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鳶忙說,“是的。”
“行,那我看火車票了。”徐越平說。
調研交通費用學校可以報銷,但是學校非常雞賊,說是要培養學生艱苦奮鬥的精神,所以飛機和高鐵票都不給報銷,隻能坐火車或者汽車。
虞鳶其實還算能吃苦,坐什麼都無所謂。
可是……
從京州到陵城,坐普通火車,需要二十個小時,還得在火車上過夜。
她是無所謂……但謝星朝,虞鳶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是從沒坐過火車的,甚至連公交車都沒怎麼坐過,他小時候身體弱,被照顧得更是格外精細,出行哪裡會選這些交通工具。
虞鳶小聲說,“星朝,不然,你先過去?在那兒等我們?”
“我一起。”少年麵無表情。
虞鳶,“……”
真的沒問題麼。
票買好了,不知道該說是運氣好還是什麼,虞鳶和他居然在一個隔間,而且都是下鋪,正對著。
虞鳶看到他的模樣,知道他認床,而且有輕微的潔癖,對環境要求很高,要在這睡一晚,真的是勉強自己了,她很擔心他。
可是,讓她意外的是,他沒表現出什麼不適。
隨意解決了飯,天色晚了,他就乾淨利落的去洗漱了。
虞鳶上鋪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叔,不知道乾什麼的,身上一股濃得刺鼻的香水味兒,其實虞鳶一個人坐火車,對這種情況都有些害怕,那個大叔總是有事沒事找她說話,“還是大學生?”
虞鳶,“嗯。”她不想和他說話。
那大叔又說,“我就說呢,看著那麼漂亮又清純,妹妹哪裡上學啊?”
這話加著他看她的眼神,說不出的猥瑣,虞鳶心裡很不適,她往後坐了一點,翻出了一本書,不再理他。
謝星朝正好洗漱回來,聽到了這話,馮利平一抬眼,就對上了正站在包間門口的少年,神色陰沉得可怕。
他心裡犯嘀咕,畢竟是個年輕男生,生得高高大大,似乎和這妹妹還是認識的,他隻能悻悻的結束了搭訕,準備起身去上個廁所。
等他從廁所出來,馮利平哼著歌兒,還在想著剛才那小美人。
是真的漂亮,清純不說,身段兒也好,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而且看著嫩生生的,應該還沒什麼經驗。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馮利平腦子一昏,人已經被拎著領子,重重搡在了洗手池裡,是剛才那男生,他手勁很大,馮利平掙脫不開,水龍頭被打開,他被水衝得睜不開眼,“給你洗洗嘴巴。”
“這,這是火車上。”馮利平咳嗽不止,狼狽道,“你要敢對我做什麼,小心我叫乘務員。”
“你哪兒下車?我和你一起下去。”那少年輕輕笑了聲,語氣說不出的陰寒,“弄不死你?”
……
晚上,那大叔出去洗漱了,不知道怎麼就沒回來,
虞鳶鬆了口氣,舒服了很多。
上鋪都沒人,中鋪之前有個阿姨,已經下車了。
謝星朝推開拉門進來,見到他,虞鳶輕輕舒了口氣。
狹小的火車包間裡,床鋪挨得格外近,冷氣安靜的吹著,到了晚上,乘務員過來查了一次票,燈不久就熄滅了。
虞鳶怕他睡得不好。
半夜時,她醒了,側過臉看他。
他睡著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轉成了側過臉對著她的姿勢,尤其最近,虞鳶很少見到他的睡顏,他是真的比之前瘦了,身上的短袖被睡得淩亂,領口下露出的半彎鎖骨,比之前凹陷下去了,月光隔著窗戶落入,那塊皮膚無暇得像玉。
睡顏還是很可愛。
紅潤的唇微微抿著,整齊又濃密的睫毛覆蓋下來,睡姿很乖。
她想起他小時候在她懷裡睡著的模樣,那時,小團子喜歡枕著她的膝蓋,還要抱著她的手,依賴黏人得不行。
現在,已經長大了很多。
