就跟掛件一樣,是?可以消弭掉的,等她一不小心?掉了掛件,沒有了這層價值,等待她的會?是?什麼?真?不好說。

她自認已經過了戀愛腦的年紀,對男人的良心?基本沒什麼期待。

所以啊,郭繼業,咱們彼此間就當當小夥伴就行了,其他的,都交給西風,刮過就算了吧

夏川萂送走郭繼業,開始處理平津渡的事務。

事情並不多,平縣離桐城隻有一天的路程,騎快馬的話,基本一天一個來?回綽綽有餘,日常溝通上跟圍子堡算是?很便捷了。在人事上,有主縣令這個朝廷命官做彈壓,當地已經聞風而來?想?要?占便宜的大小豪族們也算安分,他們可能?心?裡還有不服,也有許多意見,但麵上至少維持住了平靜和諧。

所以,送到?夏川萂案頭?上的公務,大多都是?想?從夏川萂這裡要?貿易份額和送禮送人的,處理起來?很快。

又過了兩?日,夏川萂帶著芸兒?回到?了圍子堡。

在圍子堡的大溝圍渠之?外,朱虎已經帶領圍子堡的鄉民們等著了,芸兒?的弟弟披麻戴孝,芸兒?的母親被人攙扶著,大家一起迎芸兒?回家。

因為夏川萂的重視,芸兒?的喪禮在朱虎的主持下?辦理的很隆重,芸兒?娘問朱虎芸兒?葬在哪裡,朱虎臉色奇臭,就要?嗬斥芸兒?娘胡鬨,被夏川萂給攔住了。

夏川萂對芸兒?娘道:“芸兒?會?葬在葛翁邊上,她的牌位也如葛翁一樣,世代接受圍子堡的供奉,不需要?你多操心?,芸兒?以後也不會?成為孤魂野鬼的。”

芸兒?娘訕訕不語,要?跟夏川萂叩頭?,夏川萂接受了,但也僅此而已了。

夏川萂明白芸兒?娘的顧慮和為難,芸兒?是?未嫁女,她死在外頭?,娘家墳地不葬未嫁女,她又沒有夫家,最後也隻能?隨處找塊地埋了,以後無?人祭祀,也隻能?變作一座孤墳。

夏川萂怎麼會?讓芸兒?成為孤魂野鬼,她會?和圍子堡的鄉老葛翁一樣的待遇,這是?夏川萂早就定下?了的,隻是?還沒宣布而已。

葛翁也是?孤家寡人一個,他死的那一年,夏川萂特地找和尚道士一大堆人特地來?圍子堡看了風水,最後在圍子嶺上點了一片墓地,打算以後安葬為圍子堡做出貢獻的有功之?臣。

頭?一個墳頭?,就是?葛翁的。

圍子堡裡也特地建了祠堂,專門供奉這些英豪們。

其實不用問,既然是?夏川萂親自將芸兒?帶回來?的,芸兒?肯定是?要?葬在這片墓地裡,然後請入祠堂接受所有人供奉的,但芸兒?娘偏偏來?問上這麼一句,好似擔心?夏川萂會?將芸兒?葬入他們家墓地一樣。

可笑又可憐。

這個見識短淺的婦人可笑,芸兒?就太可憐了。

芸兒?下?葬這日,不僅圍子堡的鄉民們,郭氏東、西兩?堡,以及周圍唐、劉、馮、呂、陳等方圓百裡之?內的鄔堡主們都派了人來?吊唁,吳郡守家是?吳小郎君吳晞親自過來?的。

外頭?吵吵嚷嚷的在吃席,夏川萂一個人在靈堂裡給芸兒?燒紙錢,吳晞找過來?,給芸兒?上了一炷香,蹲在夏川萂身邊仔細瞧她的神色。

吳晞擔憂問道:“你還好吧?”

夏川萂抬眸覷了他一眼,道:“你瞧著我像是?不好的樣子嗎?”

