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33(1 / 2)

寧法花園 簾重 8514 字 9個月前

這段時間, 周津塬心情平靜地住在老公寓。

他再也不用打開房門,就看到陌生的紅男綠女, 扭動著身體在音樂中狂歡,或者是在36小時的工作後,依舊得耐著性子承擔照顧趙想容的工作。她的胃不好,碳水化合物和液體最好分開吃,但那女人經常半夜偷偷起來開冰箱,胃痛得又跑出去看急診。

還有幾次,趙想容吃完冰激淩, 帶著清甜的香草味溜到他床上。周津塬被她撩火弄得遲到幾次,多了鎖死臥室門睡覺的習慣。有時候睡在床上, 周津塬能聽到門把手鬨鬼般地轉動,擰不開, 她又悄悄走了。

其實許晗死後的一年多,周津塬有嚴重的失眠問題。

他保送上了大學,卻整日不上課, 三天兩頭地飛去澳門和馬來西亞賭錢, 和兄弟去美國打獵和宿營。痛苦在荒唐中慢慢地潛伏,在他一個人的時候輕柔地落下。

後來周津塬選擇學醫, 出乎意料地做得非常出色。

是的, 他從小學習能力就強,但“很好”和“出色”之間, 有決定性的差彆。第一次看大體老師, 他心跳得比許晗吻他時更甚, 那不是來自感情,而純粹是理性和指導實務的滿足。

周津塬一下子就穩定了。

他內心某部分,那些跟著許晗一起消逝的東西好像被填補上。大部分骨科手術都是血肉橫飛,但周津塬喜歡,就像他每次把白大褂洗得雪白,仿佛實踐暴力美學。

同時,周津塬變得更耐心更冷清,他變成符合所有女人想象中的所謂“精英丈夫”,病人眼中的“好大夫”。但是他的教授非常警惕:“生命不是你實驗的工具。”

周津塬似笑非笑地聽,隻要給到足夠多的樣本,他就會竭力提高精準性。這道理有錯嗎?他是凡人,在一場手術裡,不可能同時付出理智與情感。

這一切的一切,可能要感謝許晗。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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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昕再次來周津塬家,她坐在極其靜謐的公寓,好像身在山中的孤廟。

過了會兒,看到有什麼紅影兒晃過,周津塬在桌麵養了兩條小小的,長尾金魚。家裡最多的是書,桌麵是周津塬帶來的院刊,各種醫學英文新名詞,和厚厚的醫學字典。

但牆上上,多了一封裝裱好的信。她走過去看,字體稚嫩歪斜。

“你好,周同學;從今天開始,我每周都會寫信給你。你可以叫我兔子,我的生日是1月25日。”

蘇昕一字一字念出來,她驚訝地說:“我的生日也是1月25號。”

周津塬遠遠地站著喝蘇打水,他的腰非常細,不是年輕人那種單薄,覆蓋著精肉,回頭看了她一眼,他說:“嗯,我知道。”

蘇昕再把信讀了一遍,內心浮起淺淺的嫉妒,她用指尖撫摸著玻璃紙:“這是你初戀給你寫的信?”

“是她給我寫的第一封信。”周津塬繼續對著鏡麵,檢查他剛掛完胡子的下巴,側麵英挺,“但許晗的生日不是1月25號,她說第一次給我寫信,不敢告訴我真實生日。那丫頭瞞了我不少事。但這點小事不影響,她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

他說完這話後掃了她一眼,目光極清且寥。

蘇昕咬著唇,看了周津塬半天,哼了聲,轉身跑到廚房。

周津塬拉開椅子,繼續讀書。

過了會,廚房裡有動靜,周津塬也沒管,他打算晚上回父母家,把離婚的事說了。

沒多久,蘇昕急急地捧著一大碗麵條走出來,“砰”地砸在他麵前的茶幾上。隨後,用手捏著耳朵。

周津塬轉身要走,結果被蘇昕拉住。

“你去哪兒呀,喏,這是我給你煮的麵。”

蘇昕年輕的臉因為忙碌微微紅了,她把長發梳成兩個馬尾,露出白皙的脖子,顯得俏生生且溫柔賢惠,正擦著手,“你不是今晚要值夜班嗎,彆吃食堂啦。”

周津塬有點詫異地盯著那一碗西紅柿雞蛋麵。

紅彤彤的番茄,軟金色的荷包蛋,還躺著兩根荷蘭腸,一點香油,撒著小蔥和香菜,散發出一股霧蒙蒙的人間煙火氣。

他再低頭看看蘇昕。

周津塬的五官其他都好,尤其長著一雙能深邃得吸人的眸子。這雙眼睛長在男人臉上,簡直浪費,任何審視和嘲諷都從那雙眸子底層淺淺浮出來。周津塬平時無法裝傻,他也有自知,因此總是懶散中帶點冷淡的神情。

蘇昕心裡知道,這個醫生有點不太簡單。她決意不能再在這段關係裡處下風,就用手臂推他,說:“先吃麵,都涼了。”

周津塬伸臂抱住她,漫不經心地說:“但我不吃碳水化合物。”

他說話實在太平靜,蘇昕怔了下,以為是在打趣。

周津塬沒有。

“吃麵食會讓我犯困,頭腦不清醒,偶爾值完夜晚,我才會獎勵自己去吃米線。”周津塬解釋,他用指頭把蘇昕的下巴抬起來,一點點找尋她和記憶裡許晗相像的地方,“麵是給我做的?我以為,你自己餓了。我自己剛吃了牛排,你想吃嗎?我可以煎給你。”

蘇昕的臉頰滾燙,內心泛起一股無來由的虛弱。

她笑著說:“切,裝什麼!我經常看到你去跟其他大夫吃醫院食堂,不也是正常的吃飯。都是中國人嘛,米飯和麵條都是主食,你怎麼就不能吃?”

他笑了:“我為什麼要裝?”

骨科在醫院的彆號是“裝修隊”,醫生都是力壯男人,周津塬在他這個歲數依舊削瘦,甚至在日日和模特打交道的粉紅豹眼裡,都是完美身材,這和他嚴格的飲食控製和鍛煉息息相關,自律程度嚴苛到可怕。

周津塬唯一那點廚藝,是被趙想容逼著學的,他會用烤箱和煎鍋。他平時會吃外賣,但很少吃那些低質量的碳水化合物。就比如,白米,麵條,燒餅之類。

“你不吃麵,那至少,把上麵的煎雞蛋和香腸吃了吧?”蘇昕小聲地請求著,用最後的勇氣在他唇上啄了下,“畢竟,這是我的心意。不能浪費糧食!”

蘇昕拉著周津塬坐在餐桌。

周津塬頓了頓,他漠然地用筷子夾著,吃了一小口雞蛋,細嚼慢咽,但就是不咽下去。因為周津塬壓根兒不想吃。

蘇昕在對麵看著,逐漸手足無措。

她從來沒想過,原本溫馨的場麵,變得如此尷尬。一個大男人,這麼能如此嬌氣,和……如此漠然地不顧他人好意,偏偏有那種寒冷麵孔,連這份傲慢都心安理得。

她莫名想起和趙想容見麵的場景,又想到剛才周津塬說起許晗的口吻,突然說:“你是不是平時也這麼對你前妻,所以,你們才總是吵架?”

話音落地,周津塬就抬頭和她對視。他把筷子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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