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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盤理了理夏川萂沾著泥土的發絲,對?郭繼業行禮問好:“奴婢銀盤見過?公子?。”

郭繼業受了這個禮,但也笑著喚了一聲:“銀盤姐姐。”

當年還在老夫人身邊的時候,能讓郭繼業叫一聲姐姐的,唯有銀盤一個了。

銀盤笑容更大了些,對?兩人道:“快進?來吧。”又說夏川萂:“還以為你會?早到呢, 不成想這會?子?才來。”

夏川萂看?了眼郭繼業,小聲跟銀盤嘀咕:“路上遇到了,耽擱了些。”

銀盤也覷了眼郭繼業, 那團扇遮住兩人嘴問夏川萂:“就他一人?不會?是追著你來的吧?”

夏川萂解釋道:“足足帶了兩百輕騎, 是去西山打獵的,去西山就這一條路, 路上正好遇到了。”

銀盤笑嘻嘻打趣道:“真巧。”

夏川萂煞有介事的點頭附和:“可不是嗎。”

兩人對?視一眼,俱都?嘰嘰咕咕笑了起來。

有客人喚道:“老板娘,打聽個事兒”

銀盤應了聲:“來了”跟郭繼業笑道:“公子?帶來的人您放心,定會?安置妥當了,”又跟夏川萂囑咐道:“那邊已經有人等著你了,彆說姐姐沒提醒你,你這水啊,可要端好嘍”

說罷,就丟下?不明所以的夏川萂去應對?客人去了。

一個店夥計過?來帶夏川萂和郭繼業去到一個半敞開?的包廂隔間裡,裡麵已經擺好了酒水飯食,以及,坐著一個年歲不大正在嗑瓜子?的少年。

夏川萂驚訝:“吳晞,你怎麼在這裡?”

少年轉過?頭來,露出一張尚且帶著嬰兒肥的清秀臉龐,不是夏川萂的好友吳晞是誰。

吳晞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起身笑道:“父親欲派人去河西郡收購一匹耕牛充實府庫,我閒著沒事,就請命隨著走一趟,也長些見識,不成想,竟在這客店裡遇上了,好巧,哈哈。”

夏川萂失笑,道:“巧什麼啊,吳河西郡收購耕牛騾馬還是我跟吳郡守建議的,這一趟可不甚安全,路途也艱難,難得吳郡守竟放心你跟去,就不怕你遇險?”

吳晞不滿道:“你都?不怕,憑什麼我就怕?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夏川萂:“行行,我瞧的起你,瞧得起你行了吧?”

夏川萂這話十分敷衍,吳晞哼哼,心道此行定要你刮目相看?。

郭繼業人雖未說話,但他存在感實在強,吳晞暫且放下?自己?那點不服,跟夏川萂咬耳朵道:“這位大將軍是怎麼回事?他不是回桐城祭祖的嗎?怎麼還能到處走的?”

郭繼業見兩人頭對?頭說話親密無間的樣子?,眉頭微皺,輕咳一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才道:“這茶水有些涼了,吳小公子?可否替某去要壺熱茶?”

不等吳晞反應,夏川萂就拉動了線鈴,一個滿臉堆笑的夥計進?來問道:“幾位客官有何吩咐?”

夏川萂笑道:“這茶水有些涼了,給咱們換壺熱茶來。”

夥計忙應道:“好嘞,您稍等。”說著就提著桌子?上的茶壺出去,出了隔間大聲吆喝了聲:“上壺熱茶嘞”

然後就另外有一個腿腳利索的小夥計大聲回應,聲落人已經提著一個新的茶壺進?來,亦是滿臉堆笑道:“客官,您要的熱茶。”

放下?茶壺也不多?待,轉身出去了。

從夏川萂拉動線鈴到重新換了一壺新茶,攏共不超過?兩個呼吸。

郭繼業:

郭繼業由衷讚道:“好客店!”

夏川萂笑眯了眼睛:“過?獎,過?獎。”

吳晞看?看?郭繼業,再看?看?夏川萂,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他怎麼覺著剛才他被針對?了?

吳晞拿過?裝著葵花籽的盤子?放到夏川萂麵前,道:“川川,你剝瓜子?給我吃。”

夏川萂撿起一個瓜子?開?始剝,嘴裡還道:“你自己?沒手?啊”話未說完“哢嚓”一聲脆響一個瓜子?仁已經被剝出來放到了吳晞麵前空著的小碟子?裡。

吳晞伸出自己?的食指給她看?,委委屈屈道:“拉馬韁的時候用力太過?,裂了一道小口子?,可疼了。”

夏川萂捏住他這根保養的青蔥水嫩的食指仔細觀看?,見他指甲側麵縫隙果然有一線皮肉順著指甲的紋理裂開?,還在微微的滲血,這一線血趁的他粉紅漂亮的指甲越發粉嫩無辜,也反趁的這一線血越發刺目了。

夏川萂拿手?帕子?給他按壓了一下?,見沒有再滲出更多?的血才說他:“怎麼這麼不小心,這兩天?你這手?指不要再用力了。”

吳晞捏起夏川萂給他剝好的瓜子?仁送入口中,在郭繼業冷凝的視線下?燦爛一笑,道:“還得騎馬呢,不用力怎麼拉馬韁?不如你帶著我,咱們騎一匹馬好不好”

夏川萂“哢哢哢”的繼續給他剝瓜子?,拒絕道:“才不”

話未說完,就聽郭繼業道:“不如吳小郎君與某同騎,放心,某一定不會?讓吳小郎君用一點力,以免讓您您嬌嫩的手?指傷上加傷。”

吳晞:“多?謝大將軍,不過?不用了,這點小傷還難不倒我。”

郭繼業挑眉:“如此,辛苦吳小郎君了。”

吳晞鼓起了腮幫子?,夏川萂見狀忙將剝好的瓜子?仁給他,道:“快吃,快吃,可香了”

吳晞隻得作罷,聽夏川萂的吃起了瓜子?仁,但他眼睛卻是瞟向郭繼業,眼神裡明明白白的帶著不爽。

從第一次見到這位郭大將軍,他就很不爽。

還大將軍呢,沒有一點子?心胸,脾氣?也古裡古怪的,讓他想怕都?怕不起來,哼!

“咳咳!”

夏川萂去看?郭繼業,見郭繼業的視線在她和他麵前空著的茶杯間來回,頓時秒懂,起身給他倒茶,殷勤招呼道:“來,大將軍快請喝茶,這茶是從附近山上采的,喝著彆有風味”

吳晞見夏川萂忙前忙後的“伺候”郭繼業,他看?不過?眼去,將一把瓜子?仁都?塞進?嘴裡,起身接過?夏川萂手?裡的茶壺,對?她道:“川川你好好坐著,我來伺候咱們的大將軍,”他昂著頭顱居高臨下?的斜視著郭繼業,問道:“大將軍還有何吩咐沒?”

夏川萂:

郭繼業:

夏川萂總覺著味兒不對?,她咽了咽口水,訕笑道:“那啥,我出去看?看?人怎麼都?還沒到,你們聊,哈,你們先?聊”

話未落人已經拔腿跑了。

吳晞見夏川萂很不仗義的留他一個人應對?郭繼業,瞪了她逃跑的背影一眼,做起了半個主人,招呼郭繼業道:“大將軍嘗嘗這杏脯,都?是今年夏新秘製的,酸甜可口,十分開?胃。”

郭繼業看?了眼移到自己?麵前的杏脯,問吳晞道:“你跟川川什麼時候認識的?”

要你管!

吳晞客氣?笑道:“咱們青梅竹馬,打小就認識了。”

郭繼業:“哦?打小就認識了?我怎麼沒聽她說起過?你?”

吳晞嗤笑道:“我也沒聽她說起過?你,你們是在洛京相識的吧?我倒是聽她說起過?那個叫喬彥玉的,你知道這個喬彥玉嗎?他人怎麼樣?川川看?上的人,定是不差的。”

郭繼業看?著吳晞,幽幽道:“不。”

吳晞疑惑:“?”

郭繼業進?一步解釋道:“我是說,我跟川川不是在洛京相識的,準確說,她與我是同住一個屋子?的情分,她的第一個字是我教的,她的第一支筆是我送的,她的第一件狐裘是我的,她的第一”

吳晞聽著郭繼業細數夏川萂的第一次,臉色逐漸鐵青,強自道:“這都?是你自己?說的,川川從未跟我提起過?你,誰知道你是不是在自說自話?”

郭繼業回他:“我也沒聽她提起過?你”

這話好生熟悉,好似剛才吳晞才說過??

兩人沉默了。

吳晞咬唇,掙紮問道:“她你你們”

郭繼業眼神一掃,讓他有話快說。

吳晞憤聲道:“你們真不是在洛京認識的?”

郭繼業:“我認識她的時候她才五歲,你說呢?”

吳晞臉都?皺巴了一起,他認識夏川萂都?十多?歲了,怪不得這個郭大將軍總是在夏川萂麵前奇奇怪怪的,原來是舊相識啊。

吳晞哼聲道:“那又如何,郭大將軍在邊關一待就是八年,你們頂多?認識了一年就分開?了,她現在長大了,跟小時候可不一樣了,大將軍還是莫要貪戀小時候那點子?玩伴的情分,著眼當下?為好。”

郭繼業笑了,看?著吳晞道:“你說的是,是該著眼當下?為好。”

吳晞:

“你們在說什麼呢?這麼投機?”夏川萂帶著朱狸和才徇他們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郭繼業和吳晞“有說有笑”的樣子?,就這麼打趣了一句。

郭繼業笑道:“就是說說當下?,人都?來齊了?能開?飯了嗎?我可是餓了。”

第187章 第 187 章

夏川萂並不知道她不在的時候郭繼業和吳晞之間說了什麼, 她見?兩人氛圍很好,就沒再多想?,招呼所?有人坐下一起用晚膳。

一切都很正常, 就是吳晞瞧著好像情緒不大高的樣子?, 飯後, 夏川萂找到吳晞問他?:“怎麼了?是不是覺著哪裡不舒服?這?趕路可馬虎不得, 你要是覺著不好,要說出?來, 提前解決才行。”

吳晞看?看?夏川萂擔心他?的樣子?,咱三猶豫還是問道:“川川,你跟那位郭大將軍打小就認識啊?”

夏川萂笑道:“是啊, 我五歲那?年, 是被當做奴婢賣進國公府的,先是去伺候的老夫人,後來又去伺候的郭繼業, 你不是知道嗎?”

吳晞張了張嘴,有些茫然道:“我不知道啊。”

夏川萂也驚訝的看?著他?,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來曆,在桐城,估計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吧?”

吳晞看?著夏川萂,道:“你也說了是在桐城, 在青州,大家都說你是大家之後,家學?淵源, 才能縱橫捭闔, 我我也一直以為你是真沒想?到,你這?霸道性子?, 可真不像是奴婢出?身。”

夏川萂是真霸道啊,他?見?過她在青州帶人殺進殺出?的樣子?,那?是真的,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霸王樣兒,氣的彆人咬牙切齒她就高興的不得了,這?樣張狂自信的樣子?,可真不像是,從小?被人教著做奴婢的樣子?。

奴婢什麼樣子??卑躬屈膝是統一的標準,夏川萂這?樣,那?是真的跟卑躬屈膝不沾一點邊兒的。

夏川萂失笑:“你都來桐城多少次了,以前也是常住將軍府的,就是聽?下人們?說古也能知道吧?怎麼你好像一副被埋在彀中的樣子??”

吳晞以前來河東郡找夏川萂玩的時候,夏川萂不放心他?,也怕他?公子?脾氣在圍子?堡住不習慣,就將他?安頓在西堡將軍府中,夏川萂就是從將軍府混出?來的,她什麼身份,將軍府中老瘸頭養的那?條快要老死的獵犬都知道,她理所?當然的以為吳晞也是知道的。

吳晞也很委屈:“我住在將軍府裡,聽?的最多的是他?們?的女君小?時候怎麼怎麼調皮機變,將郭氏族老們?氣的拿著拐杖追著你打,可不是你怎麼做小?丫頭伺候郭大公子?的故事。”

夏川萂“噗嗤”樂了,不成?想?將軍府中竟都是這?樣說她的,她道:“可能是老夫人特地?囑咐了,所?以你聽?不到關於我身份的這?些話,不過,在桐城,可是有許多人家都罵我‘婢子?粗鄙’呢,你可彆說你沒聽?過啊。”

吳晞憤憤道:“你也說了是罵人的話了,我怎麼可能當真?”罵人向來是怎麼難聽?怎麼貶低怎麼罵的,他?怎麼可能因為彆人的嘴臭就去質疑夏川萂啊。

夏川萂笑道:“怎麼著,現在知道了,覺著跟我這?個婢女出?身的人做朋友掉價了?”

