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風光無限終是悲(2 / 2)

花滿天下 公子為君 15856 字 3個月前

於是,他看向那位姑娘。

她也對自己笑,說:“我沒騙你吧,真的很管用。”

王一笑提到賠世郎時,他嘴角不知覺地上揚:“我問她叫什麼名字,她說姓賠。”

“我又問她,可是非衣裴?她搖頭了。還用她可可愛愛的小胖手,在雪地上寫了這麼一個字——賠。”

她是這麼跟王一笑介紹自己的:“賠,賠錢貨的賠。”

不知為何,王一笑總想跟她說話,還分享自己的事情。

對她說:“我快要活不下去了。”

賠世郎說的話,依然在他耳邊回蕩:“這個世界是很好玩的,隻是看你能不能玩死它。”

“所以,我希望是你玩死它,而不是它玩死你。”

“每當你覺得真要活不下去的時候,就拿起手上的柚子葉在身邊揮揮,說‘晦氣去,自信來’。喊三遍,你就會獲得一個自信的自己。”

賠世郎走了,走之前還不忘大聲對他說:“——希望下次再見麵之時,你不僅還活著,還活成了一個風光無限、自信爆棚、招搖過市的人。”

因為她這句話,他私自將賠世郎視為自己的神明。

一信奉,就是一千八百年。

後來,他飛升了。

王一笑說:“一千八百年前,舊天庭大門往裡走,會有一個特彆寬敞的大街,大街兩邊掛滿了神官的畫像。”

“我聽迎接自己的南方雨師說,那是一個榮譽街,在人間越有名、越深受世人信仰的神官前五名,畫像會被掛立在這條最耀眼的街上。”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在這條榮譽街上,看見了賠世郎的畫像。

南方雨師見他如此,便跟他解釋:“這位神官叫賠世郎,一直都是天庭名神,坐享人間一萬座宮觀,甩其他神官一大截。”

王一笑:“那她人呢?”

南方雨師:“跟追師去人間有一陣子了。”

王一笑:“她什麼時候會回來?”

南方雨師:“大概永遠都不回來了。”

聞言,心中失落。

他厭惡人間,厭惡人間的絕望,所以想要逃避在天庭一輩子。

賠世郎卻喜歡人間煙火氣,跟著追師一起,再也不會回來了。

後來,他也試圖在人間找過賠世郎。

但當他找到賠世郎時,是八百年後,賠世郎被吞鳥郎啃死的噩耗。

從那以後,他就更加不喜歡人間了。

天憐衣聽到這,看向他手中已經枯萎的柚子葉,說:“這個柚子葉,真的隻是普普通通的柚子葉嗎?”

當時,賠世郎給他的柚子葉,也是普普通通的柚子葉?

王一笑搖頭,說:“不,不是。”

“世郎給我的柚子葉會發光,我猜想,她跟我說的念三遍‘晦氣去,自信來’是打開法器的口訣。”

“隻是我當時不懂,以為這柚子葉真的有什麼通天的法寶,才會每天都是用它。”

“實際上,它還真是個法器,隻不過是將彆人的悲觀不快樂,轉移到自己身上來,僅此而已。”

“當然,這是我成神後才知道的事情,之後我就沒有再用過她給的柚子葉。”

所以當時,他每用一下,他都會從賠世郎身上轉移走開心和樂觀。

他的絕望和悲觀,也會轉移到賠世郎身上。

相當於是彆人在替自己承受痛苦,而自己卻在使用彆人的歡樂。

天憐衣:“於是你又自己點化了新的柚子葉當法器,像賠世郎一樣,將自己僅有的樂觀全部給予需要的神官,或者是世人?”

王一笑:“是。這樣做,彆人會感到歡樂,就會有活下去的心。”

天憐衣:“可你會時刻感受彆人轉來的痛苦。”

王一笑一笑,毫不在意,拍著自己胸脯地說:“那又如何?如果我強迫自己活成了世郎所希望活成的那樣後,又能替彆人分擔一些,何樂而不為。”

天憐衣一聽,頓然開朗,笑說:“你真是個偉大的人。”

王一笑一聽,也愣了一下。

拿出新的柚子葉,在四周揮揮,說:“館主大人,你也是一個很偉大的人。”

沒聊多久,王一笑便起身,說:“我去巡邏一下,看能不能見到世郎。就算見不到,厄運鳥來了,我也幫她頂一些。”

天憐衣點頭,說:“好。”

王一笑走後,一直很沉默的玄為夷,就變得更加沉默,兩人似乎陷入了比較尷尬的氛圍之中。

天憐衣坐久了,就起身動動。

突然間,有一隻厄運鳥再次來找天憐衣。

那隻厄運鳥飛得極快,超大一隻,比往日的都還要大,一邊叫一邊飛撲向她。

眼裡的紅,滴下來的血,身上散發的黑色氣息,讓天憐衣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瞬間的片段。

那片段裡,她坐在金箔大花轎上,卻突然有隻一樣的大烏鴉衝進了花轎裡,張開大嘴巴就咬向她。

那隻大烏鴉,不,厄運鳥就這樣被玄為夷一劍刺死在地。

她被攬入懷中,失了神。

頭頂上是玄為夷著急,擔憂又自責的聲音:“對不起。”

