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距離也就一臂,周津塬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趙想容慢慢收起笑,她鼓起腮幫,對他喉結猛吹了一口氣。
那氣息好聞極了,他胸膛竄起一絲陌生的情緒,這讓周津塬有點困惑。
就像一個標本學家已經把背景資料倒背如流,可沒想到去博物館推開玻璃罩,把遠古的死物握在掌心後,一瞬間被魘住,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所有知識全忘記的困惑。
周津塬見多了趙想容的胡鬨,嬌嗔的,發狂的,無理取鬨的,暴跳如雷的。而每次事後,趙想容主動湊過來,說這次錯了。但下次繼續撒潑,後來大部分時間,他討厭她總是賣弄女性的優勢。
但於無聲處驚雷,他現在的臉頰居然隱約發熱。
周津塬破天荒地主動鬆手,他一翻身,坐起來,輕斥:“反反複複!”
趙想容怔了一下,不是因為他的評價,而是周津塬抽離她身體的速度,習慣性側過臉的動作,總壓著微微嫌棄和漠然的表情;這一切的一切,如此熟悉。
她心中好像被什麼刺了一下,但嘴上依舊甜蜜地說:“全世界的人,我隻對你一個人反反複複……我對彆人從來不這樣。”
周津塬被她這麼一點透,心裡跟明鏡似的。他沉默片刻,說:“我知道你更喜歡其他珠寶或鑽石,但不壞不滅,唯有金器,熔造成型後永無變故。戒指不重要,送的是寓意……”
這時,他用餘光看到了趙想容的小動作。
趙想容嘴上笑嘻嘻,實際上根本懶得聽他那一套廢話。她低頭用羊絨圍巾覆蓋著手指,借著摩擦力,飛快地擼下戒指。
在趙想容看來,周津塬送的威爾士金戒,和他的那封信裡提到的巴彆塔一樣,充滿著一股學院派特有的又考究又油膩的氣息。她再沒文化,也因為工作寫過多少品牌軟文,胡扯起來能比他更厲害。
她取下戒指。嫌棄地用胳膊肘把圍巾推到地板上,左右一看,又將戒指往他枕頭下麵胡亂一塞。
隨後,趙想容若無其事地坐起來,嘴上嬌聲說:“嘻嘻,我的包包裡有鏡子,你不信就拿出來照照看,剛才還好,你現在真的臉紅……”話還沒說完,眼前一花,重新被按倒在床上。
這一次換成了趙想容臉漲得發紅。
周津塬壓著她的力道,絕對比剛才玩鬨性質的重多了,她用儘全力卻連一根手指都沒法動。
趙想容吃力地用拳頭抵著他的胸膛,幾秒後,威爾士金戒指原封不動地又推回到她的無名指上。
她狡辯:“尺寸不合適,戒指剛剛是自己掉下來了。”說完後不禁微笑,自己覺得這套鬼扯可能糊弄不過去,索性直說,“我就不要你的戒指。因為我不喜歡!你想怎麼樣?”
周津塬在上方像神祗樣冷冰冰地看著她,他說:“不喜歡就天天戴著,等戴的時間久了,你自然會喜歡上它。”見趙想容臉色一沉,他卻也笑了,但眼睛裡還像含著寒冰,“瞪我乾什麼,我哪兒又見紅了?”
兩人距離相近,呼吸相聞,周津塬剛剛隻是壓著她,沒有趁機占便宜,但在床上鬨久了,氛圍難免有曖昧,他餘光看到一抹亮色,是她的鞋跟,他昨夜的酒意還在,索性把她裙子掀了。
這哪裡是送禮物,這就是周扒皮!
趙想容氣得罵了一句。以往上床,周津塬都是半散的襯衫,紮緊的皮帶,即使用力時臉色毫無波動,仿佛把□□看作一場泡沫,但現在,他輕車熟路地就把她往床上按。
趙想容被他脫了鞋,一路就被摸到胸。她眸子氣得雪亮。也就在這時,周津塬突然停住動作。
他輕輕地問:“現在,想親一下嗎?”