吳晞忙辯解道:“怎麼可能?我是看?中了你這?個人,又不是你的身份,隻?是有些失落,咱們?打小?認識,一起長大,我自以為是與你最親近的人,卻原來,我也隻?是你眾多朋友中最普通的一個罷了。”

夏川萂牙酸,她怎聽?這?話怎麼酸,她問吳晞:“郭繼業跟你說什麼了?”

吳晞泄氣道:“也沒什麼”他?見?夏川萂一臉不信的樣子?,就又補充道:“就是跟我說,你們?是從小?住一屋的情分,他?在邊關的這?些年,你們?也沒斷了通信但我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他?,你”他?雖然話頭止住了,但看?向夏川萂的眼神卻是帶著滿滿的失望和質問:我事事都說與你知道,你卻對我有所?隱瞞。

這?種質問一看?就是無理取鬨,再親密的兩人也不可能無話不說沒有秘密保留的的,但人的情感上來了根本沒有道理可言,所?以吳晞沒說出?口,但他?這?意思卻是表達到了。

夏川萂也意會到了,她一麵稀奇郭繼業居然跟吳晞說了這?樣的話,不知道他?是帶著一種什麼樣的態度說出?來的這?種話,另一麵又覺著吳晞果然是個還沒長大的少年,還有‘你居然背著我有其他?好朋友我好傷心我不跟你玩了’這?種幼稚的孩子?氣。

不過,被人在意被人放在心裡重視的感覺很好啊,夏川萂自覺自己是個飄零無根之人,情緒價值的獲取對她來說就尤為重要,這?會讓她感覺自己是被需要,被珍視的。

她看?著吳晞這?雙會說話的眼睛,笑著解釋道:“你也知道了,郭繼業是邊關大將,身份敏感,像咱們?這?樣的人跟他?聯係最好注意分寸,一個弄不好他?就會被扣上一個結交外人的帽子?,總之就是麻煩的很,我也都是借著老夫人的便利跟他?聯係的,出?了將軍府,我都是當做不認識他?的。”

這?話吳晞是相信的,因為他?確實並不曾從任何渠道聽?說夏川萂和郭繼業交往的話,他?倒是隱隱約約知道一些楚氏和郭繼業有交往的話,但這?也尋常,因為郭繼業的生母就是出?身楚氏,老夫人也是出?身楚氏,楚氏是郭繼業的雙重外家,他?們?之間有交往是很正常的事情。

隻?是,吳晞擔心道:“你倒是小?心謹慎了,但那?位郭大將軍可不是這?樣做的,他?在我麵前特地?宣揚你們?的關係,保不齊在其他?人麵前也會如此?宣揚一番,他?身份這?樣敏感,還到處跟人說,豈不是要有意要將你綁在他?這?艘大船上了?他?位高權重的,你就是想?要澄清你們?之間的關係,恐怕其他?人也不會相信的。”

吳晞並不知道這?些年夏川萂為郭繼業提供糧草和軍餉的事,所?以他?擔心郭繼業是看?中了夏川萂的財力和勢力,想?要將她收為己用,才故意宣揚他?和夏川萂之間的這?層底色關係。

他?是知道夏川萂是個愛自由不愛束縛的性子?,跟她合作可以,但做人下屬,她恐怕不會樂意。

他?在為夏川萂擔心的同時,心中又對郭繼業鄙夷了幾分,真是算無遺策的大將軍,要不人家能打勝仗還能順利回朝呢,這?心可真夠臟的。

對吳晞為她的擔心,夏川萂是受用的,要不然這?麼多年她見?到了形形色色這?麼多年她怎麼會跟吳晞做朋友呢?

就是為著吳晞對她的這?片赤誠之心。

夏川萂對他?道:“有將軍府在,我跟他?的關係就是想?撇清也撇清不了,至於他?四處‘宣揚’我跟他?的關係這?一點,你放心,他?不會的。”

吳晞皺眉:“你就這?麼信他?不會?”

夏川萂:“這?不是信他?的問題,而是與他?切身利益相關這?一點我同樣不能多說,總之呢,他?不會的。你要是還不放心的話,等會我去找他?說一聲好了。”

夏川萂這?些年為郭繼業做的事,都是暗中進行的,郭繼業對糧草和軍餉的來源對外自有說辭,要不然夏川萂早就被朝廷盯上質問她為邊關提供偌大的抗敵糧草是何居心,畢竟財帛動人心,朝廷不給郭繼業提供糧草是故意使壞嗎?

並不是,是國庫空虛,有心無力為他?提供糧草和軍餉。

夏川萂居然這?麼有本事憑空生出?這?麼多的糧草和軍餉,傳揚出?去,早就趁她弱小?的時候被財狼分吧分吧吃乾抹淨了,哪裡還輪得到夏川萂積累原始資本苟發?育?

夏川萂和郭氏的關係是遮都遮不住的,郭繼業頂多承認他?們?從小?就認識,其他?的,他?不可能多說的。

要是讓彆人都知道了,夏川萂可不就隻?是郭繼業一個人的了。

有好東西,自然是要藏起來自己獨占的,這?是人之常情。

吳晞見?夏川萂如此?篤定,也不再多說,隻?是叮囑她道:“你要是有什麼難處,儘管跟我說,我青州吳氏雖然跟郭氏比不了,但也不算勢單力孤,總能給你些助益的。”

夏川萂笑道:“你隻?是家中幼子?,可彆隨意拿整個家族許諾啊,這?樣會讓你有說大話的嫌疑,很不可靠的。”

吳晞也笑道:“我還真不是在說大話,這?話父親當著我們?兄弟的麵也說過,總歸呢,我們?家是支持你的。”

夏川萂有些驚喜道:“那?感情好啊,等回頭,你跟你父親替我道聲謝,多謝他?能信任我啊。”

吳晞:“我會的。”又道:“川川,即便我家裡人另有打算,我個人,也是站在你這?邊的,所?以,以後有什麼事,可彆再瞞著我了,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多一個人給你出?主意,總比你一人強撐著強。”

夏川萂笑道:“是,是,我記下了,以後有什麼事呢,都第一個跟你說好不啦,吳小?公子?可算滿意了?”

吳晞笑吟吟點頭道:“尚算滿意吧”

兩人對視一眼,俱都笑了起來,一同欣賞這?落日的餘暉如此?燦爛

晚上回客房的時候,夏川萂在院子?裡見?到了獨自一人飲酒賞月的郭繼業。

郭繼業也看?到了她,見?她一人回來,身邊不見?吳晞,就奇怪問道:“跟你的小?郎君分開?了?晚霞好看?嗎?”

夏川萂腳步一頓,坐在郭繼業對麵石凳上,隨手給自己斟了一杯清酒,一口飲儘,道:“你這?話說的不妥,讓人聽?了,還以為吳晞是我的小?情郎呢。”

郭繼業:“不是嗎?”

夏川萂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這?回沒喝,她探頭看?了看?小?小?酒杯中清澈見?底的酒液,果然倒映著一輪小?小?彎彎的月牙,隨口回答郭繼業,道:“我們?隻?是朋友關係,你可彆亂說。”

郭繼業:“我瞧那?位吳小?郎君對你在意的很。”

夏川萂搖曳著手裡的酒杯,笑道:“對我在意的男男女女多的很,難道每一個都是我的情郎不成??哈哈。”說罷她覺著好笑的很,就又哈哈多笑了幾聲。

郭繼業:

“你那?酒杯裡有什麼?”這?會子?還看?個不停。

夏川萂伸了伸酒杯,笑道:“小?月牙啊,你看?看??”

郭繼業看?了她一眼,將她的手拉進了些,將她手裡的酒杯湊在自己眼前一瞧,果然見?裡麵蕩漾著一彎小?小?清而亮的月牙。

他?抬頭望了眼無星隻?有一彎新月的夜空,道:“高月獨懸,寂寥無趣,有什麼好看?的?”

看?郭繼業這?無趣的樣子?,是夠寂寥的,夏川萂乾笑兩下,道:“我用酒將這?月亮邀下來,不就成?了兩個了嗎?與月對談,怎麼會寂寥呢?嗬嗬,嗬嗬”

她在郭繼業沉靜的眼眸注視下說不下去了,就輕咳一聲,轉了個話題,道:“我聽?吳晞說,你將咱們?小?時候的事情說給他?聽?了?”

郭繼業輕笑了一下,道:“他?跟你告狀去了?”

夏川萂奇怪:“告什麼狀啊,你又沒欺負他?。他?隻?是擔心你見?人就說咱倆關係緊密的話,讓人誤會咱倆是一夥的,給我打下標簽而已。”

郭繼業:“那?你介意嗎?”

夏川萂:“當然介意啊,我雖然為你,啊,儘力良多,但也不想?跟你牽扯過深啊,你看?我現在,啊,光風霽月,前程遠大,那?、那?多少人家上趕著跟我合作交好呢,要是讓人知道我居然跟你交情如此?之深,一些人家會有疑慮的。”

混朝堂的講究一個立場,要是那?些保持中立,或者有其他?傾向的人家知道她曾經為郭繼業做過的事,人家說不定就不搭理夏川萂了,這?屬於是將路給走窄了。

如果夏川萂不是鐵了心的站在郭繼業這?邊了,那?她最好還是隱藏一下,這?於合作雙方都好。

至少等日後“事發?”了,彆人知道她跟郭繼業的關係了,也能以一個“不知情”一推六二五,這?就算是給雙方都留餘地?了。

郭繼業對夏川萂的狡猾不置可否,隻?是平靜糾正道:“我是說,你介意讓人知道,你跟我曾經的關係嗎?”

原來是說她曾經做過他?婢女的事啊,夏川萂還以為他?是在問她關於立場的大事呢,她輕鬆笑道:“當然不介意啊,我什麼身份,一開?始就沒打算隱瞞,也隱瞞不了,我要是介意的話,早就八百年自己把自己給嘔死了,哪裡還等的到現在你來問我?”

夏川萂曾經做過郭繼業的婢女和她曾經為他?做過的事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人生在世,誰還沒有個過往呢?

但夏川萂曾經為郭繼業做過的事,這?可就不是一句從小?的情分就說的過去的。

所?以,其實夏川萂並不在意她跟郭氏這?層表麵的關係。

郭繼業晃悠著從夏川萂手中奪下來的酒杯,道:“你倒是灑脫,完全不在意,也完全不過心。”

在他?看?來,他?們?曾經親密的住同一屋睡同一張床的往事是很美好的記憶,但在夏川萂看?來,估計就跟金書?、跟硨磲她們?一起過夜沒什麼兩樣。

夏川萂聽?了這?話,有些訥訥道:“其實吧,我還有有一點點介意的”她忙用拇指和食指掐了一小?點縫隙,道:“就一點點啊,一點點。”

郭繼業挑眉,用眼神讓她直說。

夏川萂搓著手嘿嘿笑道:“那?什麼,你看?啊,咱們?都長大了,你呢,要說小?媳婦了,我呢,嘿嘿,也要找小?郎君了,咱們?小?時候那?點子?啊,就那?點子?睡一屋的事兒,以後就不要提了吧?原本就是尋常小?事,你是公子?,我是丫鬟,睡一屋可是太正常了,我要照顧你嘛但是呢,現在我的身份畢竟不是小?丫鬟了,你現在再跟人說出?來,容易引人誤會你懂的吧?”

又忙像個過來人一般解釋道:“至少你那?還不知道在哪裡的未婚妻是一定會誤會的,相信我!”

郭繼業就這?麼直直的看?著她,直看?的她表情都要維持不住了,才將手裡的酒一飲而儘,答應道:“好。”

夏川萂頓時高興了,撿起他?麵前那?個她來之前他?自己獨飲的酒杯一飲而儘,豪爽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啊,這?可是你答應的,以後都不說了!”

郭繼業看?著她手裡那?隻?已經空了的酒杯,捏緊了自己手裡的這?隻?,道:“是,我答應了。”

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了,夏川萂也不再逗留,她望了望已經升至中天的月牙,對郭繼業道:“我明天還要趕路呢,我就不陪你了,你也早點睡啊,雖然你不趕路,但早睡早起身體好不是?”

