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顏的眸子輕輕眨了一下，半晌才說：“人格缺陷？是什麼？”
“回避型人格。”桑漠寒看著她，“我今早去看心理醫生了。”
“所以？”
“可能你還不清楚，我家裡的事情，影響我的性格變成這樣。”桑漠寒目光深深，他母親的事，是他心頭永遠的傷疤，可是他很少對人提起，因為人不喜歡被人看見脆弱，尤其是他這樣的人。
但心理醫生告訴他，他人格上的問題跟他的童年有關。
大概率是他的母親的感情觀影響了他。
而留下來的影響，往往也會投射到親密關係裡。
不跟他相愛的人感受不到，因為在外人看到的都是他的優點，完美，以及得體從容。
可他母親無底線的乞求其實在他心裡留下了隱患，會讓他成為兩種人，要麼跟他母親一樣無底線討好彆人，要麼反其道而行冷漠到底。
桑漠寒就是反其道而行的一類。
在處理情感問題上會變得極端無情，他認為屏蔽了感受比乞求好，他認為那樣人不應該受情緒所控，應該做一個理性的人，他從小到大都是這麼要求自己的。
但他忽視了一個問題，就是蘇顏顏跟他不是一樣的人。
他可以理性，可以忽視情緒，蘇顏顏卻不行。
這導致了他們兩獲得了不一樣的感受，她以為他不愛，他卻認為自己是在理性地等待。
心理醫生還告訴他，其實生活中，很多人很優秀，智商很高，但不代表他們就有愛人的能力。
如果從小沒有獲得那樣的引導，也沒有後期的學習，很多人終身都沒有那個能力。
心理醫生提醒他，愛人的能力並非天生就有，而是需要通過體驗和感悟去思考，去獲得。
可他偏偏是個情感淡漠又情感單薄的人。
單薄，是說他戀愛經驗少，沒有與人相愛，就沒有相關的經驗成長，在碰到自己心愛的人，他知道要對她好，可在產生矛盾時，他會潛意識回到他母親死亡的那一刻。
所以他會變得，愛，卻不知道怎麼與之相處，怎麼珍惜。
聽完這些，蘇顏顏隻剩沉默。
她沒有說話，但她的大腦其實在思考。
雖然桑漠寒沒有提他母親的事情，但她當初是知道一點的，上流圈傳得很廣，說他母親是因為他父親外遇自殺的。
所以這間接影響到了桑漠寒？
她的目光有些悵然。
桑漠寒說：“所以顏顏，對不起，我那時候沒有做好。”
蘇顏顏沒說話。
桑漠寒握著她的手，眼神變得深得要命，“現在你清楚了，其實我跟盛晚煙什麼都沒有，我們之間的誤會，隻是因為我們最初沒有好好溝通，顏顏，你說，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許久，蘇顏顏拿開了他的手，她目光淺淡又平靜地說：“桑漠寒，你知道嗎？這句話，我等了很多年。”
“早期，我一直想等你來哄我，跟我道歉，我心想你哄我了，這事就過去了，可我等了很久，等到我們離婚了，我崩潰了，我媽媽過世了，我都沒等到你這句話。”
“或許你人格上是有些問題，是你原生家庭帶來的，可是，這不是我造成的。”
蘇顏顏看著他，“所以，雖然我明白你本意不是這樣的，但傷害已然造成了，我心上留下了創傷，所以我沒辦法原諒你，抱歉。”
聽到這些話，桑漠寒就知道蘇顏顏是什麼意思了，她去意已決，不願重新開始。
可他心裡充滿了不舍，不願蘇顏顏鬆開他的手，更緊地握住了她，目光複雜，“顏顏……”
他語氣裡帶著幾分柔哄。
蘇顏顏隻是固執地拿開他的手，“抱歉，桑漠寒，我真的接受不了你，你放過我吧。”
他們之間，走到今天已經不是一句原諒就能解決的問題。
創傷已經真真實實地存在。
再來一次？
很抱歉，她沒有這個信心了。
桑漠寒現在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了，可他不一定就能做好。
萬一改不好呢？
她要再一次回到從前的日子裡，讓他繼續精神虐待。
蘇顏顏自己認為是沒必要的。
現在墨墨已經長大，她有自由也有錢，也不用跟著桑漠寒彆人說她是個“母憑子貴”的生育機器。
她就願意做一個快快樂樂的人，餘生安逸又自由的女人，這是一種精神上的自由和暢快。
無愛破情關，無情破全局。
現在的蘇顏顏，就想做個這樣的人。
蘇顏顏走後，桑漠寒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
往事一幕幕回放，他才明白，原來他們之前從來沒什麼矛盾，他卻傷她那樣深，讓她連對婚姻都失去信心了。
心口有種沉甸甸的痛，讓他的五臟六腑，有種被窒息感吞噬的痛楚。
隻怪五年前的他不夠成熟，不知道怎麼樣去愛她，荒謬又離譜地遵循自己的準則，最終弄失了心愛的女人……
*
次日。
蘇顏顏從房間裡出來，看到大門開著，外麵有嘈雜的聲音和墨墨的身影。
蘇顏顏望過去，見到有人搬著沙發經過，而墨墨站在那看著，大概是在看熱鬨。
原來是有人搬家。
蘇顏顏怕墨墨被誤傷，走出去喊他回來。
打開門，就見到幾個工作人員將一件件家具搬進對麵的公寓裡。她看了一眼那些家具，都挺高級的，新鄰居的品位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