吳晞唏噓道:“你也不用端著,我養的那隻老貓老死的時候,我躲在被窩裡哭了好幾個晚上,貓狗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個人呢?你要?是?想?哭,也不用鑽被窩,來?,來?哥哥懷裡,哥哥抱著你哭如何?”

夏川萂哭笑不得:“去你的吧,你頂多也就比我大一個月,還哥哥呢,再貧仔細我打你。”

吳晞跟夏川萂同歲,夏川萂是?五月的生辰,他是?四月初八,他最多比夏川萂大一個月,不能?更多了。

吳晞是?青州人,是?前幾年夏川萂去青州製鹽的時候認識的,吳家是?青州本地豪族,一來?兩?去的雙方混熟了,因為吳晞和夏川萂同歲,兩?人理所當然的就認識了。

按照吳晞的話說,他跟夏川萂是?青梅竹馬,雖然不是?日日相伴著長大,但他也曾千裡迢迢一人從青州來?到?桐城就是?為了相會?小青梅,夏川萂也曾一年兩?三次的去青州看望他這個小竹馬

(大霧,夏川萂明明是?去視察鹽場去的)

不管怎麼說,夏川萂和吳晞是?很好的好朋友,去年張郡守從桐城卸任之?後,推薦了吳晞的父親吳先?接任桐城郡守,吳晞就跟著父親來?任上了。

吳晞對夏川萂說要?打他的話很不以為然,撇嘴道:“那都是?我讓著你,要?真?打起來?,你可打不過我。”

夏川萂和他貧嘴:“要?真?打起來?,我有的是?幫手,傻子才一個人跟你打呢。”

吳晞嘟囔道:“咱們兩?個玩鬨,做什麼要?加上旁人,好沒意思。”

夏川萂:“沒意思你還來?找我,欠啊你。”

吳晞含含糊糊:“想?你了不成嗎”

夏川萂:“說什麼呢,嘴裡吃糖了?”

吳晞埋怨道:“你一去好幾個月,回來?都不跟我說一聲,我也好去接你,還說是?好朋友呢。”

夏川萂無?語:“我回來?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哪裡需要?特地跟你說?”

吳晞:“我跟芸兒?也是?打小認識的,你不讓我去接她回家,就是?你的不對。”

夏川萂:“好吧,是?我錯了。”

吳晞:“”

兩?人對著靈兒?的牌位齊齊歎氣,吳晞再次安慰道:“你要?是?難受,就哭一哭吧,從你回來?,我就沒見你哭過一回。”

夏川萂歎道:“早就哭過了,人都不在了,哭又有什麼用,到?底是?我沒護好她。”

吳晞悵然道:“能?護你周全,她一定是?高興的”

“郭大將軍到?——”

外頭?司儀的唱禮聲傳了進來?,夏川萂心?下?歎息一聲,出去迎接,吳晞跟在她身後一同出去。

郭繼業見到?夏川萂憔悴的神色,道聲:“節哀。”

夏川萂點點頭?,帶他去靈堂看芸兒?。

郭繼業親手上了一柱清香,吳晞替芸兒?家人回禮謝他。

郭繼業看向吳晞,夏川萂為他介紹道:“這是?吳晞,吳郡守的幼子。”又跟吳晞介紹道:“這位是?當朝大將軍郭繼業。”

吳晞跟郭繼業見禮,然後就站在夏川萂身邊好奇的打量這位郭大將軍。

郭繼業瞥了眼兩?人肩膀挨著肩膀的站姿,道:“老祖母要?我問你,什麼時候去看望她。”

夏川萂歉然道:“我理應一回來?就去拜見她老人家的,但因為我是?喪家,怕再衝撞了她,便沒有去,等芸兒?這裡安置好了,我再去吧。還請大將軍回去能?替我在她老人麵麵前美?言幾句,讓她老人家不要?惱了我才好。”

吳晞忙道:“我可以替你去說,老夫人明情明理,不會?怪你的。”

郭繼業對吳晞的話不置可否,隻是?對夏川萂道:“那好吧,我會?將你的話帶到?。”

夏川萂:“多謝”

正說著呢,又有一隊人帶著奠儀來?了,夏川萂並不認識。

司儀唱道:“東南喬氏喬彥玉著家人祭奠”

喬彥玉?