郭繼業頷首,目送夏川萂離開?。

銀盤打著燈籠過來,見?已經看?不到夏川萂的背影了,就笑道:“我才剛過來,這?丫頭怎麼就走了?”

郭繼業笑道:“她明天還要趕路,我卻是個無事忙,就再坐一會。”

銀盤坐在夏川萂之前坐過的位置上,重新撿了一個酒杯給自己斟滿,笑道:“那?我陪你喝一盅吧。”

郭繼業一笑,與她碰了一下,仰頭一口飲儘。

銀盤卻是隻?淺淺飲了一口,笑道:“這?酒是川川蒸餾過的,雖然入口綿柔,後勁卻足,川川酒量大,什麼樣的酒在她那?裡都淡的跟水一樣,我就不行了,要慢慢喝才行。”

郭繼業笑笑,他?明白銀盤的意思,這?酒後勁足,喝多了會宿醉,她是在勸他?淺酌即可,剛才那?種一口悶的喝法不可取。

郭繼業卻是寧願自己能醉一場,他?再次給自己斟滿,又要去喝,卻是被銀盤給攔了下來,歎息道:“你一個人醉死在這?裡又有什麼用,她不會在乎的。”

郭繼業看?著手裡的酒杯,良久道:“我不明白。”

銀盤靜靜傾聽?。

郭繼業道:“我不明白,她是怎麼看?我的,我想?問問,又覺著無從問起,我知道她現在不同了,我學?著尊重她,不乾預她,支持她,想?要討好她,但她就跟個龜殼一般,讓我無從入手,現在又出?現個吳晞”他?笑了一下,繼續道:“我跟她就差挑明了,你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就她揣著明白裝糊塗,跟我推來推去的若即若離,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銀盤:“公子?,恕銀盤冒昧,替她問您一句”

郭繼業:“你問。”

銀盤:“您為什麼會喜歡她呢?刨去老夫人想?要將她許配給您這?層原因,您作為一個手握重兵,位高權重的貴人,您為什麼會喜歡她這?樣一個恩,”她想?了一下如何形容夏川萂,道:“喜歡她這?樣一個沒有半點淑女樣子?的女子?呢?她臉雖然看?著甜美,但她小?時候受虧太過,都快十五了身材還跟個十來歲的小?丫頭似的,乾癟沒什麼看?頭,性子?嘛,跟個糙老爺們?似的,並不溫柔,更不賢良,才藝上,隻?有一手畫技,勉強算拿的出?手其他?的,要家世沒家世,要親友沒親友,您怎麼會看?的上她了呢?”

“也或者,您是看?中了她手裡那?點子?財?”

銀盤嗬嗬笑道:“我可跟你說,您要是真看?中了她手裡那?點子?財貨,您去跟她說一聲,保管她雙手奉上,或者您是感激她這?些年的付出?,想?要補償她?但這?補償的法子?多的是,您去直接跟她談,她會告訴您她想?要什麼補償的。不需要您賠上自己。”

郭繼業張張嘴,想?要反駁說不是這?樣的,他?既不是看?上了她手裡的財也不是想?要補償她,他?單純隻?是喜歡她這?個人,而且是喜歡了好多年了。

在無數看?不到頭的漫漫長夜裡,他?就是靠想?著她和老祖母才支撐下來的。

銀盤卻是一針見?血繼續道:“您對她的感情,來的莫名其妙,彆說是她,我都不相信,您是真心想?要娶她為妻,攜手白頭的。”

“為什麼呢?如今天下女子?任您挑選,您為什麼非要選擇她呢?”

郭繼業:

銀盤搖頭歎息道:“您在京中的那?些事,我也聽?說了,在我這?裡看?到的是,您一回來,就跟突然變成?情聖一般,百般對她示好,估計她以為您是對她有所?圖謀吧,她對您無動於衷也很正常?”

郭繼業:“那?她為什麼要對我若即若離的呢?她是不是,其實也是有些喜歡我的?”

銀盤頗有些可憐的看?了郭繼業一眼,一言難儘道:“這?一點我倒是也知道一些

這?是她一貫的的對敵策略,她從小?在外頭闖蕩,雖不是無依無靠,但也從不輕易得罪人,能哄就哄,哄不下去了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才以雷霆手段動手,對尋常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您這?樣位高權重的?

她估計是打著不得罪您還想?繼續跟您做朋友的主意,所?以麵對您帶著目的的示好才不拒絕也不答應,就這?麼若即若離的混著,等有一天您不耐煩了,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她就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以後大家不管是做朋友還是做親戚,都有後退的餘地?,她在老夫人那?裡也有交代。你們?沒有矛盾,沒有尷尬,大家都體體麵麵的,她祝福你,你善待她,多好。”

按夏川萂的話說,她這?是將郭繼業當大寶寺(Boss)給攻略了啊!

郭繼業一想?,還真是這?樣的,他?就說,這?丫頭對彆人都是丁是丁,卯是卯的,怎麼在他?這?裡就模棱兩可的。

這?哪裡是模棱兩可,這?明明是滑不留手啊。

郭繼業對銀盤鄭重禮道:“多謝銀盤姐姐為我解惑。”

銀盤擺手笑道:“這?隻?是我的一些淺見?而已,當不得您如此?謝我,隻?是,我還有一句忠告要送與您。”

郭繼業:“請說。”

銀盤道:“川川是個極重情誼的人,您若真的想?追求她,那?最好做好從一而終的準備,不然,您若是有了二心,我也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這?麼多年,銀盤可謂是看?著夏川萂長大的,也看?出?來,夏川萂在感情上有一種非此?即彼的執拗,跟她好的人,她真心以對,不跟她好的人,她也從不強求,但背叛她的人,她亦不能容忍。

夏川萂對男子?能娶三妻四妾這?種事嗤之以鼻,更曾言,她寧願青燈古佛,也不會要一個和其他?女人糾纏不清的男人。

站在郭繼業這?個高度,他?麵對的選擇和誘惑多不勝數,她真的不能確定以後郭繼業隻?會有夏川萂一個,若是郭繼業最後移情彆戀了,或者為了達成?某種目的娶了一房又一房,她真不知道夏川萂會對他?做些什麼。

她也是真心不想?郭繼業和夏川萂對上。

“我想?,您不會輕視她的手段的,是不是?”

郭繼業正色道:“此?生,我郭繼業非她不可,即便我孤獨終老,也定不會辜負她半分。”

銀盤忙道:“言重了,言重了”

送走銀盤,郭繼業看?著天幕中銀燦燦的月牙,忽而一笑,起身伸展了一下身體,對一直隱在廊下的高強和趙立道:“你們?去幫我準備些東西,再把承明喚來”

第188章 第 188 章

第二日雄雞報曉三聲, 夏川萂與眾人在微亮的天光中會首,打算繼續趕路。

夏川萂與眾人牽著馬即將啟程,就看到不遠處的空地上郭繼業一行二百多?人也是整裝待發。

夏川萂客氣的跟準備上馬的郭繼業打招呼:“大將軍, 這麼早?”

郭繼業真的是整裝待發, 不僅一身皮衣輕甲, 就連頭盔都戴上了。

郭繼業靠近了夏川萂幾步, 聲音略微有些沙啞道:“荒郊野地沒什麼好耽擱的,女君不也是一早就急著趕路?”

夏川萂笑道:“你說的有道理你嗓子怎麼了?”

郭繼業輕咳一聲, 有些不自然道:“昨晚酒喝多?了你那酒還有嗎?送我兩壇子如?何,你想?要?什麼,我跟你換。”

這話可真不像是郭繼業說的, 他想?要?什麼都是直接跟夏川萂要?的, 從?來不曾說過要?拿東西換的話。

夏川萂麵?上剛有疑惑之色,郭繼業身後一人亦是“咳”了一聲,郭繼業好似才想?起來一般, 對夏川萂介紹道:“這是郭無忌,他身手很好,人也長的高大威猛,做肉盾正好,就送與你在身邊做個護衛吧。不可許拒絕啊,老祖母要?我照顧你, 我也不能總跟在你身邊照顧,就索性送你個人保護你,我也好跟老祖母交差。”

郭繼業口?裡的“肉盾”在夏川萂驚疑的眼神中站了出來, 豁, 是真的很高大,和郭繼業站在一起居然不相上下。

所?不同的是, 這個人的臉有些嗯,過於“成熟”了,一臉的絡腮大胡子,除了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基本上看不出他到?底長啥樣。

但還彆說,配上他這高大跟堵牆似的身材,看著不是一般的沉穩。

穩重、可靠、安全感滿滿。

不愧是郭繼業特地送她的“肉盾”。

隻?是

夏川萂在這“肉盾”和郭繼業之間看來看去,心下疑惑更甚。

吳晞卻是張大了嘴巴驚奇的圍著這個“肉盾”郭無忌轉圈圈上下打量,還上手去捏人家的胳膊和腰背,被郭無忌嫌棄的躲開?了。

果然人才都是有脾氣的,武力人才亦是如?此?!

吳晞嘖嘖驚歎對夏川萂道:“川川,快收下吧,有他在,我估計路上都沒人敢惹咱們。”

朱狸和才徇也是點頭同意,出門在外,不管多?安全都不嫌多?的。

夏川萂再一次看了眼這個郭無忌,對郭繼業道:“夏川卻之不恭,那就多?謝大將軍了。”

郭繼業:“好說,好說。”他看看更加亮了幾分的天色,對夏川萂道:“那我先行一步,你們自便。”

說罷,就飛身上馬,一拉韁繩,當先行了出去。

高強和趙立兩個隻?來得及對夏川萂點頭示意,然後就緊追著郭繼業的馬而去。

呼啦啦兩百多?號人亦是跟隨在後,隻?留下長長的煙塵給?夏川萂他們。

夏川萂:

她看了眼郭無忌,道:“路上有勞閣下了。”

郭無忌寡言的很,隻?說了個“有勞”就不再多?言了。

人家是高手護衛,又不是說段子的,對他的寡言眾人自然不以為忤,都在夏川萂的帶領下紛紛上馬,重新上路向河西郡渡口?趕去。

一路無話,亦不曾遇到?意外,他們一行順利的來到?了河西渡口?。

就跟平津渡一樣,在河西渡口?亦有夏川萂建立的據點,隻?是,平津渡處在平原上,夏川萂建立的據點是莊園,河西渡不遠處就是崇山峻嶺,夏川萂建立的據點就是隱藏在山林中的鄔堡。

夏川萂他們到?達河西渡的時候,已經有一行商隊等?著了,夏川萂出示了信物?,被帶到?了商隊營地之內。

老遠,元商就快步迎了上來,笑嗬嗬禮道:“女君彆來無恙啊”

夏川萂也跟他見禮,笑道:“元商,您看著更加富態了。”

這年頭,誇人富態就是誇人有福,更易抗病躲災。

元商果然笑的更開?心了,一雙本來就不大的眼睛更是變作一條縫隙了。

路媼也迎了上來,與夏川萂福禮道:“女君。”

夏川萂忙將路媼扶起,道:“阿姆無需與我多?禮。”

路媼是這河西渡口?鄔堡的鄔主,她祖籍就是河西郡的,不僅通曉河西郡方言,夏川萂有限的幾句外族語言也是跟她學的,路媼雖然年紀大了,但她熟悉這裡的風土人情?,人情?練達,是鄔主的最好人選。

此?次夏川萂出的商隊,也是他們這一行最大的商隊,就是路媼的大兒子路大壯領隊,她的另一個兒子路大牛則是留在圍子堡坐鎮,夏川萂對路家,可謂是倚重非常。

夏川萂在元商的帶領下會見了幾個小商隊的頭領,他們都是元商介紹來要?跟著夏川萂的商隊入河西郡販賣貨物?收購牲畜的。

夏川萂將所?有頭目們聚起來開?了一個小會,然後不再耽擱,從?河西渡渡口?渡河,進?入河西郡之後,繼續向西北深入,一路走一路做生意,雖小有波折,但都能解決,並不算困難。

直到?榆縣,也是夏川萂他們一行的最終目的地,再向西北,就是茫茫戈壁灘了,屬於無人區,沒有必要?再繼續深入。

在榆縣做完生意,他們就能返程了。

走到?榆縣,夏川萂這一行商隊人在逐漸減少,因為夏川萂是牽頭人,她來河西郡做生意好幾年,當地牧民也都認識她,因為夏川萂為人“實在”,從?來不做坑害牧民的生意,給?價更是公道,當地牧民們就很認她,有什麼貨物?也都等?她來了和她交易。

夏川萂作為代表跟當地牧民們和商隊談好生意之後,剩下的就都交給?商隊和牧民雙方做交接,她留下意義不大,就可以繼續下一個目的地了。

所?以,做生意雖然繁瑣,但夏川萂行進?速度卻是很快。

在中途的時候,有些商隊做完生意就直接返程了,夏川萂卻是要?堅持一路走到?榆縣的,因為榆縣的牧民們需要?她帶來的鹽糧布匹等?貨物?。

但似乎,夏川萂多?慮了,榆縣這邊,已經有一個商隊在榆縣的百姓們交易了。

見到?夏川萂他們一行過來,這個商隊明顯有些戒備,有人去上報,沒一會,一個年輕公子就走了出來。

夏川萂驚訝喚道:“喬彥玉?!”