正在這時,外麵已經說完話。
孟黃黃的大嫂敲了下門,隔著門叫了聲豆豆。
周津塬最先聽到,目光不快地一掃,趙想容在他小腹一頂,把他整個人踢下床,她搶過鞋,彎腰穿上,迅速拉門走出去。
客廳裡的一行人很快走了,蕭晴委屈地迎上來,趙想容再直接把她拽走。
路上的時候,蕭晴絮絮叨叨地說和孟家的一堆破事,邊說邊想到老公的離世,自己孤兒寡母,又開始痛哭。
趙想容倚在車門一側整理著頭發,原本就一肚子火,再被蕭晴哭得心煩意亂。
趙想容的政治向來不太正確。
她暗自覺得,孟老頭這輩子活得丁點都不虧。外企的工作順利,當上亞太區的副總。第一次婚姻娶了比自己家世更好的妻子,兒女雙全。第二次婚姻娶得一個年輕小姑娘,生了個漂亮的女兒,最後香豔且毫無痛苦地死在床上……簡直賽神仙。
蕭晴擦著眼淚,冷不丁地說:“你說,她有沒有可能又去找那個蘇秦……”
“誰?”
“還有誰,就那個死丫頭。”蕭晴對孟黃黃的怨言至今都非常大,她丈夫生前最偏心這個女兒,買車又要送嫁妝的,偏偏孟黃黃整個人都是爛泥扶不上牆,在父親去世這當口,還玩失蹤。
趙想容想了想,掏出手機。
孟黃黃的親人們不知道她的網絡賬號。但孟黃黃在網上建立的用來黑塗霆的小號,今日依舊兢兢業業地營業。
四個小時前,她點讚了十八條塗霆“糊穿地心”“強推之恥”“作曲抄襲”的吐槽bot,還發了一篇字數超過140的diss長微博。
不管怎麼說,看她在網絡依舊生龍活虎的勁頭,孟黃黃的人身安全應該還算有保障。
趙想容把孟黃黃的微博賬號,一並給了孟家大哥和小芳,又在自己微博發了一條緊張的表情,但設置得是互相關注才可見。
兩個小時後,塗霆給她點了一個讚。他依舊秘密關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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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芳被孟家人叫去找失蹤少女,她取來的周津塬車鑰匙,又留給趙想容。
趙想容下午被模特部的人叫去開會,城裡新開了一家shake shack,很熱門的快餐店,幾個小編輯要去打卡,她就讓他們也給自己買份芝士漢堡,閃送過來。忙完後又想起周津塬。
趙想容低頭看著無名指,她走得急,忘記把戒指扔回去。
周津塬親自挑的戒指,細細的一圈黃金,相當秀氣,相當氣質,顯得手指的膚色白。他的審美就像外表,總有一種冷靜悠遠的作風,但想起他父親和他爺爺,又好像把某種氣質一脈相承下來,
大約為了照顧她的理解能力,周津塬在戒圈內裡篆刻的銘文,並不是那一些艱澀的拉丁文,而是簡單的現代英文:absolute beginners 。直譯出來的意思是:絕對的開始者。
不像情話,但非常具有周津塬的風格。
兩個單詞,全部都是大寫,蛇形字母長長的,霸道又隱藏地爬滿了金戒內部的全部空間。
趙想容像玩陀螺一樣,讓戒指在光潔的桌麵滴溜滴溜地打轉,最後戒指自己停下來。
同事買回來的芝士漢堡也送到了。隔著包裝紙,能感受到裡麵的熱量有多高,但味道真香,有肉和麵包獨特的香脆肥腴味道。
趙想容掂量著漢堡,盯著桌麵的戒指,又有種自厭般的惱火。她想起很早之前,裝修兩人的新婚公寓,她和外籍設計師吵架,足足瘦了5公斤,但周津塬拎著箱子入住的當晚,先叫人先把他房間的鎖換了,鑰匙隻握在他自己手裡。
這時候手機一震,司姐把她叫到辦公室。
司姐問她能不能提前一周動身去歐洲,有年輕模特蹭頁麵,是某顯貴政要朋友的第三任私生子,突發興致地想當男模特。司姐自己不好出麵,也沒這個閒工夫管這爛事,索性讓趙想容照顧他。
趙想容答非所問:“老大,你覺得我是一個反反複複的人嗎?”