等喬氏的人祭奠完,來?人拜見夏川萂,道:“我家公子特讓我等來?代替他祭奠芸兒?姑娘,說他在京中脫不開身,萬望勿怪”

說罷,掏出一封書信來?遞給夏川萂。

夏川萂展開信紙大體看了下?,也就是?續一下?離彆之?情,然後勸她莫要?哀思太過之?類的話。

夏川萂是?十?分感念的,對這些人道:“有心?了。你們且去入席,待我回信一封,再備上些土儀,勞你們辛苦與我帶與他。”

來?人忙道不敢。

夏川萂使人特地將朱虎叫過來?,讓他親自作陪才作罷。

看著這些人隨朱虎離開,吳晞好奇道:“那個喬彥玉就是?你信裡說的‘認識了一個人’的那個人?你們交情這麼好的嗎?都大老遠的派人送奠儀來?,可真?是?有心?了。”

吳晞三天兩?頭?的給夏川萂寫信,夏川萂回信的時候也會?跟他說一些見到?的人啊事啊看到?的風景啊,所以吳晞知道喬彥玉。

但他以為隻是?夏川萂遇到?的眾多人當中很普通的一個,誰知道竟是?處的很好的那個?

要?不然也不會?特地派人跑到?桐城來?,這大老遠的。

夏川萂歎道:“誰說不是?呢?”

又問郭繼業道:“去入席喝杯水酒嗎?”

郭繼業:“不,我這就回了。”

夏川萂:“勞大將軍特地跑這一趟,等改日夏川再設宴相請,還望大將軍賞光。”

郭繼業:“好說。”

說罷,就帶著高強和趙立兩?個轉身走了。

吳晞看著郭繼業高大的身影如風一般遠去,不由道:“我怎麼覺著這位大將軍不喜歡我呢?對我有意見?咱們這是?頭?一次見麵吧?難道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哪裡得罪他了?”

夏川萂搖頭?道:“人家這叫高冷範兒?,人就這樣兒?,不是?對你有意見。”

吳晞不信:“真?的?你可彆糊弄我,大人物我也見過幾個的,可不是?他這樣的。”

夏川萂:“你見過的大人物有他這樣年輕的?有他這樣風采的?有他這樣位高權重的?”

吳晞笑道:“你說的也是?,這為郭大將軍也著實太過年輕了些,高冷些也是?正常的”

郭繼業騎著馬漫步在這即將豐收的沃野上,心?緒如麻,理也理不清楚。

高強讚歎道:“可真?是?不一樣了,我還記得我那年回來?提糧草,見到?的還不是?現在豐饒的樣子。”

那年邊境缺糧嚴重,恰好郭繼業曾經在桐城私下?藏了一大批糧草,高強受命回來?桐城取糧,從那以後,糧草的事就慢慢經由夏川萂經手了,高強也再沒回來?過。

記憶中,他們行走的這片土地是?一片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長滿野草的荒石地,現如今,滿目都是?金黃色即將成熟的莊稼,怎能?不讓人欣喜感歎。

趙立也接口道:“路也好走了許多,原先?荊棘嶺上遍布荊棘,馬車難行,咱們來?時走的路不僅寬敞,還平坦,路上邊沿也沒看到?荊棘的影子,反倒見到?了許多開墾出來?的果林、田地川川真?的有很用心?的治理這裡。”

兩?人在身後說話,目光卻是?一直看著前頭?的郭繼業的,郭繼業對他倆的話沒有半點反應,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

他們是?不明白郭繼業和夏川萂怎麼突然就看著怪“生分”的,要?說是?因為郭霞,那也明顯不是?。

那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郭繼業站在丘陵上回望遠處如靈蛇盤繞的鄔堡以及環繞鄔堡聚集的鄉裡人家,心?道,如果權應蕭想?要?拉攏他,隻是?跟他說一些花言巧語就想?得到?他的支持,可能?嗎?