喬彥玉也認出來了夏川萂,亦是驚訝道:“川川,你怎麼在這裡?”

夏川萂才是要?問他呢,道:“我每年都要?來河西郡做生意的,你呢,你不是在洛京?怎麼來了河西郡?”還是這麼偏遠的地方。

喬彥玉避而不答,隻?是笑道:“原來他們口?裡說的女君就是你啊,我還納悶,是哪位英雄豪傑能有如?此?威望,讓我們這趟生意做的如?此?艱難。”

夏川萂也鬱悶:“我就說這些牧民怎麼支支吾吾的,有些貨物?要?的也大不如?以前,原來是你們提前交易過一波了啊。”

這就是夏川萂此?行遇到?的唯一一個算是比較大的波折了,她預估錯誤,帶了過多?的鹽巴和糧食,卻沒換到?計劃之內的貨物?。

喬彥玉不無抱怨道:“雖然是交易過一回了,但真正的好皮子好牛羊卻是沒交易到?多?少,問就是他們要?留著給?女君的,咱們問這個女君到?底是誰,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說是個跟仙女似的女君,哈哈,我還以為是他們沒見過美人,見到?個女的就叫仙女,現在看來卻是我狹隘了,確實是位貨真價實的仙女啊!”

夏川萂笑道:“你就是說出朵花兒來,我也不會讓你的。”

喬彥玉哈哈笑道:“不用你讓,不瞞你說,你來晚了,這裡的生意我已經做完了哈哈”

夏川萂失笑:“那感情?好,就是沒有生意可做,能見到?你,我也不算是白來一趟,還要?多?謝你想?著芸兒,派人去祭奠她。”

喬彥玉忙道:“應該的,我跟芸兒也是相熟的。我原本是打算親自去祭奠她的,但我這邊生意不等?人,就隻?好派人過去,她不怪我就好。”

夏川萂感歎道:“她怎麼會怪你呢?”

即便喬彥玉這隻?是一句客氣話,以他的身份,他能說這樣的客氣話,夏川萂也是替芸兒高興的。

喬彥玉邀請夏川萂道:“這裡唯一一家客店已經被我包下了,我可以分你們一些房間,不過,要?住下你們所?有人卻是不夠。”

夏川萂忙道:“不打緊,他們可以借助在當地鄉民家中,隻?是我們幾個就要?叨擾了。”

喬彥玉笑道:“歡迎,歡迎,這榆縣的奶皮子和炙羊腿可是一絕,我帶了好酒,咱們一起喝酒吃肉,豈不是痛快?”

因為是故人異地相逢,所?以夏川萂一個人和喬彥玉一桌一起飲酒吃肉敘舊。

朱狸和才徇、郭無忌、吳晞等?人另外拚桌。

因為夏川萂單獨和郭無忌說了幾句話,喬彥玉不免多?打量了一下這個身材魁梧一臉橫凶之相的郭無忌。

夏川萂介紹道:“這是我新收的護衛,不僅身手了得,更是精通胡語,此?次來河西郡可是多?虧了他,我多?囑咐他兩句,要?他警醒一些。”

喬彥玉笑道:“此?地平靜的很,並沒有什麼異常,不過出門在外多?警醒一些事應該的。”

他給?夏川萂倒酒,露出了他皓白手腕上一串斑斕色澤的手串出來。

夏川萂一瞧,笑了。

喬彥玉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倒完酒,撫摸著手串笑道:“你送我的這串珠我瞧著奇異的緊,隨手就戴上了。”

夏川萂道:“隻?是一串尋常的朱砂手串而已,純度也不高,成色也不好,難為你看的上。”

自從?在大青山中發現了煤礦和鐵礦,夏川萂這些年可沒少派人在山中尋礦,隻?是收獲寥寥,隻?尋到?了一個不大的朱砂礦,送給?喬彥玉的這珠串就是用這礦裡采出來的朱砂原石磨成的。

因為是原石礦磨成的,所?以這手串不是紅色的,而是斑駁紫色的,夾雜著點點白色和黑子,看著就五彩斑斕的。

用這裡的行話就是雜色太多?,品質低劣,但夏川萂就喜歡這種各色夾雜的天然色澤,覺著這是大自然的饋贈,理應正視並珍視。

夏川萂將自己認為好的東西送給?喬彥玉,可不會認為喬彥玉會如?她一般喜歡,她送這手串隻?是表達她的心意而已,卻是沒想?到?,喬彥玉真能將這手串戴在了手上。

喬彥玉轉了轉手上的朱砂手串,笑道:“難得你送我一回東西,我自然要?隨身戴著,等?再見到?你的時候,你見了會不會更高興幾分?”

夏川萂笑眯了眼睛,連連點頭道:“高興,高興,我現在就很高興。”

鄰桌的吳晞嘀咕道:“馬屁精。”

郭無忌看了他一眼,給?他夾了一個大大的羊腿,意思是要?他閉嘴。

吳晞:

這個郭無忌可真夠討厭的,他是眼瞎了才會覺著他沉穩可靠。

第189章 第 189 章

夏川萂再次問喬彥玉:“你們喬氏來河西郡做生意, 怎麼是你這個喬氏公子親自來的?販賣貨物以?哪種品類為主?”

其實夏川萂更?想問的是,喬氏祖籍東南,他們的勢力範圍也是在東南, 這來西北做生意, 地?域跨度可夠大?的, 而且, 夏川萂其實知道喬氏在河西郡販賣的貨物是什麼,鹽唄。

但她真正想知道的是, 為什麼是喬彥玉親自來的,喬彥玉作為三皇子妃唯一嫡親的弟弟,他不是應該在洛京享福的嗎?

怎麼大老遠的親自跑河西郡來了?

喬彥玉並沒有再避而不談, 但他臉上也浮現出為難之色。

夏川萂見狀忙笑道:“我隻是好奇而起, 你不方便說就?不說了,來,咱們喝酒。”

說罷就?拿起自己眼前的酒碗跟他碰了一下, 仰頭一飲而儘。

喬彥玉見她喝酒這麼豪邁,從他們坐下才說了幾句話,她就?已經?是三碗酒水下肚,偏臉上、眼睛裡並無半點被酒侵染的痕跡,簡直就?跟喝水一樣簡單,不由驚歎而笑道:“我竟不知, 你居然有此海量,不過我可不敢跟你似的這種喝法,隻得怠慢了。”

夏川萂抹了抹嘴, 重新給自己倒滿, 道:“你隨意,我趕路有些?渴了, 不免放浪,你這個貴公子若是看不慣,也要多擔待啊哈哈。”

喬彥玉忙道:“怎麼會,你能滿飲,才是看得起我,”想了想,終究模棱兩可的對?夏川萂問了兩次的問題解釋道:“我喬氏初涉河西郡,就?有一個大?客戶上門,雙方畢竟是第一次交易,事關重要,我在家?中閒散無事,也到?了曆練的年紀,家?父便派我來了。”

夏川萂了然,不過,她看了看四周,好奇道:“在這榆縣?什麼樣的大?客戶竟然選在榆縣這麼個偏遠地?方交易?可真是奇怪。不瞞你說,我在河西郡做生意已經?有好幾年了,從未聽說這裡有什麼大?客戶,你若是方便的話,不妨跟我說說這個大?客戶是個什麼情?況,我也好給你參謀參謀,你放心?,對?你們喬氏的生意,我不會橫加乾涉的,咱們之間,隻論交情?,不談利益,如何?”

喬彥玉麵上仍舊有為難之色,夏川萂理?解,畢竟是家?族之事,是不好隨意跟外人講的,喬彥玉能覺著為難,是因為夏川萂這個他看重的朋友在問他,他個人想說,但礙於家?族關係又不能說,才會左右搖擺不定。

從他的反應就?可以?看出,喬彥玉絕對?是初出茅廬,在麵對?熟悉的人的時候才會形於色,要是個常年在外行走的老油條,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半點麵色都不露,化跡於無形。

他也不用多想其他的辦法搪塞夏川萂,隻喝酒吃肉就?能含混過去。

但喬彥玉顯然不是,他是真的有在衡量能不能跟夏川萂說,若是說的話,能說多少?才合適。

以?夏川萂的閱曆,她也不應該這無形中暗自“逼迫”喬彥玉,而是善解人意的給他台階下,讓他不要為難,方才是朋友相處之道。

但夏川萂沒有,因為她心?中有所懷疑。

夏川萂並不催促,隻是抱著一根炙烤的外焦裡嫩的肥羊腿啃食起來,喬彥玉有一句話說的很對?,這榆縣的炙羊腿乃是一絕,每年過來,她都要啃上好幾根才能解饞,可能是跟榆縣這裡的水草有關,這裡養出來的羊彆有風味,是彆處養出來的羊所不能比的。

所以?,想要吃地?道的炙羊腿,隻能來這榆縣當?地?吃。

不過,榆縣地?理?位置相當?敏感。隔著中間廣闊的戈壁沙地?,榆縣對?麵就?是胡人放牧生存的草場,在這鳥不拉屎的榆縣做生意,還是所謂的“大?客戶”,真不怪夏川萂心?生疑竇。

而且,夏川萂知道的更?多一些?,這榆縣往年非常平靜,就?是有胡人穿過戈壁來到?榆縣,也是友好的交易,並沒有發生胡人掠邊的禍事,夏川萂甚至還跟他們做過布匹上的生意。

但那都是以?前了。

前年郭繼業再次大?敗北境胡人,相比於四五年前英國公殺退犯邊的胡人那次,這一次出兵,郭繼業直接深入草原,將?胡人的王帳給挑了,胡人酋首殺死,其他胡人則是四散在茫茫大?漠草原中,不知去向。

看著是一場絕大?的勝利,實際上也是。

但夏川萂有著高於這個時代的見識。

胡人“四散”!

沒有被殺死的胡人都四散到?哪裡去了?

整片北境大?陸都是連通的,即便中途有雪山阻擋,也會有穿過雪山的路,北境四散的胡人為什麼就?不能來西北呢?

一年多將?近兩年過去了,那些?被殺退的胡人,會不會已經?再次重整旗鼓,重新尋找了一處水草豐美之地?休養生息去了?

這西北的草原,是不是已經?完成?了一次新舊勢力更?替了,有了新的部落群體了?

這都不好說,因為沒有確切的消息傳來。

但夏川萂以?為,這是肯定的,隻是早晚問題。

而就?在這個時候,喬彥玉突然出現了,還說有大?客戶和喬氏做生意,對?這個大?客戶的性質到?底如何,夏川萂可真是太好奇了。

尤其是夏川萂明知道喬氏跟這個大?客戶所作的生意之一一定包括大?量鹽巴的情?況下。

就?是死乞白賴的,她也一定要見到?喬彥玉說的這個大?客戶。

喬彥玉最終還是說了一點,道:“其實這個大?客戶我也沒見過,隻知道是西域大?商人,這幾年托郭大?將?軍驍勇善戰的福,西域重開商路,除了牛頭山那處關口,這些?西域商人們又打通了榆縣這條新路,此次交易的地?點,便定在這裡。”

又笑著打趣夏川萂:“你說你在河西郡做了好幾年的生意,怎麼,你竟不知道這榆縣有新商路打通了嗎?”

夏川萂臉上不動聲色,卻?是慚愧道:“我還真不知道,看來是我托大?了,慚愧,慚愧,來,我自罰一碗,你隨意。”

心?下卻?是驚的不行,若是沒有偶遇喬彥玉這一出,恐怕真有西域商人來到?榆縣,她才會知道這寸草不生的戈壁灘上竟然會有新的“商路”打通吧?

就?是不知道榆縣的縣令知不知道了。

還有,這商路,真的就?隻是純粹做生意的商路嗎?