司姐伸出同樣紅豔豔的指甲,沉默地指了下門口,意思是這裡是主編辦公室,不負責心理谘詢。
趙想容沒正形地給自己找補:“正在寫述職報告,上麵要寫性格缺陷。”
司姐這才抬頭,翻了一個時尚人士所特有的巨大白眼。
她說:“豆豆,你再想升副執行主編,必須有海外工作經驗。我就乾脆告訴你,就算平躺,也得在巴黎街頭躺一段時間,把英語法語給我說利索了!這一次,彆給老娘半途而廢!”過了會,又頭痛地補充,“那小孩才16歲,你如果和他好上,千萬彆告訴我。”
經過塗霆後,司姐居然擔心趙想容會看上那十六歲的小男孩。
趙想容怏然說:“我怎麼會對十六歲的小男孩下手,歲數太小了……他帥嗎?”
司姐剛把女兒送到夏令營,今天心情也不錯,也開趙想容的玩笑:“你十六歲的時候交過幾個男朋友?”
趙想容隨便報了一個數,說三個。司姐一語道破真相:“我看不止。”
趙想容瀟灑地站起身:“十六歲多交幾個男朋友不算什麼。等我六十一歲還能交男朋友,那才算本事!”
司姐沒繃住笑起來。
她繼續低頭看電腦:“我算明白你為什麼討人喜歡——對了,有人要我給你帶個話,說要你回去,看看新加好友申請。”
走出司姐辦公室,趙想容打開手機。
是塗霆。
塗霆被她刪除好友,但並沒有進入到她漫長的名單裡。此刻,他又重新申請加趙想容的微信號。而在好友申請理由裡,塗霆寫了一句:我今天看到孟黃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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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多的時候,趙想容下班回父母家,她親自把周津塬的車開回來,周津塬車的內飾極端簡陋,極端的醜,黑壓壓的一整片。
周津塬一天沒吃飯。
他倒是主動叫了外賣,但居然叫了份麥當勞,吃幾口雞翅覺得不太舒服,扔到一邊,先喝光了冰可樂。
趙想容在他公寓裡轉了一圈,屈尊打開冰箱,裡麵隻有速凍食品和一堆紅白肉。她合上冰箱門:“換件衣服。我們一起下樓吃點東西吧?”
周津塬倚靠在床上做幻燈片,寫他們教授最近的成果,順便登陸醫院的內網,檢查了一遍手術室密密麻麻的申請列表。臨時病休,他負責的好幾床病人手術轉給了同事。
趙想容走過來,又把話說一遍。周津塬搖頭:“今晚沒功夫出門。對了,你會做飯嗎?”
趙想容裝著沒聽見。她會下廚,但必須在他人一步步指點下,才“會”下廚。
他總結道:“所以你不會做飯。”
趙想容看著他,噘嘴說:“你現在想吃我做的飯嗎?”
周津塬淡淡地說:“我以前在國外交流,有時候也忙得飯都吃不上,天天外麵買。隻不過你下個月去的是法國,即使每天吃餐館,你的法語足夠流暢到和彆人交流嗎?”
趙想容再裝著沒聽見。
她的熱情,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最近迷上跳舞,法語在考級後,又悉數還給法語老師。不過,她不覺得這是問題:“硬著頭皮上唄。再說,同行有同事和朋友在,到時候肯定有外語好的陪我一起,還有翻譯軟件。再不行,我就在國外雇個人專門來照顧我。”
周津塬不動聲色地說:“這麼隨意?我感覺你這趟出國,並不是什麼必要的工作進修,而是變相的度假。”
趙想容一句話堵住他:“我的工作態度沒你那麼端正,我的法語沒蘇昕那麼厲害,行嗎?但我依舊要出國。”
周津塬無話可說。
他的目光落在趙想容手上,滿意地看到她還戴著那枚戒指。他也給自己做了一枚相同款式的男戒,隻不過,男戒克重多,寬度也是兩倍,戴在男人手指上也相同的漂亮。
趙想容問了一遍,周津塬依舊不肯下樓吃飯。
她不愛囉嗦,掏出手機點了份外賣和一些水果,轉身離開。
正在這時,身後的周津塬卻突然推開電腦,緩慢地捂住腹部,開始咳嗽。
趙想容再也不肯輕易上當。她站在遠處,涼涼地嘲諷他:“哎,怎麼啦,是準備下蛋嗎?”