不,他會?非常憤怒,覺著自己被輕視了。

將夏川萂放在同等的位置上,如果他想?要?得到?她的好感,那就不能?隻是?口頭?上說說,得要?拿出誠意來?。

第185章 第 185 章

進入農曆九月, 就算是進入深秋季節了,今年河東郡這邊年景尚可?,糧食和瓜果都取得了豐收, 足可過一個豐年。

不過, 河西郡卻是在八月中旬就提早進入乾旱季。河西郡和河東郡隻有一河之隔, 卻是兩種氣候和地貌, 河東郡以山林耕地為主,河西郡則是以森林、草原為主, 耕地為輔,這裡的百姓們便半放牧半耕地為生。

既然牧草有明顯減產跡象,未免將牛羊牲畜給餓掉了膘, 最好在它們還算肥壯的時候給及時處理掉, 變作牧民們手中過冬的生活錢糧物資。

問?題不大。

老夫人?在河西郡亦有牧場,據說是英國公為了孝敬母親特地圈地建的,後來老夫人?將這個牧場交給了夏川萂, 所以,在預見到河西郡在秋冬會有旱災的時候,她就提前布局河西郡牲畜的收購生意了。

現在天氣猶熱,肉類不易保存,將牲畜直接在河西郡宰殺是下下策,最好的方法是讓牲畜過河, 趕到河東郡來繼續養一段時間,一路將品種好的牛、騾、驢、馬等販賣給鄉民百姓,消化一部?分, 最後才會將不好出手的宰殺吃肉製皮革。

夏川萂製定的收購政策是, 寧願自?己想法子?找銷售門路消化,也?不會趁著?旱災故意壓價, 讓無力繼續養殖牲畜的牧民們?賠本。

生意不等人?,所以,在忙完芸兒的葬禮之後,夏川萂匆匆去拜訪了一回老夫人?,讓她看看她這個人?好好的從洛京回來了,然後就馬不停蹄的去了河西郡。

剛趕回來就隻見到夏川萂離開背影的郭繼業:

堂屋內,老夫人?和國公夫人?正在對著?一大堆的各色布料挑挑揀揀,見著?郭繼業過來了,老夫人?笑問?道:“定好祭祖的日子?了?”

郭繼業:“定好了,就在九月十七。”

郭繼業離京前,請欽天監給他?算好了祭祖的日期,這個日期隻是一個大體?的月份,八月份和九月份都可?,八月份有些太趕了,就初步定了九月份,等到了桐城,隨行的欽天監官員根據郭氏的祖墳和墓地風水算出了九月份的三?個吉日,郭繼業選了九月十七。

九月十八是老夫人?的壽辰,但不是整壽,郭繼業將祭祖的日期定在九月十七,就是有意借著?祭祖族人?和賓客都至的時機大操大辦老夫人?的壽辰了。

老夫人?嗬嗬笑道:“我這身子?都入了黃土的人?了,最不愛的就是操辦壽辰,好像都提醒著?我頭也?快埋進去了一樣,忒催人?。”

國公夫人?忙道:“母親這話倒讓我們?這些做兒孫的惶恐了,我們?隻盼著?您能壽追彭祖的,再沒有催促之意的。”

老夫人?笑罵道:“誰說你們?了,我這是嫌麻煩呢,鬨鬨哄哄的,不得清淨。”

國公夫人?就笑道:“熱鬨的是他?們?這些小輩,等到了正日子?,您就安坐高堂,等著?兒孫們?給您磕完頭,兒媳就奉著?您找處清靜地方躲著?就行了,萬事都有繼業呢,您啊,就享清福就行了。”

老夫人?煞有介事的點頭道:“你說的很是,你也?到了享清福的時候了,到時候咱們?一起。”

國公夫人?笑應道:“都聽您的。”

老夫人?招手讓郭繼業過來,撫摸著?一塊赤金線繡牡丹花的紅底錦緞問?郭繼業道:“我預備用這料子?給川川做身衣裳,讓她壽宴那天穿,你瞧著?如?何?”