問題有些?棘手了。

喬彥玉見夏川萂難得在他麵前有些?吃癟,沒看她臉都有些?紅了,估計是為剛才的“大?話”不好意思了。

喬彥玉是個善解人意的君子,他隱下臉上的笑意,不讓夏川萂覺著難堪,又給夏川萂再倒一碗酒,卻?是將?酒碗移到?一邊,拿起一個烤的焦脆的胡餅放在她手邊,勸道:“這胡餅烤的也好,吃一點解解膩。”

夏川萂對?他嘿嘿一笑,聽勸的抱著他給的胡餅跟個小鬆鼠似的鼓著腮幫子啃了起來,這乖巧討喜的小模樣看的喬彥玉忍俊不禁,拿帕子給她擦掉臉上沾著的一粒芝麻,寵溺笑道:“慢點吃,還有呢,沒人跟你搶。”

夏川萂小心?看了他一眼,卻?是訕訕嘟囔道:“估計我這次是白來一趟了,我後頭還有大?宗鹽糧沒銷出去呢,原本以?為今年河西郡旱災可以?讓我大?賺一筆,誰曾想唉,還得重新拉回去,這次虧大?發了。”

喬彥玉忙道:“既然都已經?拉來了,再拉回去豈不是連本錢都折進?去了?這樣,等這位大?客戶來了,你也跟著見一見,看看他能不能把你帶來的貨一起吞了?”

夏川萂眼睛都睜大?了一圈,也不啃胡餅了,她眼睛裡帶著點點驚喜,問道:“可以?嗎?這會不會對?你們喬氏的生意有影響?”眼神又暗淡了下來,擔憂道:“這畢竟是你第一次外出曆練,若是你因為我損了你們喬氏的利益,這對?你不好,還是算了吧。”

另一桌上的吳晞和郭無忌:

朱狸和才徇卻?是對?視一眼,專心?吃喝起來,得了,那個喬彥玉壓根不是他們女君的對?手,還是吃飽喝足了好乾活吧。

喬彥玉自信笑道:“鹽糧在這西北可是緊俏貨物,再多都不會嫌多的,若是那個胡商沒有那麼大?的體量吞不下,我喬氏也可以?按照市價收購,然後儲存起來慢慢售賣。”

夏川萂詫異問道:“怎麼,你們喬氏打算在榆縣建店鋪嗎?”

喬彥玉笑道:“自然。榆縣商路即將?打通,這裡很快就?會變作一處商貿集散地?,遍地?金銀指日可待,我喬氏自然要搶占先機了。川川,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如何,要不要一起發財?”

夏川萂再次驚喜道:“當?然要啦,彥玉哥哥,多謝你有好事都想著我”

“噗咳咳咳”

夏川萂去看,原來是隔壁桌的郭無忌喝水不小心?給嗆住了,就?對?喬彥玉不好意思笑道:“都是粗人,不懂規矩,彥玉哥哥你彆介意”

“咳咳咳”

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夏川萂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喬彥玉忙道:“沒事,沒事,出門在外,沒有那麼多的講究”

夏川萂又是歉然一笑,捧著酒碗又是一飲而儘,趁著酒碗擋臉的空隙狠狠瞪了那個郭無忌一眼。

事兒真多!

郭無忌:

吳晞還在給郭無忌拍後背,嘮嘮叨叨的說他:“你說你都這麼大?個人了,喝口水都能嗆到?,真讓人操心?”

既然都已經?決定帶著夏川萂一起“發財”了,喬彥玉有些?話就?可以?明說了,他笑道:“你來的正巧,咱們約好的接頭時間就?是明日晨早”

夏川萂都瞪著無辜的大?眼睛認真記下來,酒跟不要錢似的一碗接一碗的喝,就?怕不能表達對?他“提攜”的謝意。

等到?話說的差不多了,夏川萂適時的表現出一絲迷瞪之意,喬彥玉立即擔心?的要她彆喝了,要帶她去客房休息。

夏川萂嘻嘻笑道:“這才哪到?哪兒,我還能喝,來怎麼酒壇子空了?店家?,店家?,上酒,上好酒再不上酒姑奶奶砸了你這客店”

醉鬼一個!

郭無忌和吳晞都要上前扶她,被她一手一個給推開了,她拉著喬彥玉不放,嘴裡還在叫囂:“彥玉哥哥,來啊,咱們繼續”

看的郭無忌暗中牙都咬碎了,倒是吳晞,暗中翻了個白眼,對?喬彥玉歉然道:“還要勞煩喬公子將?她送去房間。”

喬彥玉忙半扶半抱著吵吵嚷嚷要酒喝的夏川萂朝給她騰出來的客房走去,郭無忌想要上前將?夏川萂接過來,被吳晞給攔下來。

郭無忌難以?置信的看著吳晞,吳晞又是給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捂著嘴在他耳邊小聲嘀咕道:“彆壞她好事。”

郭無忌:

吳晞當?然是不會讓喬彥玉一個人帶夏川萂去客房的,喬彥玉在前頭全身心?的扶住夏川萂這個不安分動來動去的“醉鬼”,吳晞和郭無忌就?跟在他們兩步遠的身後看著。

等喬彥玉將?夏川萂弄去客房將?她放在床榻上之後,吳晞忙對?喬彥玉道:“多謝喬公子了,勞煩喬公子去叫這裡的掌櫃娘子來幫忙”

喬彥玉:“無妨,你們看好了她,我去叫人。”

吳晞對?喬彥玉又是作揖又是好話車軲轆似的往外說,郭無忌就?跟個門神似的站在床榻邊看著這兩人。

等到?喬彥玉叫來這家?客店的掌櫃娘子來伺候夏川萂,吳晞才放心?的拉著喬彥玉出去了,嘴裡還在道:“我早就?聽川川說起過喬公子是個如玉般的大?家?公子,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來來,讓這醉丫頭歇息,我再陪喬公子喝幾杯”

他將?喬彥玉哥倆好的帶走了,卻?是忘了郭無忌還在房中呢。

等外頭腳步聲漸行漸遠,已經?聽不到?了,夏川萂才揉著眉心?坐了起來,對?要給她脫鞋的掌櫃娘子道:“嬸子,我沒事。”

掌櫃娘子拿手指頭戳了她腦門一下,嗔怪道:“這酒渾,你喝這麼多肚子難受不?”

夏川萂乾嘔兩下,道:“有些?泛酸,給我碗清水”

話未畢,麵前出現了一雙大?手,大?手裡捏著一碗清水。

夏川萂道謝,接過這碗飲了一口,再多就?飲不下了,酒水也是水,她現在覺著身體一動肚子就?晃蕩,裡麵裝的都是水。

掌櫃娘子見夏川萂這樣,就?跟她道:“我去看看醒酒湯熬好了嗎,你有事就?叫我。”

夏川萂都答應下來,掌櫃娘子隨意瞧了一眼人高馬大?的郭無忌,開門關門走了。

夏川萂這才正色對?郭無忌道:“榆縣恐有變故,我瞧榆縣百姓如常,未免有失,咱們最好早做準備。”

郭無忌看著沒有半點醉意的夏川萂,開口問道:“你意欲何為?”

夏川萂從腰間掛著的一個荷包裡取出一塊令牌,交給郭無忌道:“你現在就?出發去清縣,那裡有衛兵,能帶多少?就?帶多少?來就?以?押送鹽車和糧草的名義,來了榆縣怎麼辦,你自己看著辦。”

郭氏在河西郡的的牧場就?在清縣,那裡也是夏川萂在河西郡的一處據點,不僅有大?倉庫,也有兵衛守衛。

而且,介於河西郡地?理?位置特殊,那裡的兵衛都是壯年好手,夏川萂和榆縣縣令是有默契的,當?然,前提是這個縣令沒有背刺她。

總歸,人先來了再說。

“截止到?明天淩晨,能回來嗎?”

郭無忌對?夏川萂讓他自己看著辦的話不置可否,他接過令牌,看了一眼,回道:“清縣有良馬,我帶人夜半就?能到?榆縣,隻是,你在擔心?什麼?”

夏川萂護著直晃蕩的肚子起身,在地?上慢慢踱步,緩緩分析道:“榆縣居然會有新的商路打通,而我一點消息都沒收到?,這本身就?不尋常,在榆縣,能做鹽糧交易的,除了本地?人,就?是附近放牧的胡人,不管是哪一方,他們每年需求都是有定數的,我也是按照這個定數來運送貨物喬氏即便搶了這邊的生意,也絕對?不值得喬彥玉這個大?家?公子親自來一趟,能讓喬彥玉親自來做交易的,一來喬氏是要和對?方表現誠意,二來嘛,他們交易的體量,絕對?是一個非常大?的數目”

“還有那個大?客戶胡商,要是能將?這樣大?體量的貨物運走,需要的人手、車馬一定不會少?,而且,橫穿戈壁,除了要有人、馬、駱駝等牲畜的耐力之外,還要有對?抗戈壁灘極端天氣的實力,抗擊半路劫匪襲擊的底氣,若是這些?都解決不了,他們不會和喬氏約好做這麼大?體量的生意”

“鬼鬼祟祟,人多,戰鬥力強,還都是胡人郭、呃、那誰,你說是不是很可疑?”

“臥榻之側豈容它人酣睡,未雨綢繆方是上策。”

郭無忌:“若果真如此,榆縣危矣,你”

夏川萂接口道:“我必須在此坐鎮,你快去快回就?是幫我了。”

郭無忌看了眼夏川萂,再次保證道:“我很快就?回來,你保重好你自己。”

夏川萂瞥了他滿臉絡腮大?胡子一眼,道:“放心?吧,那胡商明早才到?,今晚還是安全的。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我等一會就?去拜訪當?地?縣令,探探他的口風,最好能連夜就?加緊防範,這下行了吧?”

郭無忌想了想,若是他來安排的話,也就?這樣了,便再次正色保證道:“我很快就?回來。”

然後在夏川萂無語中跳窗離開,去調集兵馬去了。

掌櫃娘子端著醒酒湯進?來,看了看半開的窗戶,沒說什麼,隻是道:“趁熱喝才有效,快喝吧。”

夏川萂端起湯碗試了試溫度,一口氣飲儘,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皺巴著臉問掌櫃娘子道:“嬸子,明早有大?客商來榆縣,你知道嗎?”

掌櫃娘子道:“猜到?了,那個喬氏公子包下咱們客店的時候我跟當?家?的就?猜到?了。”

夏川萂:“那這位喬氏公子可宴請過哈縣令?”

哈縣令姓哈吉爾,祖上具有胡人血統,大?家?便都叫他哈縣令。

掌櫃娘子道:“宴請過,但隻宴請過一次,還是當?家?的作陪,就?是說些?當?地?的風土人情?和喬氏此次帶來的貨物品類,其他就?沒有了,這也是尋常,凡是來榆縣做生意的都要先跟縣令打招呼,這還是你定下的規矩呢。”

“怎麼了嗎?”

夏川萂歎道:“恐有變故,我真是希望我是多心?了,我現在要先見見咱們的哈縣令,嬸子,煩你與我安排。”

掌櫃娘子聽夏川萂說恐有變故,心?下先慌了一瞬,但又聽她說“希望”是她多心?了,她也忙雙手合十向四方拜了拜,嘴裡喃喃道:“神佛保佑,定是多心?了,多心?了”

她生在榆縣,長在榆縣,嫁在榆縣,以?前榆縣什麼樣她都經?曆過,也聽老一輩的人說起過,這才過了幾年好日子,就?又要有變故了,這變故是什麼她大?體也能猜得到?,左不過是胡人掠邊那檔子事掌櫃娘子不是不慌的。

等她拜過四方讓自己心?神安定下來,才對?夏川萂道:“你好好待在房裡,我一會來叫你。”

說罷就?去安排去了。

夏川萂心?道,若不是喬彥玉就?在外頭,她定會親自去找哈縣令,哪裡用得著這麼麻煩。

唉,喬彥玉,喬氏,三皇子

希望這位三皇子不是個鋌而走險的主兒,也希望喬氏多些?底線,不要做有關民族大?義的事吧。

在掌櫃娘子的安排下,夏川萂悄無聲息的和哈縣令見上了麵。

見麵第一句,夏川萂就?正色跟這位矮矮胖胖的哈縣令道:“今晚全民警戒,百姓都緊鎖門戶不要外出,鄉兵武勇都穿好鎖甲拿好兵器準備戰鬥。”

哈縣令聽了這話,先是詫異,然後就?是一臉疑惑問夏川萂:“女君可是有得到?什麼消息嗎?若是喬氏,他們帶來的人手我都摸清了,連帶車夫走卒,攏共二百八十三人,貨物雖然多,但也無需如此枕戈待旦吧?”

