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後還不放心的問一句:“真是讓我當山長啊?”
據他所知,崔氏還是有幾個學問不錯的老家夥也可以勝任的,之前大家分散各地,但戰亂一起崔氏大祖房的族人大多就都跑回清河或者桐州居住。
時知可不想再讓大祖房深入摻合知微書院的事,這些日子她看出這個舅爺爺是個心思通透的才敢把這件事托付給他。
所以時知還是把自己的想法點明,她鄭重道:“如今天下局勢未明,孫女覺得選材培養不應該再拘泥於門第之見。”
柳京聽了這話有些詫異:“你可知這是要地動山搖的。”
時知反問道:“難道柳氏和王氏這兩場禍事還不能讓咱們清醒嗎?”
亂世之中,世家沒落已成定局。
柳京聽了這話沉默半響,最後歎道:“也罷,學聖人之言本就不該拘泥於什麼出身,蠅營狗苟一生,也不過是鏡花水月、徒勞一場。”
時知輕聲道:“所謂不破不立,知微書院以後能不能傳承得以延續就看舅祖父了。”
柳京帶著一家子沒幾天就去了濟陽,時知安排人過去給他撐場子,雖說如今桐州地界上大概也沒有彆人能不給崔氏麵子,但也要防止有些頑固不化的守著過去不肯醒來。
柳京走了,時知和崔教授就立刻打包想開溜,可崔靜海仿佛知道這祖孫打什麼主意,他這兩天直接就蹲在崔教授院子裡不回家了。
崔教授實在無奈投降了,他把時知拉來,表示自己的事自己解決。
崔靜海和一般崔氏族老不一樣,他也不多說什麼,就是一言不合就哭他爹他大哥還有他大侄子,完全不顧自己平時裡那睿智儒雅的人設崩沒崩。
偏偏時知這個人她就是吃軟不吃硬,你要是強逼她做什麼,那她指定給你尥蹶子,可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她就心軟了。
崔氏的確命不好,到她這裡不成婚似乎真就要斷傳承了,但時知經過這麼多事後早就下決心斷成婚的心思了,她的心理年齡不是小姑娘,那些風花雪月的心思在這個世界一樁樁血淋淋的教訓下已經蕩然無存。
可崔靜海不會明白,她最終沒辦法,隻好“攤牌”,祠堂的大門打開後,就隻有時知、崔教授和崔靜海三個在裡麵。
時知看著那些牌位,像模像樣磕了三個頭,然後跪著上了柱香。
時知上完香後看著祠堂的眾多牌子,長歎道:“世人都說福德深厚、子嗣延綿,想來我崔氏大概不是被庇佑之人。”
崔靜海聽了這話,一種不好的預感迎上心頭,他有些生氣的道:“阿蓁,祖先麵前莫要胡說”
時知垂眸道:“叔祖父勿怪,孫女隻是心有所感罷了,有件事一直不敢讓叔祖知道,就怕您受不住,可事到如今也是時候讓您知道。”
崔教授看著孫女這番模樣嘴角都忍不住想抽抽,他清了清喉嚨道:“三弟你和阿蓁先說著,我出去透透氣。”
說完就出去了,他不太會騙人,這會站在這裡怕給孫女扯後腿。
看著兄長這樣,崔靜海徹底迷糊了:“到底發生了何事?”
時知看向那一排排靈位輕聲道:“祖父是怕傷心失態,叔祖父莫要著急,您也得做好心理準備,這件事聽了後不要太過激動,傷到身子。”
崔靜海克製住心裡的焦慮:“你快說,我保證不急。”
“這件事還要從幾年前,有人想撮合孫女與鄭氏的婚事說起……”
時知把自己幾年前去範陽後如何與鄭氏接觸又如何被小盧氏反對,然後再到救下小盧氏知道那些陳年舊事的過程大體減減加加說了一遍。
崔靜海聽完時知的話,幾乎要站不住:“你是說,當初你不是因為知道鄭氏對四郎下手才看出他家心懷不軌,而是早就知道你父親是鄭家害死的所以才疑心鄭氏想害四郎,斷我崔氏血脈?”
“是。”時知承認得很乾脆,她雖然靈魂不是真的阿蓁,但這樣既然承了原主身份,那恩情仇怨她也要去替她了了。
崔靜海努力控製住搖搖欲墜的身體,他終於明白之前那些困惑不解的事,難怪鄭黛那老匹夫會死在並州,阿蓁不是個狠心的孩子,四郎說到底畢竟沒有大礙,能讓她下那麼大決定出手,隻能是這種不共戴天的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