郭繼業還未說話,國公夫人?先笑了,對郭繼業打趣道:“這料子?啊,都是新娘子?穿的多,我讓母親先留著?,母親不聽,非要現在就拿出來給川川做衣裳讓她壽宴那天穿。哎喲喲,到時候那丫頭將這身衣裳一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過壽呢哈哈哈”

老夫人?卻是不理她,隻是對郭繼業道:“這料子?織出來就是給人?穿的,喜慶就行了,分什麼壽宴喜宴的?”又展開這正紅的布料給郭繼業展示一番,再次問?道:“你瞧著?怎麼樣?”

郭繼業上手摸了下這料子?絲滑的觸感,問?道:“我剛才見到她從您這裡出去的,您沒問?她嗎?”

老夫人?泄氣道:“問?了,她說這些料子?她都喜歡,要是繡娘夠的話,就都給她做一套,她一天一身輪著?穿。”

看著?眼前得有二三?十種材質、顏色、花樣各不相同的布料,郭繼業不禁勾唇一笑,似乎能想象出夏川萂帶著?促狹跟老祖母討賞的小模樣。

他?對老夫人?道:“這料子?有些太過豔麗了,不如?就用它?做件衫子?,配上這茉莉紅綾子?做的裳裙,端莊清麗,正好壓一壓這錦緞。”

老夫人?有些不滿意:“一件衫子?才用多少?布料”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郭繼業,點頭笑道:“不如?再給你做身袍子?,也?不算我白?拆封一回了。”

但凡這種貴重?衣料都是織好之後密封妥善保存的,一般情況下,都是拆封裁剪出需要的用料,之後還會再密封好繼續保存,但老夫人?豪氣,認為拆了就是拆了,既然拆了就都用了才是正經。

再密封起來算什麼?

小氣吧啦的,又不是用不起。

郭繼業聽老夫人?居然要用這赤金牡丹織紋的料子?給他?做袍子?,不由唇角一僵,國公夫人?掩唇笑道:“母親您這是迫不及待的要他?做新郎官了?”

老夫人?嗔道:“我倒是巴不得呢,偏他?不爭氣,讓我白?費心思。”

郭繼業低頭不語,國公夫人?就當沒聽出這話的意思,自?顧自?的看布料。

老夫人?沒好氣道:“這麼大人?了讓人?操不完的心,行了,彆杵在這裡了,自?己找地兒玩去吧。”

大概老母親都是這樣的吧,郭繼業剛回來那會兒老夫人?是多麼稀罕啊,日日叫在身邊不撒手的,這才過了幾天,就開始“嫌棄”了。

郭繼業悶悶應了一聲,轉身離開,隻是,他?前腳才出門檻後腳又進來了,老夫人?奇怪看他?,他?就道:“離祭祖還有半個月呢,孫兒閒著?無事,想去山裡打獵,還請老祖母允準。”

祭祖的事自?有鄔堡中族老們?操持,郭繼業隻下達命令,要最終結果就行了,其中過程,他?完全不需要參與。

老夫人?頷首:“你如?今不比以前,注意分寸,不要出了河東郡。”

老夫人?知道郭繼業是要做什麼去,隻是他?如?今是大將軍,他?此?次請旨出京是回祖地祭祖,要是四處跑到其他?郡縣裡麵去可?就犯了忌諱了。

郭繼業應道:“老祖母放心,孫兒知道的。”

老夫人?:“去吧,要記得送信回來,不要誤了祭祖時辰就行了。”

郭繼業都應下,然後和老夫人?和國公夫人?告彆,快步出了院子?,見到候在院門之外的高強和趙立,就道:“你們?點兩百人?帶上家夥什隨我出發。”

高強疑惑:“做什麼去?”

郭繼業意氣風發道:“去西山打獵。”

高強和趙立對視一眼,俱都奇怪。

西山?打獵?

打獵有這麼高興的嗎?