夏川萂仔細分辨著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變化,故意問道:“你不知道?”

哈縣令皺緊了眉頭,道:“知道什麼?”

夏川萂慢慢幽幽道:“有大?量胡人即將?來到?榆縣的事啊。”

哈縣令更?加疑惑了,道:“不是胡商嗎?是來和喬氏交易的胡商。”

夏川萂:“你知道。”

哈縣令被她盯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連連辯解道:“我知道什麼啊,就?是來跟喬氏做生意的胡商而已,每年都有胡商來榆縣做生意,你又不是不知道。”

夏川萂見他神色並不似作偽,就?多做了一句解釋,道:“是從戈壁灘那邊來的胡商”

哈縣令果然被驚到?了,他結結巴巴道:“從、從戈壁灘而來?你、你這、這消息準嗎?”

夏川萂沒好氣道:“喬彥玉親口說的,你說準不準?”

哈縣令隻覺頭暈目眩,掌櫃娘子扶了他一下,被他揮開手去,繼而憤怒的臉龐紫漲,怒喝道:“喬氏害我!喬氏害我榆縣!!”

從戈壁灘而來,說知道來的是羊還是惡狼?

羊是穿越不了沙匪聚集的大?戈壁的,能順利來到?榆縣的,隻能是惡狼!

哈縣令抓住夏川萂的胳膊,就?差跟夏川萂跪下了,他懇求道:“夏川,夏女君,你一定要救我榆縣八百五十七口老少?啊,老哈給你跪下了”

夏川萂穩穩托住他這得有二百斤的重量,將?他扶起,道:“你放心?,若是你沒有知情?不報,和胡人裡外勾結,保住榆縣還是可以?的。”

剛站直身體的哈縣令差點又跪下去,指天發誓道:“我老哈要是和胡人勾結,死後讓我下羅刹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這屬於是很重的誓言了,夏川萂暫且信他,讓他按照他說的去做好全縣警戒,掌櫃娘子則是儘量將?喬氏的人都約束在客店裡,儘量拖延他們發覺榆縣已經?進?入警戒戰備中的時間。

至於去清縣調人的事,夏川萂並不打算讓哈縣令知道,如果哈縣令給她做鬼,那清縣的兵馬就?是一支奇兵,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作為最後的殺手鐧。

夏川萂隻希望,她所做的這些?都是多餘的,她寧願一力承擔此次判斷失誤的後果,也不願意跟胡人真刀真槍的對?上。

可惜,天不遂人願,夏川萂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午夜,夏川萂壓根睡不著,她在按照記憶畫附近的山川地?形圖,吳晞坐在他對?麵支著腦袋打瞌睡。

夏川萂勸道:“你還是去床上睡吧。”

吳晞驚醒,忙將?頭搖成?撥浪鼓,道:“不行,我還得保護你呢。”

夏川萂沒說就?你這弱雞還想保護我這樣打擊他的話,這是溫聲道:“不一定有事,你”

話未說完,就?聽外頭騷動起來。

夏川萂神色一凜,打開窗戶朝下頭去看,隻見外頭火把一個接一個的亮起,人也一個接一個的跑出,手裡拿著反射著森森寒光的彎刀,客店掌櫃身著皮甲斜背長弓腰懸斧頭,手裡亦是攥著一把大?刀。

他就?跟一株紮根在大?戈壁上的一株白楊一般直直樹在那裡,雙目囧囧有神的看著一個又一個的漢子聚集在他周圍。

他似是發現了二樓夏川萂正立在窗前看他,他抬頭仰望,然後對?著夏川萂抱拳一禮,對?她、也是對?所有人吼道:“胡人犯邊,兒郎們隨我護衛家?園,殺退胡人!”

“殺退胡人!”

“殺退胡人!”

“殺退胡人!”

健兒們士氣高漲的嘶吼聲響徹夜空,激起了男人們廝殺的血性,吳晞握著手裡的寶劍眼神晶亮臉頰紅漲著對?夏川萂道:“我去助他們殺胡人。”

夏川萂拉住他要下去加入的胳膊,正色道:“你哪裡也彆去,就?待在我身邊。”

吳晞鼓脹的激情?消退了一下,他身形一頓,道:“好吧,我留在這裡保護你。”

夏川萂搖頭道:“不是保護我,是幫這裡的人穩住喬彥玉。”

吳晞眉目一挑,不屑道:“喬彥玉?那個天真的公子哥兒”

夏川萂提醒道:“你可彆小看他,他隻是吃虧在涉世不深,不代表他傻。”

相反,若是沒有把握,喬氏家?主不會放獨子出來的,而且,喬彥玉身邊一定有老謀深算的謀士跟隨。

如果夏川萂不是年輕女孩兒,如果夏川萂不是和喬彥玉單獨一桌喝酒敘舊,她不會輕易的就?從喬彥玉那裡“套”出話來的。

說到?底,喬彥玉和他身邊跟著的人都看輕了她,但經?過這一次之後,他們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

正說著呢,喬彥玉已經?帶著人出現在掌櫃麵前了,他冷聲質問道:“大?掌櫃拿下我的人是何用意?”

夏川萂和吳晞快速來到?一樓客店庭院中,喚道:“彥玉哥哥。”

喬彥玉轉頭,看著披著大?毛衣裳的夏川萂,眉眼鬆了一瞬,柔聲道:“外頭亂的很,你怎麼出來了?”

夏川萂:

“我聽說,有胡人犯邊?”

喬彥玉將?夏川萂護在身後,再次質問大?掌櫃道:“有胡人犯邊,我喬氏亦可幫忙抵禦胡人,不知大?掌櫃讓人拿住我的人是何用意?”

大?掌櫃冷峻著眉眼,厲聲道:“喬氏客商乃是外人,不知道我榆縣的規矩,還是不要輕易四處走動了吧,而且,喬氏公子言重了,我隻是讓喬氏的人不要亂走,並沒有拿下他們,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喬氏公子海涵!”

喬彥玉還要再說,夏川萂忙拉住喬彥玉,道:“大?掌櫃說的有道理?,喬氏頭一次來榆縣,現在又是夜裡,他們出了這處客店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還是就?在客店裡,不要四處走動才好。”

大?掌櫃高聲喝道:“還是夏氏女君明事理?。喬氏公子,若是貴商行的人亂了規矩,事急從權,就?莫要怪我客店不客氣了”

喬彥玉臉色更?加難看,他還從未受到?如此暗中威脅的待遇,不待他反應,就?聽外頭喊打喊殺聲更?甚,火把如一道長龍一般向西麵聚集而去,映亮了西北半邊夜空。

夏川萂看著西北方向,聲音和火把都在向西北聚集,說明胡人還沒有進?入榆縣,但已經?到?達榆縣警戒範圍之內了,而且,看這聚集的緊迫程度,西北方向定是已經?開始廝殺開了。

幸好,幸好她早有準備!

才徇騎著快馬進?來,朱狸早就?已經?帶著商隊的人手去和這裡的鄉勇們一起殺敵去了,才徇是書生,便接了來回傳訊的任務。

他對?院中緊張的氣氛視而不見,下馬來到?夏川萂身邊,在她耳邊道:“哈縣令已經?帶著鄉勇們在榆縣三十裡處的下牙坡殺起來了,初步觀測來犯邊胡人有千人之數。”

夏川萂心?下發沉,千人之數,一定是全副武裝戰力在頂峰的胡人,在這榆縣小城,已經?很多了。

鄉勇們也就?千人之數,雖然早有準備,但一對?一的拚上,哈縣令那邊不一定能頂的住。

而且,還不知道後麵還會不會有更?多的胡人跟來,如果這些?胡人再竄通好了隱蔽在戈壁中的沙匪

夏川萂正色問喬彥玉:“你說的那個跟喬氏交易的大?客商,可有跟你們說到?底來多少?人?”

喬彥玉麵色一變,問夏川萂:“你是懷疑我喬氏串通胡人?”

這客店裡除了喬氏之人,還有夏川萂帶來的人,大?掌櫃為什麼單單隻限製了喬氏人的行動範圍,而任由夏川萂帶來的人四處走動?

結合今晚有胡人犯邊,而明日,就?是他跟胡商接頭的時間,不難猜測,這家?客店的老板是懷疑這些?胡人就?是喬氏帶來的,所以?對?他們百般防範。

但喬彥玉作為當?事人,他知道自己是真的隻是來做生意的,跟胡人犯邊之事沒有半點關係。

彆人懷疑也就?罷了,時機太巧合,彆人有理?由懷疑,但夏川萂對?他的懷疑,是真的傷到?他了。

夏川萂對?喬彥玉正色道:“喬公子,你我雖然相交時間不長,但我知道,你是一位光風霽月的公子,是一定不會做出勾結外族的事情?來的,但你不會,不代表彆人不會,你帶來的客商當?中,你真正認識且能保證其人品的人有多少?呢?喬公子,現在不是論誰是誰非的時候,你我必須聯手共同退敵,等你回到?洛京才能代表喬氏對?上有所交代,不是嗎?”

喬公子

想到?就?在剛才夏川萂還在叫他“彥玉哥哥”,喬彥玉突然失笑一聲,頓時明白了從在此處見到?他開始,估計夏川萂就?已經?在給他下套了

他重新打量夏川萂,見她挺直的脊背、清明的眼睛和坦然的表情?,道:“川川,是我小看你了不錯,我帶來的這些?人,的確有可疑之處”

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事態緊急,不容狡辯,喬彥玉就?乾脆承認了,此次雖然是他帶隊,但他帶來的這些?客商自成?體係,他也的確是不能為他們作保,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沒有問題的。

此時,配合當?地?人的防衛,先將?喬氏摘出去才是第一要緊事,喬氏百年名譽,不容有失。

他對?全副武裝的大?掌櫃道:“我帶來的這些?人當?中,或許有可疑之人,但定也有無辜之人,還望大?掌櫃高抬貴手,莫要一概而論。”

大?掌櫃慨然抱拳對?喬彥玉道:“喬公子高義!您放心?,我們隻保家?小安全,隻要他們不亂躥亂跑,安分的待在客店中,等戰事結束之後,喬公子自可以?帶著人全須全尾的離開。”

不讓喬氏的人出客店,是怕這些?人當?中真有跟胡人勾結,通風報信者。

大?掌櫃他們這些?當?地?人隻要安全,至於喬彥玉帶來的都是些?什麼人,要做些?什麼事,隻要出了他們榆縣的地?界兒,就?不歸他們管了,他們也管不著。

喬彥玉頷首,下令給所有喬氏的人,道:“若有違我令,出此客店者,殺無赦!”

大?掌櫃對?喬彥玉這句“殺無赦”很滿意,也投桃報李的吩咐要對?喬氏的人客氣些?。

雙方達成?協議,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了一些?。

喬彥玉問夏川萂,道:“那麼,對?今晚之事,你定是早就?有所安排了吧?”

夏川萂也不瞞他,道:“是。但我也隻是提前通知了這裡的縣令,要他早做防範,但這裡的戰力你也看到?了,都是鄉勇百姓,他們願意為護衛家?園拚死,但和有備而來的胡人騎兵相比,還是差上許多的

若是能知道到?底能有多少?胡人來侵略,或許我們的勝算能大?一些??”

喬彥玉問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一個留著山羊須的中年男人道:“駱公,此次與胡商交接之事你從頭跟到?了尾,你可知,明早的交易會有多少?胡商來?”