周津塬額前的頭發有點亂,背脊隨著咳嗽而彎曲。他不回答,繼續咳著,越咳越厲害,直到趙想容忍不住湊過來扶著他手臂,和他同樣蒼白著臉,他才堪堪止住:“……嗓子癢。”
趙想容看了他幾秒,起身抽了張紙巾,硬是扒開他的嘴,用紙巾在他嘴唇上抹了兩下。她定睛一看,紙巾上什麼都沒有,她怔了幾秒,再抬起他下巴,懷疑地看他臉色。
周津塬剛剛除了象征性地用手擋了一下,任她在他臉上亂擦。
此刻,他冷冷地回望著她,長眉入鬢,略顯憔悴,目光和表情依舊沉靜。
趙想容又一呆,想到周津塬被自己氣到前幾天吐完血,昨晚又實打實地喝多了酒,身體確實虛弱,便立刻換上甜蜜的微笑,主動給他倒了杯溫水,又問他有沒有按時吃藥。
周津塬沒什麼表情地回答:“沒有那麼嬌貴。”又重新將膝蓋上的電腦打開。
趙想容彎腰舉著水杯。
她逐漸體會到,周津塬以前對她拒絕吃藥的無奈和煩躁。隻不過,趙想容在她們時尚圈裡一撥撥塑料姐妹花裡混得好,像是處理尷尬的場麵,說不走心的場麵話,彼此進行商業互捧,所有抖機靈的小花招對她來說連腦子都不用動。
此刻,趙想容搶過他的電腦,硬要把水杯塞給他:“先喝點水,喝一口嘛,你嗓子好像有點啞……你身體不舒服,我會心疼,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嬌貴的小王子。我怎麼舍得你難過。”
周津塬終於看她一眼:“嘴巴真甜。”
她反問:“想嘗一下嗎?”
不等回答,趙想容就扳著他肩頭,主動親在他乾燥的唇上。
周津塬不由微震,趙想容再離開他:“津塬,你是不是永遠都討厭我?如果你不討厭我,為什麼我給你端水,你都不肯喝?你之前不是還說愛我嗎?哎呦,我真的要生氣了。”
趙想容至今都是明媚的美人,瞳色深深,聲音非常有活力,是一種令人無端駐足,總令他人心生惱火的那種活力。但在其中,確實也隱藏著一點試探。
周津塬剛剛的咳嗽,也根本是裝出來的。他此刻低頭,看著她握著水杯裡的水很危險地搖搖晃晃,便先收起膝蓋上的電腦:“彆鬨。”
趙想容卻盯著他的臉:“其實,我一直很想問你一個問題:在你眼裡,我這個人,是不是一點優點都沒有?”
“嗯?”周津塬終於把電腦推開,將她手裡的水杯接過來。
他向後靠在床上,欣賞著她的臉,和她臉色罕見的那一股認真追問的神情。
此時此刻,趙想容倒也不著急離開他家:“我知道,你在以前非常討厭我。但是,我想聽你說說我還不錯的地方。”
周津塬邊喝水邊看她,很氣定神閒。他說:“……那我需要時間想想。”
怎麼還需要時間想,這個賤男人!趙想容指尖一緊,卻也不露出生氣的表情,她坦然看著他,眼神裡就傳達出“無論如何就得和我進行尬聊”的氣勢:“好,那你就先講講,我最令你受不了的地方。”
周津塬說:“請問,容容,你前後的這兩個問題有區彆嗎?”
“當然有區彆啦。一個問題是讓你說你最討厭我的地方,另一個問題是說……”趙想容說了一半,自己也回過味。
難道周津塬的意思是,在他眼中,她的缺點也同樣是她的優點?
趙想容的神色有點迷惑。學渣不大能夠理解這種複雜的哲學評價,她現在,就隻想要輕鬆平等和快樂的相處。
周津塬喝完水,順手把空了的玻璃杯往趙想容的額頭一貼。她歪頭躲開,不死心地追問:“好吧,那你說說,一天24小時裡,你是討厭我的時候更多,還是喜歡我的時候更多?”
周津塬沒什麼語氣地回答:“嗓子疼,不想多說話。”
趙想容簡直就像他肚子裡的蛔蟲,感知他最細微的情緒。她眼睫一閃動,撐著手臂,身體向前,再次飛快地親了他的唇角一下:“治好了!”
