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4(1 / 2)

寧法花園 簾重 11836 字 8個月前

接下來的兩天一夜, 趙想容都沒再回公寓。

趙想容被司姐罵到狗血噴頭, 她拎著一個小小的洗漱包和大衣,跟著同樣犯頭痛且火氣比她更旺盛的司姐, 輾轉飛到二道白河, 為她們的九月刊拍了華麗的大跨頁。

那裡景色很美,媲美瑞士小鎮。

司姐這兩天也在生病,飛機上就發著燒,但她依著趙想容合影,又說:“到時候可以選一張豎版,印一萬張, 隨副刊發。這事你負責。”

趙想容獨自站在布景一米外。

她想起來,自己還沒認識周津塬的時候,她以為許晗還活著的時候,快十多年前, 她剛考上大學,在最炎熱的暑假跑到洛杉磯旅遊。

夕陽下的落日大道, 棕櫚樹和建築都在陡峭的上坡, 樹和樓一邊高,太陽不知道落到哪裡才算是最終落下來了。

她跑到紀念品店,給許晗寫了張明信片。“……這裡的景色超級美, 可惜, 就我自己一個人。PS:這是我第一次給你寄明信片。對了,我剛甩了男朋友,如果有機會再見麵, 我給你八卦。”

但最後,趙想容沒寄出這明信片。

一是不知道許晗的地址。二是寫完明信片後,她就改變主意。寫明信片本身就很開心,不需要寄出去。

很多事情,不太純粹好像也沒有意義,可是它始終橫亙在自己心裡。

出這趟短差,趙想容也沒聯係周津塬。

周津塬等趙想容一走,就自動走到她臥室,睡在床上,沙發上補覺很不舒服。等他再獨自醒來,一看表,又得準備回醫院值班。

他衝了個澡,臨走前,在趙想容家裡四處看了一遍。

趙想容很喜歡用相框當家具裝飾,在餐桌上,也擺著她自己出席活動時的各種單人或合影。周津塬看了一圈,從中挑了一張他覺得比較順眼的照片,隨手帶走了。

去醫院又是一通忙。周津塬出完全天的門診,預習明天手術時,隨手把相框擺到桌麵,發微信問她在哪裡。

等了兩分鐘,她沒回複,視頻電話打過來。

趙想容倒是接了。

視頻接通,畫麵有延遲,她的臉在卡頓下被橫向拉長,形成一道漫長的白光。

兩人對視半晌,趙想容默然無語,周津塬笑笑,他問她:“你在哪兒?”

“阿富汗。”趙想容懶洋洋地說。

周津塬絕大部分時間都不和她鬥嘴。他頓了頓,就說:“我今天走的時候,把我公寓的備用鑰匙,留在你家桌麵……”

趙想容沒等他說完,就把視頻關了。她覺得,他也沒什麼正事。

“趙想容!”

手機跳回初始頁麵。周津塬低喝完後,迅速地回過神,往旁邊看了眼,他現在站在樓梯口,附近患者和護士不多,沒聽到那惱怒地一聲。

周津塬有心想撥打回去,用理智克製住。

他把手機揣兜裡,低頭檢查了下白大褂胸口掛著的工證和幾根筆,再走回辦公室。

趙想容出差回來,返回辦公室開會,又拿了不少快遞。

她的法簽下來,雜誌社報銷一部分住宿的費用。

也是巧合,有個長居法國的朋友,要去瑞士度假,願意把小巴黎的複式公寓借她住。

免費住,隨便住,彆把房子拆了即可。

對方是女孩子,自己在巴黎做餐飲生意,同時也是一名旅法的專欄作者。

趙想容本來想答應,突然想到,周津塬也許跟著她去。兩人住在女孩家不方便。

今天他和她視頻,趙想容想到了一些很不相乾的舊事。

她不想成為男人的物品。

曾經嫁給周津塬,趙想容沉浸於少女的幻想之餘,也稀裡糊塗地思考過一些前途。嫁給像趙奉陽這樣的企業家,成為家庭主婦,或者,變成像母親那樣的女強人。這些不是她所擅長的事情。

嫁給一個醫生,成為彆人妻子的同時,繼續做自己似乎是一個很好的選項。但其實,她也有混日子的嫌疑。

如今,趙想容覺得,婚姻就是一張紙。這就是遇見塗霆對她的意義,閃爍著,不要變成彆人。

半夜趙想容原本好好地睡著,又被什麼壓得喘不過氣。

她一掀眼罩,四周昏暗,有人把頂燈關了,旁邊的台燈倒是開著。

不出意料,周津塬又鬼魅般地來她家,他穿著白襯衫,緊抿著雙唇,坐在床旁邊的沙發上,腿搭在她的腿上,正用平板刷著Pubmed。這網站在半夜不容易崩。

趙想容的小腿都壓麻了,她沉默著把眼罩狠狠摔過去,周津塬的頭被砸了一下,他沒抬頭,沉默收回擱在她身上的腿。

他們醫院以第一完成單位,在和國內外單位合作,於世界頂級醫學雜誌《新蘇格蘭醫學雜誌》發了一篇sci影響因子54.42分的神級研究成果,叫《TBX6基因無效變異聯合常見亞效等位幾近導致先天性脊柱側凸》。