交易、胡商,喬彥玉用詞很謹慎,他將?他們喬氏在此的事情?定性為商貿交易,而不是帶著其他目的來的。

這個叫駱公的人意會到?了喬彥玉的意思,恭敬道:“家?主給的消息是會有百人商隊來與公子交易,這百人商隊無需車馬隨行,咱們的車馬可以?一並交易給他們”

夏川萂詫異道:“隻有百人?據我所知,今晚來襲擊的胡人足有千人之數。”

駱公麵色惶恐道:“這,這,這老朽就?不知道了,咱們定的,千真萬確隻有百人之數”

大?掌櫃來到?夏川萂身邊,小聲跟她道:“喬氏的貨車我看過了,一隻百人商隊押送綽綽有餘。”

夏川萂看了喬彥玉一眼,道:“這隻是帶入客店讓你看到?的貨物,說不定還有其他貨物囤積在彆處”

要是她,她就?會這麼做,狡兔三窟,她從不小看任何一個在外打拚的人。

大?掌櫃頓時看喬彥玉的眼神就?變了,剛才的因為喬彥玉的配合所生的好感頓時消失不見,看著喬彥玉的眼神重新警戒起來。

並沒有聽到?夏川萂說的什麼話的喬彥玉:

夏川萂對?大?掌櫃,也是對?其他人道:“我是相信喬公子沒有歹心?的,而且,胡人是在夜裡犯邊,定是這些?胡人狼子野心?,欺騙了喬公子,想尋著喬公子帶著大?宗貨物在榆縣的時機,趁夜襲擊榆縣,打著連帶著喬公子一起在榆縣燒殺搶掠一番的主意,我相信,喬公子定也是受害者,所以?,大?掌櫃,兒郎們,咱們現在不是猜疑的時候,先擊退胡人要緊。”

喬彥玉對?夏川萂禮道:“夏女君所言甚是,如果有我喬某幫忙的地?方,諸位儘管提出來,我喬某定會竭儘所能,幫榆縣百姓擊退胡人!”

他這話鏗鏘有聲,倒是重新獲得了在場警戒之人的好感。

夏川萂跟喬彥玉小聲建議道:“不如將?你們此行商隊所有頭目都叫出來大?家?一起認一認人?”

喬彥玉秒懂,如果有奸細,定也是在這些?頭目當?中,因為作為頭目上下活動才會更?方便。

喬彥玉讓駱公去叫人,顯然十分信任他。

夏川萂看了那個駱公的背影一眼,對?大?掌櫃使?了個眼色,大?掌櫃若無其事的去吩咐人加強警戒,順便派人去監視那個駱公。

駱公很快就?將?人都叫來,足足有十三個商隊頭目,他們都麵色驚疑不定的站在喬彥玉麵前,接受眾人的審視。

喬彥玉指著一個小頭目道:“你,站出來,我怎麼沒瞧見過你?”

喬彥玉話未說完,他的頸間就?多了一把匕首,手持匕首的人正是跟在駱公身邊的一個不起眼的護衛。

場麵頓時騷亂起來,紛紛遠離了喬彥玉。

被喬彥玉指著的那個人對?所有人道:“刀劍不長眼,我等手上的可是喬氏獨苗,諸位想要動手的話,可要小心?了。”

第190章 第 190 章

被?挾持的喬彥玉有一瞬間?的慌亂, 但他很快就穩住了,喝問那個被他指出來的人道:“你們是什麼人,混在我喬氏商隊是意欲何為?”

這個人朝喬彥玉一禮, 歉然道:“喬公子, 我等隻是來與喬氏做生意的胡商, 無意冒犯您, 得罪之處,還望您海涵。”

夏川萂問道:“若你們隻是做生意的胡商, 咱們在商言商,何不放開喬公子,大家?坐下來好?好?商談一番豈不是好??”

誰知, 這人竟是對夏川萂笑了, 他十分恭敬的對著夏川萂行了一個胡人接待貴客的禮節,笑道:“想必,您就是郭氏女君吧?”

夏川萂:“我姓夏。”

這個胡人卻是歎道:“但您身邊跟隨的, 大多都是郭氏之人,他們身形高大,驍勇善戰,從?貴國?太/祖時起,就是我胡人之勁敵,用你們漢人的話來說, 就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打第一眼見到追隨在您身邊那位身材高大的護衛時起, 我就猜測, 這定是郭氏的一位小將?,而且, 我猜,也是您提醒榆縣的縣令連夜警戒吧?

您這樣聰明機敏,反應迅速,在榆縣還有這樣的威望,還能有郭氏子追隨左右,您還說不是郭氏女君?

那位小將?呢?今晚沒見到他的身影,女君是不是派他去搬救兵去了?”

他遺憾道:“原本,我等打算是平靜的和喬氏交接完就離開的,但女君身邊的郭氏子去搬救兵,為了不多生枝節,我等臨時決定儘快離開,還望女君放行。您放心,喬氏公子咱們隻是借用一下,等到了平安地界,咱們定會將?他放回的。”

夏川萂冷笑道:“你們千多騎兵連夜侵擾我漢人城鎮,就是你所說的‘平靜交接’?你們若真是打著友好?的主?意來與喬氏做交易,那就按照計劃明早接頭交易就行了,今晚之事,你欲作何解釋?明明狼子野心,卻狡言修飾,果然狡猾!”

這個被?夏川萂說的頓了一下,還是堅持道:“戈壁沙匪橫行,若想帶著大宗貨物穿過戈壁,人少?了不行,不管女君信與不信,今夜所來族人並無侵擾之心,我等隻是入夜後趕到此處,想要修整一晚,等第二日與喬氏做交接的,誰知竟是和女君連夜安排的人打了起來,實非我等所願。”

話裡話外的,竟將?錯處歸結於夏川萂太“多事”了,要是沒有夏川萂多此一舉,今夜根本不會發生戰事。

真他娘的放屁!!

大掌櫃他們看著這個說話之人的眼神恨不能生撕了他。

夏川萂長長“哦”了一聲,道:“先生人在榆縣城內,竟能知道城外三十裡之外之事,看來先生不僅有千裡眼,還有順風耳,更生就了一顆可斷未來之事的七竅玲瓏心,非此,不能解釋先生之神異之處。”

這話有趣,這個被?夏川萂叫做先生的人麵色一紅,被?挾持的喬彥玉無奈的看了夏川萂一眼,提醒她?他人還在人家?手裡呢,不要惹怒了人家?,萬一這人惱羞成怒,將?氣都撒在他身上怎麼辦?

這人也知道,論口才他是比不上漢人的,但他也實在是不想再繼續耽擱下去,原本他是想隱藏在喬氏商隊中渡過此夜再找機會脫身的,但夏川萂太厲害了,處處都打在他們七寸之上,他隻能鋌而走險,先一步劫持了喬氏公子,能帶著貨物脫身最好?,就是不能,他也能借著喬氏公子脫身。

這人遺憾想道,若是沒有這位夏女君突然到來,若是她?身邊的那個護衛不是郭氏子,今晚他們定能大獲全勝,帶著搶奪來的所有貨物回到部族,他們部族定能順利熬過這個冬天。

他們可是好?不容易才和喬氏搭上,說動?喬氏帶著大宗貨物來和他們交易的,這幾個月來功夫臨到最後一刻全都功虧一簣,怎麼能讓他不著惱?

但現在不是惱怒的時候,先脫身才是要緊事。

至於下牙坡那邊的族人,他們能攻過來最好?,攻不過來自會想法?子退去。

這人對所有人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諸位還是快點與我等備好?快馬,我等也好?快點出城,才好?將?喬氏公子給放回來。”

大掌櫃揮揮手,讓人按他說的去備馬。

駱公哭天喊地道:“不能備馬,不能放他們走啊”又給夏川萂作揖,哭道:“女君,快救救我們公子啊,我們公子對女君何等殷勤備至,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才徇將?他推到一邊,喝問道:“你什麼意思?你們喬氏眼瞎耳聾被?人欺騙,喬氏公子一個照麵就被?人劫持了,你們自己不去想辦法?救人,反倒現在在這裡裝可憐,乾我們女君什麼事,你們又想要我們女君要如何救人?”

駱公哭聲更大了,哭道:“公子啊,老奴無用啊,不僅被?歹人蒙騙,還護不住您,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奴回去如何要跟家?主?交代呢,倒不如一起死在這裡,倒也乾淨”

其他喬氏之人也都急的跟個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轉,就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倒是眼睛頻頻朝夏川萂這邊瞟,惹的吳晞擋在夏川萂前?麵將?他們一一給瞪回去。

被?挾持的喬彥玉卻是對夏川萂歉然道:“對不住,還是我太沒用了,駱公沒存壞心眼,你還望你不要介意”

夏川萂對喬氏之人的反應倒也理解,現在喬彥玉在敵人手上,他們投鼠忌器,不管有多大的本事都施展不出來。

夏川萂搖搖頭,沒說什麼。

馬匹很快就準備好?了,這人單獨騎了一馬,那個挾持喬彥玉的人帶著喬彥玉騎了一匹,其他跟隨他們的人亦是一人一匹,一行十多個人朝西北而去,想必是要去和他們的胡人族人會和去了。

駱公和喬氏的人也都上馬,追隨著他們而去了。

夏川萂也騎上自己的大黑馬,對吳晞和才徇道:“走,一起去看看去。”

才徇勸道:“女君還是不要去了,屬下跟去就行了。”

夏川萂搖頭道:“喬彥玉身份不同,他不能在榆縣出事,否則,三皇子妃和喬氏一定會報複的。”

吳晞擰眉道:“你去了又能如何?也不能一定就能保住喬彥玉的命吧?”

夏川萂道:“這可說不準,總之先去看看再說。”

大掌櫃也勸道:“這黑燈瞎火的,又是刀劍無眼,女君還是不要去了吧。”

夏川萂:

她?見所有人都不讚同要她?去,她?也就不堅持了,她?道:“我的確是派郭無忌去清縣調援軍去了,”她?這話一出,大掌櫃頓時眼冒精光喜上眉梢,聽夏川萂繼續道:“他說能帶兵夜半就到榆縣,現在馬上就是夜半了,大掌櫃,您不如派幾個人去南麵城外等候,若是見到郭無忌,也好?將?城中城外之事詳細告知。”

大掌櫃忙喜道:“自然,自然。”說罷就去安排去了。

夏川萂囑咐才徇道:“這是喬氏的事,你去了隻管看著,不要冒然插手。”

才徇也知道喬氏水深,一個弄不好?會惹一身臊,是以都答應下來,不會亂插手喬氏的事。

吳晞看著夏川萂,笑道:“我你就放心吧,我就跟著看個熱鬨”

他話未說完,就聽夏川萂道:“你就跟我一起留在客店裡,哪裡都不許去。”

吳晞大喊:“為什麼?!”

夏川萂拉著他進客店,哼哼道:“你連拉個韁繩都能把手拉傷了,這黑燈瞎火的,路可不好?走,你要是從?馬上摔下來怎麼辦?”

吳晞:

他竟無法?反駁?

吳晞還想再分辨兩句,就聽夏川萂厲喝道:“誰在那裡?!”

吳晞嚇了一跳,忙將?一直拿在手裡的劍半拔了出來,一雙眼睛警惕的看著無人的四周,喝道:“是誰鬼鬼祟祟的?還不快出來!”

偌大的一個客店大堂,除了夏川萂和吳晞兩個,卻是再無第三人。

吳晞奇怪,小聲問夏川萂:“怎麼回事?”

夏川萂緊緊和吳晞靠在一起,與他道:“走,退去外頭。”

吳晞護著夏川萂慢慢往後退去,但隻退了三五步,從?暗處慢慢出現了五個人,相比於在外頭那幾個劫持喬彥玉的長的跟漢人沒太大區彆的胡人,這五個人可就異域血統明顯多了。

其中一人,竟是長了一藍一綠兩種顏色的眼睛,吳晞瞧見了,整個人都緊繃起來,更加擋住了夏川萂的視線,小聲提醒道:“有長相可怖的羅刹鬼,你不要瞧他。”

夏川萂:

其實這人長的挺帥的,膚色白皙,高眉深目,鼻梁挺直,嘴唇不厚不薄要不是這幾個人是圍攻他們的,夏川萂平日見到了說不定還會上前?結交一番。

吳晞大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意欲何為?”

這幾個異域人不知道是不是聽不懂漢話,二話不說就攻了上來,吳晞緊張迎敵,夏川萂也舉著手颼颼放袖箭。

夏川萂和吳晞兩個菜雞很快就拜下陣來,被?這五個人給捉住了。

隻是捉住了,並沒有殺了他們。

夏川萂心下稍定,問道:“這客店裡的其他人呢?你們把他們怎麼樣了?”

“女君放心,我們隻是奉命來帶走女君,沒有殺人。”其中一個胡人說出了一口流利的漢話。

夏川萂:“你們知道我是誰?你們是奉了何人的命令?”

這個胡人就不說話了,他們將?吳晞堵了嘴扔在櫃台後頭,然後隻帶著夏川萂一人從?客店後門悄無聲息的騎上馬離開。

這五人的目的地是榆縣三十裡開外的下牙坡,在這裡,榆縣鄉勇和胡人的激戰還在繼續,挾持了喬彥玉的一行人卻是騎馬立在山坡高處觀戰,喬氏之人則是停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行人。

還是之前?站出來說話的那個人,見到這五人帶著夏川萂過來了,就笑道:“女君,咱們又見麵了。”

夏川萂鬱悶:“你們的目標是我?”