周津塬抓住她胳膊,內心也有種迷惑。
他確定趙想容愛他,雖然,她從來沒有說那種,兩人的婚姻怎麼樣,她自己也得妥協或改變怎麼樣,從來沒有。但無論他怎麼冷落、打擊和勸告,她的目光都會永遠緊緊追逐他。她有自己的快樂,但她也隻會為他痛苦。
但如今,周津塬想對她好,對她很好,卻發現趙想容這性格很難搞。她不會為了他的轉變而心生感激,她依舊那個德性,帶著無可救藥的固執,歇斯底裡的時候實在讓人想揪住頭發扔到門外。
或者,拽到床上。
而她永遠能為了一個無聊答案,隨隨便便獻出一個甜蜜的吻,輕易地就用情緒感染到他。
趙想容還在催:“快回答我問題!”
周津塬的手插進她頭發,把她往下按。
後來門外傳來門禁的提示聲音,又過了會,他手機又響了。外賣的小哥被保安擋住進不來,打電話求助。周津塬微微不耐地對電話說:“讓他走。”
懷中的趙想容推開他,她舌頭麻了,氣喘地堅持:“我點的東西必須送過來!”
她買了一堆盒裝的水果,桃李瓜和櫻桃等,一次性的飯盒外用保鮮膜細細地纏著。周津塬沒什麼興趣地抱臂坐在沙發上,看趙想容拿著小剪刀,一盒盒地拆開,在茶幾上依次擺放著。
她穿著無袖的上衣,手腕到胳膊的線條纖細。
兩人之間靜靜的。
趙想容把水果擺完盤後,習慣性地拿起果簽,她被吻渴了,自己先紮了塊蜜瓜。一抬眼,看到周津塬在旁邊凝視著她。
她反應了半分鐘後,停住動作。
搶在他之前吃東西,早就形成習慣,兩人都見怪不怪。
但一方麵,趙想容逐漸意識到,這並不是周津塬欠她的。另一方麵,她又覺得在他麵前不用裝賢良淑德,再說,周津塬自己的黑曆史那麼多,他讓著她怎麼了?
趙想容猶豫著停止咀嚼,她腮幫子裡含著東西,但眼睛裡又透著一股強烈不甘心。
周津塬的眼睛裡滑過一絲笑意,因為趙想容此刻的模樣,冒著一股衝天的傻氣。他覺得他能理解每次回家,陳南都忍不住想數落她的心情。
“你乾嘛?”他問。
趙想容嘴裡有東西,不方便說話。
周津塬再望了她一會,揀起桌麵的一個果簽,也插起了一塊淺綠色的蜜瓜,放在鼻尖下聞了聞。他以為送來的水果有問題,麵無表情地輕嘗一口。
趙想容看周津塬也跟著吃,肩膀一鬆。“這水果是給你買的,但是,我想先吃……”
周津塬甚至不明白她在猶豫什麼。“你先吃。”他隨意說。
趙想容笑了笑。她就是嬌氣,偶爾還喜歡擺架子,便又繼續挑著喜歡的吃了幾口,隨後把水果都推給周津塬:“給你吃。”
周津塬自己從不會主動買水果,因為想不起來要買。他沒什麼胃口,但確實餓了,就垂眸把那些切好的水果吃掉一大半。
等他吃完了,趙想容又問:“你和我大哥為什麼打架?”
周津塬精神不佳,不肯回答。被她問急了,才冷淡地說:“我身為一名體製內的小醫生,能和他吵什麼?”
趙想容立刻作勢把手裡的水果簽丟在桌麵上,周津塬笑問:“怎麼了?”
趙想容算看透了,沒事的時候,周津塬就說自己是小醫生,有事的時候,他立刻為所欲為。
雖然每次懷疑都被他遮掩,她越來越確認,周津塬身上有一種隱藏在秘不示人處的黑暗麵。
他不會殺人放火,因為周津塬微妙地認為,殺人放火是一件非常低劣的事,他的某種優越感不允許他在生活裡肆意妄為,會控製著自己。不過,一旦他認為有必要,那股殘忍和暴力都會急速放大到讓人害怕。
周津塬又說:“以後不要往家裡帶生人。”
趙想容回過神:“我現在就走!”
他皺眉說:“不要總搶話,我說的是生人。”
趙想容哈的一笑:“今天來的不是生人——蕭晴和孟家人,你都見過。就連小芳,你也認識。他們不是生人……”她對上周津塬微惱的目光,笑著說,“你就不如直說,在你休息的時候希望有個安靜的環境。”
趙想容說完,以為周津塬又會露出懶得和她交流的表情,沒想到他又低頭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