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重返這片土地】
【你重回我的懷抱】
即使祂已經陷入永久的沉睡,再也不會醒來和海拾茲說任何一句話。
可踩到這個世界的土地上,仍然覺得自己受到了歡迎。
畢竟世界意識是不需要實體的。
在過往記憶中,世界意識也時常是以非人的姿態養育他,和他交流。
每一道微風、每一片枝葉的顫動、乃至每一棵大樹在雨天時,對海拾茲無聲的庇護。
無一不是世界意識與他交流的方式,細雨潤無聲。
這樣的感覺,一直持續到現在,海拾茲踏上神明沉睡的土地時,仍然存在。
哪怕是焦黃的土地、乾枯的樹葉,都讓他格外地感到親切。
...這是在歡迎我吧。
這樣無聲的溫柔,才是海拾茲最喜歡的溫柔。
而不是此時眼前,富江明顯惺惺作態的溫柔模樣,就像是按而不發的毒蛇,用花紋努力迷惑獵物的心理防線。
“為什麼不說話?”富江還在溫溫地問他。
富江笑得還是很美,始終向他敞開懷抱。
明明是嬌弱女子的細手臂,卻偏偏能持續地停在空中,而不覺得肩膀酸痛,姿態極其自然。
光是這樣的體力,就已經足以超過許多缺乏鍛煉的人了。
...倒也不奇怪。
放眼望去,儘是一片平坦的、伴著流沙的土地,火藥和血腥的味道早已散去,但從這樣的情境上,居然能給人聞到的錯覺。
在海拾茲離開這個地球之時,地球上就已經沒有不被不可說汙染的地球人了,甚至連剩下的總人數,都因為可怕的、連綿的戰爭摧毀得所剩無幾。
想必自己離開後,世界意識沉睡後的漫長歲月裡。
這些分裂的富江,就在無休止地互相廝殺,一直到隻剩下最後的贏家為止,才算是重新獲得能量——也才能找到他。
“不說話...隻是覺得沒必要而已。”
海拾茲認真地:“其實不用在我麵前偽裝的,我不是那個憐惜弱小的島國男人,也不是對你不知底細的人。”
“雖然你隻是[富江],不是[川上]。”
海拾茲:“但怎麼說,身體都是我生理上的母親。我一直有努力地了解你。”
[島國男人]
雖然禍害的島國男人早就數不清,但這種場合下提出來,且被那樣形容的島國男人,富江倒也有些印象。
富江:“......”
富江:“是嘛,你還記得那種家夥啊。”
~~
[那個家夥]
指的是富江分裂體之一,遇上的一個島國男人。
那男人是家中幼子,麵醜身矮,智商情商都不太高,是富江平時會看不上的普通人存在。
但偏偏在家裡一眾長子利欲熏心,愛慕富江並爭奪之時,這個男人卻格外清醒地掙脫這種氛圍,用警惕的眼神看著富江。
富江有意引誘他:“你不為我心動嗎?我都不愛他們,也許我隻愛你。”
那個男人堅決地:“不。”
於是他被富江挑唆下的兄長們關進地下室,過了數天非人的生活。
可如此,對方也不曾向前來溫柔引誘的富江屈服,冷漠地抱臂坐在角落。
即使後麵被迫幫兄弟們處理富江屍體,不得已進入深山老林,和三個由手指分裂的富江呆在一起,他也沒有被美色吸引,隻是執著地停留在自己的世界。
富江認為——這不夠。
她如今,已經不再是普通的川上富江,而是混沌意識的集合體,雖然模仿了許多富
江會做的事情,但在危險程度和虛與委蛇程度上,她的確是無人能比的可怕。
富江於是開始策劃。
你不是自持正義、自視低微嗎?
三個分裂體中的一個,便開始假裝麵容難以恢複,肢體生長也比其他人要慢一倍,每天都被其他分裂體惡狠狠地欺負——一如那個男人在家中一樣。
果不其然,男人上鉤了。
他抱著憐惜,護著被欺負的那個分裂體,也不嫌棄對方的醜陋麵容,在餓死邊緣的彌留之際,仍然對該分裂體念念不忘。
“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富江在他死前哈哈大笑,對著他睜大的眼睛說,“看來我演的還不錯吧,果然沒有人能逃脫我的魅力!”
男人睜著眼睛,死在深山老林。
他死前攜帶了攝像機,而後被發現的人士拿到,對全世界播放了那些視頻。
人們這才知道,逐漸增多的這些極端貌美的女子,居然有這樣神奇的力量,有這樣神奇的演戲能力。
在保護下慢慢成長的海拾茲,也因此第一次見到自己母親的□□模樣。
和出眾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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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技被直接揭穿。
富江顯然覺得很無趣。
渾濁意識沒有什麼特彆的性格,因而獲得川上富江載體以後,她幾乎繼承了川上所有的惡劣性子,成為更為黑泥的[富江]。
她的雙臂放下,表情上偽裝的溫柔也逐漸散去。
一瞬間,她又從美貌的溫柔母親,化身為滿臉嘲弄的黑泥富江。
“有時候,真是不太明白你們人類。”
富江說:“做偽裝已經很體貼了哦,如果好好放縱自己,接受我所偽裝的你們最愛的形象,那事情解決得不是會更好嗎?”
黑色長發隨風飄動,猶如章魚的觸手,若有若無地撫摸富江的麵龐,眼下小痣媚態橫生,但頭仰起來,卻也像高高在上俯視麵前孩子的架勢。
富江看著麵前的海拾茲。
紅色血跡、把自己美貌遮得嚴嚴實實的口罩,乾淨到給她愚蠢感覺的眼睛,這樣的孩子,居然是這具身體的血脈嗎?
特征都很相似。
但在氣質上,這位的確和其他分裂出的個體十分不相似,甚至完全兩個樣。
...可是吃掉的話,也許她就能達成大圓滿了。
分裂體是需要不斷吞噬其他分裂體,才能成長起來的生物,富江們互相在對方的血肉上誕生,卻又因為嫉恨和對力量的渴望,喜愛自我爭鬥。
她們就像是一個蠱洞裡的蟲子,沒有親情和感情可言,隻有最後剩下來的贏家。
她離成功的[汙濁體],隻差一步了。
隻要能把早先身體分裂出去的,被帶走的最後一部分血肉——也就是這個身體的孩子吞噬,[富江]就將回到最初始的、最強的狀態。
這樣以後,麵對其他看不慣的、厭惡的、想做的事情,她就將更自由,甚至能自由穿梭在時空中,成為一方霸主。
因此在打敗其他富江後,身體在爭鬥中隻剩下一個頭的時候。
她也要循著遠處世界的一點感應,借助穿梭過生死之間的人,去試圖殺死或徹底帶走海拾茲。
成功,一步之遙。
海拾茲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就始終沒動過。
富江覺得自己知道答案:是動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