兩人?雖然心下奇怪,但也?沒多問?,隻是按照郭繼業的吩咐,迅速點好兩百騎兵,隻兩刻鐘的功夫,就全副武裝的隨他?出了將軍府,一路朝西而去。

夏川萂一行二三?十人?去河西郡,自?然也?是騎馬的,坐車太慢了,耽誤時間。

夏川萂他?們?差不多是晌午出發的,等到下晌,差不多能行到一處客店,他?們?正好在這個客店裡歇上一晚,明早繼續趕路。

隻是,他?們?行至半路上的時候,突聽身後有群馬踩踏大地的隆隆聲傳來,夏川萂心下一突,和朱狸、才徇他?們?打了個手勢,然後慢慢勒停坐騎,停在路旁讓路。

現在還沒出河東郡的地界,土匪草莽早就都被肅清了,身後這樣大的陣仗是做什麼的?倒像是哪位將軍在行軍。

還真是,隻不過,行軍的不是郡內哪位將軍,而是當朝大將軍郭繼業。

郭繼業勒馬停在夏川萂不遠處,奇怪的看著?夏川萂一行,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去?”

夏川萂:“做生意去。”

郭繼業:“哦”

相顧無言,夏川萂客氣的多問?了一句:“大將軍這是?”

郭繼業:“打獵去。”

夏川萂看了看地勢走向,奇怪問?道:“大青山不是這個方向吧?您這是要去哪裡打獵?”

大青山在北麵,這裡是西麵,郭繼業多年不回桐城一出門就轉向了?

郭繼業眼睛裡泛起點點笑意,臉上卻是一本正經道:“去西山。”

夏川萂沉默,西山,那是大青山主體?山脈最西麵的一處支脈,就在河東郡最西的邊界處,再向西,就是大河了,河對岸就是河西郡。

夏川萂恭維道:“大將軍好雅興。”一個大青山裝不下他?,還要特地趕去西山這犄角旮旯處打獵。

郭繼業卻解釋道:“大青山外就是桐城,猛獸都躲在深山,不敢侵擾鄉裡,不比西山這邊少?城池村寨,常有野獸出沒,我帶人?去西山蕩滌一番,說不定運氣好能打上幾張虎皮熊皮給老祖母做褥子?,也?算是造福百姓,少?了他?們?受猛獸侵擾之苦。”

夏川萂笑著?真心讚道:“還是大將軍考慮周到。”

郭繼業接受了夏川萂的讚美,他?抬頭眯眼看了看太陽的位置,問?夏川萂道:“時辰不早了,敢問?女君,這附近可?有適合安營紮寨之處?”

夏川萂很想問?一問?,你行軍都沒有偵察兵勘測地形的嗎?這樣草率沒章法,你是怎麼打勝仗的啊?

夏川萂嗬嗬笑道:“前麵不遠處就是四方客店,我等今晚就宿在此?客店裡,客店附近空地許多,在何處安營紮寨,就看大將軍顧慮了。”

郭繼業點頭道:“如?此?最好,隻是不知道這個四方客店有多大,能不能住的下我這兩百多人?。”

夏川萂笑道:“這四方客店接待的都是來往四方的大宗客商,體?量最多可?接待千人?之數,大將軍一行人?雖多,也?能住的下,隻是客店微寒,服務散漫,恐不能讓大將軍滿意。”

郭繼業哈哈一笑,道:“女君卻是言重?了,我等行伍之人?,行軍在外隻要有口水喝有口飯吃就行了,還能有遮風擋雨的屋子?住,已然是極好的了。”

夏川萂笑道:“既如?此?,還請大將軍先行,我等隨後就到。”

郭繼業爽朗道:“既是同去這四方客店,不如?同行?”

夏川萂:“”

說實話,她不是很樂意。

郭繼業探頭過來,小聲跟夏川萂商議道:“給個麵子?,後頭兩百多人?看著?呢。”

夏川萂瞪他?一眼,又看了眼他?騎著?的寶馬,大聲道:“久聞北境有良馬,不知道大將軍身/下這匹如?何?”

郭繼業大笑道:“定不比女君這匹差。”

夏川萂:“我可?不信,要不比比?”