這人笑道:“不錯,有喬氏公子在手,我們也就隻能走掉幾個人,但有女君在手就不一樣了,女君能號令兵士,我們有了女君,不僅能平安退走,還能帶走喬氏的貨物,一舉兩得。”

夏川萂無語。

這人怎麼這麼篤定她?就這麼好?使?

聽到此話的喬彥玉卻是臉色難看起來,對這人道:“你們放了她?,我跟你們走,我以喬氏公子的身份,答應將?所有貨物都給你們帶走。”

這人卻是道:“運貨需要人馬,咱們的人都被?殺光了,我們要這麼多貨物做什麼?運也運不走,拿也拿不掉,豈不是白要了?”

喬彥玉氣結,緩了口氣對夏川萂道:“川川,你的性?命要緊,你讓交戰雙方各退一裡,先停戰,再說其他。”

這人笑道:“不錯,還是喬氏公子明理,女君,如何?”

夏川萂苦笑道:“我人都在你們手裡了,我還能如何?但我也隻能叫回我帶來的人”

她?話未說完,這人就接口道:“女君太小看自己了,隻要您一聲令下,不管是郭氏人還是榆縣人,所有人都會聽您的。女君,這就下令吧?”

夏川萂奇怪:“你怎麼不直接跟戰場上的人宣布我在你們手中呢?也可趁我的人慌亂分神的時候多殺幾個,你們豈不是賺翻了?”

這人眼睛一眯,冷道:“女君莫不是打著拖延時間?的主?意,等那位郭氏子帶兵來救吧?哼,巴達爾,剁了喬氏公子的一根手指頭”

“慢著!”夏川萂及時出聲製止了他的命令。

夏川萂正色問此人,道:“我可以下令,你如何能保證你們的人不會繼續進攻呢?”

這人誠懇解釋道:“女君放心,我們此次來隻為財貨”

這人隻說了一句,就聽遠處有隆隆聲一下一下的傳來。

這人轉頭去看,頓時臉色大變,打馬來到夏川萂身邊,戒備的看著遠處。

夏川萂也瞧見了,心道,來了。

果然他說到做到,在夜半十分帶著救兵來了。

隆隆煙塵在星月之下彌漫開來,看不清到底來了多少?人,但這些人馬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入戰場,左右衝殺,隻一個回合,就定了戰局。

這人心中駭然,如果之前?他還打著帶著貨物走的主?意,現在,他真的隻是想著能順利脫身了。

他果斷下令道:“走!”

說罷,當先調轉馬頭離開,竟然不再管正在被?屠殺的族人們了。

夏川萂被?挾持著,想要再說兩句風涼話,但她?一張口,九月西北夜中森寒的冷風帶著沙土灌入嘴中,為了避免肚子疼,她?還是閉上嘴巴,不再多說。

喬氏的人仍舊跟在他們身後,但這人並不在意,因?為在行了幾裡地之後,喬氏之人逐漸落後,慢慢就聽不到跟隨的聲音了。

夏川萂暗歎,夜中行軍是有技巧的,喬氏出身東南,顯然並不習慣夜間?在這戈壁灘中騎馬行進。

但也很快就又有馬蹄聲跟了上來,而且,是逐漸接近了。

夏川萂回頭去望,當先快速奔來的一人看不清麵容,但在夜色中能窺見他模糊但高大出彆人許多的身影。他的身後還跟著幾騎。

夏川萂突然就鼻子一酸,掉下淚來。

追來的馬蹄聲越發接近了,似乎是在拉弓引箭,並且射中了馬隊之後的人。

帶著夏川萂騎馬的人壓低了身子,將?夏川萂整個人都壓的趴伏在馬背上,這樣可以減少?風的阻力?,讓馬跑的更快。

但即使跑的再快,夏川萂仍舊陸陸續續的聽到身後重物落地的聲音,應該是中箭掉下馬背了。

又不知道跑了多少?路,馬跑動?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然後踢踢踏踏的停住了。

夏川萂忙再次轉頭向後望,見隻有那個高大的人影追了上來,而他們這邊,僅剩下四匹馬五個人,夏川萂和一個人同乘一匹。

載著喬彥玉的那匹馬已經不在了,喬彥玉也不見了,不知道怎麼樣了。

那個一直緊咬著他們這一行人不放的一人一騎慢慢近了,在臨近夏川萂他們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麼近的距離,今晚月亮星星都明亮的很,夏川萂一眼就瞧清了這個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

是郭無忌。

那個一直跟夏川萂交涉似乎是領頭的人開口了,話語裡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道:“竟敢一個人追來,真是不怕死。”

郭無忌並不言語,隻是上下打量著被?圍在中間?的夏川萂,見她?都好?好?的,才分神將?視線移向那個說話的人。

這人被?他這一眼看的心悸不已,直覺告訴他這人很危險,無與倫比的危險。

這人喉嚨發緊,嘶聲道:“你隻有一人!你退後一裡,我就放了你們的女君,如何?”

回答他的是郭無忌拉弓如滿月的弓弦和森然的箭矢。

這人立即將?手裡的長刀橫在了夏川萂的脖子之上。

果然,郭無忌的弓鬆動?下來,箭矢也移開了目標。

夏川萂咬咬牙,開口道:“郭無忌,你退後。”

郭無忌看向她?。

夏川萂輕踢馬腹,載著她?的這匹馬輕輕後退,讓她?的頸項移開了那人的刀鋒些許,同時她?的視線看向了位於她?左前?方的這人的後背。

夏川萂也隻看了這麼一眼,這人就同步驅馬向後,刀鋒穩穩跟著移動?,再次抵在了夏川萂咽喉處。

夏川萂再次道:“郭無忌,退後。”

郭無忌深深看了夏川萂一眼,調轉馬頭,背著夏川萂他們,驅動?馬匹小跑起來,並且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這人鬆了口氣,將?刀鋒收回,並且對夏川萂笑道:“還是女君的話好?使。”

夏川萂在他說話的時候對他微微一笑,再次輕踢馬腹,載著她?的馬匹再次後退了一步,這次這人沒有跟著退後。

就是現在!

夏川萂右手迅猛後撩,就像是每天早起拿著象牙梳梳頭發那樣自然,手中隻有她?大半個巴掌長的匕首自然的劃過身後之人的咽喉,血液噴濺同時,夏川萂手中的匕首順著半圓弧的勢頭脫手而出,正中左後方那人的背心。

這人驚駭的死死盯著夏川萂,身體直直的栽下了馬背,死不瞑目。

夏川萂才不理這人,她?匕首方脫手,身體同時前?傾,雙手牢牢抱住了馬脖子,並再次狠狠一踢馬腹,馬匹受痛,一聲嘶鳴猛的向前?躥了出去。

幾乎是在馬匹嘶鳴的同時,一支利箭如同憑空出現一般射入了位於夏川萂右後方那人的咽喉。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這一切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發生的,讓人根本來不及防備,主?打一個出其不意。

隻是一個呼氣的時間?,挾持夏川萂的四人隻剩下一人。

這一人也沒活多久,剛反應過來就步入了他同伴的後塵,同是咽喉致命一箭,不甘心的去九泉之下與他的族人會麵去了。

夏川萂勒住奔跑的馬兒的韁繩,與同樣騎馬過來的郭無忌會和。

兩人的馬匹載著他們兩個在原地轉圈圈,夏川萂看著郭無忌,向他張開了手。

郭無忌長臂一伸,將?夏川萂從?載著她?的馬上抱了過來,緊緊擁在了懷裡。

夏川萂抱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胸膛裡悶悶道:“我還以為就這麼被?人捉走了呢。”

郭無忌聲音都嘶啞了,他道:“不會的,我會一直跟著你。”

夏川萂哭了起來,她?哭道:“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了”

夏川萂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她?隻是循環往複的說著“我看到你了”,好?似隻有這一句話才能表達她?的害怕和喜悅。

郭無忌緊緊擁著她?,他寬大堅實的掌心不住的輕撫她?的後背和發絲,任由她?在他懷裡哭泣,無聲的安慰著。

夏川萂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她?發泄完了,從?郭無忌的懷中將?臉拔出來,看了眼四周,帶著抽抽噎噎的鼻音問道:“咱們這是在什麼地方?”

郭無忌:“不知道。”

夏川萂:“也不知道喬彥玉怎麼樣了?”

郭無忌:“不知道。”

夏川萂奮力?抬頭看他,被?他按著腦袋重新窩回他的懷中,道:“沒死,也沒掉下馬,跟我來的人留下了兩個跟著他,他會沒事的。”

夏川萂:“哦。”

他們就騎在馬上任由馬兒在戈壁灘上溜溜達達的尋覓乾草根吃,但這裡是草都不長的戈壁灘,這馬兒估計是找不到夜草了。

郭繼業又攏了攏懷裡的夏川萂,道:“起風了。”

夏川萂也覺著冷了,西北冷的快,再往北,這個時節差不多已經開始下雪了,榆縣雖然在南麵,但這天氣也是一日冷似一日了,尤其是夜裡,一陣風吹過,冷的讓人打顫。

好?在夏川萂夜裡出來的時候是穿著大毛衣裳的,她?的匕首、軟劍、軟甲之類的小型武器都藏匿的好?好?的,也是夏川萂一開始就表現的弱雞一個,而且隻在一開始抵抗的時候顯示了袖箭這種精巧殺傷力?卻十分足很符合她?身份的武器,在後來被?捉住、被?帶走的時候都“乖”的很,那人也才隻是卸了她?的袖箭就了事,壓根沒有搜身。

這才讓她?有了看準時機反擊成功的機會。

夏川萂看了眼四周的環境,見有些散亂的土丘,就道:“咱們去土丘後麵躲躲風吧,等天亮了會有人來找的。”

郭無忌:“好?。”

郭無忌帶著夏川萂找到了附近最大的一個背風土丘,他用隨身帶著的長刀劈出了一個內凹隻有一尺深的土洞,自己背靠著土壁鑽了進去,對著夏川萂張開懷抱,夏川萂就窩了進去。

兩匹馬擋在了夏川萂麵前?,既擋住了周圍呼嘯而過的風沙,又能提供微微熱量。

夏川萂感受了一下身後跟火爐一般的身體,半轉了身子,雙手捧著他的臉這裡摳摳那裡扯扯不住的摸索起來。

郭無忌:“做什麼?”

夏川萂嘀咕:“你這胡子用什麼沾的?沾的還挺牢固。”

郭無忌:“你再摳下去就掉了,我可沒有隨身帶著膠水。”語氣裡帶著滿滿的笑意。

夏川萂忙將?已經摳出一點縫隙的邊界處重新給他按回去,訕訕笑道:“我就是好?奇。”

郭無忌:“就用的你貼花黃的那種普通膠水。”

夏川萂:“哦哦,那、那你,怎麼叫郭無忌這麼個名?兒?”

郭無忌笑道:“不是你說我百無禁忌,就叫無忌了。”

夏川萂嘿嘿笑道:“你給自己取名?字還挺隨意的。”

郭無忌:“是嗎?我覺著挺好?聽的,來,叫一聲無忌哥哥聽聽?”

夏川萂:

夏川萂突然裂開了。

無忌哥哥——

這可真是,一個好?名?字啊!

她?想笑,又怕郭無忌誤會,她?就憋著,但她?又實在忍不住的想笑,就隻能將?頭埋在他的肩頸上,身體跟抽風似的一抖一抖的抽著。

郭無忌果然很無語,有些不服氣的道:“你叫喬彥玉彥玉哥哥就能叫的出口,叫我無忌哥哥就叫不出口了?”

夏川萂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道:“你怎麼還記著啊,你就不能忘了?”

郭無忌也笑了,還是道:“我不喜歡你叫彆人哥哥。”

夏川萂將?頭從?他肩頸上抬起,看著他在夜空下閃閃發光的眼睛,笑道:“那我叫你哥哥?”

郭無忌垂眸看著她?,道:“你叫,我就應。”

夏川萂看著近在咫尺的認真眼眸,突然臉就紅了,她?忙轉開視線,重新擺正身體,恢複成背靠著他胸膛的姿勢。

郭無忌微微一笑,下巴擱在了她?的頭頂,擁緊了她?,不讓夜風與寒冷侵擾他們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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