第一作者是非常年輕的住院醫生,二十幾歲。

周津塬昨天沒來找她,和科裡吃飯,大家都在慶祝此事。

周津塬此刻的神情微妙,他內心不是不認可,但眼睛裡又有點漠然。他當時博士畢業,論文隻需要2分,他寫了4分。在其他三甲醫院,三十多歲成為主任不稀奇,但綜合排名第一的醫院,各個科室裡的專家和教授太多,晉升緩慢,總存在後浪比前浪更凶猛的年輕醫生。

他總覺得,自己也可以做到。

趙想容看到,周津塬的鼻梁上架著一台眼鏡,她愣了下:“你近視了?”

周津塬專注地盯著屏幕,沒說話,趙想容提高聲音又問了一遍:“你是老花眼啦?”

他微微地露出個不耐煩的表情,把眼鏡摘下來,遞給她看。是一副普通的防藍光眼鏡。

趙想容玩著眼鏡,再凝望著他側臉。周津塬眼角微微上挑,臉龐幾乎透明,這人的外貌和內心極度不符合,就因為許晗死了,才有了一張鬱鬱寡歡,他人總是無法比擬的清冷麵孔。

她隻是覺得,如果不在一起,腦海裡那些深刻的,那些令人斷腸又覺得珍貴的回憶,好像一並都喪失意義。僅此而已。

趙想容歎口氣,伸手從床頭櫃拖過自己的手機,剛劃亮屏幕,突然周津塬在旁邊冷冷地問:“你在看什麼?”

趙想容的手稍微一頓。

慣性使然,她打算刷微博,看看塗霆的瘋狂粉絲群說他有什麼新消息。反正,他是名人,信息都在網絡裡。

周津塬卻像裝著什麼雷達。他坐直身體,沒繼續追問,但那眼神特彆令人不舒服。

趙想容要是能被他威脅,就不是趙想容了。

她繼續刷微博。

周津塬見她這樣,把膝蓋上發熱的筆記本挪開,要看她屏幕。

趙想容翻身背對他,迅速地關閉微博,打開花花綠綠界麵的手遊。

過了會,睡裙就被人從腰間往上掀。周津塬的手背貼著那薄薄的黑絲綢,趙想容忍著雞皮疙瘩,笑說:“仔細摸。感受一下,世界上其他女的,和我有什麼不一樣。哦,不對,蘇昕倒是可能比我多長一塊……”

回應她的是一種不同人手的冰冷觸感。周津塬把她按在床上,他取過一根黑色碳素筆,在趙想容的兔子刺青位置上,流暢地畫著什麼。

趙想容立刻想掙紮,但手機響起音樂。

遊戲加載完畢,隊友一個個進角色。她在腦海裡判斷了下,周津塬應該不敢發情,索性懶得管,先打了一盤遊戲。

一盤終了,趙想容這方贏了,她勾唇得意地笑了笑。

周津塬也在背後停了筆,他的下巴擱在她太陽穴,手臂侵占性地攔腰摟著她,趙想容被勒得喘不過氣,周津塬順勢扭過她下巴。

兩人近距離地對視,他那雙清澄寒冷的眸子裡,清楚地映著她的臉。但與此同時,她感覺他的部位正壓著她的大腿,她慢慢地移動了下。

周津塬輕聲說:“容容,你把我的名字紋在你身上吧。”

趙想容一瞬間露出警惕,迷茫和思考的表情。

周津塬打橫把她抱到盥洗室的鏡子前,趙想容青絲散亂,跪在那高高的潔白水台上。她伸直膝蓋。踮起腳想夠地麵,他卻讓她扭頭看到鏡子。

趙想容回頭後,微微打了一個寒顫。

她的後背肌膚,色如白釀,觸手細細滑滑。醉酒兔子的刺青,煙灰色和黑色的線條,是上麵唯一突兀固執的存在。但此時此刻,她的後背空白處,被畫了一副漂亮,栩栩如生的人體脊柱骨架圖。

背部正中線,精細地畫著組成人體脊椎的33塊椎骨,7塊頸椎、12塊胸椎、5塊腰椎,再包括5塊合一的骶骨係,4塊合一的尾骨。周津塬標識了LCTS,科學的美,在女人肌膚體現,有一種分外妖異的魅惑。最後,他避開紋身處,匆匆寫了自己的名字,字跡狂狷匆匆。

趙想容打了一盤遊戲,他就以她後背肌膚為畫布,畫出這個。趙想容驚懼地打量著鏡子裡的自己,周津塬雙手撐著盥洗台,像黑蜘蛛一樣抱著她,他微微歪著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Ats……”趙想容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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