郭繼業:“比就比,駕——”

話未說完,人?已經駕馬衝出去了。

夏川萂大驚:“你耍賴啊你!”

隨後立即打馬跟了上去。

看兩人?跟兩尊大仙似的打了半天機鋒的高強和趙立無語透頂,他?們?就說打獵的話,好好的大青山不去怎麼非要去西山呢,感情是有人?在這等著?呢。

見郭繼業和夏川萂兩人?已經絕塵而去,朱狸和才徇欲打馬跟上,高強打馬緊走兩步來到兩人?身邊阻住去路,笑道:“兄弟,一起走唄,路上也?有個伴兒。”

趙立扭頭看天,心道這不廢話嗎。

才徇黑著?臉冷聲道:“讓開。”

高強呲呲牙,策馬讓開路,嘿嘿笑道:“行,行,路讓開了,走吧。”

才徇臉更臭了,這麼一耽擱,夏川萂人?都沒影了。

倒是朱狸眼珠子?在高強和趙立兩人?臉上轉來轉去,良久,似是想起什麼一般道:“啊,是你們?!”

高強笑道:“小兄弟認識咱們?兄弟兩個?”

才徇也?疑惑的看向朱狸。

朱狸回憶道:“我小時候在圍子?堡見過你們?,你們?是不是一直跟在公子?身邊的那兩個護衛?好像是叫趙強和高立的。”

高強臉黑了一瞬,糾正道:“哥哥叫高強,那個哥哥叫趙立,可?彆再記錯了。”

朱狸就嘿嘿笑道:“原來是高家哥哥和趙家哥哥,我那個時候年紀小,沒記清楚,兩位哥哥勿怪,勿怪。”

高強總覺著?這小子?是故意的,就問?道:“你是圍子?堡的?”

朱狸:“是,我叫朱狸,我爹叫朱虎,是圍子?鄉的鄉民。”

高強恍然,笑道:“原來是朱虎家的小子?,這算算,都是老熟人?啊哈哈。”又問?才徇:“你也?是圍子?堡的?”

才徇:“家祖才公。”

高強“哦哦”驚醒道:“原來是才公之孫,久仰,久仰。”

才徇麵皮僵硬的扯動一下,不明白?他?在“久仰”什麼。

朱狸見狀忙道:“咱們?也?快走吧,說不定女君和公子?已經到了四方客店了。”

高強這才道:“對,對,可?彆再耽擱,再耽擱下去天就要黑了哈哈”

才徇小聲問?朱狸:“你搞什麼?”

朱狸跟他?咬耳朵道:“你彆說你不知道女君跟公子?的關係,你什麼時候見女君委屈過自?己?她不願意,就是公子?綁架了她也?不行”

高強在前頭喚道:“狸小子?,走了”

朱狸回應一聲:“來了,”又對才徇道:“你的擔心我知道,四方客店是咱們?的地盤,女君不會吃虧的,你且放寬心吧。”

說罷,就打馬上前,和高強並列朝著?夏川萂和郭繼業消失的方向行去。

趙立打馬來到才徇身邊,笑道:“才小郎君,咱們?也?走吧。”

才徇:

第186章 第 186 章

四方客店前, 夏川萂看著郭繼業不住的笑,郭繼業橫了她一眼,要她適可而?止。

夏川萂隻好憋笑。

郭繼業雖然耍賴先她一步, 但是, 中途他走錯了岔路口, 所以, 最後先?到的還是她。

夏川萂解釋道:“你記得的那條路前幾年下大雨引發泥石流,將路給埋了, 現在這條路是新開?出來的。”

郭繼業:“哦。”

夏川萂又是一陣笑。

銀盤迎出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一個笑的合不攏嘴一個板著張臉不跟你一般見識的兩人。

夏川萂見到銀盤,忙笑著叫人:“銀盤姐姐。”

銀盤年近三十, 也早已嫁人了, 並沒有待在家中相夫教子?圍著灶台轉,而?是經營了四方客店,來往四方的客商們都?會?叫她一聲老板娘。

夏川萂還是叫她一聲銀盤姐姐, 更親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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