他一手緊緊抱住她,一手抬起摸她的臉,輕輕揉揉,輕輕撫摸,給予她最大的安慰。

可她終究是在失神中,眼淚奪眶而出,也抬起手捏緊了玄為夷腰間的衣裳。

玄為夷的手摸到一股濕意,低頭一看,是懷中人哭了。

看她表情,是憋住不想哭的逞強,可她又實在忍不住哭兩下。

哭得老委屈,哭得眼睛都紅了,眼睫毛上全是被打濕的淚水。

玄為夷又慌了,比方才還要慌亂。

眼眸中儘是心痛,見她這個樣子,仿佛有一把最能傷人的刀,沒有任何預防地捅進他的心臟。

須臾,一手挪到她頭上,往自己懷中更靠一點。

他又低下頭些,高挺的鼻子碰到她的額頭,用右手捧住她左邊臉,大拇指輕輕擦她臉上的淚水。

聽見玄為夷低沉,微啞,慌亂,不知所措,儘是愧疚地顫抖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玄為夷在她頭頂上一直道歉,一直道歉。

可她越是聽他道歉,聽他這麼顫抖、這麼慌亂、這麼愧疚地道歉個不停,她就哭得越猛。

原本,原本她隻是想哭兩聲的。

現在好了,眼淚收不住了,徹底收不住了。

她哽咽地說:“你不必道歉的,是我,是我自己沒控製住。”

可玄為夷是這麼說的:“不知為何,看見你哭,我下意識就想給你道歉。”

天憐衣一聽,好像就哭得更猛了。

等天憐衣緩和好情緒,玄為夷便放開她,又獨自一人去一邊站著了。

天憐衣擦去自己剩餘的眼淚,然後拍拍自己的臉,深呼吸一口,就蹲下來看被人厄劍刺死在地上的厄運鳥。

天憐衣自言自語地說:“真是它。”

玄為夷聽,問:“怎麼了?”

天憐衣說得有氣無力,聲音超級小:“我成親那天,也有一隻這麼大的厄運鳥,衝過金箔大花轎簾子進來,要咬死我。”

頓頓,天憐衣又說:“不,不隻一隻。”

“金箔大花轎外都是這麼大的厄運鳥,它們叫聲很大,很吵,用尖尖長長的嘴啄金箔大花轎。”

“好像,好像後來,很多厄運鳥都蜂擁而入。”

這些記憶,都是很模糊的。

但經過她大概粗略地描述,都可以想象到那是一場多麼恐怖又不幸的遭遇。

玄為夷的眼眸一沉再沉,沉得不能再沉,他又向天憐衣道歉了:“對不起。”

天憐衣站起來,突如其來猛站,隻覺得眼花繚亂,一時沒站穩腳跟,整個人晃跌。

玄為夷一步大邁,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把穩住了她。

天憐衣看清後,見玄為夷如此,便向他一笑,說:“謝謝你,哥哥。”

玄為夷也一笑,搖頭,還放開了天憐衣,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天憐衣也摸摸自己的手腕,說:“看來,我還不能回三界通館。”

玄為夷聽,臉色微變,問:“為何?”

天憐衣看向地上的厄運鳥,直白地說:“想謝玄了,太想他了。”

玄為夷心一顫,眼眸深處泛起波瀾。

聽見天憐衣還說:“一直都很想他。”

“也不知道他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裡,有沒有像我這麼想他的這麼想我。”

玄為夷:“......”

玄為夷點頭,就當是回答她了。

玄為夷又問:“這麼想謝玄嗎?”

天憐衣頓頓,笑了:“是啊。”

玄為夷沉默一下,說了一道很輕的話:“他快回來了,很快就會回到你身邊了。”

天憐衣愣愣,以往玄為夷說什麼很小聲的話,她都聽得朦朧不清。

可這次,每一個字,每一個讀音,她竟然能聽得一清二楚。

天憐衣震驚地看向玄為夷,走向他,難以置信地問:哥哥說的是......是真的嗎?”

玄為夷卻又又又沉默。

以至於天憐衣又問他第二遍:“哥哥說的是......是真的嗎?”

玄為夷裝作一本正經地說謊:“我什麼都沒說啊。”

天憐衣不信,搖頭,說:“不,我聽見了。哥哥說了,哥哥明明說了。”

玄為夷挑眉,問她:“我說了什麼?”

天憐衣不猶豫地說出來:“你說,謝玄快回來了,很快就會回到我身邊了。我聽得一清二楚,一清二楚。”

玄為夷:“......”

玄為夷:“你聽錯了。我真的沒有說什麼。”

天憐衣卻直接抓住他的手臂,也不敢抓緊,也不敢抓鬆。

生怕他下一秒就掙開,像一條魚兒一樣溜走了。

天憐衣堅信:“我沒有聽錯什麼,哥哥就是那麼說的。”

“哥哥知道謝玄在哪,知道他還在忙什麼,還知道他為何遲遲不回來找我,對不對?”

“對不對?對不對?哥哥,你說對不對?是不是?”

她問得很卑微,眼裡充滿了期待和淚光。

玄為夷:“......”

玄為夷:“不對,不是。關於謝玄,我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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