她輕輕打量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麵龐,似乎,已經有很久,沒這麼看過他了。
隨著輕輕的呼吸,少年長睫影子微微翕動著,被子滑下了一點,虞鳶怕他吹空調著涼,輕手輕腳的,給他拉了拉被子。
少年吐出模糊的夢囈。
虞鳶怔住了。
“鳶鳶。”
他很久沒和她親密了,以他以往黏人的性格,每天都要見她,和她打電話,說很多話,喜歡她的親昵和撫摸,一天沒有,他都會撒嬌鬨著想要。
這一學期下來,虞鳶以為他已經適應了他們現在的距離。
可是,聽清楚那兩字時,她耳尖一下紅了,心裡發亂。
也沒什麼彆的含義,他在夢裡問她題目也是有可能的,虞鳶不敢再吵他,她隻當沒聽到,回到自己床位,想了半天,什麼也沒想出來,側著往裡躺下。
迷迷糊糊,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終於睡著。
少年睜開了眼,眸子一片清明。
很快,就到了陵城,下火車後,他們換車到了賁臨縣,天色晚了,他們要在這裡先住一晚上,第二天再去雨淅村。
於是,又為房間的分配鬨出了問題。
虞鳶和李秋容自然是一間,隨後,徐越平想給自己和謝星朝安排一間。
“我住單間。”少年說,沒把自己身份證給他。
他現在想去洗澡,身上的味道讓他很不舒服。
“不行。”徐越平嚷嚷,“那你要不和我一個房間,多出來的房價,你都自己出,我給報銷不了。”
調研要持續至少一周,一周的住宿費,對於一個普通學生也不算少了。
“隨你。”他徹底失去耐心了,冷冷的站起身離開了。
徐越平訥訥的對虞鳶說,“年齡小就是任性,沒經曆過社會,給爸媽省點錢不好?”
其實從謝星朝模樣氣質也看得出,估計家裡不是缺錢的主兒,徐越平嘴硬,覺得他可能就是裝出來撐門麵的。
虞鳶苦笑。
謝星朝以前出門,他住的酒店,估計也從來沒有過這麼差的,打底至少是一千一晚的規格。
他洗了澡,換了衣服,隨後,門口傳來了敲門聲,是女孩柔軟的聲音,“星朝,你好了麼?好了出來一起開個會。”
他擦了擦濕頭發,隨便套了件衣服,給她開門。
虞鳶站在門口,沒進來,耐心等著他。
“……覺得難受麼?”她擔心的問。
“沒事。”他擦頭發的動作緩了一緩,“不難受。”
她才終於放心了點。
“明天一早就走。”徐越平說,“我們還得換車,去鎮裡,最後去村裡。”
“我可以叫到車。”李秋容忙說,“縣裡我還熟一點,之後我就也不熟了。”
他們被分配到的那個村子是苗族的聚集地,交通閉塞,地形很複雜。
暑假天氣熱,七月酷暑的天氣,曬得人眼前發昏。
虞鳶體力不好,走得暈頭轉向,她咬著牙堅持,什麼都沒說。
徐越平看樣子也不是個運動健將,走一步喘兩步,隻有謝星朝狀況最好,少年戴著棒球帽,神情冷冷淡淡,除了出了點汗,和出門前沒什麼區彆。
終於休息了一會兒,謝星朝消失了幾分鐘。
他們三個都沒什麼走動的力氣了,都坐在路旁的凳子上歇著。
謝星朝回來,一瓶冰水被放在了她手邊。
“給我的?”
他點頭。
“你自己不喝麼?”她嗓音都有些啞。
“已經喝了。”他說。
“謝謝。”她還頭暈腦脹,感覺自己估計有些中暑了,拿起那個瓶子,手指發軟,怎麼也擰不開。
女孩目光迷蒙,顯然已經被曬暈了,白皙的皮膚都蔓上了一層深深淺淺的微紅,眸子水朦朦的。
少年安靜的看著她,他拿過那瓶水,把瓶子擰開。
虞鳶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扶住了她,讓她半靠在了自己懷裡。
李秋容一直看著這邊,瞬間呆了,一路上,他一直都是這麼冷冷淡淡的狀態,李秋容以為他就是這麼個人,可是,現在,當著她和徐越平的麵,他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根本毫不收斂。
虞鳶整個人都被圈在了他懷裡,他讓她靠著自己,少年手指修長,指尖還帶著冰涼的觸感,把那瓶水送到了她唇邊,輕聲說,“喝吧。”
居然想就這麼給她喂水。